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不……”吳正廷剛叫了兩聲,似乎又覺得不大對勁,就住了口。
北冕看着栀子,栀子便将自己的懷疑說了一遍,“師父,他這枚指環着實奇怪,不然他怎麽總喜好去摩挲它呢?”
“那隻不過是本護法的一個習慣而已,摸摸又怎麽了嗎?又沒礙着你?”吳正廷臉上雖有惶惶不安的神色,可嘴上卻不肯承認。
栀子不理他,隻是仔細觀察那枚指環,暗銅色的花紋镂刻在環身上,指環的戒面很大,一顆翡翠綠的玉石鑲嵌其中,玉石的鑲嵌節點上還有個小小的凸起。
栀子頓感奇怪:這好像是一個微小的機關,因爲那凸起的節點并不明顯,所以這個位置不易讓人覺察。她伸手往那凸起上輕輕一按,一枚鋒利的細針便猛地從那打開的指環戒面上伸了出來。
栀子吓了一跳,猛地一縮手,手肘就撞上了北冕的手掌,“栀兒,小心——”北冕低低的聲音傳過來,帶着一絲警告與關切。
栀子回轉頭看了他一眼,他那張玉色面具下的雙眼,雖染上了一層寒霜,但卻飽含着對她的寵溺,似乎在說:“萬事有爲師在,你且放手去做。”
栀子輕輕捏起那枚暗藏細針的指環,交到北冕手中,北冕捏着指環,将那細針小心翼翼地靠近鼻尖輕輕嗅了嗅,眼中神色頓時大變,“小煞陽丹!”
“啊……唉……”吳正廷見自己的詭計被人抓了個正着,不住歎息,臉上盡是一片灰敗之色。
“師父,這和害死血雨宮掌門和兩大護法的毒是一樣的。”栀子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吳正廷看。
當日定是吳正廷以小煞陽丹混進酒水中,哄騙掌門和兩大護法喝下之後,便變成了修爲全無的廢人,這才遭了他一個金丹期修士的毒手。
茹玉在一旁也“啊”了一聲,顫抖着說,“果然……是你……害死了掌門和兩大護法,還想嫁禍給殷哥……你好狠毒……殷哥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要一次又一次的害他?”
“呵呵……無冤無仇?”吳正廷聽茹玉這般問,居然笑出了聲來:
“茹玉,不知你是太遲鈍,還是故意假裝不明白我的心意,我做這麽多事,全因爲我心裏頭有你,我想你呆在我身邊,微笑也全是因爲我,而不是那個粗鄙之人,我這麽做,有錯嗎?有錯嗎?”
栀子總覺得這吳正廷有些奇怪,好似在掩飾什麽,雖然她早已以觀微術觀察出了吳正廷對茹玉有意,心有不甘,但到底是什麽原因,令吳正廷想出了這個一石四鳥之計,還殺害那麽多不相幹的人呢?
“這小煞陽丹,普通修士都以使用此毒藥爲恥,因爲……”
北冕眼中露出鄭重的神色,“它會輕易令修士十日内修爲全無,且小煞陽丹原本就有一股幽幽的郁金香的香味,一般在普通的集市上根本買不到。你是從何處得來的?”
其實小煞陽丹這類不入流、下三濫的毒藥,當今世上唯有一個市集會公然售賣,那就是——絕命市。北冕心中早就有數,可他還是問出來。
吳正廷高昂了頭顱,拒不回答,一副負隅頑抗的模樣。
栀子想起了千年人參和師父都向她提到過的絕命市,便以靈識偷偷與懷中的千年人參交流,問起了此事。
千年人參不滿地嘀咕,“有事了,你這死丫頭才知道來問我,平時都不撩老參我的,雖然你也給老參澆水,可老參是隻開了靈智、見多識廣、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千年參精,你這小丫頭怎麽能不理我呢?”
栀子聽來好笑,隻好繼續與它靈識交流,“說正事,我們發現的這小煞陽丹會有可能是哪裏買到的?”
千年人參又抱怨了一通,這才嘀嘀咕咕道,“小煞陽丹這類毒藥,不入流,但對修士極其有效,且也不如大煞陽丹有效,大煞陽丹啊,能令人修爲消失的時日更長久……”
栀子伸手進懷裏捏了它的參須一把,道,“說重點。”
千年人參隻好扭扭捏捏道,“這大小煞陽丹,不是尋常的毒藥,因爲對修士的打擊是緻命的,使用它,常常爲正派修士所不齒,隻有那個地方才會賣……”
“哪個地方?”
“就是你一直想豁出小命都要去打探的地方。”
栀子抿緊了唇不說話了,看來隻有絕命市這類上不得台面的地方才有售賣,與她上次在龍涎殿差點中的陰魅香一樣,都是絕命市售賣的,看來此地,她以後一定要想法去探一探。
吳正廷整個人都被凍在堅冰當中,唯有頭顱和半隻手在外面,他對北冕的問話避而不答,雙眸卻似染了火一般,一眨不眨盯着茹玉那張嬌嫩明豔的臉龐看,似乎生怕錯過了一個細節。
“自從你在後山替我吸出了毒蜂針,我就傾慕于你,可你卻無動于衷,我原想着……我貌似冠玉,又對你呵護有加,你我朝夕相對,總有一天,你能擡頭看看身旁的我,可我想錯了,殷和正這個醜陋不堪,粗鄙不堪之人……
不久之後就出現在了你身邊,想不到我血雨宮堂堂聖女,居然會喜歡上這樣一個貌醜又粗魯的人,更何況,他的修爲幾乎爲零,他隻是個圖騰師而已,你跟着他,有何好處呢?”
吳正廷說着說着,動了情,臉上又露出那種愛而不得的遺憾與不甘的神色,“我原本以爲你不過是一時意亂情迷而已,我在原地等着你回頭,哪怕是看看我,沖着我一笑,可你沒有……你一心一意心裏隻有這個粗人,我想不到的是,你居然還想着去求掌門,要掌門答應你二人的婚禮,你還讓兩位護法爲你保媒……”
他的手握成了拳頭,“想不到掌門那老頭兒居然肯答應你,兩大護法也祝福你們……我不甘心……不甘心,我喜歡你這麽多年……到頭來什麽都得不到……”
從吳正廷斷斷續續的叙述中,北冕師徒二人笃定他除了因愛生恨而動手暗害同門之外,還與血雨宮掌門與兩位護法都開始懷疑血雨宮中有人暗中勾結閻影殿有關……
“這麽說來,你一直與閻影殿暗中勾結,其實是在圖謀你血雨宮的鎮派法寶舊精箭嗎?”北冕不經意地撣了撣衣袍上的塵灰問道。
吳正廷不以爲然,“是又怎樣?閻影殿中人待我極好,我爲何不能與之交好?”
他的話裏,并未說出他到底與閻影殿的何人交好,可栀子卻不覺想到了浮華,他那無拘無束的性子,做事又不講章法,且他那麽愛護浮華村那些老幼婦孺……這性子,恐怕也不會與眼前這個殺人如麻、暗害同門的兇徒交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