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巴克。門外一陣風鈴忽而輕響,攜來一陣清風,許睿聞聲擡眼望去,撞進一雙燦若星河,似琉璃珠般好看的眸裏。
少女眉目尚且稚嫩,清絕姝麗的面容透着幾分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淡然,令饒是見過無數美人的他都失了神。
隻見少女環視一圈之後,将目光鎖定在了他身上,竟令他下意識有了幾分緊張。
她比證件照上的照片上好看許多,那種美并不在皮相,而在于氣場。
是的,氣場,一個未畢業的學生,他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優雅和矜貴。這種氣場若非常年在環境熏染下,根本難以形成。
想起那件“重生”系列的作品,他才更加不可思議。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明明隻是普普通通的書香門第,家庭溫暖,如花般的年齡,又經曆過怎樣的故事,才能設計出這樣沉重的作品?
“抱歉,久等了。”
聲音宛若清泉流過,語氣清泠溫柔。他看見她在他面前坐下,從容不迫點了一杯美式咖啡,後而慢慢看向他,未有一分剛入社會的怯場。
“晏小姐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俊逸的男人開口,對她禮貌而笑。
“叫我卿意就好。”她微笑,語句間是公事公辦的平靜,“許總應該知曉我此行的目的,我就開門見山了。”
她未有一絲扭捏的态度令他有許些驚訝,他輕輕點頭示意她但說無妨。
“條件你的助理已經和我溝通過,我沒有任何異議。但實不相瞞,我已經着手在計劃自己開服裝工作室的事宜。”
“你的意思是…..?”許睿安靜等待她的下文。
晏媺兮笑了笑,“這個工作室隻會上架大衆款式服裝,我不會向大衆公開設計師是我。且我并不會以卿意名号去借助宣傳、借此利用許氏名氣去爲自己的工作室引流。”
她本就沒有這些計劃。
“這倒是無所謂……”許睿溫和一笑,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僅簽約你的高定系列給許氏是嗎?”
晏媺兮點頭,“是的,我會保證合約五年期間,不會給除許氏以外的服裝設計公司設計高定系列來作爲任何商業用途。但我的服裝大衆設計、以及任何參賽作品都與許氏無關。參賽作品版權屬于我個人,當然我并不會将參賽作品賣給除許氏以外的公司,至少這五年間是。”
意思是你許氏想買我的參賽作品還得加錢。
許睿點頭表示同意。“還有什麽要求嗎?”
“另外,希望對于我的身份,還請許總保密。你需要保證除了你的貼身助理和你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是誰擔任了你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我的名字和卿意都不可以。”
許睿雖不知她爲何如此執着隐瞞身份,而且若不是這次的“James Fabric”他是主辦方,“卿意”是誰還真得他費一番周折。
但他不是因爲好奇心就多嘴的人,隻是點了點頭表示應允,“卿意小姐請放心,你隻用出高定設計稿,每次發到我的郵箱就好,如需面談可以私下提前預約,不會有任何人知曉設計師是誰。”
晏媺兮微微颔首。
“隻是總需要一個名字來挂名。”許睿說道。
晏媺兮沉吟片刻,“那就寫Ashley,總歸是不會有人認識的。”
許睿點頭,“那麽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我會讓助理起草一份合同發給你。”
“嗯。”晏媺兮站了起來,勾唇伸出手來,“那麽合作愉快了,許總。”
許睿窺見她眸子裏璀璨的流光,失神片刻,而後也站了起來伸出手去,“合作愉快,卿意小姐。”
-
等雙方商談好所有事宜後,晏媺兮回到學校便開始着手準備許睿交給她的工作。
因爲全程身份的保密,她沒有團隊,隻有她一個人接下一整個系列的設計任務,當然利益方面也十分可觀。
許氏的公司雖說比不上顧氏,但發展的規模也十分宏大,服裝是許氏新進軍的産業,事關許氏集團在服裝商業闆塊的第一戰,晏媺兮勢必要在這一季度的新品發布會上驚豔所有人。
十月如期而至,因爲那天天台的意外,她不敢再去那個她經常捕獲靈感的地方。她獨自請了假,準備去鄉間看望外婆,順便尋找創作的靈感。
鄉間小鎮,帶着異域古樸的風情,這裏的人熱情好客,鱗次栉比的小屋,白牆紅瓦,有涼涼的風帶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幽蘭香,倔強的萦繞鼻尖。
A鎮最出名的,那就屬這兒的蘭花。
十月秋高氣爽,山與天相接處,這兒野生的蘭花滿山遍野,清幽的香氣甜蜜甘洌。
晏媺兮注意到路邊有一家其貌不揚的專門賣蘭花的店内,透明櫥窗旁邊竟擺着一盆細葉寒蘭。
她情不自禁走近櫥窗邊去看,她細細觀察着,細葉寒蘭的花花瓣帶有白邊,顯得十分清新秀美。而經過人工馴化的細葉寒蘭,更爲漂亮,十分珍貴。
顯然這一盆便是經過人工精心培養的寒蘭。
她步入店内,店内沒有人,可能是在店最裏面。蘭花香撲面而來,寒蘭的香氣也在其中似有若無。
“冷香撲鼻,風姿綽約。”她低聲念了一句。
寒蘭,不以無人而不芳。清幽高雅。
晏媺兮一手拿着速寫本,另一隻手摩挲着手中畫筆。她腦海中有什麽靈光一現。
“有了。”
她展顔一笑,一邊朝着花店内走去,一邊喊道,“請問有人在嗎?”
微風穿過櫥窗和花店,空氣中那馥郁的氣息愈發醉人,不一會兒她便在拐角處看見一個躺椅,上面躺着一個莫約四五十歲的大叔,一身再簡單不過的灰色毛衣,竹編草帽遮住了臉,敞亮的陽光照射在竹椅上。
似是察覺到有人到來,竹編草帽移開一角,晏媺兮瞧見,中年大叔的臉上竟有一條三厘米的刀疤。本該是慈眉善目的面相卻被這道疤平添了幾分可怕兇殘。
中年大叔眯着眼睛坐了起來,瞧見是個長得招人喜愛面生的小姑娘,生怕自己一臉兇相會吓到顧客,立馬堆出了幾分笑意。
“小姑娘是要買花嗎?”他自我感覺聲音尚算柔和。
“我想問……門口櫥窗旁邊那株寒蘭,能不能讓我畫一張畫?”她有些猶豫的開口,“不會白畫,我可以出錢的!因爲如果是買……我肯定買不起,它太貴重了。實不相瞞,因爲這株蘭花給了我很大的靈感,我能将它畫下來的圖案用在我的作品上嗎?如果您要收費,也是可以的。”
中年大叔看着這個打扮像外地來的小姑娘,漂亮的眼睛裏是他不容忽視的誠懇和星光,他忽而爽朗笑開。
“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并且,我不會收你一分錢!”
晏媺兮聞言十分驚喜,看着大叔臉上的刀疤都覺得可愛了,不過她還是說道,“不不不,大叔,因爲我要将圖案畫到傳神,将蘭的姿态百分百的還原,這意味着我要将您的這株蘭花的姿态形狀完全沒有區别的用到我的圖案上,您不收我錢,這怎麽能行呢!”
“這有啥的!丫頭,盡管畫吧,實不相瞞,這株寒蘭還是兩天前有貴人贈與我的,懂蘭的人不多,一眼看出它非凡品的,您還是第一個呢!我看啊。您和它,命定有緣!”
他笑着說罷起身走至櫥窗邊,将那盆蘭花抱起放在了竹椅旁的窗台上。
陽光照射下,寒蘭古香古色,花葉俱美,花開後潇灑飄逸,寒蘭的姿韻在國蘭裏不愧是數一數二的。
晏媺兮注意到,這盆寒蘭的花盆也俱不簡單。上一世她雖被囚禁暗無天日,但顧頤欽總會經常搜羅世界各地的稀奇古玩、珍貴字畫、精美絕倫的雕刻玉件、陶瓷玉器,數不勝數的珠寶首飾,隻爲得她展顔一笑。也因爲這些,她這下迎着光,陡然發現這花盆竟是紫砂花盆。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您這花盆……”她猶疑開口。
“哦,這花盆呀,上面居然還有山水畫,一個工藝品居然還能給我一種大家之作的感覺!你說這送我這件禮物的人該是多麽吹毛求疵一絲不苟的人啊!”
晏媺兮默了。
的确如此。送這盆花的人該是有多大的手筆,多麽的吹毛求疵追求完美。如果她告訴大叔這盆比花貴好幾倍,估計他會不可置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