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拉着侍娘從潇水閣的後門又跑回了潇水閣内,侍娘緊張地拉住他的手不放,就像安和是她眼前唯一的安慰,身上的酒意也早就吓得退了去:
“怎麽辦……怎麽辦?我聽聞最近有一幫人販……專門搜羅各地的婦孺孩童再賣到别的地方……莫非……莫非我那群姐妹們就剛巧撞上了?不行,不行,我得報官,還得去告訴嬷嬷……”
安和細細思索了侍娘的建議,可他認爲貿然跑出去告訴這潇水閣的嬷嬷,那十二個姑娘又表現的如同常人,背後還牽扯着富公子這一票人販勢力,說不定這些人早就打點了官府中的一些勢力,而且敵在暗,我若是明了了,那侍娘會有生命危險。
他把自己的顧慮對侍娘一說,又分析了利害關系,侍娘急得團團轉,手腳都顫抖個不停,“那怎麽辦?我若不告訴嬷嬷,難道眼睜睜看着那十二個姐妹被那什麽迷藥給迷了心竅,就跟着他們走了怎麽辦?”
她說着就手足無措地哭了起來,“我的姐妹們和我一樣,已經夠苦了,若浮萍飄搖,孤苦無依,就指望着幾個賣身錢,老來能有個安身立命之所,若是還被人販給賣了,那可怎麽辦啊?”
安和也明白侍娘不能見到相處已久的姐妹們從一個火坑跌入另一個更大的火坑的這種心情,他想了想,就對侍娘道,“其實你不用急着報官,我就是官府的金翎使者,專門跟蹤人販的這條線索的。”
他扶住了侍娘搖搖欲墜的身子,“這樣,這件事,你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我來管,你就别管了,你那十二個姐妹,如今相當于一隻腳已經邁入了陷阱了,僅憑你一個人的力量是救不回來的……我來想辦法,我答應你,我會将你的十二個姐妹救回來的。”
侍娘見他仍舊有些略顯稚嫩的年輕臉龐,有些不相信地問,“當真?”
因爲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真如安和預料的一般,這幫人與官府也有打點,那自己跑去報官,很可能人救不了還把自己搭進去。但放這眼前的小哥一人去追蹤這幫人,解救她的十二個姐妹們,又豈是一件容易的事?
“當然是真的,侍娘,我沒騙你,稍後你着人将這十二個姐妹的畫像帶到明西府的月明客棧交給我。今晚三更,你千萬别去潇水閣的後門,我來跟就好。”
雖然安和隻有寥寥數語,與侍娘也不過是一面之緣,可他說的話,以及他認真的神情,讓侍娘莫名的心安了許多,總覺得這位小哥是一個可以值得依靠的人。
“那……好,可我沒有錢給你啊,小哥哥若要我答謝你,我就……隻能……”侍娘咬了咬唇,附在安和耳邊說了一句,“今晚……我在我房内等你來。”她說完就跑着離開了,像是一個初嫁了的小媳婦見了相公一般羞澀起來。
除了栀子,安和還從未與其他女子這般親近過,他面紅耳熱地盯着侍娘離開的身影,搖了搖頭,望着潇水閣敞開的後門,唇角就抿得愈發緊了,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玉虛教就座落在距離玉石鎮不遠的山上,因地勢隐秘,平素又崇尚道家修仙之法,這一修仙之法又格外親民,因此過往的香火尤其鼎盛,也不管是否地處深山當中,來玉虛教求仙問蔔的人也格外多。
另外,玉虛教的煉丹術頗有造詣,一些強身健體的丹藥尤其受到山下百姓們的推崇,如此一來,平日到訪玉虛教的人就更多了。
可等到北冕帶着栀子、倪安智一行人到達玉虛教殿門前時,卻見到的是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景象。
殿外一排排整齊的蒼松老樹參天生長着,可卻不知是何緣故,都枯了針葉,成片成片的敗落,山風一吹過,就撲簌簌地往下落,就如同下毛毛細雨一般。
一兩個童子正懶洋洋地拖着長長的掃帚,有一搭沒一搭的清掃着時不時下落的松針,地上敗落的針葉被掃得東一堆西一堆的,掃一會兒就面面相觑地互看一會兒,又歎一口氣,繼續低頭掃地。
玉虛教殿外正中擺着一個碩大的香爐,爐内的香燭、檀香等都已經盡數熄滅了,北冕一行人走過那香爐時,看到仍有三五枝香插在香爐内,卻沒有燃盡就熄滅了,也不知是何緣故。
殿門口站着一個童子,正跟一位老婦人和一個四十幾歲的男人低聲說着話。
隻聽那老婦人咳了幾聲,不住地歎息。那身旁的四十好幾的男人面露遺憾和焦慮的神色,又重複了兩三遍,問那童子,“玉虛教以前不是一直都在煉制那些丹藥發給山下的百姓嗎?那丹藥有強身健體的作用,我老母一直都吃的,怎生好好的,就不煉了呢?”
那童子似乎被連續問了好幾遍,有些不耐煩了,不住地拂袖轟那兩人走,“我都說了,連我家道長都病了,還煉什麽丹?快走快走,别擾了我家道長清淨!”
那男人扶着老婦人慢吞吞地離開了,那兩個殿外掃地的童子看到這一幕,又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低着頭繼續掃地。
自從上次玉虛教被閻影殿中人劫走鎮派法寶之後,教中已經許久沒有煉丹了,如今教中的境況是每況愈下,早已沒有了昔日的香火。
“請問……玉虛道長可在教内?”倪安智上前揖了一禮,對着那童子問。
“不見不見,都說了,不管你什麽人來此,我家道長都不見,别擾了道長清修……”那道童沒好氣地拂袖,低着頭也沒有看來人就又出口攆人。
他話才說了一半,卻聽到北冕輕輕清了清嗓子,那聲音不大,卻令人覺得頗有分量,那道童不得不擡頭看了一眼,突而就見到了北冕和栀子,他見北冕戴着玉色面具,而栀子他也認出來了,那是上次閻影殿派人攻打玉虛教時,從太虛山來玉虛教援助的栀子姑娘。
那……這麽說來,跟在她身邊的那位戴面具的人,是不是就是傳聞中的玉面北冕呢?
這看門口的道童本就頗有眼力勁兒,眼珠子一轉,就猜到了北冕的身份,立即一改方才對倪安智無理的态度,上前還了一個大禮,恭恭敬敬道,“你等可是太虛山的仙友?後面的可是玉面仙尊?”
倪安智回頭與栀子等人對視一眼,就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