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正廷又跪拜到北冕的腳邊,匍匐着哀求:“仙尊……您一定要找出真兇,救小人于危難啊……”
北冕扶了他起身,又寬慰了他幾句,見他情緒一直激動,便命人送他回去歇息了。
北冕看了栀子一眼,兩人都微微蹙眉,隻覺得此事愈發的棘手。
原本他師徒二人還在懷疑,是不是吳正廷聯合了外人禦使那奔雷咒,想在地牢結果殷和正的性命,畢竟他們去卧雪軒查到的記檔上,三年前以水系法術獲得第三名之人的姓氏,寫着一個“吳”字。
而後來經查證,吳正廷也自己承認了自己與兩大護法都擅長禦水術。
若說沒有發生昨夜之事,他的确是有嫌疑之人,可既然他也深夜遇襲,還被人畫了半張面的亡靈圖騰,那自然就洗脫了兇嫌之疑了。
可既然兇徒不是他,那又會是何人呢?
因爲事關亡靈圖騰,北冕又不得不傳喚了還未離宮的殷和正,再三詢問之後,得知殷和正昨夜一直與茹玉呆在一起。
若既不是吳正廷,又不是殷和正,那此次第三護法遇襲,還被人繪制了半張面的亡靈圖騰一事,又不知該如何查起了。
從祖師殿回到寝殿,栀子一直在回想那個吳道弟子的話,總覺心頭仍有懷疑,既然吳正廷都是每日卯時準時起身,那勢必會有人入内服侍,那行兇之人爲何不選在其他的時辰入内行兇,偏偏要選在容易被人察覺的卯時呢?
那吳道入内之後,吳正廷臉上隻被畫了半張面的亡靈圖騰,說明兇徒入内行兇的時間也不長,此人能不驚動其他人,就輕車熟路地潛入到吳正廷的房内,隻能證明他是血雨宮的人,可既然是血雨宮的人,不可能不知吳正廷每日卯時便起的習慣。
爲何還偏偏選擇在卯時左右行兇呢?
兇徒不擔心被人發現嗎?
“師父,那吳正廷的玉牌……還在不在您身上?”想到了這裏,栀子便去了北冕的寝殿讨要那塊玉牌。
“怎麽……栀兒你是想……”北冕眉目一轉,便知栀子的用意,看她的眼神一直含着笑意,雖然一邊在詢問着,可一邊卻将他随身儲物空間玲珑禅珠裏的玉牌祭了出來。
栀子接過玉牌,點了點頭,兩人不言而喻,栀子沉吟了片刻,才道,“今日雖然聽聞了吳正廷被襲擊一事,可徒兒始終覺得那名弟子吳道的說法……有些過于……過于……”
“過于周正全面,幾乎找不出一絲不妥。”北冕替她補充道。
“對,對,師父你也這麽覺得?”栀子一下子就猛地點了點頭,她咬了下嘴唇,“吳道既然目睹了兇徒行兇,那……所說的話,又是第一次被問詢,應該不會說得如此面面俱到才是。可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提前演練過一般。”
北冕也颔首,他盯着栀子的雙眸一眨不眨,眸光中仿佛閃爍着什麽精亮發光的東西,透着顯而易見的贊譽。
“更何況,血雨宮的人稍稍用一點心的,都應該知道吳正廷卯時便起的習慣,這兇徒卻偏偏選在卯時來繪制此亡靈圖騰,着實令人費解,就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好像……故意讓人發現一般。師父,徒兒說的可對?”
栀子擡眸望向北冕,卻見北冕眼中的笑意更甚了幾分,“所以,你就想今夜再施展觀微術看看吳正廷……”
“是的,弟子對此人始終心存疑窦。”
“那去吧,放手去做,發現了什麽及時告知本尊,記得要施展高階的觀微術。”
北冕背對着她吩咐完,意興闌珊地端起木桌上剛沏好的一杯方山露芽淺嘗辄止地抿了一口,隻覺得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入夜還差兩盞茶的時辰就到子時,栀子估摸着吳正廷的習慣,他會在子時左右入睡,此時施展觀微術或許正是時候。
她掏出那塊玉牌,口中默念起高階觀微術的口訣:“紫薇鬥轉,觀微妙法,迷霧鏡像,開!”
由于她的修爲遠不及金丹期的吳正廷,又是第一次施展高階觀微術,因此,初一開始調用靈力,灌注到那塊玉牌上時,栀子的額上便滲出了大顆大顆的汗珠。
随着靈力的加持,那塊玉牌漂浮在半空中,通體泛着幽藍的靈韻,栀子眼前便很快顯現出吳正廷房内的景象來了。
方才施展高階觀微術,栀子又耗費了一些時間,如今剛剛才觀微到吳正廷房内的景象,時間卻已經快到子時了,她以爲或許看不到什麽關鍵的東西了,說不定這吳正廷就要入睡了。
哪知,觀微中的吳正廷一會兒坐在房内的木桌前,愣了一會兒神,像是在想着什麽心事,一會兒又坐到了床榻邊,一副坐立難安的模樣。
屋裏沒有掌燈,他的身影隐沒在暗處,那半張被繪制了亡靈圖騰的面龐,交雜在斑駁的光影當中,顯得格外的詭異,甚至掩蓋了幾分吳正廷原本還稱得上俊美的容貌。
此時的他,依舊是着了一件水墨色的青衣,時而頹然地坐在床榻邊,時而又整個人倒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這樣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的光景,吳正廷猛地從床榻上翻身而起,又坐在床榻邊,似乎在想着什麽令他困擾不已的事。
他的臉上早已沒有了栀子第一眼見他時那般的閑情雅緻,反而像是被什麽煩心事絆住了一般。
忽然,他直起身子,走到屋内的銅鏡前,摸着自己的面龐,喃喃自語:“我……我的容貌……稱得上這血雨宮中的上上之選,我一表人才,爲何你不選我?甚至連多看我一眼都不能?爲什麽……”
他像是在惱怒什麽,猛地一把掀翻了面前的銅盆,銅盆裏的水嘩嘩地潑濺到地上,可他似乎不在意這些,他隻專注地盯着銅鏡中的臉龐看,末了又摸了摸那半張臉上被繪制的亡靈圖騰,反複使勁地擦拭着,可亡靈圖騰輕易是擦不掉的……
栀子在觀微中看着吳正廷折騰了許久,猛然間又見到他掐着自己那半張臉,憤怒地低喝,“我爲了你,連這半張面都可以不要了,你卻什麽都不能給我,這公平嗎?公平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