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這話可不能這麽說，此一時彼一時，以前家裏窮苦日子過慣了，那不是沒辦法嗎？
現在時代不一樣啊。
我們就不能一直說隻想過苦日子。
能過好一點，誰想過苦日子。
再說了，也不能你們這一代人過苦日子，就想着讓麗麗也跟着過苦日子，是不是沒這個道理？”
嶽母笑笑。
“明娃，日子過得苦和不苦，還不是看人怎麽說。
你說啥叫苦，啥叫不苦呢？
那有的人家裏白面饅頭吃都吃不完，糧倉糧食多的能漫出來，那他們日子是不是過得好了？
也不一定。
家裏人不和氣，是不是也挺煩的？
有的人家裏雖然一口吃的都沒有，可是夫妻感情好，孩子們都聽話，照樣就過得很好。
你啊，還是好好和媳婦把那日子過好，不要整天隻想着賺錢賺錢，錢賺多少才是個頭。
要是老婆孩子都沒了，自己一個人拿那麽多錢有啥用？我都跟你媽說過幾次了，她沒跟你說嗎？”
“哎呀，二姨，怎麽又扯到我身上，我好着呢。”
“你好什麽好，你好不好我不知道？
上次你娘來看我的時候，可全都告訴我了。
我跟你說，你是姨娘看着長大的，以前小時候可不是這個樣子。
你哪怕以後家财萬貫，也一定要記得姨跟你說的話，永遠都不要把錢放在第一位。
而是要把親人家人孩子放在頭位。
家的氛圍好了，你幹什麽都才有勁兒。
如果整天回去家裏冷冷冰冰，連個體貼的人都沒有，那日子過得有啥意思呢？
懂了沒有啊你？”
趙明娃沒想到自己本來說别人呢，轉眼戰火就引到自己身上了，偏偏還沒辦法反駁。
他是有點錢，比以前張狂多了，可在二姨面前卻沒有脾氣。
小時候他娘身體不好，很多時候在二姨家一住就幾個月。
親戚裏面他最親的就是二姨，要不然也不會放着錢不賺，專門抽出時間來給二姨拜壽，他平日裏可忙，一會兒不賺錢就覺得損失很多。
眼下，二姨當着大家的面說他，他也隻能忍着受着。平日裏都不怎麽會反駁，更不用說在二姨今天過大壽的好日子。要是惹了二姨不開心，那才是真的罪大惡極，回去他娘不得把他罵死。
“懂了懂了，二姨你就放心吧，我以後注意這方面。”
“這就對了，你們其他人也一樣。今天你們來都給我過壽，我知道你們都是一片孝心。
不過呢，這些都是些虛的東西，我還是希望你們日子都過得順順心心的，每家都不要鬧矛盾，我就高興。
你們的父母年齡也大了，都替你們操不了那麽多心，日子終究是要自己好好過的。
這過日子啊，他不是碰運氣。你好好過，他才能過好，你要是總是想着走捷徑或使些歪門邪道，那日子就會越過越差，到最後可就真的過不下去了。”
嶽母語重心長的趁機教育了其他晚輩。
李牧羊聽人家外甥和姨說話，他是完全不敢插嘴。
在場的其他人彼此都熟悉，隻有他才是一個外人。
默默的坐着聽話就行了。
别人要是問他話，他就說一說，要是不問，盡量不要亂插話。
别看這些人坐着都是親戚，但彼此之間的關系到底怎麽樣，他也還摸不清楚。
言多必失。
“牧羊，你們家是不是靠山？”
又有人問話，李牧羊看了一眼，稍微回想下先前的介紹，知道這是嶽母的一個表弟，算起來應該叫表舅吧。
“對的，我們是靠山的，表舅。”
“俗話說的好，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你們靠山的話，那你們那附近的山上都有什麽好東西呀？”
“哦，我們的山比較矮，不像子午嶺那邊山裏資源豐富。我們山裏就隻有一些人種的桃樹，原先是荒山，後面政府爲了防止水土流失，組織栽種的。”
“桃樹，水土流失不是一般都種松樹嗎？爲什麽要種桃樹呢？”
“這個具體也說不上來，反正當時政府安排種什麽。我們就種什麽呗，連續種了一些年。最近這幾年桃樹已經全部長大了。”
其實李牧羊知道爲什麽種桃樹而不是種松樹。
主要是因爲幾點。
首先是因爲這個時候樹被偷的太厲害，松樹在這個年代是一種很貴的木頭，比其他常見的木頭至少貴好幾倍。
比如說一段直徑十厘米，長三米的楊木，估計就賣幾塊錢，但是松樹就可以賣到一二十。
如果全部種成松樹，必然會因爲人經常盜伐，最後什麽都沒落下來。
還有個原因就是松樹長得實在太慢，短時間内起不到什麽作用。
第三個原因是松樹的根系不是特别發達。
水土流失要求的樹木必須有很強大的根系發展能力，這樣才可以把可能會流失的土給抱住。
但這些事情他也沒有必要在這種場合說，說起來沒啥意義，大家聽的雲裏霧裏，反而還會冷場。
李牧羊好歹也是過來人，知道在這種場合下，盡量要說一些大家都可以插嘴的話。
不然最後隻剩下你一個人在那說，大家都在聽，那氣氛就冷下來了，沒有人一直願意聽别人說話，所有人潛意識裏面都有自己表達的欲望。
果然，他這樣一說，其他人也可以插話了。
當時就有一個人問，“那既然是桃樹，現在不是都可以結桃子了嗎？我記得桃樹好像三五年光景……嗯……好像是三年就可以結桃子了。”
“嗯……這個咋說呢？”
李牧羊笑笑。
“因爲我們那邊土壤都是偏酸性，所以我們桃山上的桃樹隻開花不結果，不像我們自己培育的桃樹。”
“這樣啊，那還是挺浪費的，你剛才說什麽酸性啥意思？”
“意思就是說……咋說呢，就說土壤它不太适合種桃樹。”
“既然不适合，那就想辦法看能不能調整啊，放着那麽多桃樹讓他一直隻開花不結果，不是很大浪費？”
李牧羊發現這個和他說話的人還挺有頭腦。
這是他的嶽母的妹夫，他也叫也叫三姨夫，這個人一看就很有種植果樹的經驗。
而且他會從實際考慮問出一些問題，也想着去解決，但話說回來，這是因爲李牧羊先天告訴他土壤有問題，若是不說的話，他也不一定能找出問題原因。
“那既然山裏面沒有依靠。你們村裏面的人主要是靠什麽生活呢？種地嗎？山附近的地怕是不好種吧？”
“對呀，可不是嘛，所以我們相對周圍其他村子就更窮一些。村裏面幹部在積極想辦法，老百姓們也是湊合着過呗。”
“這樣的話，那麗麗嫁給你不是也要受罪嗎？”
一直沉默着聽話的趙明娃再次插嘴進來。
他始終對過沒錢的日子有種敏感性。
其實他小時候家裏條件也很不好，隻是現在自己有點兒錢，卻怎麽都看不上過窮日子的人。
“那倒不至于。
我剛才說了，我們桃山上的桃子之前因爲土壤問題不挂果，我承包了些桃園，想辦法把土壤調整一下，看是否能結出桃子。
效果還可以吧，今年已經産了一萬多斤桃子，賣了兩三千塊錢。”
“兩三千塊錢這麽多嗎？”
一聽到錢，大家耳朵立刻都豎起來。
所有人也都充滿好奇的看着李牧羊。
尤其是像趙明娃這種人，更是非常意外。
“嗯，我現在承包的少，而且大部分的桃樹我還想着嫁接更換品種呢。
現在桃山上桃樹都是晚桃，大概要到八九月份甚至十月份才能成熟，時間太晚了，晚桃口味不怎麽好，而且晚桃一般都長不大，産率就比較低。
我想着通過嫁接，把他們每個季節都搞出一些，這樣保證一年有至少有一半的月份都可以有桃子賣。”
李牧羊說到這裏，大家聽到還是能聽懂，因爲畢竟桃樹都見過，可是呢又覺得很神奇。
“那你一共承包了多少？有多少桃樹？我聽你剛才說年産一萬多斤，有這麽多嗎？”
“嗯，暫時承包了80畝。目前我還在嘗試，不一定有一萬多斤吧，當然也有可能會多一些。
這都是暫時說不好的事，等到三五年之後，可能才看出效果。”
“那你在你調試的期間有多少收入啊？”
“看明年吧，我覺得有可能2萬斤桃子可以保證。”
“2萬斤，一斤就算一毛五……兩毛吧，那也是4萬塊錢，哦不，4000塊錢，還真不少呢。”
很快就有人幫李牧羊把這個賬給算清楚了。
李牧羊說他承包了80畝，隻是不想把真實情況告訴這些人。
他的原則是，不能太低調，顯得他沒有本事，讓人輕視他，從而輕視林秀麗。但是同樣也不能高調。顯得他特别張狂。并且讓其他人慫恿着提升林秀麗過分條件。
在這些親戚面前，他盡量搞得有點本事，但又不是本事特别大。這樣就讓别人不會因爲窮遠離他，也不會因爲他太過厲害，而背後裏說他很多壞話。
算是曆經一輩子，總結出的人生經驗吧。
“對了，牧羊，當初你和你大嫂來提親的時候，我們這邊不是說了嗎，要把房子建好我們麗麗才嫁過去，那你的房子建的咋樣了？動工了沒有？”
明明是給嶽母拜壽，卻仿佛變成李牧羊的問詢會。
好在他心态很好，很穩定。
不管别人怎麽樣，怎麽問什麽，他都做好了坦然應對的準備。
“嗯，差不多。大概還有十天半個月時間就裝修完了。稍微幹一幹，把裏面布置一下，然後進家具吧，如果快的話，可能到下個月中旬就能搬進去。”
“這麽快嗎？你這這才幾個月？你不會是糊弄的吧？這個不行。既然建新房子，就好好建，以後老婆和娃娃要住裏面的，質量不好可不行。”
“嗯，這個我知道，我們都是用磚瓦，建的非常紮實。”
“嗯，用的磚和瓦啊，那就行。房子用磚瓦确實比較紮實。隻要周圍院子用土打起來就行。”
李牧羊也沒有糾正他的院子也全部是用紅磚砌成。
還是那個原則，低調爲好，糾結這個沒有什麽意義。
“那既然這都準備好了。看樣子12月份麗麗肯定是要出門了。
看這孩子長這麽大，突然嫁人我們還真是有點舍不得呢。牧羊，你也算是運氣好，能找到麗麗這樣的媳婦兒，你就一輩子偷着樂吧。”
聽别人誇自己的媳婦，李牧羊當然很開心，笑的嘴都合不攏，誰誇他就對誰笑。
林秀麗在娘家人緣一直很好，即使像左美玲那樣的脾氣，也和她關系很密切，更不用說其他普通人了。
大家都習慣了這麽一個溫順勤勞的姑娘在家裏，突然沒有了，确實不習慣。
“是啊，能娶到麗麗也很高興。各位長輩，兄弟姐妹，你們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讓她一輩子過得平平安安、順順利利，開開心心。”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嶽母總算把話拉回來，慈祥的對李牧羊說：
“我們家麗麗也是個苦命人。從小到大幫我做了很多事，要是沒有她，我這個家還不知道怎麽支撐呢。
眼看着他年齡慢慢也大了，再舍不得也不能一直拴在身邊吧。
牧羊，我看你這孩子也實誠，以後和麗麗在一起要好好過日子，兩口子有什麽事情就互相商量着來。不要吵架，更不要打架。
兩口子過日子，磕磕絆盼再所難免，但不過就是些油鹽醬醋的小事情。
你吵也是過，不吵它也是過。
有事情就夫妻兩個一起想辦法解決。
不要互相埋怨，更不要摔桌子扔闆凳，鬧得不可開交。
還有，她過去之後，你要護着她。
嗯……我聽說你們族裏有些人還挺厲害的，可不要讓她受欺負。
在家裏，雖然說日子苦了點，可是沒有人欺負麗麗。要是嫁出去後，反而遭難，那我這個做娘的心裏會難過死。”
李牧羊認真的點點頭，這是一個母親對孩子的不放心。他完全能夠理解。
正在說呢。林秀麗推門進來了。
“哎，我要去商店買點醬油，你要不要去呀？”
“去。”
李牧羊立刻站起來，有和媳婦兒獨處的好機會，他怎麽能錯過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