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如崖的災禍,看似是朱厭發狂作亂,此災禍表面上是從天而降,實則據姐姐所言,應該是有人故意作亂,導緻了那頭上古妖獸朱厭發了狂,失了常性,才會将南如崖這個與世無争的地方,變成了一片枯骨亂葬崗。
“若不是當初阿南對我說起當日他快速抵達那裏,聽聞了一種奇怪的笛音,我還不會有所懷疑。”栀子一雙盛滿星河的眸光中,忽地染上了一層血色,憶起往昔,她的爹娘也便是慘死在朱厭和窮奇作亂發狂的當日。
原本以爲瑞雲莊的慘劇隻是偶然,并非人爲,直到那一日阿南無意中救下了南如崖的一對遺孤,還特意提及了那日聽聞的笛音。
再後來,就是她的師父北冕,對自己說,閻影王擅長的武器之一就是一枚玉笛,且行事乖張随性,他懷疑南如崖的慘劇幕後主使之人便是浮華。
可玉面北冕不知道的是,那日浮華正偷偷溜進太虛山,在小竹樓找到栀子,歸還那仙皇笛,特意感激栀子出借此笛,更是治好了他多年纏繞的神魂缺失症。
而北冕不知道的是,他唯一得意的親傳弟子栀子,便是閻影王浮華最好的人證。
“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一個感恩我出借仙皇笛修複了他缺失的神魂,一個卻在遠在千裏之外的南如崖濫殺無辜。”
栀子蹙眉說出心中的疑慮,安和知道她又回憶起了瑞雲莊爹娘慘死的經曆,便将自己的一雙手捧在了栀子握成粉拳的一隻手上,以掌心包裹,以自己的溫暖暖和着她。
想着姐姐定是要在見到那閻影王時,提及這件令她苦痛的舊事了,心中難免心疼,眼眸中像是灑了一層水霧,帶着關切與憐惜。
栀子感受到安和的手掌傳遞過來的溫暖,讀懂了他的眼神深意,報以歉意的一笑,她吸吸鼻子,伸出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安和包着她的手掌,“我沒事,我們聽聽書也好。”
她不再說話,隻是專注地盯着茶水攤最前方的說書人,那說書人依舊在說着卓震的舊事,隻是真僞難辨,也不知是從何處得知的。
二人就這樣一邊聽書,一邊等着浮華的出現。
雖說栀子心頭被舊事纏繞,可關于卓震的事,她還是聽進去了。
那卓震對于自己爹娘收養的這個小女娃,自小就表現出了别樣的喜歡,這小女娃隻比卓震小了三歲,兩人很是能玩到一處,兩小無猜,青梅竹馬。
卓震因爲這份自小就紮根在心頭的喜歡,更是什麽事都依着紫玉,就連紫玉要動用府中的人脈勢力四處尋訪自己的親生爹娘,卓震也說服了自己的爹娘,什麽都由着紫玉。
可就在二人準備成婚之時,卓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此人名叫拜洪,他自稱是在幫一對薛氏夫婦尋訪自己多年前輩偷走的女嬰。
其實紫玉被卓家人收養,衣食無憂,又被卓震寵成了心肝寶貝,紫玉心頭應當是滿足的,可這麽多年來,她心底一直有個坎兒過不去,那就是她認定自己如此的美好,爲何當年自己的爹娘會狠心抛棄了她?
而這個叫拜洪的人出現後,他的這一番說辭,就引起了紫玉的注意。
原本卓震以爲這個叫拜洪的人,這個外鄉客,一定是看到了卓家人四處張貼的尋訪紫玉爹娘的榜文,這才想上門撈點好處的。
可偏生這個叫拜洪的人卻說得出那個被偷走的女嬰右肩上有一塊暗紅色的胎印。
這一點,竟然與紫玉的右肩上的胎印不謀而合。
而紫玉右肩上那塊暗紅色的胎印,卓震自小就看到過,因而也記得,這拜洪一說出這個特征,卓家人也不好随便打發走他了。
紫玉更是認定了這拜洪便是自己爹娘千裏迢迢派來尋訪她的人,她心中歡喜,原來自己不是被爹娘抛棄的,而是自己被人偷走了。
紫玉更是離譜的,請求卓震,要讓這拜洪暫住在卓家中。
但卓震對于拜洪的說辭,始終是存疑的,因爲倘若紫玉自小尚在襁褓中就被人偷走的話,那人爲何不賣了她換錢,反而是丢在路邊,差點凍死呢?若不是當初自己的爹娘恰好路過救了紫玉,恐怕紫玉早就沒有命在了。
更何況,卓家人一旦要拜洪說出那薛氏夫婦的來曆、身份、做什麽營生,這一類的訊息,那拜洪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
卓震定然是不信這拜洪的,雖然他尊重紫玉的意思,将拜洪暫留在了卓家,可他卻打定了主意,要親自到千裏之外,去替紫玉尋訪那住在老家的薛氏夫婦。
“那卓震倒也不傻,他就是想去看看,那個拜洪口中的不毛之地,是不是當真有這麽一對丢了女娃娃的薛氏夫婦。”那說書人說到此處,又一拍驚堂木,問各位看官品茶人:
“你們說說看,若你是那卓震,去尋還是不尋?”
衆位喝茶的看官都被那說書人調動了情緒,紛紛起哄,有的說是要去看的,有的卻說那拜洪定然是騙子,不需要理會。
栀子和安和聽到這裏,安和見栀子蒼白的臉色也好了許多,知道她已經轉換了心思,不再總想着過往那些苦痛之事了。
正在此時,那茶水攤外一處庇蔭之地,一團暗紫色的暈圈霧氣憑空出現,一個身穿淡紫色錦衣外袍的男人,從那暗紫色霧氣暈圈中緩緩走了出來。
那身淡紫色錦衣外袍的袍袖和衣角邊沿上都繡着一些回紋紋路,精緻得亮眼,而那袍衣上還時不時繡着幾朵木槿花,看上去開得芬芳絢爛,好似他人一到近前,便能嗅到那木槿花的馨香一般。
浮華輕輕走到茶水攤靠街邊的位置,站在陽光下,對着那個倚靠在桌沿上專注聽書的月牙白身影,輕輕喚了一聲,“栀栀,我來了……”
栀子回頭,便看到了那個身上像盛放着木槿花的俊朗男人,他的笑容裏帶着一些約微年長的男人所有的沉穩有度,可偏偏又在眉眼之間,多了一兩分不羁和桀骜。
“浮華……你怎麽是一個人?”栀子本能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看向那陽光下的錦袍男人,微勾唇角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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