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初微。
晏媺兮昏沉醒來,發現渾身都好像烤在了火爐似的暖熱,手腳都動彈不得,被身前那人死死纏在了懷裏。
伸出手去推他的肩膀,卻觸摸到一片濕痕。
愣了愣,她擡起眸子看他,正逢他睜開眼睛。
宛若墨色浸染的眸色暈開一層惺忪,看見了她,下意識靠了過來。
額頭相貼,他輕笑一聲。
“嗯,退燒了。”
“.”
而晏媺兮卻感覺到他剛剛貼的那一下他額間的滾燙。
她是退燒了,他卻發燒了。
此時,窗外的泥石流似乎已經停了,不遠處的救援已趕到。
隻見遠處幾輛軍用越野車正沿山路駛來,後面還跟着一批全副武裝的救援人員。
救援隊很快将一條牽引繩索固定在他們的車前端,然後用越野車往後拖拽。在強大的拖力下,他們的車終于從泥漿中脫困出來。
“太感謝你們了。”晏媺兮連連道謝。
此時發現前方顧頤欽身後全是泥水,手臂上隐約有血迹,一身狼狽,不過那透在骨子裏的矜貴一如往常。
他.爲自己擋了一夜風雨?
晏媺兮心情複雜。
救援隊将兩人移至救護車内進行檢查。隊員們爲他們提供了熱水、毛毯和食物。
晏媺兮沒有什麽大礙,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但顧頤欽似乎有些神色疲憊,竟高燒到39.1度,手臂上也有傷口,想來是被尖銳的石塊或樹枝劃傷的。
直接安排去了醫院,晏媺兮心有愧疚,還是跟了上去。
病房内,顧頤欽左手手臂包紮着紗布,臉色略微蒼白的靠在枕頭上。
晏媺兮提着一碗粥進了房。
“顧總,吃飯了。”她将粥擱在床頭旁。
他神色冷淡的看看粥,又看看她,“我胳膊這樣,怎麽吃?”
“.”她唇角微抽,“顧家那麽多人也沒見你喊人來,況且顧總應該不缺人伺候,或者我也可以幫你喊一個護工。”
提起顧家,他似乎不太高興,神色略微寡淡。
他幽深的眸子看向她,意味不明說道,“不行,你喂我。”
“?”
見她似乎不願,顧頤欽神色越發冷淡,語氣意味深長,“我這樣都是因爲誰?晏小姐。”
好好好,陰陽怪氣是吧。
抿唇端起粥,舀了一勺子遞到他唇邊。
“這麽燙給誰吃?”他語氣涼薄。
晏媺兮忍住想把粥砸他臉上的沖動,想到昨晚,還有顧淩辰她忍了。
晏媺兮皮笑肉不笑的打開了一旁的電風扇,舀了一勺在風扇下吹了吹,抵到他唇邊。
這下該滿意了?
顧頤欽眉間微頓,看看電風扇,又看看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少女。
這貌似不是他想要的劇本。
神色冷淡的吃了兩口,心底湧起一股郁悶。
誰家開的醫院明明有空調爲何配電風扇?
直到粥見了底,顧頤欽開始頤指氣使。
“去幫我把桌上的電腦拿過來。”
這是剛剛雲青送過來的。
這人還真是工作狂。
晏媺兮拿起電腦放在病床上架起的桌面上,看向他的手。
“你的手方便嗎?”
顧頤欽點點頭,用右手操作電腦開了機,很快顯示了電腦上的屏幕。晏媺兮拿起桌上剛剛盛粥的碗想要離開,臨别不經意掃過去一眼,吓的手裏的碗差點翻掉。
電腦屏幕上,是一張電腦繪成的畫。
畫面上,月夜之下,白裙女人背影悲寂,散發着濃烈的絕望氣息。
熟悉的令她差點心梗!
這幅畫從哪裏來?!他、他怎麽會有?
她見了鬼似的僵立在原地,神色驚惶,異樣立馬被病床上的男人察覺。
他側眸與她對視,窺見了她的緊張失态。
“晏小姐?”
他眸光幽深盯着她,看着她似乎驚顫了一下,下意識竟然後退了一步,這令他眼中疑色更深。
是看見了什麽才會如此嗎?
“顧、顧總我還有事先走了。”
她努力維持着平靜,可聲音的顫抖幹澀沒有逃過他的捕捉,她白着小臉轉身離開,猶如受到極端的驚吓。
顧頤欽眸色深了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幽暗。
目光不禁看向自己的電腦屏幕。
果然是有什麽聯系是嗎?-
那日之後,晏媺兮将自己關在家裏一天,此後再也沒去醫院看望過顧頤欽。他發的消息她都敷衍了過去,稱自己實在很忙。
那張畫連同前世一般如一根刺橫貫在她心上,心裏的懼怕敵過了那晚的生死相依。
她開始躲他,表面上依舊維持着表面上的禮貌,實際每次看見他跟老鼠見了貓差不多,出門總是偷偷看他有沒有在樓下。
而她躲藏了幾天,卻令顧頤欽越來越懷疑。
無論如何,她的敷衍都是借口,按理說他救了她,她不該如此避開才對。
終于有一天,晏媺兮糾結肉痛了很久,兩千萬的房子說不要就準備不要。計劃搬家的前夕,他将她堵在了電梯口。
“爲什麽躲我?”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蓋住。
“沒有啊,顧總,我在忙下一個季度的發布會。”她低着頭說。
顧頤欽看着她低着頭的發頂,心裏湧起一陣怪異的感覺。
就好像他對她做過什麽可怕的的事情,讓她如此害怕惶然。
顧頤欽舌尖輕抵齒端,意味不明低嗤了一聲,“真是沒良心。”
而心中怪誕的感覺越發濃重,有什麽真相快要呼之欲出。
難道她真的就是夢中的那個女人?
他越來越想證實心中的那個猜測。
某些巧合太多就成了答案和真相,不是嗎?
昏暗的光線下,他将她逼至牆角,蓦然捏起了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
隻見他眸底欲燃星火,語氣卻隐隐涼薄。
“别妄想搬家,因爲你到哪我都知道。”他渾身散發着強勢的壓迫,一字一句道,“再敢躲我?我保證纏你一輩子。”
“.”
他松開手,神色淡薄凝視她有些蒼白和害怕的小臉,心底是一陣懊惱。
就怕成這樣。
冷淡的松檀氣息散去幾分,他退開安全距離。
“晏媺兮,我要的,不過是一個機會。”
嗯,沒錯,百分百得到她的機會。
回答他的,卻是她惶恐而破碎的雙眸,悲傷複雜凝視他一眼,就轉身飛快跑掉了。
陰暗處,男人略略眯眸,眼神微複雜,腦海還停留在她剛剛那一眼。
那是什麽樣的眼神?仿佛,他虧欠過她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