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哥，小風，你們拉我出來幹嘛？我還沒玩夠呢。你們就讓我進去玩吧，反正我也沒地方去。”
李牧雲出來後歪歪斜斜，站都站不穩。
嘴裏面還唠唠叨叨的不住胡說，他這個樣子，可把李牧羊和李牧風氣壞了。
“六哥，胡說什麽呢？玩什麽玩？這裏面能玩兒，能玩出個啥？
你看看伱，玩這個玩的家裏面成什麽樣子了？六嫂被你氣走，孩子都不在家了，你還要玩兒？
你咋能成這個樣子呢？我們不是之前說過嘛，不要玩了。”
“沒事，我又沒玩多少。這不是閑着沒事嘛，有點小愛好。又不是殺人放火，怎麽誰都想管我呢？”
“五哥，你聽聽他說的什麽話？”
李牧羊看了李牧雲，也沒有多說話，隻是推着車子向前走。
“走吧，先回去，回去再說吧。”
“我不回去，回哪裏去？家裏又沒有人，我才不想回去呢。”
“我說回去。”
李牧羊加重了聲音。
他再次冷冷的看了兄弟一眼，眼神就像一把刀子，讓醉态迷離的李牧雲一個激靈，酒就醒了大半。
李牧風也被驚到，沒有再說話。
李牧雲這次變乖了，雖然說走的還是東倒西歪，但是老實了許多。
三兄弟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李牧雲的家裏。
一回到家，李牧雲就癱倒在房門前的台階上，像一灘爛泥一樣，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
李牧羊将車子丢在旁邊，在他身邊坐下來，也陷入了沉默。
而李牧風看兩個哥哥坐着，也跟了過來。
三個人就像三座石碑立在房門口。
好久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慢慢變黑了，李牧羊這才輕輕的歎息一聲。
“牧雲，哥問一句話，你好好回答我行不行？”
“啥啊，哥，你你想問就問呗，知道的我就跟你說，不知道的我也沒有辦法，是不是這個道理？小風你給五哥說是不是？”
“五哥讓你回答你就回答呀，你怎麽這麽啰嗦呢？你能不能稍微注意一點自己的形象？”
“形象，我要個屁的形象啊。形象能吃飽肚子，能穿暖衣服嗎？反正我現在啥都沒了。老婆老婆不要我，孩子孩子不叫我爹。我要那形象幹什麽？給誰看呢？誰在乎呢？”
“你……”
李牧風要被李牧雲給氣死了。
他拳頭捏得好緊，若不是李牧羊就在旁邊的話，肯定會直接上去揍李牧雲。
相對來說，李牧羊卻慢慢沉穩下來。
“牧雲，我是給你當哥的，照理說這種事情我該管又不該管。
該管是因爲我是你哥，你這個樣子我也不忍心，對吧。
一個大小夥子，堕落成這副模樣怎麽行呢？難道一輩子就這樣了嗎？
可若是管的話，畢竟我們上面還有娘，還有大哥二哥，他們都能管，再說你也成家立業了，本來有自己的生活。
我們雖然出于一個家，可現在是兩家人了，我有時也會覺得自己話可能說多了。
每個人的日子畢竟都是要自己過，一直靠着别人說，或者一直去幹涉别人，也不都是不是一回事，你說對不對？”
李牧雲沉默着，不說話。
“所以，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這樣說話了，說多了也傷感情。
我知道，染上賭博這種習慣要戒掉是不那麽容易，要是每個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話，那我們都很有出息了。
可話說回來，事情總分一個輕重緩急。總有一些事，我們要知道他會帶來什麽後果？
吃喝嫖賭這些都是劣習，都是惡習。
爹娘從小教育我們，要行的端，走的正，不去沾染這些東西。你看我們家其他人，可不都沒有這樣嗎？
還有，你也知道劉曉剛就是因爲喜歡賭錢，所以才和琴琴搞得成那個樣子，那現在他們隻有離婚一條路，對不對？
你呢？你現在搞得小雨和孩子們都回娘家了。
還不知道收斂，繼續放縱下去，那你說後果是什麽呢？肯定會落一個和劉曉剛那樣的結局啊。
當初劉曉剛到門上來的時候，你不是對他意見很大，捶了他一通。
那現在呢？你怎麽就變成和他一樣的人了呢？有沒想過要是小雨的娘家人過來你拿什麽解釋，是不是被别人也打一頓。
既然我們很讨厭那些事，那我們自己就不要去做嘛。”
“就是啊，六哥你可真是糊塗。
上次我們在家裏的時候就說過，不要再沾染這些東西，你也保證過的，給六嫂，還有其他哥哥嫂子們也都說過。說你怎麽都不會沾染，你爲什麽又要去玩呢？
我就不明白了，那個東西到底哪裏好玩了。
他除了讓你家破人亡，他能帶給你什麽呢？
你想着賺别人錢，那誰不想從那個上面賺錢呢？
你比别人厲害嗎？
你也不看一看，玩那些東西的都是什麽人啊？
你看那光頭，我們不知道光頭是什麽人嗎？
他不比誰精明？他的錢能被你赢走嗎？那人人要是都想赢錢的話，誰做那個輸錢的倒黴鬼呢？”
李牧風在一邊也恨鐵不成鋼。
李牧雲還是不說話。
他的眼神裏面沒有什麽光彩，半睜半閉，好像是看着前方，又好像是看着半空。旁邊左右哥哥弟弟說的話很多，但似乎都沒有說到他心裏面。
“牧雲，你現在還年輕，你還是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把日子過得更好。
你想想很多人像你這個年齡連老婆都沒有。你是既有老婆又有孩子，還有一門可以賺錢的手藝，這已經讓很多人都羨慕死了呢。
話說回來，我們男人嘛，肯定有自己的責任，對不對？
娘的身體那個樣子，我們這些做孩子的是不是要好好去照顧孝順她。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是個很孝順的人嗎？要是這種事情被娘都知道了，那娘不得傷心死……”
提到母親，李牧雲眼神終于有了愧疚。
李家的人都是這個樣子。不管性格怎麽樣，骨子裏面卻都是很孝順，李牧雲也是一樣。
他雖然管不住自己。可是心底裏面也知道娘的好，也想做一個孝順的孩子。
“五哥你說這些幹嘛呢？我已經爛透了，我也管不住自己，就像你們說的一樣。我也沒有辦法。我有時候想着說不去玩了，不去玩了，可是别人一喊我，我就想去怎麽辦呢？
我在這個街道裏面幹活，總有那些人來找我。今天不去，明天不去，但耐不住他們一直喊啊。
你們不玩這個不知道，隻要玩過了就一直想玩兒，赢了想赢的更多，輸了想把本賺回來，真的很上瘾……”
“哥知道他上瘾。要不的話，怎麽會有哪些那麽多人一旦投入進去，就再也脫不開身了。
但是我們人是活的啊，我們不能被這些上瘾的事……把我們控制了。
我知道那些人會經常找你，那你說爲什麽呢？還不就是因爲他們知道從你身上總是能賺到錢嘛，把你當冤大頭。你明知道這個樣子，還要一次一次跳入，這是不是太虧了？”
“哥，大道理我都懂，你跟我講這些道理有什麽用呢？你又不是我。
我知道，你能管住自己，你是一個大好人，可我不是啊。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從小就這個樣子，一直自己管不好自己，要我也像你這個樣子，我肯定日子早就過好了。
人和人他不一樣，你不要總是拿你的要求來讓我一定做到，我做不到。我們兩個真的，真的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李牧雲一連說了三遍。
李牧羊敏銳的聽出了弟弟語氣裏面的無奈和痛苦，他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弟弟這樣說話，他真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再說了。
他們家裏九個孩子，五個兒子性格也是相差很大。
他活了這麽久了，當然知道人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别人身上。
他也不是那種心理學家，也不擅長去怎麽勸慰人。
可是眼前這是他的親弟弟，他又不能就看着他就這麽堕落下去。所以他也隻能這樣子去做。希望用感情，苦口婆心的讓弟弟收斂一些。
“再說了，哥，已經晚了。錢小雨帶着娃兒都回娘家了。
就像你說的，她要和我離婚，說不和我過日子了，說和我在一起也沒有盼頭，看不到希望。院子院子這麽久都沒見，錢也沒存下來。這兩年娃還小，等到上學花銷也會變大，那日子就更難過了。
哥，其實我知道她說的都對，我又不是傻子，我雖然渾，但是腦子沒問題。
與其一直拉着她受罪的話。那還不如就讓她再找其他人吧，說不定跟着别人日子過得更好呢。”
“你胡說啥呢，六哥？！”
“我沒胡說啊，這就是我的想法，反正我就是個爛人。
俗話不是說的好嗎？爛泥扶不上牆。
你們對我的好，我知道，但是我反正沒有辦法。
就算我今天答應了你們，你們又不能守在我身邊，一直看着我，等你們走了，我可能又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不是？
哥，小風。沒有意義的，你們就讓我自生自滅吧。”
李牧羊靜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在想或許這種情況，并不是隻有他們家才有。
如果今天晚上他就這樣走了。那他相信李牧雲從此再也站不起來了，他可能就真的渾渾噩噩一輩子。
可挽救他……又怎麽挽救呢？
李牧雲說的也沒錯啊，他們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又不能一直把李牧雲拴在身邊看着他……
拴在身邊……
李牧羊突然腦子裏蹦出個想法。
爲什麽不可以将她帶在身邊呢？
反正自己果園那麽大的地，來就需要很多人照顧。
李牧雲既然在這裏賺的一點錢，轉手就輸光了，還不如就跟着他一起幹果園呢。
在家裏也不會和街道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接觸到。剛好是從另一個層面阻斷了事情發展的可能性。
再說了，反正他們在鎮子上面也沒院子。一直租别人的住着也不是一回事，回家後，可以在村上批一個裝基地。
靠自己勤勞的雙手，慢慢先建一套院子去，不就能好好過日子嗎？
如果這個想法真能實現的話，那可不就是一舉兩得嗎？
現在他隻有米大馬一個人幫他，王天孝還在空裏待着呢，不知道能不能答應。
80畝的果園根本搞不過來，反正是需要一些人的，他初步預算，除了他自己以外，至少還需要五個人。
“牧雲，你不是說我也不能一直看着你？那這樣行不行？你也不要在這鎮上混了，反正你那個店子别人老闆也不要你了，你跟我回村裏面吧。”
李牧雲一愣，“回村裏幹嘛？我回去能幹啥呢？我那點地不都包給二哥他們種了嘛？”
“回去當然有回去的事，我不是承包了果園嘛，需要一些人幫忙啊，你回去和我一起幹呗。
先前不是有30畝嗎，後面因爲他們要把那個配電站建在我們家西面，所以又給我補償了50畝，那我現在就有80畝果園了。
果園這東西都是要人幹出來的，家裏現在隻請了一個人，人手還遠遠不夠，我想了想，與其到外面再找人，還不如說我們兄弟們一起幹呢。”
“果園啊？”
李牧雲嘲弄地說，“我又不懂果園的事，我回去能幹嘛呢？哥，我知道你就是想給我搞個活兒對不對。不用操這個心了，我肯幹變不了。”
“還沒幹，你怎麽知道幹不了呢？
你看這樣吧，小雨回來之後，你們兩個可以帶着孩子一起在家裏呀，我們找隊上批個莊基地，你另外建一套院子。
反正大哥二哥還有娘，還有我，我們都在家裏，有什麽事情的話，也可以一起商量着，一起互相照顧着，這不是很好嗎？
總好過你一直在這個鎮子上，你說是不是？”
“哈哈，”
李牧雲哈哈笑道：“五哥，你聽聽你在說什麽？還和錢小雨一起回去呢，人家早就回娘家了，不要我了我已經沒有老婆了。
她怎麽可能跟着我回去呢？再說了，她就不是那種願意呆在農村的人，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确實想的太多了。”
“事在人爲吧。隻要你願意改邪歸正，洗心革面的好好過日子。我相信不管在哪裏，小雨他都會跟着你的。
嗯。至于她現在回娘家，那沒關系的。我們可以去你丈母娘家好好給人說話嘛，我相信你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又有兩個娃兒，肯定還是有感情的。”
“哥，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行，那你既然這麽說的話。如果你能幫我把老婆找回來，我答應你不在鎮子上做廚子了，我跟你回去好好幹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