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先前試探經過兩人出去打醬油宣告結束。
沒想到才是上半場。
吃飯的時候,幾杯酒下肚,大家又開始打聽起李牧羊的各種事。
先前隻是本來就比較喜歡打聽是是非非的一些婆娘,現在酒喝多了之後,很多男人也開始加入其中。
于是,單邊戰役變成一個大混戰,不管長輩還是同輩,都紛紛入場,投入新一番戰鬥。
大家是詢問的詢問,指導的指導,警告的警告。
反正是五花八門說了一大堆。
偏偏這時候林秀麗還在廚房裏,也沒有在這邊,沒有人幫着說話。
全憑李牧羊一個人左右逢源,各種應對。
幸虧他早有準備,大部分問題心裏都有回答的草稿,做了一定心理建設,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要不還真是把這些人應付不來。
當飯吃的差不多,酒杯喝幹之後,大家心滿意足,都搖搖晃晃的逐漸散去。李牧羊這才癱坐在椅子上,覺得渾身力氣好像都被這些這些人給抽走了。
“牧羊,你累着了嗎?回房間炕上睡會兒吧。”
嶽父已經喝多,其他人也已散去。
桌子被林秀麗和大嫂收拾幹淨,所有碗筷菜碟都已經收拾下去,擺上了一些瓜子杏仁之類的東西。
嶽母看李牧羊狀态不是很好,便關心的讓他去隔壁炕上躺一會兒。
李牧羊也很無奈。
說是不喝酒,不喝酒吧,但耐不住别人勸,人實在是太多,每個人哪怕就喝一兩口,一圈下來喝的也都不行了。
而且這邊人喝酒又喜歡走圈。
所謂走圈,就是一個人要赢一圈才算這一圈走完,如果中途有輸了,就會倒退一個,再輸,再倒退,一直到所有人全部都順利赢一圈過去,才算走完關。
李牧羊本來酒量就不行,而且也很久再沒有喝,突然到這個場合上,即使杯子是很小的小口杯,依然有點撐不住。
但他也同樣無法拒絕。
這種場合下,都是圖的喜慶。
如果因爲不喝酒,導緻某些人覺得沒有給他面子,從而鬧起來,那就真的麻煩。
自己來給嶽母拜壽,本來是錦上添花的事,既可以讓林秀麗開心,也可以讓嶽母開心。如果說因爲忍不住鬧出事來,還不如不來呢。
“沒事姨娘,就是有點累,坐一會兒就好。”
“你看這些人,我給他們說,你喝酒不行,不要給你灌酒了。但是他不聽啊,今天熱鬧是熱鬧,倒把你給害的。”
“沒事姨娘。稍微歇歇就好,大家也都是圖個熱鬧,是我酒量不行,也不能怪大家夥。”
“你這孩子,就是會替他人着想。看你這個樣子,我把麗麗嫁給你,可就放心了。
我們家麗麗就是性格好,我一直擔心找個什麽樣的人,将來才不會受欺負呢。”
“你放寬心吧姨娘,我肯定會把麗麗當成寶貝供起來。”
嶽母笑着說:“男人啊,在沒結婚之前,都像你這個樣子,就撿好聽的說,比唱的還好聽。
實際上等結過婚之後,家裏各種油鹽醬醋亂七八糟的事,慢慢就把人的性情磨完了。就怕到時候,你們兩個人磨合不好。”
“也不一定所有人都這樣,還是看個人吧。反正我是心裏早就打算好,麗麗過門之後,我肯定好好對她,一定讓她開開心心生活一輩子。”
“好好好,那就好。”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愛。
嶽母如今對李牧羊的印象已特别好,這孩子能來事兒,說話嘴又甜,然後又懂事又能注意場合。
比他那些外甥侄子不知道強哪裏去,麗麗嫁給這種人,應該可以快樂的生活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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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嘴上雖然說不需要,但身體還是很誠實,最後被帶到隔壁炕上睡下了。
其實他很想睡到林秀麗的房間去。
但畢竟沒有結婚也不好意思,所以暫時睡的是小舅子的炕。
迷迷糊糊感覺額頭一陣清涼。
他睜開眼,看到林秀麗正坐在炕頭上用濕毛巾幫他擦洗着額頭和臉。
他這時候酒喝多了,一時間有點恍惚,抓着林秀麗的手說:
“我沒有喝多,我隻是礙于面子。他們都喝酒,我一個人要是不喝,氣氛就會冷,畢竟是第一次在這裏吃飯,我也不好讓大家都沒有面子對吧?”
他這時候有點神志模糊,所以一下子分不清楚眼前和之前的記憶,抓林秀麗的手就非常的用力。
林秀麗也沒有想到突然就被抓住手。
兩個人約會了幾次,唯一的肢體接觸是李牧羊用自行車帶她時,因失去平衡,緊緊地抓住過李牧羊的胳膊。
其他時間,兩個人即使散步走路也都是相相敬如賓,并沒有半分浪浮行爲。
“牧羊。”
林秀麗抽了抽手,覺得這樣不好,要是突然被弟弟或者妹妹,或者家裏其他人進來看到,肯定很不好,畢竟兩個人還沒有結婚。
但是她抽了下,卻沒抽出來,李牧羊的手就像鋼爪,将她的手箍的很緊。
“麗麗,你放心,我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隻要能讓你好好的活着,我願意付出所有。這一輩子,我不可能讓再讓你離開我了。”
林秀麗有點聽不懂李牧羊在說什麽,仿佛是在說和她好好生活,怎麽都不會分離的意思,但是卻又似乎有點不對勁。
什麽這這一輩子,上一輩子。
什麽離開之類的話,莫名其妙的,自己和他本來還沒有在一起,又談得上什麽離開,難道是兩個人還沒有在一起,就想着離開的事,這樣豈不是顯得有點太悲觀了?
“牧羊,你把我手放開,好好睡一會兒吧,睡一會兒就好了,那是今天的酒度數太高,又是散裝,所以喝的有點沖。不過這酒聽說不上頭,應該睡一覺就好了。”
她安撫着李牧羊,心裏有點心疼。
這是之前沒有過的一種情愫。
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會同情,關心很多人,可是那種感覺和現在還是有點區别。
她一時間也分不清楚區别在哪裏。
之前好像隻是覺得不忍心,而如今是真正的心疼。
她如何不知道,李牧羊之所以這樣,其實都是爲了讓自己有面子,讓娘開開心心的,不至于冷了場。
可是,身體畢竟重要。
場面上的事畢竟是場面,即使沒有喝多少,當時冷了别人的臉,過去之後也沒有太大的事情。如果真的因爲不喝酒關系就鬧僵,那證明本身也不是什麽好關系。
她心裏想着,發現李牧羊慢慢安靜下來。
不再說話,輕微的開始發出呼噜聲。
再次嘗試去抽手,卻依然沒有抽出來,反而因爲她一抽,李牧羊抓得更緊。
迷迷糊糊中。男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怎麽都不願意放開。
她隻好就這樣讓男人抓住。
看着睡夢中男人不算特别英俊,但是充滿堅毅正氣的臉。
她心裏湧上一股甜蜜,輕輕将手放在男人的臉上,喃喃的說:
“李牧羊,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我有時候覺得很容易看清你,也将你看清了,但有時候呢,又覺得有些東西你藏的很深,并沒有讓我真正的看到。
我想你應該不是騙我的吧?我在你眼神裏面沒有看到,希望我的感覺是準确的。”
“麗麗,牧羊咋樣了?”嶽母在門外關心的問道。
“娘,沒有事,就是喝的有點多。
他以前說過酒量不行的,今天拉不下面子,肯定是多喝了一些,現在睡着了,估計睡一覺就好。”
“這孩子,也真是難爲他了。”
嶽母又回去了。
把自由的空間給了女兒和女婿。
反正女婿已經通過她的考察,也已訂婚。不出大意外,應該要過兩個月就要結婚,沒必要看的特别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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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這一覺睡了一個多小時,然後突然醒了。
醒之後呢,發現他還緊緊抓着林秀麗的手。
再看看周圍的環境,立刻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頓時心裏特别尴尬慚愧。
連忙放開林秀麗。
這才發現,他一直使勁的抓着,把林秀麗的手腕都捏紅了。
這時候,林秀麗也發現他醒了,對他笑了笑。
“我們那些親戚喝酒都比較厲害,你不行的話就少喝點,沒有事的。
反正大家習慣就是這個樣子,不管你能喝不能喝,都會使勁勸酒,這個習性也不太好,不一定非要順着他們。”
看着林秀麗不動聲色的揉着自己的手腕,李牧羊更慚愧了。
“我沒想到,現在一點點酒都不能喝,之前雖然不喝,卻還将就着場面事能過去。
我自己對喝酒沒有啥興趣。
但是有時候嘛,你說和親戚朋友在一起,别人都喝,我們一口不喝不是顯得很另類?
今天是給姨娘過壽,大家都在喝,就我一個人在那坐着吃菜,是不是很尴尬?
時間長了,那别人肯定就會說,我是不是有意見,不願意放下自己的身段啊……這樣肯定就不好了呗。”
“嗯,我和我娘都知道,辛苦你了。”
李牧羊笑了笑,掙紮着爬起身。
“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家了。”
“啊,你要走啊。”
林秀麗下意識問道。
李牧羊笑了。
“不回去咋辦?難道還睡在這兒,住在這裏嗎?等将來再說吧,現在還不太方便。”
林秀麗臉紅了紅,沒有理睬他這句話。
“那行吧,你起來,我給你打點水洗下臉,要不要給你熬點醒酒湯?”
“不用,那會兒喝的急,所以才迷糊,這會兒早就好了,你才剛做完飯,今天也是累壞了,多休息吧。”
“那行吧。”
林秀麗用腳幫李牧羊把鞋撥到炕前,看着李牧羊下來把鞋穿好,又整理起衣服。
發現衣服後領有一點沒有翻起來,過去幫着他翻好,就仿佛兩個人是結婚很久的老夫老妻,順手而爲。
就是就是這樣細微的動作,李牧羊依然覺得很溫暖。
有些事自己能做,但由自己所愛的人幫他做出來,感覺完全不一樣。
兩個人出來後,看到嶽母嶽父,還有大哥大嫂以及小舅子小姨子都在院子裏面坐着乘涼,李牧羊便挨個和大家打了招呼,說是自己要走了。
嶽父依然還是冷着臉,酒醉初醒,微微有點憔悴,但也給李牧羊說可以多待會兒,反正不急這一會,就算是晚上不回去,也有房子可以讓他住下來。
李牧羊拒絕了,他知道分寸。
林秀麗将李牧羊送出大門外,突然心裏有點舍不得。
雖然知道他隻是回幾公裏遠的地方,并不是特别遠。
而且兩個人也就兩三個月便要成親,從此可以一直生活在一起。
但那畢竟是兩三個月之後的事。
搞不好有可能兩三個月都再見不到李牧羊。
“那我走啦,你要照顧好自己,也照顧好姨娘和姨父的身體。有什麽事,其實你也可以來我們村找我,反正我現在院子建好了,房子很快也會建好,我們都有地方住。
不過呢,住就算了吧,免得别人說閑話,等我風風光光的把你迎進門,然後名正言順成爲我們家的女主人。”
林秀麗本來還想按以往慣例,讓李牧羊不要開玩笑,但此時此刻她突然沒有了那種想法,而是抿嘴一笑。
“行啊,那你就等着我。你知道我喜歡什麽顔色嗎?”
“我知道,你喜歡淺黃色。”
“你咋知道?我好像從來沒告訴過你呀。”
“我對你的了解,肯定要比你想象的還多。你要問爲什麽的話,其實就是看有沒有心,隻要有心發覺,什麽都能發現。”
李牧羊回答等于沒回答。
林秀麗并沒有追根究底,隻是輕輕的點點頭。
“好。那我等你。”
李牧羊騎車走出好遠,看到林秀麗還站在門口,他對她每次招手,她必然也會随之搖搖手,直到車子徹底拐入大道,郁郁蔥蔥的白楊樹遮住她苗條的身影。
回過神,他加快速度朝家裏騎回去。
說是兩個半月,其實是是七十三天,他就要迎娶她過門啦。
一定要抓緊時間,将房子搞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