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婁殿内觀風台前,一張落地案幾旁,倚坐着一個身着輕薄金紗衣的女修。
此時的她已經有了些微的醉意,她秋波流轉,嬌腮若暈,染上一片紅霞的雙頰上塗抹着一些胭脂,那胭脂的氣息濃厚,使得她周身都浸潤在一抹濃郁的香氣當中。
她蔥白的玉指勾着一個玉瓷杯,裏面盛着“美人醉”,她輕輕淺嘬,在等一個人來。
可過了許久了,那人依舊未見蹤影,她有些氣惱地抱怨,“如何還不來?可知人家等你許久了?”
那聲音嬌柔婉轉,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在對自己的情郎撒嬌。
她便是這金婁殿的主子——金衣。
自從北冕收了栀子爲徒之後,成日忙于傳授修仙之法給栀子,一晃已經半年多未曾來過她的金婁殿了。她以師叔的身份,派了弟子去請了三五回,北冕都以忙碌爲由拒絕了。
今日,她特意囑咐弟子,稱自己有要事相商,又催請了三四回,北冕這才姗姗來遲。
金衣一見他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金婁殿内,臉上露出歡喜不已的神色,擱了酒杯,就迎了上去,衣袂翻飛間,撲進他的懷裏,嬌嗔着吐了他一口酒氣,“嗯~怎麽都這會兒功夫了,才來?”
北冕戴着玉面面具,冷着臉,沒有作聲,隻是一隻手攬着她的細腰,“你尋本尊尋得這麽急,到底有何要事相商?”
“沒有要事就不能找你嗎?”金衣拉着他的衣袖,假裝作不勝酒力的情态,“人家喝了點美人醉,此時已經有些醉意了,都怪你這會兒才來……”
北冕順勢抱了她,往内殿床榻走去,金衣心頭一喜,就伸出一雙玉臂,勾住了他的脖頸。
哪知北冕将她放在床上,拉下了她的雙臂,就道,“既然醉了,那就改日再談。”說着,便要離去。
金衣心頭一急,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微啓紅唇,“别走,我是有事要告知你。”
北冕止住了腳步,轉頭看她,眼神中卻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何事?”
“你先坐下。”金衣拉了他坐在床邊,直起身子,半跪在床上,伸出一雙玉手,按揉在他的額頭上神庭、印堂、百會等穴位。
北冕頓覺一陣舒坦,原本繃緊的眉心也舒展開來,語氣也跟着放緩,“怎麽?這是你新學會的按摩手法?”
“是的,這是人家專門爲了你去找了民間一位享負盛名的老道人學會的按摩手藝,可以助人安神、放松……”她頓了頓,手指間的力道逐漸加大,心中開始默念起了“玄冥魂訣”的法訣:玄冥勾魂,奪魄先行,魂飛物外,聽我号令……
随着她指尖運轉的法力,一一打入北冕的額上要穴,北冕不再說話,身體也一動不動,隻是他戴着那張玉面面具,金衣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卻也見到他雙眸中的神采已逝,目光呆滞。
金衣臉上露出得意的笑意,湊近北冕的面具,印上了一個豔豔紅唇的印記,這才拉了他的手,柔聲道,“我的密藏法術玄冥魂訣可是上乘控魂心法,中了我玄冥魂訣的人,隻能處于控魂當中,我說什麽,就是什麽。”
她纖柔的手指一點一點撫摸過北冕的胸膛、脖頸、下颌……再一點點往上,她摸到了那張玉面面具上,“若不是你半年多不曾來找我,我又何苦相思刻骨,逼不得已出此下策?今夜,你就同我共赴鴛盟,一同雙修,可好?”
金衣這麽一說,隻想着已經中了她玄冥魂訣的北冕必定會依從,便伸出手指想取下他的面具,可手剛剛摸上那玉面面具,就被他一把抓住了柔荑,手指被他捏得生疼。
隻聽他冰冷的聲音傳來,“若是我拒絕呢?”
她猛然一驚,“中了我玄冥魂訣的人識海會短暫被奪,神識全無,你怎會無事?”
北冕冷言輕哼,“你的玄冥魂訣雖然厲害,但玄冥魂訣若想發揮極大的威力,那得看施術者的修爲功底。你才金丹前期的修爲,如何妄圖控魂本尊一個元嬰境的人?”
金衣聽他如此一言,後背冷汗直冒,若說他是元嬰境,她的玄冥魂訣想要控魂他的神識,也不是不可能的,除非是……
她面色一白,像是想到了什麽關鍵,“你方才……對我用了诓術?”
北冕玉色面具下的唇角,冷冷一勾,不置可否地一甩寬大的袍袖,拂袖離開了金婁殿,隻留下金衣一人呆愣半天。
夜幕深了,金婁殿今夜沒有掌燈,在一片黑暗無邊之中,金衣像是陷入了無盡虛無當中……黑夜裏,像是有人早就織就了一張漆黑的網,将她困在了其中,讓她心中郁憤難舒。
她又想起了昔日北冕與她歡好之時,對她的無盡溫柔與情意,可如今她紅顔未老,北冕似乎對她的心意已經不似從前了,今日,她身爲女子,已經開口主動訴求,想要與他歡好雙修,卻遭到他的無情戲弄與拒絕。
他根本就沒有中她的玄冥魂訣,卻假裝中招,又偷偷對她用了他的得意之技“诓術”,還将她一個人孤零零留在這偌大的金婁殿中。
觀風台上,那裏似乎還殘留着昔日二人歡好的印記,可她心中還存了念想,他卻已經變了。
而他的這些改變,全是因爲一個原因——他收了一個徒弟入門。
對,就是栀子。自從他收了那白衣少女入門,他的心仿佛也跟着遠走了,與她疏遠到連他心中的大計都不管不顧了。
她必須要做點什麽,讓他想起他收栀子入門的初衷,她必須要做點什麽,她絕不坐以待斃!
“玉面北冕,既然你如此心系你的小徒弟,那我不如送你小徒弟一份大禮如何?”金衣坐在冰冷的金婁殿地面上,拉了拉松垮下去的金紗衣,紅唇潋滟,盡是冰冷的笑意,像是一朵暗夜裏散發着幽香的罂粟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