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兄弟是……”浮華并沒有回答栀子這個問題,反而指了指一旁的安和。
“哦,這是我的弟弟安和,是玉泉鄉人。”栀子想起浮華應當從未見過安和,就替二人引薦。
浮華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和,微微點頭,“不錯,這位小兄弟的根骨奇佳,很适合入修行一門。”
安和見了浮華,倒也沒有對閻影王威名的忌憚,反而也是與他目光對視,打量了他一番,也學着浮華的模樣,微微點頭,雙臂交叉在胸前,一手騰出來摸了摸下巴:
“不錯,你這位閻影王倒不似天赫大陸上盛傳的那樣,一點沒有架子,很随性嘛。”
浮華聞言,揚了揚眉,想着這年輕人倒也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見栀子看向他們二人,便也聳聳肩,無所謂的笑了笑。
“話說,你堂堂閻影王不是應該有許多事要做嗎?如何這麽得閑,千裏迢迢跑來跟着我姐姐遊曆?”
浮華聽出了他話語間的輕微吃味的意味,笑着抿抿唇角,“我不過是與栀栀許久未見,甚是……挂懷,故而便來了。”
栀子一心想着南如崖的事,也沒有在意浮華所言的“挂懷”與否,便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眉頭微蹙道:
“你可知道自從南如崖出事之後,整個天赫大陸上盛傳着你閻影王驅使上古妖獸,殘害無辜百姓的謠言?如今名門正派,各路人馬都在揚言和商讨要如何對付你,替南如崖的遺孤出一口惡氣?”
自從南如崖慘劇之後,天赫大陸上便開始盛傳閻影王驅使上古妖獸殘害無辜百姓的謠傳,而更有一些有心人将之前瑞雲莊的慘案也翻出來,都在懷疑,閻影王才是那個驅使上古妖獸作亂的幕後真兇!
并稱,“此等暴虐殘忍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浮華聽栀子這麽說,卻像是松了一口氣一般,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點點頭:“我知道啊。可不是我做的。”
“我知道不是你。”栀子回想起一些過往的細節片段,“那日你來太虛山後山小竹樓歸還我仙皇笛時,才根治了自己的神魂缺失症,而南如崖出事的時辰裏,你和我在一起談你夫人與你的舊事。”
栀子笃定地盯着浮華看,“縱然是全天下的人不信你,可在這件事上,我是你唯一的人證,我是相信你的。”
她想了想,微微閉了眼,又睜眼,對浮華道出了阿南那日無意中經過南如崖救下兩名遺孤的事。
“據阿南的描述,當時,他也聽到了一種笛音,而那種笛音才聽了一小片刻,阿南便心生煩亂之象,狂躁不安,想要暴起發怒……”
栀子看向了浮華,像是信任一位多年未見的老友,“你身上也帶有一柄玉笛,可你吹奏的笛音,那種安撫小七所用的音律,我也聽聞過,聽來是讓人心生平靜祥和之意,還帶了一點點吹奏時的憂傷的。”
在栀子的描述下,浮華與安和都明白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也就是說,存在兩種笛音,一種是令人狂亂暴露、不安的笛音,另一種卻是浮華安撫窮奇的平靜祥和又帶點憂傷的笛音。
二者是截然不同的音律,那問題就在此處了,那個吹奏令上古妖獸狂躁作亂的笛音的人,又是何人?瑞雲莊、南如崖都是屬于鳥語花香、避世而居之所,和天赫大陸各大門派的紛争并無瓜葛,那人……他爲何要做這樣的事?
以笛音驅使妖獸摧毀人家的家園,殘害百姓的性命,這到底是爲了什麽?
而且,據栀子的回憶,第一次聽到浮華吹奏喚回窮奇小七的笛音時,那音律的曲調委婉悠揚,還帶着一些些孤寂與憂傷的意味,而可以說,也就在浮華吹奏的同時,在瑞雲莊不遠的某處,一定還藏着另外一個精通音律的人,在吹奏另一種令窮奇和朱厭都狂躁不安的曲調。
也就是這麽巧,讓當時目睹了瑞雲莊慘案的栀子也認爲,那笛音是浮華吹奏的。
這人是與浮華有着什麽深遠的過節,才刻意陷害他,讓他成爲天赫大陸所有名門修行正派的公敵,還是僅僅隻是巧合而已,隻是這人想做這樣的龌龊事,想要以笛音驅使上古妖獸取人性命,毀人家園?
當日,在太虛山後山小竹樓剛剛與浮華見過面後,自己的師父玉面北冕就來了,還告知了她南如崖慘劇的事,更是将懷疑的禍水引向了閻影王浮華。
她的師父會懷疑浮華,或許也是因爲師父本就不喜歡浮華,另外,閻影王行事随性不羁,這與太虛山這等名門大派所推崇的道義禮法規條,是格格不入的,師父不喜歡他,懷疑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畢竟就連栀子跟浮華打過這麽多年的交道了,但有時也不知道浮華下一步會做出什麽樣驚世駭俗的舉動。
栀子說這番話時,浮華隻是微揚着唇角,默默看着她,那眼神的專注,令在場的小安一度吃味,臉色也愈發不好看起來。
“怎麽了?我方才……分析可有錯?”栀子有些不明白浮華爲何這麽看着自己。
“沒有。”浮華卻是沉穩有度的沖栀子微笑,“我一直說自己是個惡人,其實我并不介意别人怎麽看待我,普天之下,我唯獨介意一個人眼中的自己。”
浮華想不到的是,就在幾乎整個天赫大陸的人都在瘋傳他禦使妖獸濫殺無辜的時候,這個喜歡穿月牙白衣裙的少女,卻是如此無條件的笃信他,信賴他。
以前這樣的情況,也出現過,那時自己身邊還有淑慎,也是同栀子一般的醫者,那個時候,太虛山的掌門長青子污蔑他偷學太虛山的功法,是個狂悖暴虐之徒時,身邊也隻有淑慎一人笃信他,信賴他。
而如今雖然是換了一個人,但那渾身散發的自然藥香,行醫濟世的手法,以及她那信任的眼神,又像極了是同一個人。
栀子并沒有注意到浮華眼中閃過的情絲,她微勾了勾唇角,笑起來:“哦,是什麽可以當得起堂堂閻影王心中的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