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件事，同一件東西，在不同環境下，人看到的心情截然不同。
之前李牧羊很窮的時候……
當然他現在也不是很富。
不過他現在對未來充滿期望，覺得他慢慢變得富裕，也就是遲早的事，所以潛意識沒有将眼前的很多困難再繼續放在心上。
半年前，如果看到母親給出他小布包，裏面裝着辛苦攢的錢，他肯定很惶恐，堅決都不會要。‘
而如今，遇見同樣的事，沒有生活困境打底，他感受到更多的都是感動。
隻能說，感動原來也是一件需要基礎的情感。
當人很窮的時候，滿腦子就隻有如何吃飽穿暖，根本不會想到太多情感需求。
不給他們填飽肚子，創造再多的感動都沒用。
李牧羊笑着接過母親的布包，轉瞬又放到枕頭上，“娘，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啦，我啥時候還要你給我補貼錢呢。”
袁如鳳說：“兒啊，娘的錢不也是你們幾個給的，當娘的，可不就得爲你們着想嘛。
你說其他事情，娘可以不去問，但這婚姻大事，是娘的責任。你爹走的早，沒有替你操心到，那娘就要代替他的責任，要不然，等我這一口氣咽了，你爹那老鬼肯定會怪我。”
“沒事，我爹那邊上墳的時候我會給他說。”
李牧羊笑着安慰母親一番，便聽到二嫂在院子裏喊他。
“那你趕緊去吧，你二嫂來了。”
“嗯，娘你好好歇着就是，這邊的事情不用操太多心，我保證風風光光給您把兒媳婦娶回來。”
袁如鳳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也笑着說：“行，娘知道你行的。”
這一日，自是相當累。
李牧羊基本是全程聽二嫂說。
這種繁文缛節，他以前也沒有怎麽關注過。
家族裏有什麽事情，總有其他兄弟們操持，他每次就做點基礎事情，人家總管安排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甯願出點苦力，也不願意摻和腦子的事。
活了一輩子，硬是啥經驗都沒積累到。
好在，二嫂對流程相當熟悉。
各種紅市上的東西，在之前就列個清單，一樣樣去看。
反正市裏有專門提供這些東西的商店，置辦起來也相當容易。
一些小東西，二嫂的意思是後面再現拿，每天反正都能随時拿，但做工繁瑣的東西就要提前定制，趁着機會直接定下來。
前前後後花了一百多元。
這已經屬于比較高的标準。
紅事在慶城這邊的風俗屬于一天市，但實際上真正舉行起來，也就隻有半天功夫。
不像白事，最短都是三天，長的話，若是冬季能放的住，可能會搞七天。
紅事基本就是早上9點之後開始，客人們來吃碗面，然後等到的12點多開始吃席，吃完就散場。
而且紅事還分男家和女家。
也就是出嫁和迎娶。
迎娶相對要隆重些，一定會保證有頓面，有流水席。
要是出嫁方，若是家裏重男輕女，或者實在貧窮，可能就吃一頓面，便将女兒被接走了。
對慶城很多人來說，嫁女兒就是虧本的事。
能省肯定就省了。
這也不全部因爲他們對女兒不重視，而是這邊風俗的特殊性。
當從南方收到彩禮的瞬間，這個女兒其實就成了别家人。
父母和女兒彼此從彼此手裏再拿錢，那都屬于外借。
是要還的。
看起來很不符合人情，但自古就這樣，一代代人也就繼承下來。
并且這種風俗，并沒有被文化發展所沖散，反而愈演愈烈，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依然還是這副尿性。
彩禮越來越高，女婿和丈母娘家的關系也全部淪落爲金錢往來。
不去讨論這種風俗的好壞，一方水土，一方人，這邊的人們世世代代生活于此，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此，所以誰也怨不到誰。
按照八十年代初的婚姻嫁娶一般标準，女兒家因爲幾乎不用陪嫁，辦事的流程也簡單，上午12點前，女兒就會被夫家接走，所以花費相當少。
有的人家，甚至是一百塊都不到。
就簡單吃碗面，能花費多少呢。
而迎娶方的花費，就要根據經濟實力來。
普通人家的費用大概需要200不到的樣子，人們都好面子，要是太寒酸，就會被人在背後議論，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哪怕是打腫臉也要裝個胖子。
一直忙到下午兩點多，這才發現肚子餓了。
便在市裏随便吃了點。
吃飯的時候兩人說起牧雲和園園的事，便準備一會回去順便繞道去鎮上。
看看兩人考察的如何。
家裏兄弟們各自發展，多面開花，才是一個家族能興旺的基礎。
下午三點多，兩人從市裏回來了。
沒想到牧雲和園園竟已看完，早早回去了。
二嫂剛好又碰到一個娘家的親戚，好久沒有見，說是一起拉拉呱。
李牧羊想着也有些日子沒看小風，便來到他的水果店。
到店的時候，發現蘇巧巧不在，小風一個人在裏面搬東西。
他便幫着一起搬起來。
搬的時候，他看出小風的情緒不是很高，便問咋回事。
開始小風還不願意說，但在李牧羊關切盤問下，還是說出了原委。
原來是他現在的水果生意做的還不錯，但因爲場地限制，所以攤子不能鋪展太大不說，還沒有倉庫。
所以他就想着再将旁邊一個點子盤下來。
兩個店子緊挨着，中間的牆可以打掉，徹底拉開一起用，也可以利用這個地盤，重新建新的店子。
這是他很早之前就謀劃的事，也一直在爲此攢錢。
剛好隔壁賣粉條的老闆生意不好，也做不下去了，他終于下定決定要盤，但這時候才發現，錢竟然被蘇巧巧借給了她弟弟。
而且是整整兩千。
這兩千可不是僅僅是他賺的錢，其實還包括本來朋友借他周轉的，想着說要盤店子，一時間也沒給别人還。
如今直接沒了。
關鍵問題是，小風甚至都沒見過蘇巧巧那個弟弟。
說是要去學駕照，準備開貨車啥的。
李牧羊一聽到這個信息，頓時一個腦袋比兩個大。
他真想給弟弟一個大逼鬥，問問這小子是不是腦子進水了。
咋就不聽話呢。
明明先前給他說過幾次，将錢要看好，要防備着蘇巧巧這個人。
可偏偏就不聽。
他就差直接告訴弟弟，我是未來重生回來的人，你喜歡的這個女人，她根本就是個騙子，是個吸血鬼。
李牧羊聽到消息後，也沒心情搬東西了。
很容易想象，這事肯定是蘇巧巧一面之詞，她還不一定真有什麽弟弟呢。
隻能說，小風的思想覺悟，完全跟不上蘇巧巧行騙的思維先進性。
就蘇巧巧這種模式，放到後世都有很多舔狗中招，更不說這個年代，人心都相對還很淳樸。
“她人呢？”
李牧羊在店裏幹了一會活了，還是沒看到蘇巧巧回來。
“因爲這事，我和她吵架了，不知去了哪裏，半天沒看到人。”
小風這家夥，說話的時候神情還充滿擔憂，看起來還沒意識問題。
李牧羊心想，這孩子心可真大。
别看你整日做生意好像還挺精明，但遇見這種事，還是被玩的團團轉。
“小風，你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說的話嘛？”
“啥啊？”
果然沒放進心裏，給忘的一幹二淨。
李牧羊想了想，決定還是趁機将事情徹底給小風說清楚。
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麽小風奇怪不奇怪了。
“我問你，你和蘇巧巧認識這麽久，你就沒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問題？”
小風一愣，不解地看着哥哥，“她其他還好，就是家裏牽扯太多。”
還給人家解脫呢。
李牧羊無奈道：“你是根據什麽判斷，是她家裏牽扯太多，而不是她這個人，本身就有點不對勁呢？”
小風這回聽出來了，盯着李牧羊的眼，“五哥，你想給我說什麽？”
“我本來是不想說太多的，畢竟這是你們兩個人的生活對吧，可你是我弟弟，我更不能看着你就被人騙，是不是？
這麽說吧，如果你相信哥的話，那告訴你，這個蘇巧巧，她百分之百不是個好女人，她啊，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不至于吧？！”
小風下意識反駁，“我覺得她還是挺好的啊，跟着我一起辛苦，還日常照顧我的生活，我還準備将來和她好好過日子呢，隻要她能改掉現在這種凡事不和我商量的毛病。”
隻能說，這個時代的騙子，還是本着舍不得孩子套不住了狼的想法，即使騙人，總會釋放出不錯的誘餌，并且也能耐得住性子。
李牧羊前世還以爲蘇巧巧隻是騙了小風一次整的，現在看起來，其實很早之前，這家夥就開始騙錢了。
隻是自己當初和小風聯系也不多，所以沒有注意到罷了。
而小風這個家夥，這時候已經被所謂感情蒙蔽了雙眼，甚至是心。
向來精明的腦子，也秀逗了。
李牧羊準備慢慢抽絲剝繭，一點點幫着弟弟說清這個事情。
他相信，隻要是騙人的，在事發之前，反複看騙局，總能找到一些漏洞。
“小風，我問你，你是在哪裏碰到蘇巧巧的？”
“哪裏碰到的？”
李牧風下意識愣了一下，撓了撓腦袋。回想了幾分鍾才說：“好像是有一次在哪裏進水果，具體我也忘記了，後面就慢慢認識了。
當時覺得她在别人手底下幹活辛苦，我這邊不是也缺人嘛，就想讓她跟着我幹，她也有這個意思，就一起跟着過來。沒想到幹的還不錯，也就留下來了。”
果然是一筆糊塗賬。
李牧羊心想，你這哪是看别人辛苦，你就是看别人長得好看罷了。男人和女人這點事情誰不懂呢？
說到前面的話，基本都是借口，後面若是提到例如“再看她長相還過得去”之類的話，才是真的。
“時間久了，覺得她這個人還挺好的，反正我也單身嘛，她也長得還行……”
果然，小風還是爲逃過這句話。
“五哥，你這啥表情啊，看起來一副想笑的樣子。”
小風正說的深情呢，突然看到李牧羊表情扭曲，憋得難受，沒好氣的問道。
我都難受死了，你還聽的想笑。
有這麽給人當哥的嘛。
“小風，你相信哥不會害你對吧？”
李牧羊忍住笑意。
其實他覺得這件事發生在現在也挺好，起碼現在損失不多，事情還能扼殺在萌芽狀态。
不像前世，最後幾乎讓小風傾家蕩産。
錢損失還是小事，關鍵是還打擊了小風的信心，讓他一度變得萎靡不振，志氣幾乎喪失殆盡。
好好一個小夥子，差點廢了。
“嗯，當然相信。”
小風回答的倒很肯定。
“對呀。既然我說蘇巧巧有點兒問題，但是你覺得他沒有問題，那我們就來個小小的考驗，你看怎麽樣？”
“啥考驗？”小風沒有下意識拒絕，就是一個好開端。
這至少證明，他是心裏對蘇巧巧有點懷疑的。
“我認爲她之所以靠近你，就是爲了在關鍵的時候，能從你這裏耗走一筆錢，那現在我們考驗她，就用錢來考驗吧。”
小風微微猶豫片刻，還是點了點頭，一方面他不願意違背李牧羊這個兄長的想法和建議。
另一方面呢，他也很想給自己一個交代。
懷疑這種東西就像釘子一樣，一旦紮進人的心裏，即使立刻拔出來，釘子的傷痕依然不會快速愈合。
在很長一段時間内，隻要碰到，傷口就會生疼，甚至還會流血。
“那五哥，你說考驗到底要怎麽考驗呢？”
李牧羊笑道：“這種事情還用我給你教啊，很簡單，我們不是說用錢嘛，那你就告訴他錢丢了，或者說借别人的錢要還，或者說上了别人的當，反正就是一個原則，你現在變成了窮光蛋。
不僅要把這個店子轉讓給别人，而且還欠别人很多錢，第一筆急需要兩千塊錢回來還賬，解決眼下的燃眉之急。
你看看蘇巧巧會怎麽做，她會不會把從你這裏拿走的2000塊錢想辦法給你要回來。
幫你解決困難，或者說嚴重一點，她會不會一聽你變成這個樣子了就轉身離開？這些都是可以衡量她對你是否真心，也同時能看清她的人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