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能說，不同年代，有不同年代的痛。
看着自己的弟弟，李牧羊其實心裏也五味雜陳。
一個喜歡賭博的人。就這樣簡簡單單能變好，他其實也是不相信的。
隻是，有時候事情到這個地步，誰都無能爲力。
他當然可以做一個冷漠無情的人。
就按讓弟弟自生自滅。
但他覺得這不是他這一生應該做出的選擇。
經曆過一次生死的人，往往會把生命看得會更重。
“牧雲，我先前已經說過，我隻能幫你這一次。你若是真正的想好好過日子，那當哥的肯定會幫你想想辦法，至少我們會去。力所能及的争取。
話說回來，我相信小雨她也是一樣的。伱隻要好好做人，她也不希望孩子們沒有沒有父親對不對。”
“她會這麽想？她還不隻是爲了錢，凡事遇到錢，她才會上心。”
“瞧瞧你自己說的什麽胡話？
誰有你這樣的男人，還不心裏想着要攢點錢，沒有個應急手段行嗎，你說？
要是都不操心的話，關鍵時候他孩子怎麽辦，你不要怪人家，你真應該多反省反省自己。”
李牧雲想說什麽，但是嘴唇動了動，最後還是沒有說，低下了頭。
“那就這樣吧，你先跟我回去，老老實實的幹一段時間活，如果表現好的話，你老婆兒孩子的事，我和大哥二哥給你想辦法。
但如果說你還是現在這個樣子，那我這個當哥的也就仁至義盡了。
畢竟你是你，我是我，我們是一個媽生，但卻是兩個人。你自己要繼續堕落，那沒有人能拉得住。
那你的想法是什麽？是要跟我走還是繼續這樣？”
李牧羊問話之後便沒有再多說什麽，李牧雲開始也是沉默着。
三兄弟就這樣又坐了好大一會兒。
“好吧，五哥，我聽你的，我跟你回去，但你答應我的……”
李牧雲歎息聲，最終還是選擇聽從李牧羊安排。
李牧羊不知道他還有啥可歎息的，搞得跟他自己沒錯，是勉爲其難答應别人一樣。
“我說過的事情，從來都不會反悔。這你知道的。但是你答應我的事情，你也不允許反悔。
小風在這裏做個見證，如果說我一旦知道你以後還會再做這些。那我們的兄弟情誼就算結束了。
你了解你五哥，我不喜歡那些出爾反爾，沒有誠信的人，不管是我的兄弟還是其他人都一樣的。
你能接受嗎？”
李牧雲再次點頭速度明顯加快。
他也感受出李牧羊其實一直在壓制着火氣。
“我聽你的就是。”
又道：“不過五哥，你可要多監督我，看我有犯錯的迹象，你要提醒一下我，你可不能讓我自生自滅。”
李牧羊本來想說。你既然心裏想悔改，那就應該老老實實的自己管好自己，怎麽能一直期待别人管？
轉念一想，這可能就是性格使然吧。人和人的性格不一樣。
李牧雲他要是真的是那種能嚴格自律的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這步，便點了點頭。
“行吧，我會看着你，希望你能說到做到吧。回去之後，你就跟着我雇的一個人一起在果園裏幹活吧。”
既然三人已經達到了共識。便幫着李牧雲把家裏收拾了一下，能帶的帶一些東西回去，在街道口和李牧風分别，李牧羊帶着李牧雲回到家裏。
李香琴在家看李牧羊這麽黑沒有回來也很擔心，便和米大馬，還有暖暖以及兩隻小狗子都守在門口等着呢，沒想到看到李牧羊帶回了李牧雲，而且李牧雲的自行車後面還馱着很多行李，非常驚訝。
“呀，六哥怎麽也來了？”
“琴琴。”
李牧雲尴尬的打聲招呼，看到暖暖用好奇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瞬間想起了自己的孩子，頓時心裏湧上一股慚愧。
李牧羊也沒有多說什麽。
“啊，我們果園不是現在很多活要幹嘛嗯，你六哥那邊事情也比較少，賺不到多少錢了，就到這邊和我們一起幹活。”
又将大馬招呼過來，“大馬，他叫牧雲，以後就跟着你幹活，你教教他怎麽嫁接，垂枝，施肥。”
米大馬有點怕李牧雲，因爲李牧雲的身高比較高，一米八幾的個子，而且因爲長期做廚子，所以很壯實。陌生人看到他臉上的橫肉，肯定是有點兒恐懼的。
并且，李家的人都這個樣子，臉上自帶一股兇狠，而米大馬恰恰對這種兇狠非常敏感，他半邊身子躲在李牧羊身後，隻是小聲的說了聲哦。
李牧雲看到自己要跟着米大媽學習。忍不住有點輕視。
他之前見過米大馬。
知道他的腦子有點兒問題。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在酒店當過大廚的，就算是在落魄吧，但也沒有到跟個傻子一起幹活的地步吧。
他原先還以爲是李牧羊親自帶着他呢。
李牧雲這種表情。自然被李牧羊看在眼裏。
他之前早就想過，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他，善待米大媽這樣智力欠缺的人。
大部分人對于殘疾人，尤其是對這種智力欠缺的人，帶着天然的歧視，甚至有的人根本就沒有把他們當做人，而是當做可以随時戲弄的對象。
自己這個弟弟是什麽性格，他自己最清楚。
想讓他改邪歸正，不再去賭錢可以，但要直接讓他改變爲人處事的方式，那是很困難的。
事實上，李牧羊自己也知道，人根本就沒辦法改變。隻不過是年齡大之後，經曆的磨難多了，慢慢學會掩飾自己罷了。
“牧雲，你可不要小看大馬，别的不說，就就說種果樹的能力，他比我還要強很多。他可是正經苗圃工作了很久的人。你要是真的想在這邊好好幹，那以後大馬就是你的師父，知道不？”
“知道，我聽他的就是。”
李牧雲心裏當然還是不服氣，但也沒有拒絕。
李牧羊看在眼裏，便沒有再多說啥。他知道這種事情也急不來，慢慢磨合就是。
“那就這樣吧，今天天也不早了。早點睡，明天早上起來早點。現在家裏的房子也不多。嗯，這樣吧。牧雲，你就和大馬一起睡，我在廚房睡就可以了。”
李牧雲收拾東西的時候，李牧羊讓米大馬幫着他一起搬，從而增進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
李香琴則将他拉到自己的房間裏面，小聲問
“哥，我六哥又怎麽啦？是不是和我嫂子又吵架了？孩子呢？他怎麽做廚子做的好好的，跑到這裏來種樹了。這也不是他擅長的，就他那樣子，他能安心下來到地裏去幹活嗎？”
李牧羊略一猶豫，心想李牧雲這種事肯定也瞞不住大家，便将發生的事情給李向青說了一下。
李香琴一聽可氣壞了。
“我就不懂了，這些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們怎麽就那麽管不住自己的手呢？劉曉剛，劉曉剛是這樣，我六哥也是這個樣子，真受不了這些人。”
“是啊，你想不通，我也想不通啊。但是劉曉剛，我們可以和他劃清界限。你六哥這個樣子，唉，我們總不能說不管他吧？”
李香琴無奈點點頭。
“帶回來，當然也有帶回來的好處。至少他不會和那些人經常再見面，畢竟在家裏，我們也都能每天看到。
再就是如果真的他願意在地裏幹活的話，也就沒有時間去找人再玩了。
我聽人家說，嗯，這個賭博隻要能有很長一段時間内不玩，慢慢慢慢就沒興趣了。最怕就是斷斷續續的，那永遠就戒不掉。”
“嗯，就是這個道理吧，反正就先這麽着吧。”
兩人正說着，暖暖從外面跑進來，直接拉着李牧羊的手就問道：“舅舅，舅舅，我六舅舅咋來我們家了？”
“怎麽？你不歡迎啊？”
李牧羊換上笑臉，笑呵呵地問。
“沒有不歡迎，暖暖隻是奇怪他要是住在我們這裏，那弟弟和妹妹呢？他們不想爸爸嗎？”
童言無忌，這一句話問的兩個大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都好久沒有見弟弟和我爸了，挺想他們的，我也想和弟弟一起。”
暖暖沒有注意到大人的尴尬，繼續說道：“我爸是犯錯才沒有和我們在一起。那六舅舅是不是也犯錯了？所以舅母和弟弟妹妹們不要他了。”
“暖暖，你别胡說。”
李香琴急忙制止孩子胡亂說話，房間離得這麽近，基本上也沒有隔音，在這邊說話李牧雲在那邊能聽得到。
果然，李牧雲剛好走出門口，聽到孩子這樣說，身形僵直片刻，返身又進了房子。
“暖暖，你聽舅舅說。以後在家裏不要随便說你六舅舅的事情。你六舅和舅舅一樣都是你媽的親哥哥，我們都是一家人。
你要想和舅舅親這樣去和去親近你六舅舅，知道吧。還有，一個有禮貌的小孩子，輕易不要去談大人的事情，你以後長大了就懂了。
當然，有些事情也沒有辦法，就像你也有有些事自己做不到，是不是？”
暖暖懵懵懂懂的看着自己這個十分親近的舅舅，覺得他說的有些話完全聽不懂。而且舅舅也很少給她說這麽難理解的話。
但是她很聰明，知道這些都是好話。
就像舅舅說的，之所以聽不懂純粹是因爲自己現在還太小了，或許上學以後就懂了吧。
這個夜晚，大家各有心思，但最終都消散在夜色裏。
李牧羊這個夜晚睡得很不踏實。
因爲他是睡在廚房裏。
慶城農村的廚房有兩種，一種就是像李牧羊這樣單獨就是爲了做飯用，好處是可以節約空間，不需要搞很大，但是熱量的利用效率就變差很多。
而另外一種廚房，它其實和普通的房間差不多。一邊就是用來做飯，而另外一邊其實是一個炕，這樣的話，鍋台下面的熱量就會順着炕被煙囪抽走。
李牧羊的廚房既然沒有炕，那這邊就有一小片空間，本來是放一些糧食之類的東西，但是他們家也沒多少糧食，所以暫時空出來，剛好就是兩三個方的樣子。
幸好是夏季，他找了一個涼席鋪在地上，在上面鋪了層被子，勉強就可以睡了。
沒想到，可能是這裏面有吃的東西吧，半晚上就能聽到老鼠跑過來跑過去的聲音，甚至還有老鼠直接從他身上跳過去，可把他給搞毛了。
心裏想，看來家裏要趕緊養兩隻貓了，之前沒有睡廚房還不知道呢。
想在這種環境下抓住老鼠，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煤油燈不像電燈，一下子就亮了。
等聽到聲音，起來點煤油燈的時候，老鼠早就藏到不知道哪裏去了。
再說即使翻過來翻過去，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這種房子一般老鼠都有暗洞，除非你将所有的洞都徹底塞住，而且是要用磚頭塞死。不然的話，塞住以後呢老鼠還會再次把它打開，說不定還打得更大呢。
除了老鼠之外，還有蚊子。
廚房要比其他的房間更加潮濕一些，現在又是夏季快到秋季的時間，蚊子特别多。
他開始睡覺沒有覺察，等睡到半夜才發現被叮得不行。
這個時代，這邊人可是沒有蚊香，更沒有什麽花露水之類的東西，驅蚊的唯一辦法就是用白蒿等草擰成繩，然後晚上點着用煙去熏蚊子。
常常是蚊子不知道熏的怎麽樣，一晚上睡起來，人的嗓子裏面全部都是蒿子用出來的熏出來的煙。
好在白蒿它本來也是一種中藥，熏出的煙也沒有什麽毒啊，所以就還能接受。
當然也有一些人是用艾草，會在艾草比較多的時間把它拔下來，搓成繩子挂在房檐下面，等到蚊子起來的時候，晚上點着就可以了。
反正就是起一個煙熏的作用，隻要保證點着的這些草出來的煙沒有毒就是。
既然沒有任何防禦措施，李牧羊基本沒咋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推開門出去，才發現身上被蚊子叮出好多大包。
看看也是很無奈，郁悶的不得了。
當他準備洗刷時，看到你米大馬和李牧雲竟然都起來了。
這讓他多少心裏有點欣慰。
能早點起來，算是一個比較好的開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