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立即表示什麽,那隔着屏風的趙德志站在外面,聽到了栀子說“此症不難治”的話,心中頓時大怒,背着藥箱就沖了進來,神色再沒有先前的淡定。
他拿蒲扇指着栀子怒道:“你這小丫頭可莫要信口雌黃,你怎麽才進來一小半刻,就能如此斷定這病症不難治?若是當真好治,怎麽那麽多名醫這大半年都治不好?”
那皇甫正祥細細聽來,隻覺得這趙德志雖說無理又有些傲慢,可方才他所言的話,也正是他心中所思所想,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如何能輕易就做出這樣的判斷?
栀子也不理那沖過來對自己無禮的趙德志,隻是鎮定自若地說出了自己的醫理。
“你家夫人心火亢盛,陰血又不足。心神煩亂,故而必定會時常驚悸不安,也會出現失眠多夢的症狀,胸中亦常常煩熱,我方才觀過她的舌苔,舌赤紅,脈象細數,正是心火亢盛,灼傷陰血所緻。”
那辛夷柳靠在床頭細細聽來,不自禁的捂着胸口,不住地點頭,剛想開口說話,卻被皇甫正祥一個眼神阻止。
那皇甫正祥很是老道地與栀子打交道,心中卻有一番思量:“這小丫頭看着年紀輕輕,可方才居然說中了娘子的症狀,比如娘子生病以來,常常心生煩惱,火氣也大,時常會因爲小事與我争吵,性情也時好時壞,看來這小丫頭是說中了要害了,可她真能有通天手段治好我娘子的病?”
他捋捋胡須,明明心中已是從原本信了栀子的一分急速漲到了七八分,可還是面色不變,不動聲色沖栀子一攤手:“這位姑娘……你繼續說……”
栀子沉聲繼續解釋:“心爲君火之髒,若五志過極,心火旺盛,心神必定會被擾亂,故而……”
她沉吟了小半刻,其實她方才替辛夷柳診脈時,已經以靈力探查過她的身體狀況,意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
這辛夷柳除了心火亢盛,五志過極之外,其身體内的陽氣卻頗弱,這是不符合常理的,因爲通常心火亢盛的人,陽氣本應該過強,可這辛夷柳卻偏偏很弱。
她的周身陽氣,已經低于了常人許多成,也不知是什麽緣故導緻了她如今的身體狀況。
栀子并沒有節外生枝的立即說出自己診斷和以靈力探查到的情況,因爲她是以修行之法結合她一身醫術來替辛夷柳診治的,故而得出的結論必定和常人不同。
她将掉落在額前的發絲别到耳後,接着道:“故而,你家娘子才會入夜後便常常爲夢魇所擾,難以成眠,是不是這樣呢?”
她看向了床頭的辛夷柳,辛夷柳這回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不住點頭道:“正是啊,正是如此,方才我就看這位姑娘氣度不凡,必定有過人之處啊,如今看來真是如此……”
辛夷柳一激動,就伸出枯瘦的手抓住了栀子的一隻手,栀子不動聲色地将另一隻手也附了上去,悄然爲她渡入了一絲絲靈力。
那辛夷柳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眸光也變得比之前更加明亮了些:“怎麽……我感覺……這姑娘替我診治了後,我似乎比之前舒服多了……”
栀子深吸了一口氣,也點點頭,拍了拍她的手心,笃定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因而,我的診斷是,你家娘子患的是心脈衰弱之症,故而伴有心悸失眠、五識過極的症狀,需得服用朱砂安神丸,方能鎮心安神。”
在尚未給辛夷柳配置好安神丸之前,栀子因爲探查出她的陽氣過弱,因而才替她輸入了一絲絲靈力,她這算得上是修行和醫術合用了。
栀子話音剛落,皇甫正祥還未出聲表露意見,一旁的趙德志卻插進話來,他冷笑一聲,“哼,我道你有幾多斤兩,哪曾想居然是個害人精?你方才所言簡直是一派胡言!”
皇甫正祥看他說得言之鑿鑿,一副胸有成竹的氣派,轉頭看那趙德志。
他原本也有些懷疑栀子的醫術,方才忽然聽辛夷柳說感到舒服了許多,他還有些想決定相信栀子,讓她醫治自家娘子,哪知這趙德志卻說出這樣一番話,倒是令他心頭一緊。
“趙先生何出此言啊?”他沖着那趙德志揖了一禮。
“方才這丫頭片子自己都說了,你家娘子是心火亢盛、灼傷陰血,一般心火亢盛之人,心脈斷然不可能患上衰弱之症,老夫見過許多心火亢盛的病患,他們皆心智強硬,精神極佳,斷不可能出現如今你家娘子所遇上的夢魇多擾等症狀。”
那趙德志铿锵有力的說完這一席話,拍了拍自己背着的醫箱,“老夫雖還未替你家娘子診脈,可中醫講求望聞問切,老夫隻需觀看,就能替你家娘子診治了。”
那皇甫正祥又沖着他揖了一禮,恭恭敬敬道:“先生說來,願聞其詳。”
“此皇甫氏必定是胸脘痞悶,口苦,舌苔黃膩,脈滑數,需要服用小陷胸湯來清熱化痰,寬胸散結。”
那皇甫正祥聽完,傻了眼,即便是他不通醫術,可這位小丫頭和這個趙大夫所開出的藥方,居然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子啊,這可如何是好,該聽誰的?
他感覺自己從未遇到過這樣頭痛的情形,因爲一旦選錯,很可能讓辛夷柳的症狀加重甚至亡故,他們兩年前剛剛失去了一個孩兒,斷不能再讓他失去娘子。
就在皇甫正祥拿不定主意時,栀子又淡淡道出了自己的方子:“朱砂五錢另研,水飛爲衣;黃連去須、淨,酒洗,六錢;炙甘草五錢半;生地黃一錢半;當歸二錢半。我需要半日光景,便可制成朱砂安神丸。另研朱砂,水飛如塵,陰幹,爲衣,湯浸蒸餅爲丸,如黍米大,每服十五丸,津唾咽之,食後。”
爲了打消皇甫正祥的疑慮,她索性把方子的配置也一并說出來,要知道一般蜜丸的藥方配置法門是不會對外傳道的,可栀子考慮了一下,還是當衆說了出來。
她隻希望自己的坦誠能讓皇甫氏做一個決定。
栀子說完,一臉淡定地看了皇甫正祥一眼,知道他依然拿不定主意,又補充了一句:“我這安神丸,雖說不敢保證立馬藥到病除,但至少可以逐步緩解你家娘子的這些症狀,減輕她的苦痛。”
那趙德志一聽不樂意了,“不就是會自己煉制藥丸蜜丸嗎?我的小陷胸湯也能治好你家娘子!老夫以行醫半身的信譽作保,保準她藥到病除。”
因爲方才聽栀子所言的安神丸配置法子,趙德志家中沒有這樣的醫術傳承,故而也是第一次聽聞,他恨不能拿一支筆記錄下來,可礙于自己的臉面,才假裝不在意。
轉念又一想:我行醫二十餘載,憑什麽要抄這小丫頭制作蜜丸的方子?
那床頭的辛夷柳先前被栀子偷偷渡入了一絲絲靈力,她的臉色也沒有一開始那般蒼白,身上好似也有了些許力氣,她輕咳了幾聲,喚了一聲:“相公……”
“如何……娘子?”
又忘了更新,最近事情太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