我推門走出來，看到門口附近跪着一個穿着白色長袍的女人。
我定睛一看，這女人，非鬼，非仙，而是靈。
“你哭什麽？”我背過手去，冷冷地問道。
那靈也不驚訝，反而面向我，擡起了頭，“仙姑，求仙姑助我。”
她這一擡頭準時給我吓得夠嗆。
隻見她滿臉血肉模糊，上面溝溝壑壑，仿佛被鋒利的東西割了無數刀。
我繞着她走了一圈，“一直跟着馮義的是你？或者說是你們？”
馮義就是馮華爸爸的名字，之前問和馮華聊天的時候，馮華說過一次。
“是。”這靈回的很快。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在醫院看到的那些躲躲閃閃看不清的東西，并不是鬼，而且靈。
其實靈和鬼的界限并不算清晰，在我這，靈就是那些有一定修爲的動物死後的一種能量。
他們不同于鬼，不能立刻入了地府，又因爲自身有所修爲，就能幻化成一種有自主意識和能力的能量。
“想要我幫你們做什麽。”我問道。
随後這些靈就派出一個代表跟我講了他們的訴求，和原因。
我聽後，沉默了許久。随後去草叢抓了幾把幹草，熟練且迅速地編了幾個草人，扔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我就回了屋子休息。
第二天等我起來的時候，吳步凡他們已經從地裏回來了。
馮華家的田地都已經收完了。
在飯廳遇見的時候，我就發現吳步凡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帶着古怪的疏離。
我也懶得理會，吃完飯就回了屋。
直到中午，村裏的一個大叔跑了過來，說馮華的爸爸馮義出事了。
我一聽，倒也不奇怪，畢竟這個結局是我料到的。
馮華穩了穩身體，突然跑了出去。
吳步凡跟在身後，隻是他出門前，回頭看了看我。
我被他們的目光看的有點不自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到田地裏的時候，馮華站在一輛收割車前，整個人都呆愣在那，她眼神迷茫，眼淚藏在眼中，一切如同定格一般。
周圍站着十幾個人，還有一個40歲左右的男人，地上周圍都是血。
這個畫面，就是那天我看到的。
我淡淡地看着地上的血，一言不發。
“華華……”吳步凡聲音沙啞哽咽，伸手抓住她。
馮華機械式地回過頭，握着拳頭，甩開了他的手，“你不是說，讓我相信你嗎？這就是你說的沒事嗎？”
吳步凡嘴動了動，終究還是沒說出一句解釋的話。
馮華緩緩跪在地上，看着地上支離破碎的血迹，号啕大哭。
從那天開始，馮華開始變得沉默寡言。
馮華将馮義收殓起來，按照他們當地的習俗，停屍三天後，入了土。
馮華和她弟弟說了父親已經去世的事情，雖然姐弟二人都很悲痛，卻爲了照顧媽媽的身體，決定先隐瞞一段時間。
她弟弟也随口找了個理由多請了幾天假，讓馮華留在家裏置辦父親的喪事。
我們都知道馮華此刻的堅強都是強忍住的，畢竟她媽媽倒下了，弟弟還小，還要照顧媽媽，所以作爲長姐，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吳步凡以前是幹白事的，又是個頂香的，對于這些事情也算是輕車熟路，在這個時候，他作爲男朋友，也必須站出來幫着置辦。畢竟涉及馮華，日子和流程，物品他用的都是最好的，置辦的也算風光。
看着馮華披麻戴孝跪在墳前，小臉蒼白無血色，好像一下子就長大了。
看馮華這樣，我心裏也隐約地不太好受。
直到下葬後的第二天，她找到了我們。
“步凡，有件事我要跟你說下。”馮華的聲音很冷淡，也很平靜。
吳步凡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溫柔地說道，“你說。”
“這幾天多虧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撐下去，真的謝謝你！”馮華感激地看着吳步凡。
“華華，咱倆的關系說什麽謝謝啊，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這幾天終于看到馮華給他好臉子了，吳步凡連忙說道。
然而話鋒一轉，馮華又變得平淡起來，從身後拿出一張紙，“這是我爸爸的遺書，他的遺願就是，我跟你分手，所以從今天起，我們就分手了，你是你我是我，這是我爸辦喪事你墊的錢和你的辛苦費，我問過行情了，你這種級别的師傅至少要1萬塊，這一共是3萬塊錢，不夠你再跟我說。”
說着，她将一沓錢放在了桌子上，語氣平淡得好像這真的是一場交易。
吳步凡紅着眼，看向她，“真的要算那麽清楚？”
馮華決絕地點頭，“是，畢竟你們做這些事情，都帶着因果。”
吳步凡突然笑了一下，“遺書能先給我看看嗎？”
馮華毫無感情地遞給他。
吳步凡接過看了一眼，随後走到桌前，也平靜了許多。他拿起錢數了數，又遞回去一些，“用不上那麽多，地是你們自家的，棺材講了價，也不算貴，我算什麽大師父，不值那些錢，一萬五夠用了。”
他不像别的情侶分手時那般不可理喻，反而很冷靜，拿着錢就往外走，隻是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了腳步，卻沒回頭，“明天我就離開，以後照顧好自己，有任何事情可以跟我說。如果不想見我，就……”
吳步凡看了我一眼，“就告訴東冬，讓她告訴我。”
我看了一眼馮華，她沒反應，也沒有說話。我也走過去，拿起遺書看了一眼，裏面寫的都是馮義對馮華和幾個孩子的喜愛，同時還有内疚和過往犯過的錯。
有這輩子的事，也有上輩子的事。
他爲什麽要寫遺書？他作爲一介凡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死期。
看來，是那幾個靈成功了。
他們告訴了馮義的曾經，并且放出了馮義讓他應劫，不管吳步凡看得多嚴，還是讓他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帶了出來。
如此看來，我也算半個殺人兇手。
我心裏突然有點慌，不知道要如何面對馮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