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對桃山三十畝心裏有過規劃。
如果他沒有經濟壓力，隻是玩票性質，那就可以放緩節奏，一步步去調整桃樹的品種，最後培育出最好吃，品相也很好的桃子。
但現實并不允許他那樣做。
樹木成長的周期實在太久。
每一代桃子的培育差不多就要三年，才能看到桃子的蹤影。
而要确定收成，挂果率，次年挂果率那就需要更久。
三折騰兩折騰，怕是三五年之内，都沒什麽效益，隻能單方面消耗。
李牧羊準備動一半，留一半。
現在桃山的桃樹都是早桃，大概是四月份開花，到了六月就能賣果。
這種桃子主要吃個青桃，很脆，不需要等到徹底成熟。
桃子的個頭也相對較小。
若是将它徹底成熟，桃子就會自己落果，而且口感反而不如嫩的時候好吃。
說起來，人們都吃個新鮮。
六月初一般的桃子都才剛結出果子，或者還是青澀的小毛桃。
市面上賣的桃子自然是稀罕物。
李牧羊覺得這個早桃也是一種不錯的盈利品種，值得保留。
而且這種桃子是馬上可以見效益的品種。
今天下半年好好調整調整，樹是現成的，明年春天就會開花，初夏就能挂果。
第一年不說産量多少，至少能獲得一些收入，填補他前期的一些收入不足的空檔。
這個早桃他準備先保存一半的地，大概十五畝，三四百株桃樹的樣子。
剩下的十五畝地，他要分爲幾個不同的區域，嘗試嫁接不同的桃樹品種。
前世他也沒親自參與桃山桃樹的品種改良，等到後期，桃樹種的亂七八糟，此起彼伏，加上大年和小年，很難區分到底哪些桃樹品種更适合種在這裏。
隻能大緻去猜測。
然後分别嘗試。
目前第一波先嫁接三種不同的桃樹，看看成活率和明年的生長态勢。
好的話，繼續培育，如果不好的話，就換品種。
所謂十年樹木。
放在桃樹身上就特别的恰當。
桃樹一年發芽，兩年生葉，三年開花挂小果，第四年才能正兒八經挂到七成的果子。
觀察一代桃樹的品種，可不就得三年嘛。
夜晚的桃山其實還是有點小恐怖。
也就是李牧羊藝高人膽大，又有小幸福的警戒，才敢在這幹活。
一般人還真不一定敢來。
李牧羊聽說靠近子午嶺那邊的楊子山，也就是王天孝他們村附近那邊的山裏可是有野獸的。
若不是熟練的獵人，一般人白天都不怎麽敢進山，更不說晚上。
據說到了食物缺乏的季節，豺狼會冒險從更西面的孟八嶺過來，更有野豬和豹子等傳說。
具體是不是真的，李牧羊也不清楚。
鄉間人們說話就是這樣，經常喜歡放大化，一個小螞蟻能說成大象。
相對來說，這邊桃山就安全多了。
山峰地勢低，周圍都是人，野生動物一般不會靠近。
山裏能碰到的也就是一些黃鼠狼之類的鼬類，最多偶爾看到幾隻小狐狸和小松鼠。
最多的還是野雞和野兔，以及它們的天敵蛇類。
隻是這邊的蛇多半都是些菜青蛇，基本沒啥毒，即使纏到人腳脖上，抓住七寸丢出去就行。
李牧羊也聽說其他地方有人吃蛇，但這邊人們都不吃。
他們認爲蛇是山裏的野靈，吃了就會頭疼，家裏會遭罪。
所以要是夏秋草木繁盛的季節到山裏行走，基本都會帶着棍子，一邊走一邊将蛇趕走。
有時候蛇會來到人們院子裏，也不會把蛇打死，而是拿着鐵鍬将蛇端到外面放掉。
“咔嚓~”
“咔嚓~”
農曆二十三日晚上，基本看不到月亮的影子，山裏其實挺黑的。
好在李牧羊的視力稍微比普通人好了點點，雖然不能清晰看到啥東西，但是分辨樹的頂端和側枝還是沒啥問題。
他一隻手拿着樹剪，一隻手裏還拿着手鋸。
一般會先将主杆周圍的枝條修理清晰，然後用手鋸将頂端鋸掉。
如果不修枝的話，有時候很難區分到底鋸哪個頭。
很多樹，由于一直沒有修，所以長出幾個樹頭。
而且每個樹頭都長得差不多粗細，大小，這個時候就要做判斷，将最繁盛的鋸掉，保證剩下的一個能被垂下去。
這也算是剪樹的小技巧。
樹剪是一種專門用來剪樹的剪刀，比普通的剪刀要大，也要厚很多。
剪刀刃和匕首差不多厚，也非常鋒利。
直徑一厘米的樹枝，可以輕松剪掉。
因此也是一種相當危險的工具，一般會被鎖起來，防止小孩子拿來玩。
很容易不慎被剪掉手指頭。
夜越來越深了。
地上的樹枝越來越多，李牧羊又剪完一棵樹，站在樹杈上，剛好一股風吹過來，涼飕飕的，他索性整個人站在樹杈上，雙手展開，徹底擁抱夜風。
下一刻，恐高症便教育了他。
一陣頭昏眼花，腿有點軟，趕緊從樹上下來。
回家的時候，他數了下，三個小時搞了十五棵樹。
這個速度有點慢啊。
他至少要截掉300棵左右的樹，一晚上15棵，僅僅是截樹頭，他就需要20多多天啊。
20天後農曆都6月份了，天太熱，已經不适合嫁接，下一波就需要等到農曆7月底。
錯過了好的時節。
看來，要加緊速度了，等蟲草結束後，趕緊投入全天的工作吧。
實在不行，就找兄弟們幫幫忙。
趕時間要緊啊。
“回家！”
他一招手，一喊，小幸福從樹林深處竄出來，在李牧羊身邊一個急刹車，揚起無數塵土。
也不知道玩了什麽，興奮地圍着李牧羊直轉。
李牧羊看它激動的樣子，想起人家說楊子嶺那邊人養狗，很多最後都能當作獵犬用。
但看自己這隻狗子，本身腿腳就不方便，跑起來像個沒有校準的破車，一颠一颠的，偏偏還喜歡到處亂跑，若真是到了那種山裏，估計随時都會被野獸叼走。
“哈哈~，小幸福，你說我養你有啥用呢？”
狗子在手電筒的照射下，眼睛明亮，它聽不懂李牧羊的話，還不斷對着他拼命搖尾巴，顯得很是興奮。
李牧羊彎腰拍拍它的腦袋。
“沒用啊沒用，不過……也挺幸福，你就是我們的小幸福。”
“汪！”
小幸福對它的名字還是懂的，變得更幸福了。
“前面帶路！”
李牧羊一聲令下，狗子撒開歡子朝前跑了。
一瘸一拐的樣子，既滑稽，又可樂。
看的李牧羊忍不住咧嘴笑了。
.
“琴琴，伱們要去趕集嘛？”
大清早，李牧羊洗漱完畢，就推出自行車，後面還綁了幾個蛇皮袋子。
今天他的任務很艱巨。
李香琴正在逗暖暖玩，搖搖頭，“不去了哥，沒啥要買的，上集才去過，該買的都買了。”
“那行，那我走啦。”
“去呗，好好準備，可不小小氣吧啦，給人家多買點東西。”
“這還用你說，我肯定知道。”
李牧羊笑道。
“五舅舅，我也要很多東西。”
暖暖大清早的，下面就穿了個小褲褲，李牧羊連忙讓李香琴給孩子穿好衣服。
畢竟是個小女孩嘛，要注意點。
“暖暖要啥東西啊？”
暖暖穿好了小短褲，從裏面跑出來，本是窩在狗窩裏打盹的小幸福，也屁颠屁颠地跟來，圍着暖暖轉圈子。
“糖葫蘆。”
“糖葫蘆要少吃，你看看你的牙齒，要是再吃的話，倒完可怎麽吃東西？”
“那舅舅說我要什麽？”
“我不知道啊。”
“要個小風筝吧，我要放風筝。”
李牧羊笑笑，“行啊，那你今天好好聽你媽話，舅舅回來給你帶風筝。”
“好唻好唻，風筝，我要有風筝啦。”
暖暖從房檐下面扯過她的小竹馬，又開始騎着到處亂轉圈子。
李牧羊跨上車子，朝清泉鎮而去。
今天跟集不賣蟲草，主要是爲明天的相親做準備。
别的不說，嶽父嶽母和妻子三個人肯定要搞定。
幸虧他對他們都很了解。
基本是投其所好。
李牧羊先來到賣小煙的地方，幫嶽父買了一大捆小煙。
小煙和莫合煙差不多，煙味特别濃，一般年輕人很難适應。
含油量太多了。
這種煙多半都是一些老煙槍放到後鍋裏烤幹，然後揉碎加到煙鍋裏抽。
别說抽到肺裏什麽感覺，就是聞一下煙味，人就受不了。
李牧羊以前嘗試吸過一次大哥的煙鍋，當場差點沒把他人帶走。
那種上頭，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
如果仔細觀察那些老煙鍋，就會看到裏面厚厚地沉澱了一層煙油，每一次點煙，與其說是抽煙，不如說是反複的點燃煙油吸油燃燒的味道。
嶽父不喝酒，不打牌，就好這口小煙。
隻要煙給他貢獻上，那一切都好說，他可能整個相親階段，都沉浸在嘗試新煙的憧憬裏。
就好像擔心小孩子亂說話，給他一個糖塞住嘴一個道理。
将小煙放到蛇皮袋綁好，李牧羊來到茶葉店。
如果說吸煙就是嶽父的日常生活，那喝茶就吊着嶽母的命。
嶽母這個人，特别的“妖精”。
不是說她人很詭谲奸詐，喜歡作妖的意思。
妖精在慶城的土話意思是“誇張”。
不管啥事，她都非常的誇張，總能從一些特殊的角度，讓你覺得這個事情不做不行，簡直天都會塌下來。
就拿喝茶來說。
嶽母總是覺得茶葉就是她的命。
飯一兩頓，甚至一兩天不吃，都沒啥關系，她都能忍得住。
經曆過過去的舊時代，幾年飯吃的困難年代，對于吃飯，她真的很能忍。
但不喝茶，堅決不行。
他是每天早晨起來，啥都不做，先要喝一杯濃茶。
茶葉必須要裝滿茶杯的三分之二，幾乎隻能看到茶葉，看不到茶水，她才喝起來帶勁。
她有中午睡覺的習慣，睡前也同樣要喝一杯濃茶。
都說茶能解乏，可在她這裏，完全沒影響，反而不喝才不舒服呢。
同樣，晚上睡覺前也是一樣。
這三杯茶，像是刻度一樣，丈量着她勤勞的一日。
嶽母喝茶還有個特點，她不挑茶葉。
多貴的茶葉她也不嫌貴，多便宜的茶葉也不說賤，反正隻要是茶葉就行。
她這麽多年來，喝的最多的還是集市上賣的散茶，現在一斤才五毛錢，等到90年代後期，漲到了兩塊錢一斤。
反正她也沒什麽錢，孩子們都沒啥出息，也沒個有錢的人幫她買更好的。
等到孫子輩起來可以賺錢，她又去世了。
李牧羊也不挑好的，就直接将嶽母特别喜歡喝的茶葉一口氣買了十斤，直接是一大包。
讓嶽母徹底喝茶自由。
買好茶葉，又順路在旁邊的供銷社裏買了兩包豆奶粉，這也是嶽母很喜歡喝的東西。
她主要是喜歡豆奶粉甜甜的味道。
後來晚輩們給她喝牛奶，她反而喝不進去。
既然來到供銷社裏，李牧羊買好奶粉後，又給那邊的孩子們買了一些糖果，給孩子散發糖果，是一種拉近大人關系的好方法，屢試不爽。
出了供銷社，徑直來到北街的新華書店。
給妻子買了一套精裝的四大名著，以及去年一整年的讀者合訂本。
本想還給買今古傳奇來着，但暫時書店沒有貨，隻能無奈作罷。
妻子年輕時候，算是半個文藝青年，很喜歡看書，不像李牧羊，鬥大的字不識幾個。
給妻子買書，準沒錯。
她就會非常開心。
将東西都裝在袋子裏裝好，李牧羊回到南街口，準備買點禮盒之類的東西，但這個年代還沒有啥像樣的禮盒，最後就買了一箱罐頭，一箱軟蛋糕和一些應季的水果。
他這是帶着後世一些拜訪長輩的經驗買的東西，事實上，這個年代，很多人上門提親，就是象征性買一包餅幹，一瓶罐頭帶着就行。
若是看準了人，後續自然有彩禮什麽的。
若是沒看中，男方也不虧。
否則要是相幾個姑娘，就剛送東西能把人給送窮了。
南街靠街口，西面有個很小的小巷子，一直朝裏面走，就會走出街道，來到大路上。
再向西走七八裏路，就會來到清泉苗圃。
這個苗圃歸屬于子午嶺，是林場下屬的苗圃之一，裏面培育的樹種基本都是各種水果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