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裝,袖口處鑲着簡約但奢華的金色袖扣,通身的矜貴,那人眉目卻甚是淡漠脫俗,像對什麽都了無興趣。
現如今,晏媺兮縱然心裏再不高興,面上也收斂的幹幹淨淨,隻餘疏離平靜的禮貌淡笑。
而顧頤欽卻自她出現,目光就一直似有若無的落在她身上。
那人面上端的是清冷如玉,眼神卻透着一種……興味?
就好像……在看一隻逗趣的貓。
幾個意思?
她忍住心悸不安,走過去在他身側坐下,許睿和她打了聲招呼。三人落座,開始上菜。
晏媺兮不喝酒,點了一瓶桃汁,特意拿的離那人遠了些,生怕他又拿錯。
許睿的眼神有些一言難盡,眼底有些糾結,似乎被她大膽的舉動震驚。
這般忌諱的.她是怎麽敢再點一次的?
顧頤欽倒是沒說什麽,甚至唇角勾起一絲不甚明顯的笑弧,許睿恍惚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氣氛有些微的凝滞,許睿清咳一聲說,“Ashley,恭喜你在這次中華杯設計大賽中撥得頭籌。”
“幸得許總栽培。”晏媺兮淡笑。“這次的事情還多虧你和顧總了。”
許睿立馬将話題步入正題。
“客氣,Ashley,這是“traces”品牌創始人戴維的名片,他一直想通過我聯系到你,應該是想買下那件“金色桂冠”的版權。”
晏媺兮接過名片,“嗯,我知道了,謝謝許總。”
許睿說,“這次設宴還有一件事,比賽亮相的那系列其他六件産品被顧氏看上了,想要與晏小姐合作,這次的曝光度非常高,商業價值不可估量。”
許睿約她出來,隻是想做順水推舟的人情。被顧氏看中的這杯羹,他沒打算分。
商場上,晏媺兮不懂,前世也在顧頤欽的影響下也了解幾分。
他顧頤欽還真是将人心玩轉的巧妙,借着許睿的面子,她根本不好拒絕。
這人總是這般,自己的勢頭壓她不夠,還得找個人。
此時,那一直最安靜的男人終于淡淡發話,蓄着幾分微不可查的壓迫感。
“晏小姐放心,利益分成絕對可觀。”
他修長的手指優雅地轉動手中的紅酒杯,舉手投足都透露出入骨的矜貴。
沒等她回答。
他側眸看她,舉杯相敬,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那麽,合作愉快?”
晏媺兮定定看他半秒。
這男人當真手段強硬,不容任何拒絕餘地。
像他骨子裏的霸道,對看中的事物勢在必得。
晏媺兮半晌收斂情緒,垂眸淡淡莞爾一笑。
“自然,合作愉快。”
顧頤欽凝着她帶着淡笑的白皙小臉,眼神愈發深不可測。
進退有度,如此虛假。
不明意味微勾唇角,不置一詞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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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場時,晏媺兮披緊大衣走出“玉潭軒”,夜色正濃。
帝都沿海,四季如春,即便是元月寒冬,也無一絲飄雪。僅有狂亂的風吹亂樹木枝條,晏媺兮剛準備離開,宛如珠玉一般的大雨就噼裏啪啦傾盆而下。
正當她想叫個網約車時,身後忽而傳來一絲清冽的松木檀香,在被雨浸潤潮濕的空氣中愈發清晰。
她的背下意識變得挺直,身體因防備警惕而緊繃。
“送你?”
身後的話語簡簡單單,是那人一貫清冷又凝着些許散漫的語調。
她側過身想要拒絕,此時一輛黑色商務車駛過來,穿着黑色西裝的司機下車走過來爲顧頤欽撐傘。
顧頤欽卻接過傘讓司機站在房檐下,親自将後座車門打開,瞥向晏媺兮,意思昭然若揭。
這人分明是在“請”人上車,姿态優雅,甚至稱的上紳士,卻透着散漫的矜高。
深色的紅木精雕細琢而成的傘柄襯的他的手宛若玉石,雨夜的映襯下,像古畫走出來的貴公子。
晏媺兮頭皮發麻。
他怎會如此反常。
她看向他,顧頤欽的眼裏深沉幽邃,分辨不出任何意味。她頓了頓,隻好上了車。
片刻後,司機将車駛進夜色之中。
封閉的後座,男人身上帶着冰淩的潮濕,裹挾着他獨有的清質松檀氣息,危險叵測。
他漫不經心将身上的西裝袖口一絲不苟的理平,淡淡開口。
“還那麽怕我?”
“.”
這話令她簡直不知道怎麽接。
怎麽回事?爲什麽顧頤欽開始變得有些.不太對勁?這樣的問題他明明早就知曉,爲什麽重複的問?可他不該完全不在意她對他的态度嗎?
這樣的預兆令她不安。
好像就是從那日比賽過後.他就如此反常,就好像每次非要逼她情緒狼狽才罷休。
誰敢信,這就是世人所稱的性子寡淡克己慎獨的顧氏公子。
惡趣味。
“顧總說笑。”她幹巴巴接了一句,唇邊挽起強裝鎮定的禮貌微笑。
顧頤欽沒說話,眼神落在她臉上的笑容上,凝視片刻。
随着時間的流逝,那人目光反而越發肆意,她臉上笑都快撐不下去了。
“顧總,我臉上有東西嗎?”她實在忍不住開口。
“沒有,隻是覺得晏小姐讓我很是驚喜。”
他語調與平日并無不同,卻十分意味深長。一句“很是驚喜”令她起了一陣不安的驚寒。
似乎意有所指,但卻令她琢磨不透。
他在說那場比賽?
見她局促而防備的坐着,顧頤欽眸色淡漠,倒沒繼續多說,而是轉了話題。
“顧淩辰最近有什麽異常嗎?”
晏媺兮聞言頓了頓,沉思許久後說,“他情緒倒是穩定,隻是.”
她猶豫着沒說完,顧頤欽卻神色淡淡的接話。
“在故意僞裝成我,對嗎?”
晏媺兮愣住,而後輕輕點頭。
顧頤欽沉默下來,側眸看向車窗外,眼裏是深沉的幽思。
氣氛就此尴尬凝滞,一時間兩人各自看向一方的窗外。即便毫無交流,可空氣中全然是那人無處可逃的松檀氣息,凜冽而危險,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她緊緊束縛。
無可抑制的想起前世,難以釋懷。
似乎察覺到氣流的變化,顧頤欽看向她的方向。少女身影單薄嬌小,車窗的反光折射出她悲傷的清澈眸子。
心髒竟然傳來一絲細微疼痛。
顧頤欽眉頭微蹙,冷淡垂眸盯着自己的胸口,眼裏是深沉莫辨的困惑。
是另一個人格的情緒在作祟嗎?
許久,車到達了晏媺兮家的小區樓下,她立馬迫不及待下車,揮手禮貌的告别,面上的悲傷消失徹底,已然是一副疏離淡笑的模樣。
顧頤欽看着少女的身影在後視鏡逐漸消失,半晌後才将視線收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