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李牧羊載着紅芪去了鎮上。
地裏的活他有空就幹，沒空就暫時讓米大馬幹着。
第一季隻是調整期，工作量其實沒有那麽緊，做的多了就多，少了也沒事。
他在承包地的時候就想着用三年時間來調整。
三年之後能有不錯的收益就行。
目前就是維持基礎開銷。
可他這在這樣想，米大馬卻不是。
那小子很死心塌地的幹活，仿佛不知疲憊，若不專門給他說，幾乎就是一個幹活的機器。
雖說李牧羊和琴琴對他很照顧，家裏暖暖也很喜歡這個傻大個，沒将他當外人。
但李牧羊有時候還是會想，這樣算不算在欺負一個智力不健全的人呢。
他雖然給他生活，給他工錢，但米大馬幹活的認真度和效率卻遠遠強于一般人。
2元錢一天，是不是少了點呢，不行的話，再稍微提點吧。
可問題是，他也不太會花錢，給的太多，反而容易讓他有沒必要的麻煩。
真是左右不通暢。
看樣子以後要多教教米大馬基礎的生活能力，社交能力。
不能一直隻把他當一個不正常的人。
那樣他一輩子才是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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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羊來到鎮上，也沒個耽擱，就直接準備去供銷社。
可車子經過一個坎，剛好迎面一個小男孩飛快的騎着車子沖過來，眼看着兩人就要撞到一起。
李牧羊下意識扭轉車頭，險險錯開男孩，但自己的車子卻直接撞在旁邊的電線杆上。
雖然這時候電線杆是木制的，但表面都做了硬化處理，自行車撞上去直接就把車頭給撞彎了。
這還是因爲臨近街道他車速不快，否則撞的更加嚴重。
巧就巧在這是一個坎，因車子載着東西比較重，他是費勁力氣才蹬上來，一旦車子到最高點，速度自然會很快。
實在是來不及刹車。
運氣不好。
李牧羊下車看了看，車頭被碰得不正了，已經沒辦法騎。
隻好推着去找修自行車的攤子去調整。
但後面有兩百斤的東西，騎着還好，下車推的話，那是相當沉，很快他渾身就濕透了。
汗水順着股溝不斷下流。
“晦氣。”
他越推越郁悶。
天上的日頭曬得正烈呢。
十一點多，正是一天炙熱的開始。
他是萬萬沒想到，就簡簡單單賣個紅芪，都能遇到這種糟心事。
鎮上修車子的人都集中在清泉塔的西面。
他現在剛到鎮口，起碼還要有五六百米。
這個距離平日裏幾乎不算啥，輕輕松松就過，但如今他吭哧吭哧估計要推二十分鍾，還不知能不能推到。
正推着呢，他突然覺得身後沉重的車子輕了許多。
驚訝轉身，頓時驚喜莫名。
竟然是林秀麗。
他萬萬沒想到，能突然碰到林秀麗。
早上吃飯時還想着，啥時候能再見到林秀麗呢。
都有點想她了。
這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這就碰到了啊。
可很快，李牧羊就從巨大的驚喜中恢複過來。
有點尴尬和郁悶。
兩人好不容易見面吧，他竟是這種狼狽不堪的樣子。
衣服和褲子因爲汗水都粘在身上，頭上和臉上也都是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提起來的一樣。
他很是窘迫。
畢竟兩人還沒有結婚呢，被林秀麗看到這副邋遢模樣，不知道有多嫌棄。
林秀麗一直很講究衛生，總是将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接着走啊，看着我幹嘛？來，我幫你推。”
不同于李牧羊的窘迫，林秀麗顯的很坦然，她笑呵呵的把手搭在車座後面，讓李牧羊繼續走。
“哦。”
李牧羊這才又開始推起來，剛才激動的心也慢慢平息了許多。他調整自己的呼吸，盡量讓自己的心跳不要太厲害。
“你來跟集啊？”
“對呀，我來買點兒鞋面子，嗯，再買點麻做鞋子用，還想買點彩線做鞋墊。
你呢，車子後面馱的是什麽啊？看起來好重。
看把伱累的滿頭大汗，這天也太熱了吧，好久都沒有下雨了，氣溫也降不下來。”
林秀麗回答的很自然，就好像是李牧羊是他一個非常熟悉的朋友或者鄰居一樣。
李牧羊想起前世妻子，好像也是這個樣子。
她總是那麽平靜坦然。
不像李牧羊自己，一生都活的很别扭。
總是好像在和誰較勁一樣。
但是較勁了一輩子，卻也沒有什麽好的收獲，反而把自己搞得整天不開心。
若不是林秀麗一直寬慰他、照顧他，化解他的情緒，他還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最後呢？
就像有些人形容他，他這種人就是本事沒有多少，想法還挺多。
地位不高但是又希望别人都很尊重他，結果到頭來啥都不是，也啥都沒落下來。
“這是我在山裏面挖的一些草藥。嗯，準備等下帶到供銷中心去賣掉，能換一些錢的。”
“草藥啊，就是像白蒿和蒲公英那些嗎？我也經常挖的，還有還有車前草，都能賣錢。
不過那好像也賣不了多少吧。
我記得去年挖了一年才挖了幾斤，賣了五六塊錢吧，不過你這些看起來很重，應該有兩三百斤吧，那豈不是要賣兩三百塊錢？”
看到林秀麗對兩三百塊錢表現出很強的興趣，李牧羊想着若是被她知道這裏面的東西能賣四五千塊錢，豈不是讓她睜能瞪大眼睛？
他很想讓林秀麗看到這個場景。
但轉念一想，暫時還是不要漏财了吧，畢竟妻子還沒有過門，萬一她不慎把這個事情說給别人的話，有可能會增加他們結婚的難度。
彩禮這個東西就是水漲船高的，别人知道他沒多少錢，本着樸素的心理，或許也不會要很多。但萬一這消息被傳出去，人家要是多要點彩禮，或者說其他要求，他也沒辦法拒絕。
畢竟即使要整個世界，爲了能娶到林秀麗，他也會毫不猶豫去想辦法，更不用說這些彩禮了。
等到妻子被他娶回來，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那當然一切都要坦誠相待。讓前輩子吃盡苦頭的妻子，這一輩子也能舒舒服服過上富裕健康的好日子。
“嗯，具體能賣多少錢還不知道，不過幾百塊錢肯定是有的。這樣吧，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等我把錢賣了以後，陪你在街上逛一會兒。”
李牧羊這是典型的“有了媳婦忘了娘。”
他本來是想把紅芪賣掉之後，錢存起來，然後去市裏看母親。
也有五六天沒有去看過母親，不知道恢複的咋樣了。
但，今天竟然碰到了林秀麗，那肯定是先陪老婆吧。至于老娘的話，明天再去陪也不急。
林秀麗略微猶豫了片刻，可能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吧。但看到李沐陽馱着這麽重的東西艱難吃力的樣子。
便點點頭莞爾一笑。
“行呀，我就送你過去吧。反正時間還來得及。不過等一下你要請我吃什麽好東西呀？”
林秀麗的相貌屬于那種突然一看并不是很顯眼，但是仔細看卻特别耐看的姑娘。
而且情人眼裏出西施，李牧羊眼中的林秀麗可能和别人眼中的完全是兩個人。
他有太多的情感加成了。
怎麽看林秀麗都特别好看，就恨不得立刻牽她的手，能在能在她白白的小臉蛋上親一下。
他笑着說：“啥好吃的都行。你隻要想吃，這個街道随便吃我都請得起你。”
“真的嗎？”林秀麗呵呵笑問。
“那是當然了，我爲我怎麽可能騙你呢，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你放心吧，就算我對全世界說謊，我都不會對你說謊的。
我一定會把我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告訴你，而且我保證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會坦誠相待。
這點你一定要放心。誰不知道我李牧羊是個老實本分，從不說謊的人呢？”
“呵呵，”林秀麗咯咯笑個不停，小酒窩随着笑容像是水裏的漣漪，層層散開。
李牧羊忍不住就得呆住了。
“既然都要走，既然這樣，那就走呗，你一直盯着我看幹嘛？我臉上有花啊？”
“哦哦，走走。”
轉身繼續推着車子。往前走。走了幾步，他又說：“我不是看你臉上長花了。你本身就是一朵花，不，你比花兒都好看。”
“李牧羊，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油嘴滑舌了？人家都說。啊，你還說自己是一個老實人呢，我看你就一點都不老實。滿嘴的油腔滑調。哪個老實人是你這個樣子的？”
林秀麗笑着說。
她的語氣很溫柔，聲音很輕快。隻能從裏面聽到快樂或者平和。
雖然說的看似責怪李牧羊的話，但實際上并不讓人厭煩，生氣。
李牧羊反而越聽越開心。
“這種話我又不會給别人說。這不是我們兩個關系不一般嗎？讓别人怎麽可能有資格聽我這樣說呢，以爲我還真的是這樣的人啊。”
“反正說不過你。”
林秀麗苦笑道。
李牧羊略微停頓下，輕聲問：“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歡我這樣說話？如果是真的話，那我以後就不說了。”
“噗～”
林秀麗巧笑道：“沒事，你說呗。說話本來就是人的自由啊，你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喜歡說啥就喜歡就說呗。
你隻要不去罵别人，編排别人的壞話，那怎麽說話就是你的自由啊。
哦，你也不要擔心我不開心。我這是逗你玩呢，你以爲我看不出來你呀。你的緊張都快從頭發梢飄出來了。”
“啊？你說啥？我緊張？”
李牧羊突然被拆穿了緊張的說法，頓時顯得更緊張了。
愛情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
他不是說你是一個非常成熟穩重的人，你就一定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也能保持謹慎的說話風格。
再厲害，偉大或者邪惡的人，他們不管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是何種模樣。有怎樣的底蘊，隻要真正的喜歡一個人，陷入愛情的漩渦，肯定就很難自拔。
“噗～”
林秀麗看到李牧羊明明緊張，卻還要裝面子的樣子，本來就被太陽曬得通紅的臉變得更加紅，黑紅黑紅的。
她忍不住笑了。
其實她不想笑的，但是實在忍不住。
不知道爲什麽，她看到李牧羊，就是覺得很親切。
這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按理說，人和人一見鍾情，應該都是看的容貌吧。
但李牧羊并不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是好看的讓人心動的男人，他其實相貌很普通。
可冥冥之中，仿佛就是有種力量，有一條牽引，将林秀麗的感覺就系在了李牧羊的身上。
這難道真的印證了，好的姻緣都是天注定的道理嗎？
“你笑起來真好看。”
李牧羊由衷的贊歎。
李牧羊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前輩子他一直嘴很笨，妻子和他生活一生，陪伴他那麽多年，他也幾乎沒有誇贊過妻子容貌。
生活的重擔讓他覺得一切快樂的事情都變得那麽刺眼，滿腦子都想着如何吃飽穿暖。如何買到更多的糧食？買到便宜的煤，孩子們怎麽才都有學可上……
至于妻子，他就真的沒有太在意。
仿佛妻子就像他的手臂一樣，可以一直帶在身上，随時可以使用，已經融爲一體。
隻有當妻子去世之後。他才突然明白，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好看啊？”
“嗯。”
“那你就多看點。”
林秀麗笑着說，“你要是對我好的話，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看。不過我可提前說好了，再好看的容貌時間長了人都會膩。而且我還會變老。可不要等到我人老珠黃的時候，你嫌棄我啊？”
“不會，絕對不會，怎麽會呢？”
李牧羊情急之下，一連串否定了很多次。
他脫口道：“不管你将來長成什麽樣子都很好看。我這一輩子一定要讓你開開心心的過上舒服日子，哪怕天塌下來。我都會幫你頂着。”
林秀麗其實不太懂爲什麽每次說的這類似話的時候，李牧羊就顯得很不正常。
他仿佛總是充滿了緊張和擔憂。
會迫不及待的向自己承諾太多的東西。
這和他平常的平和完全不同。
這到底是爲什麽呢？
饒是她這麽聰明也想不明白，索性她不想了，看着李牧羊真誠的眼神。笑了笑，輕輕點點頭。
“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