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北冕與栀子正在血雨宮的祖師殿内,與第三護法及諸位長老商議如何處置殷和正一事。
殿外卻有人來禀:血雨宮上下門人集結在祖師殿外,跪請仙尊主持公道,處置殷和正此兇徒,以命抵命。
北冕不覺蹙眉,正色道:“此事尚有疑點,還有些線絡未明,吾等正在商議,他們就在外呈請什麽?”
來禀報的是一名血雨宮的小徒羅四,他見北冕不滿,就支支吾吾指了指祖師殿外,“小的也是這般跟衆位師兄弟妹說的,可他們說……他們說……”
第三護法吳正廷習慣性的摩挲了幾下手指間的指環,不由瞠目道,“說什麽?還不如實秉明?”
“他們說……我血雨宮的圖騰師長相兇惡,本就不像個好人,如今有了鐵證,可以證明是他行兇殺害了我派掌門和兩大護法,還請仙尊主持公道,早日嚴懲惡人,以命抵命!”
北冕不覺冷聲一哼,“好個以命抵命!”
其實這兩日在血雨宮,他和栀子也聽聞到了一種謠言,說是已經确定了殷和正就是那夜行兇之徒,隻是殷和正說了什麽話迷惑了太虛山的仙尊,以緻于仙尊遲遲不下令處置他。
看來是有人急着想要此殷和正的小命,故意在血雨宮内散布此種謠言。
如今此謠言越傳越兇,竟然還煽動了血雨宮的衆門人上祖師殿請命,這是要逼他玉面北冕枉顧判斷,妄下定論啊。
“走,出去看看!”北冕作爲七大門派之首的掌門人,在七大修仙門派中威望極高,但凡七大門派(除了閻影殿外)有不能決斷之事,都需向他呈請,方可行事。
此時,他身着淡藍色的長袍,袍袖一揮,大步就領着一群長老們踱步而出。
一出祖師殿,就見一衆血雨宮的門人,上上下下約有百餘人,跪在祖師殿外的長石階前,口中皆念念有詞,“請仙尊主持公道,嚴懲兇徒!”
栀子也跟随北冕出了祖師殿,一看這陣仗,都微微吃了一驚,祖師殿外烏泱泱的跪滿了一片,人人還盡皆口中有詞,不斷重複呈請,臉上皆有義憤填膺之色。
殿外這些人的神情,似乎在表明一個态度:倘若今日,太虛山的玉面仙尊不嚴懲殷和正,此事便不會作罷。
北冕抿緊了唇,不說話,玉色面具下的神情有些不快。
第三護法吳正廷見狀,沖殿下的衆門人揮了揮手,虛空壓了壓,那些門人,果然就停止了方才的念誦。
吳正廷道,“諸位先回去,稍歇片刻,仙尊一定會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的。”
此話說得圓滿,但卻與殿下衆人方才逼迫玉面北冕立即做出決斷的态度如出一轍。
栀子聞言,不覺朝吳正廷看了兩眼,她不覺想起初見此人時的印象,覺得他行事死闆,不懂變通,可眼前的他,卻能在一衆聚衆鬧事的門人面前,極有影響力。
看來前幾天,她是一時失察,要真正看懂一個人,隻憑初見印象是不夠的,如今看這第三護法吳正廷,倒覺着不那麽簡單了。
吳正廷的話,又引發了殿下一衆門人的議論。
門人甲:玉面仙尊,既然亡靈圖騰之事已經查明是與那殷和正息息相關,如今證據确鑿,爲何仙尊遲遲不決,嚴懲此惡徒呢?
門人乙:就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如今我血雨宮三大護法就隻剩下第三護法了,若是因爲仙尊的一時仁慈,而放過了此惡徒,指不定他哪天又會害了第三護法的性命,到時候,我血雨宮更是門中無人了!
門人丙:那殷和正本就長相兇惡,一看就知不是什麽好人,他又說不出出事那夜,他去了何處,幹了什麽事。如今又查出了亡靈圖騰此等機要邪法,此種圖騰,不是他這個唯一的圖騰師繪制的,還會有何人能繪?
門人丙的話,激起了衆位門人的讨論,衆人議論紛紛,若說殷和正提不出不在場的證據,這是個最大的疑點。另一個就是他知道亡靈圖騰這件事了。
而關于整個血雨宮的盤查,栀子也是略有耳聞,除了殷和正提不出當夜不在場證據外,連第三護法吳正廷都有當夜在小廚房溫酒的證人。
說來也是這吳正廷運氣尚佳,若不是那晚他要去小廚房溫酒,離開了那間密室,如今死的人當中就應當有他了。
一時間,衆說紛纭,群情激奮,衆門人一再跪請,要求玉面北冕給出一個嚴懲兇徒的決議。
北冕藏在玉色面具下的臉,有些陰沉,他見到了栀子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之色,還沖他微微擺了擺頭,他立即就明了,栀子也是在擔心,師父在此種衆人威逼之下,做出不明智的判斷,妄殺人命。
“還請仙尊明示,不然難以服衆啊……”吳正廷沖着北冕跪拜下去,一衆長老見狀,也跟着附和跪拜下去。
北冕的薄唇,抿得更緊了些。他的喉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堵在那裏,讓他難以開口,而腦海中不斷浮現的,不是這幾日查案的線絡,而是栀兒那張擔憂的臉龐。
若是他在血雨宮衆人的威逼之下,做出了不明智的判斷,妄殺了人命,那圖騰師殷和正死就死了,可栀兒以後會如何看他?再者,那血雨宮掌門和兩大護法死前都身中小煞陽丹的毒,這一點,殷和正提供的證詞上對不上。
這是很明顯的一個疑點,若說這殷和正是兇徒,講不通啊。
有栀子在一旁充滿期待的看着他,那個決斷便堵在心頭,如同一根雞肋,咽不下,也吐不出來。
正在此時,那祖師殿下衆門人中,傳來一個嬌滴滴的女子的聲音,若翠鳥輕啼,靈動的羽翅震顫着蒼翠林間的枝葉,可又偏偏帶着幾分羞澀,吞吞吐吐道:“殷和正不是惡徒,我……我能證明。”
衆人聞聲看去,但見一女子肌膚如凝霜,薄唇紅潤,一頭烏絲挽成碧月髻,上面點綴着幾朵碧青色的钿朵,以同色系的碧青色發帶系在烏發上,随風垂下,落在細嫩的肩上,說不出的柔媚動人。
她着了一身碧青色的長裙,站在衆人間,整個人若瑩玉塑成的美人兒般出現在衆人眼簾中。
“這不是我血雨宮的聖女茹玉嗎?”
“她怎麽會在此?”
“還替那殷和正證明?”
茹玉的出現,又引起了衆門人的議論。
第三護法吳正廷見茹玉在衆人面前如此說,便走上前,好似替她着想似的,開口苦勸,“茹玉,你身爲本門聖女,身份尊貴,莫要信口胡言,做出有辱身份的事!還望三思而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