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康安帶着手下回閻影殿複命,因攻打玉虛教的計劃流産,又差點殺了栀子的緣故,他盯着那個身着水藍色長衣的男子,有些心虛起來。
呂康安回殿的時候,浮華正站在一株木槿花前,打理着花葉。他身着一件水藍色的長衣,長衣的邊角繡着精美的木槿花暗紋,呂康安見他又穿這件長衣,便知道,浮華一定又是在思念他的夫人淑慎。
隻因淑慎生前最愛木槿花,浮華身上穿着的那件水藍色長衣便是淑慎親手縫制的。
“神君,吾等回來了。”呂康安帶着兩名貼身手下,跪拜在浮華腳邊。
“嗯。”浮華一點一點拿着蘸了水的帕子擦拭着那盆木槿花的花葉,并未擡眼看這三人。
其實此次以聲東擊西之計攻打玉虛教,他無非是想今後的計劃進展順利一些,若是此計不成功,也不會妨礙他的大計。
他臉龐上顯現出來的絲毫不擔心,與呂康安三人臉上此刻顯出的惶急不安,對比鮮明。
那三人跪拜了半天,浮華都未理會他們,一直到,呂康安斷斷續續地開口,“計劃進行的……不順利,我們沒有抓到……那些受傷的人做俘虜。”
“哦?”浮華這才擡眼看向這三人,唇角微微一勾,發出一聲冷哼。
呂康安三人更加不敢擡頭,隻道,“還望神君責罰。”
“本座部署得很周密,此次派你等前去執行而已,怎會不順利?”浮華停止了擦拭花葉的動作,緩步走到一旁的木桌前,翹了腳坐在一張圓木凳上,端起一杯佛手茶輕輕抿了一口,整個人顯得怡然自得,好不自在。
他似有似無的看了呂康安一眼,呂康安将頭埋得更低,不敢看他審視的雙眸。
難不成在執行他的計劃當中,有什麽事是呂康安不敢告訴他的嗎?
他頓覺有了點興趣,便輕輕沖着另外跪着的一人指了指,“那你說予本座聽聽。”
殿下跪着的那名黑衣手下名叫陶三,是呂康安的親信,他不敢正眼看浮華,賊眉鼠眼的偷瞄了幾眼浮華的臉色,半天才結結巴巴道,“是有人出來攪了局……吾等本來是想去放火逼出那些傷者的,可突然那位白衣少女出現在那裏,與呂大人對敵時,還放出紙鶴通知了人來……來的人很厲害,吾等隻好暫時撤退。”
“白衣少女?她是什麽人?來的又是何人?”浮華的腦海中已經閃現出一個時常穿着月牙白衣衫的少女模樣來,一想起她來,他的唇角就微微勾起。
陶三看了呂康安一眼,這才支支吾吾地答:“那少女好像……就是前段時日在我浮華村救治村人的栀子姑娘,來的人是……她師父玉面北冕。”
浮華聽到此處,微微颔首,示意陶三接着說下去。
陶三又看了呂康安好幾眼,愈發不安,接着結結巴巴道,“吾等……不敢與玉面北冕正面對敵,隻好撤了。”
浮華見那陶三似乎擔心說出了什麽事會令呂康安不滿似的,他想起栀子法力低微,如何能是呂康安的對手?
他不覺蹙起了眉頭,“那小神醫又如何了?我剛剛聽你等說,她與呂大人交過手?”
那陶三緊張萬分地看向了呂康安,又擡頭看到了浮華置疑逼問的眼神,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忍不住擡手去擦了擦,最後才戰戰兢兢道出了實情,“那姑娘……挨了呂大人三掌……恐怕是……恐怕是……”
浮華聞言,咬緊了牙,走到呂康安面前,冷聲道,“擡起頭來。”
呂康安隻得依言照做。
可剛擡起頭,“啪——”的一聲傳來,浮華擡手就扇了他一個耳光,打得他眼前金星直冒,不覺捂了臉,“神君,你……”
浮華面色岑冷,“小神醫救過我浮華村的人,于我有恩,你身爲我的親信,應當能知道個中厲害,如何還敢對她下此重手?”
他心中不免愈發擔憂起栀子的傷勢,他不希望看到他心目中與淑慎很相似的小神醫有事,愈想愈覺得不安,心中一團怒火騰騰升起,他握緊了拳頭,沖着呂康安喝道,“滾出去自領三百鞭,打到皮開肉綻爲止!”
呂康安深悉神君此次是動了真火,不敢做聲了,神君不因爲他執行計劃失敗罰他,反而因爲他傷了那少女而罰他,莫非神君真的對那少女動了心思?
算算時日,呂康安等人回到閻影殿複命,離攻打玉虛教已經過去了四五天了,也不知小神醫如今怎樣了?
浮華不敢耽擱,趁着入夜時分,騎着窮奇飛臨到離太虛山結界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再運起法訣,不費吹灰之力,悄悄潛入了太虛山的結界内。
他摸到北冕所居住的豐南殿外,卻不敢靠得太近,又擔心小神醫的傷勢,隻躊躇在豐南殿周圍的林中潛伏着,悄聲觀察。
不多時,卻見一道熟悉的月牙白身影,出現在豐南殿旁的偏殿暖心殿外——是栀子,他口中的小神醫。
浮華一見到她安然無恙的站在暖心殿外,一遍遍的練習一種奇特的功法,一顆原本有些紛亂不安的心,總算是落了地。
但見她口中念誦着一句法訣,“縛地爲神,地相起力,起——”白嫩的手掌觸地間,她前方地面上,便在瞬息之間生出百餘枚寒刺冰刀,可傷人于眨眼之間,威力無窮。
浮華辨認出,這應當是太虛山的上層攻擊力法術,叫縛地寒刺玄訣。施展此術的人,隻需調用體内些許靈力,以掌觸地即可成。
倘若她還能調用體内靈力,說明她身體并無大礙,而且才短短數月未見,她就已經學會了調用體内靈力的法門,進步不小。
浮華心中沒來由的替她感到開心,也慶幸呂康安此次沒有傷她性命。
他繼續朝她看去,但見她又迫出掌中凝結的靈力,以掌觸地,這一次她翻了個筋鬥,身體在空中翻轉了兩三圈,地上則生出百餘枚寒刺冰刀,她才翻身落地,一個站立不穩,身體朝後仰了仰,差點摔倒,一直到她本能地往後退了三五步,才堪堪站穩。
浮華在一旁看得也是不覺心間一跳,伸出一隻手,停留在半空,好似隔得那麽遠也想扶住她那不穩的身形一般,見她總算是站穩了,才舒了口氣。
他心頭不免總是要将他口中的小神醫與他過世的夫人淑慎相比,見她不斷地反複練習,很有韌勁的模樣,他口中不禁喃喃道,“小神醫,不僅醫術高明,如今修爲也精進不少,果然是醫道雙修的人才,和淑慎真的很像……”
栀子如今學會了調用體内的靈力,目力和聽力也精進不少,她恍惚間似乎聽到了有人躲在不遠處的林中小聲說話,頓時渾身一緊,喝了一聲,“誰?”
手中蒼雲九宮劍法就本能地脫手而出,一隻仙劍被迫出十餘道劍氣朝着那發出聲音的方位飛出去。
可入目的,隻有“簌簌”的風響,以及被她方才的劍氣砍下來的樹葉随風飄落,哪裏有什麽人?
莫不是自己這幾日太勤加練習,聽岔了?
栀子搖了搖頭,收了劍氣,轉身回暖心殿去了。
浮華的身影這才慢慢由一團紫色暈圈處顯現出來,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他的唇角揚起了一抹微笑,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