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尋了好一陣子,總算發現,那活躍的歌聲是從兩座山澗縫隙裏傳出來的。
那兩座山澗中間有一道狹長的縫隙,剛好隻夠一個人通過,栀子取下小竹簍,抱在胸前,一點一點從那道縫隙中擠過去,偶爾頭頂有山澗中的水滴灑落在她的發絲上,帶着絲絲涼意。
這樣小心翼翼地穿行過山澗,隔了好一會兒,眼前忽地豁然開朗,她終于穿過了那道縫隙,擡眼一看,不覺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此地僻谷清幽,樹木成蔭,花草蟲鳴,好一處可避世而居的無人山谷。
更何況,這山谷的前路被兩座山澗齊齊擋住,若不是她聽到了那歌聲,她也不會穿過山澗的縫隙發現這個“桃源”。
細細望去,山谷中四處盛放着花枝燦爛的桃花,那桃花深處,再往裏走,就可以看見一片碩大的玉米地。
眼下正是時值人間四月的天氣,按理說,桃花和玉米不是同季節的植物,可偏偏在這山谷中,這一奇景就當真出現了。
那玉米地中郁郁蔥蔥,滿眼一片綠意盎然的景象,成熟了的玉米棒子,橙黃橙黃的挂在玉米杆上,飽滿的玉米粒眼看着就像要從那外面一層包衣中飽脹出來,看得人心下好不歡喜。
栀子忍不住走進這玉米地,伸手掰了幾根玉米放進小竹簍裏,想着一會兒回家煮給爹爹娘親嘗嘗。正當她走到玉米地深處,那原本在耳畔歡快的歌聲竟然戛然而止了。
栀子忍不住低頭去看,竟然發現在玉米地的土壤裏,長着一株葉片繁茂的人參。
她高興極了,雙手并用就挖起來,想不到在這“桃源”中還能心想事成,找到爲娘親治病的人參。
而且看這人參的成色極好,不僅葉片翠綠繁茂,而且根須一定很出人意料,應該很好入藥。
果然,當她擡手向上一提,那人參就從土裏被整個兒提了出來,讓她想不到的是,她原本隻是以爲這枚人參的成色應該很好,可想不到,它豈止是很好?
它已經長成了人形,有頭有腳,根須茂盛,居然是一隻難得一見的千年人參啊!
但見它被挖出來的時候,還聳聳眉毛上的根須,嘴裏發出誇張的叫喊,“哎呀,哎呀,哎呀,方才一得意,就大意了,你這小丫頭是怎麽發現我的?我藏得這麽隐秘,誰能想到我一顆千年人參會藏到這片廢棄的玉米地裏呀。”
“你……你居然會吐人言?”栀子有些吃驚地望着這個滿臉根須的“老翁”,她眼珠一轉,想了想,又道,“這麽說,剛才的歌聲是你唱的了?”
那“老翁”不服氣地吹吹“胡須”,哼唧兩聲,“我是以我千年的靈力來唱的歌,普通人怎麽可能聽得見?你這小丫頭莫要騙人,你渾身靈力都沒有,哪能聽得見我的歌聲?”
栀子見它的模樣,着實好笑,也學它的模樣哼了一聲,“我就是聽見你唱歌了,怎麽還能騙你?不然我怎麽找到你的呢?”
“哎呀哎呀哎呀,大意了大意了,隻顧叫咱徒子徒孫早點藏好,自己卻唱歌把人給引來了,這回可倒大黴了!”
栀子笑得兩眼彎彎,“原來是你叫你的徒子徒孫們藏起來的呀,怪不得我找了整整一天,連根人參須都沒見到。快說,你是怎麽知道有人會在今天上山來采人參的?”
那千年人參扭扭妮妮,在栀子手中撲騰了好一陣子,“你不告訴咱,你是咋聽到我唱歌的,我就不告訴你我怎麽知道的!”
想不到這千年人參已經開了靈智,不僅能吐人言,而且看上去還蠻狡猾的。這麽好的人參,可不能讓它跑了,帶回去給娘親炖了入藥,那急病定然也能大好。
栀子想到這裏,頓時兩眼精亮,像看一隻待宰的獵物般盯着這人參看,“我管你呢,反正正好抓回去給我娘親入藥。”
這人參“老翁”可急了,在她手裏撲騰起來,“你不能吃我,不能吃我。”
“嘿,那你說說,爲何我娘親不能吃你啊?”栀子正說着,就忍不住拿一根手指尖去戳它的臉,忽地一痛,手指尖居然見了血,血珠子冒了出來,那人參嘴裏還吧唧了兩下嘴,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該死的臭人參,居然敢咬她,還見了血?
栀子長這麽大,可從沒聽說過人參要吃血的,立即來了氣,想也不想,拉扯着它的根須就拔起來。
“哎呀哎呀哎呀,快停手,我的姑奶奶喂,我跟你了,我跟你了。”那人參突然一反常态不再掙紮,“我認你爲主,你今後可得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啊。”
“呸——”栀子忍不住又扇了它兩個大嘴巴子。
“别打啊别打,小姑奶奶,你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無垢道體,身上的血脈也是無垢道血,”它嘴裏發出“啧啧啧”的響聲,似乎還在回味剛才的血珠的滋味,“這可是增進修爲的好東西,不如你就聽我一言,不要把我全炖了,你給你娘親入藥,我是千年人參,藥性很猛的,你隻需采些根須,就可以了。”
它頓了頓,又說,“我被折斷的根須,過段時間又能長回來,倒是你養着我,有大好處。”
栀子盯着它看,滿眼不相信的眼神,“養着你有什麽好處?”
“嗨喲,我的好處可多多了,我活了一千年了,你畢竟是個小姑娘,有啥不明白的事,可以問我啊。還有還有……”
它巴拉巴拉說個不停,栀子隻在腦中回味着它說不懂的事可以問它的話,仔細想想,也不是件壞事。再說這千年人參看上去挺狡詐的,先前還咬她想跑,跟着卻一反常态要跟着她,賠本的買賣它會做嗎?
“要怎麽養你?”栀子問。
“好說好說,隻需每隔七日,你滴一滴血在我的根須上即可……”
它話沒說完,栀子又做出要拔掉它根須的舉動,它吓得把頭一縮,立即改口,“不需不需不需,你隻需要每隔三五日澆點水給我喝就好了。”
吐完這句人言,它就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好像吃了什麽大虧似的。
栀子想起這千年人參說她是無垢道體,身上流着無垢道血的話,她忽然想起爹爹阿德跟她說過,自己剛剛出生之時,家裏也來過一個修士,也這麽說的。無垢道體,那到底是什麽?
可這千年人參“老翁”似乎精得很,等她再問時,它又說日後慢慢講給她聽。
栀子待要再追問,忽然天邊悶雷滾滾,烏雲密布,天空中還有一兩聲如困獸般的吼叫傳來,聲音震耳欲聾,仔細聽上去,又像是從山下瑞雲莊傳過來的。
“壞事了,壞事了,小丫頭,你不如聽我的話,呆在這山裏過一晚再回去。”那千年人參“老翁”在聽到那一兩聲吼叫之後忽然開口說話。
什麽壞事了?一股不祥的預感猛然升上心頭。剛剛那一兩聲吼叫,倒有點像是什麽野獸發出來的,可普通的野獸怎麽能發出那樣震耳欲聾的聲音呢?山下……山下的莊子裏莫非是出事了?
栀子搖了搖頭,不,她要趕回去,她的雙親都在瑞雲莊上,再說,她娘親的病來的急,可不等人啊,如今人參已經有了,她說什麽都不能再耽擱了。
想到這裏,她背上小竹簍,把人參揣進懷裏,疾步往山下趕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