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牙關緊咬,原本迷蒙的神智又被拍得清醒了,她頓感後背傳來劇烈的疼痛,身上的肋骨似乎都移了位,像是要穿胸而出的破碎感傳來,她心中蓦然湧起一股莫名的不甘,這是要死在這裏了嗎?她還沒有去看望她的弟弟安和,她就要死在這裏了嗎?
呂康安冷笑一聲,“想不到姑娘命還真硬,連續挨了我三掌,都還沒要了你性命,看來是我下手仁慈了些,不若讓姑娘嘗嘗這一掌催命符怎樣?”
他凝結法力在右掌中,正要拍下緻命一擊,忽然一道凜冽的劍氣沖将過來,阻住了他再向栀子下狠手的契機,“大膽狂徒,居然敢傷我玉面北冕的徒弟?拿命來——”
呂康安冷眼一瞥,就見北冕帶着一衆人馬殺過來,他深知此放火之計已經不成了,權衡之下,隻得暫時放過了栀子,揮手往身後一招,又向身側兩人打了個呼哨,那三人就随着一團黑霧霧遁而去。
北冕奔過去,抱起嘴角溢出血絲的栀子,呼喚她的名字,“栀兒,栀兒……你振作點。”
栀子隻掙紮着吐出一句,“師父,他們想放火……”
神識便陷入了一片迷茫當中。
這一次,她連挨了金丹期的呂康安要命的三掌,身體受了重創,一連昏迷了數日,北冕每日都會呆在這豐南殿偏殿暖心殿中,守在床榻旁爲她導引體内靈力療傷。
爲了她早日康複,他頗費了一番修爲,但栀子依舊沉睡不醒,令他這個太虛山堂堂掌門也不免憂心起來。
若不是收到了她的無字紙鶴傳音,他也不會料知她那邊情況會有異,後來救下了她,再聽人回禀,原來玉虛教前方那些形成包圍圈的敵人皆是草人所做,他更加吃驚不小。
閻影殿此次動作,透着古怪,先前聲東擊西揚言稱要攻打太虛山,可實際上又殺了玉虛教個措手不及;如今又以樹上開花之計,吸引衆修士注意,其實是想抓住那些原本受傷的修士。
而如今奇雲盾已經落入閻影殿中人手中,他們又再次打着俘虜那些受傷之人的主意,又是意欲何爲呢?
這些年,雖早就聽說閻影王浮華行事乖張,不按章法,可如今他如此這番,玉面北冕倒是看不太懂了。
莫不是這閻影殿在謀劃着什麽大計是他不知道的?
北冕剛爲栀子導引完靈力療傷,見她眉頭一直微微蹙着,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是如此,他不覺歎了口氣,恰逢南宮文秀和倪安智趕來暖心殿看望栀子,北冕便招呼倪安智一道出了暖心殿,留下南宮文秀一個人陪栀子,還對她吩咐道:
“若是栀兒醒了,即刻派人來通知我。”
南宮文秀“哦”了一聲,不敢多言,隻坐在床沿輕輕拉着栀子的手,盯着她看。
栀子這一覺似乎睡了很久……她想醒過來,可似乎有什麽神識中的東西正牢牢抓着她,不讓她離開。
“師父,這是我找來的百年桃花釀,你快嘗嘗?”一個容顔俊雅無雙的少年郎捧着一小瓶桃花釀,半跪在她的床榻前,眼神中充滿了希冀和溫柔。
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紋緊身衣袍,一頭銀絲白的長發被一條金色的束帶高高束在腦後,半跪的身姿挺拔直立,雙眉如刀鋒般,一雙漆黑如點墨般的雙瞳,看向她時,透着溫煦無害的柔光,是個讓人一眼看去便能牢牢記在心裏的少年郎模樣。
他微抿了唇,微笑着看着她。
她嗫嚅了一下有些幹渴的嘴唇,瞬即就有一個玉瓷小瓶遞到嘴邊,她就着那人喂她的動作猛灌了幾口桃花釀,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是了,她是被合淵偷襲擊中了後背,才昏迷不醒的,雖然在昏迷前她也給了合淵一記重擊,令他逃遁不敢再來她仙府犯事。
她伸出玉指勾起一縷烏黑的發絲,蹙着秀眉問,“我睡了多久?”
那語氣聽來清冷,随着她撩發的動作,卻又帶點孤冷妩媚,卻絲毫沒有做師父的威嚴了,她隻有在他面前才會顯出這樣的情态。
“已經五日了。都怪我,若不是我本事不濟,也不會害師父又遭了那合淵的暗算的,如果我修爲精進一點,就可以保護師父了……”少年郎開始自責起來,他不自禁捉了她的手,放在他寬大的掌心裏暖着,眼神裏透着一種小心翼翼,像對待珍寶般的感覺。
兩人如此近的距離,不是第一次了,可每次他都會因爲她的注視而臉紅心跳。
五日了嗎?看來此次昏迷她耽擱了太長時日。
她隻是淡然地注視着他的雙瞳,雙目一眨不眨,像是要把他這個徒弟看進自己心裏,或許是因爲分别在即,她任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沒有掙脫開。
“我這次受傷怎麽能怪你呢?修行一事急不來的,阿和。”她看似漫不經心地囑咐着他道,“我明日就會去天界的邊界處渡劫,你且呆在我仙府内,不要随意外出,更不要遭了那合淵的道道。那賊子太過于狡猾,如今你修爲尚淺,鬥不過他的。”
她如今所居住的仙府有她設下的特殊結界保護,外人進不來,阿和呆在裏面是很安全的。
“好的,師父,可你的傷……”阿和有些不放心。
“不要擔心我的傷,合淵那老賊,這點小手段還要不了你師父我的命呢!”她冷冷一勾唇角,伸手往旁邊一揮,瞬即一個白衣白發的人就出現在二人身邊。
“全心,我離開這段時日,就由你好好照顧阿和了。定要護他周全。”她這般囑咐着,那白衣白發人就沖她揖了一禮。她臉上這才露出了安心的笑意。
栀子像是一個呆立在一旁觀看這三人的局外人,事情一幕幕在她眼前閃現,這些事的發生與她并不相幹,可不知爲何她冥冥之中卻又覺得這裏發生的一點一滴,其實是與她有關系的。
再然後,便是那女仙外出尋找渡劫處去了,但阿和還是中了那合淵的奸計,離開了這女仙設下結界的仙府。
那少年郎許久未見他師父,偶有一日,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歡顔,就像是如獲至寶般的歡喜,他手裏牢牢握着一個精心雕刻好的木偶跑出了仙府,嘴裏還喃喃喚着,“師父,是師父回來了……”那雙點墨的雙眸中盡是刻骨的想念。
眼前的景象漸漸淡去,栀子看到這裏,就像是知道了什麽似的,忍不住地沖着那少年郎喊,“别出去,是騙你的,别去,阿和,别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