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隻有媽媽好。
别人聽到這個消息,都隻是想到母親手術的事情。
可母親聽到後,卻在迷迷糊糊中,還是想到了他相親的日子重疊了。
這讓他一時間沒繃住,眼睛酸酸的。
人年齡越大,其實越珍惜親情。
李牧羊穩住心緒,笑着說:“不要緊的,相親的日子可以再選嘛,也不一定要湊到那天。”
“這怎麽行,我的這做手術也不影響你去相女娃娃嘛,我要大夫做手術,你在這守着又能幹嘛。”
袁如鳳的聲音大了點,那天的吳老太本在閉目養神,聞言笑着說:
“大妹子,你看伱這話說的,娃不是擔心你嘛,你自己在手術室裏,讓娃怎麽安心去相對象?”
“不打緊的啊,我這病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可相女相卻是耽誤不得,這不好不容易遇見個不嫌棄你的姑娘,可不能錯過。”
“娘,真的沒關系,我回去給薛家嫂子說說,讓換個日子呗。”
“換啥換呢,你什麽都還沒開始呢,就換來換去,不是讓人家覺得你不牢靠了嘛。不能換,我給你說,五兒,25号那天你好好去相你的,娘在這裏手術還有這麽多兒女陪着,又不缺你一個人。
倒是你是如果不聽娘的話,即使娘從手術室裏出來,心裏也不安,那肯定很難恢複身體,你說是不是?”
“娘……”
“就這樣說定了,你要是不答應娘,這手術我也不做了,反正我再活多久,也看不到我的兒媳婦和孫子,做手術幹嘛,活着幹嘛?”
“娘,你這不是不講道理嘛。”
李牧羊苦笑。
“是娘不講道理還是你糊塗呢,你好好想想,你不要學别人死闆嘛,娘知道你孝順,但孝順又不是隻守在娘身邊,就叫孝順。”
袁如鳳悠悠歎息,“你還沒孩子,不懂得父母對孩子要求并不高,不求你們給父母什麽,隻要你們都能好好的活下去,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那才是對父母最好的孝順和報答。”
“是啊,孩子,你聽你娘的噢,你乖乖去相親,将漂亮媳婦娶回門,對你你那個來說,不比吃什麽良藥更來的好。
你娘說的對,你看看你都這麽大的人了,若是還沒個媳婦,确實會是你娘的心病……”
吳老太說着說着,語氣黯淡很多,“就像我們家三個不成器的兔崽子,是一個都不讓我省心,你看大娘我都七十出頭了,竟然一個孫子都沒。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沒有兒子呢,可我有三個兒子啊,一個比一個長的人高馬大,可就是不結婚,也不留一子半仔兒,整日都要愁死我了。”
李牧羊想起吳忠實和吳孝直,也不知道他們兄弟爲啥也不結婚,按理說這錢賺的也不少。
有錢人,不都是希望子孫滿堂,越多越好嘛?
“聽聽,你大娘是不是這樣說,五兒啊,你聽娘的話噢,可不要惹娘生氣了。你要是不答應我,反正手術我是不做了,你想讓誰做就去做。”
“娘,你這是爲難我嘛……”
“你就說去不去吧?”袁如鳳可不願妥協。
李牧羊還能說啥呢,隻好點點頭,“去,我去行了吧,你聽話,好好在準備做手術。我之前不是給你說過嘛,你要長命百歲,還要等着抱孫子呢。”
“你真的答應了?”
“我答應了還不成嘛。”
“這就對喽,娘這就放心多了。”
這時,琴琴回來了,剛進門就好奇地看着哥哥和母親,“娘,哥,你們在說啥呢,什麽答應了,什麽放心了?”
“沒啥~”
“什麽沒啥,”袁如鳳打斷兒子的話,對李香琴說,“琴琴,娘的手術不是安排在25号嘛,那天剛好是你哥相親的日子……”
“哦,對啊,是25号,我怎麽把這茬忘記了。”
李香琴驚訝地喊道,“哥,既然時間重疊了,那你可就跟醫生說,娘的手術換一天來做嘛,前後推一兩天沒啥問題。”
“不能推,我問過許醫生,說是25号是個專家在這裏會診,剛好可以做手術,手術成功率更高。”
“這樣啊,那倒也是,那能不能讓薛家嫂子給五嫂說說,換個日子呗……”
“換什麽換,琴琴,不要給你哥出馊主意,你聽好了,娘25号做手術,你五哥照例去相親,兩不耽誤,有你們幾個在,還要你五哥守着作甚?”
“噢,也是啊。”
李香琴不愧是李香琴,永遠都沒有個鐵定的主意,想問題也不全面。
好像腦子不夠用一樣。
剛才還在想五哥怎麽二取其一呢,聽母親這樣一說,立刻反應反應過來。
“對啊,五哥,我們這多人在,又不是一定缺你,你該去就去呢,操心這麽多幹嘛。
再說了,你看看你回去在家裏五六天,我還不是照樣将咱娘照顧的好好的,你堅持要在這裏,是不是不放心我們啊?”
“當然不是,你……”
“那不就是啦,就這麽說定了,那天估計大哥二哥,還有六哥小風都會來,你不是說二姐也會來嘛,還有我和園園……你算算這麽多人了,還要你幹嘛?”
李香琴的腦回路是單線的。
隻要問題不發散,她就能越剖越深,從很多角度支撐自己的說法。
頓時說的李牧羊啞口無言。
他其實想說,即使大家都在,也不能代表他啊。
心裏牽挂着母親的手術,即使去相親,也不知道會不會心不在焉。
萬一被嶽父嶽母那邊認爲沒禮貌,可就不好了。
“哥,就這樣,知道了吧?”
李牧羊看看母親,又看看琴琴,無奈苦笑。
“好,我答應就是。”
“這不就對了嘛,“母親這才放下心,臉上緊繃的肌肉也放松下來。
“大妹子,真是羨慕你啊,有這麽多孝順的孩子,你家教肯定很好。”
袁如鳳有點難爲情,想客氣下,但又一想,自家這些孩子,雖然性格各異,但個個都很孝順,确實是沒的說。
别的什麽不敢說,單論孩子的話,就沒有哪家能像他孩子這麽孝順的。
尤其是牧羊這個孩子,更是孝順中的孝順。
晚上李牧羊沒有回家。
第二天大清早,李牧羊出去買早餐,回來看到二姐和二姐夫也都到了。
還帶着芳芳。
袁如鳳也有些時間沒看到芳芳了,非常高興。
閑聊一會,李香香将李牧羊拉到外面,從口袋掏出一疊錢。
“給,牧羊,這是100塊錢,娘手術費用不足的話,可以稍添補添補。”
“不要!”
李牧羊連忙拒絕,“二姐,娘看病的錢我們都湊好了,夠用了,你不用擔心的。”
“拿着,你們湊好那是你們的孝心,這是我的,要多現在也沒有,不能添磚,就當補瓦吧。”
李香香拽過李牧羊的手,就要把錢放進手心。
李牧羊卻擋住,不讓她硬塞。
“二姐,真的不用了,你們現在情況也不好,你不是剛才……還是留給自己用吧。”
李香香知道李牧羊說的什麽,淡淡一笑,“那件事我和你姐夫已經商量好了,這次不行的話,等待下次機會吧。”
李牧羊想了想,沒有針對這件事發表什麽看法。
但錢還是不要的。
兩人在走廊上推來推去,誰也說服不了誰,惹得周圍的人都看他們。
一會,趙天翔也出來了。
幫着妻子一起勸說李牧羊收下。
李牧羊很無奈,隻好說:“二姐,其實我不收錢,還有個重要的原因……”
李牧羊看看裏面正在削水果的李香琴,壓低聲音說:“你想想啊,我們之前不是說好的嘛,母親出事,我們兒子出錢,你們姑娘出力照顧……”
“這個……也不是一定要這樣吧,我也沒說我隻出錢,不出力啊。”
“不是這個意思啦,二姐你不是在上班嘛,所以有收入,園園也還好,畢竟自己在賺錢。可你讓琴琴怎麽辦,你們都給了,是不是她就很尴尬了?”
“這個……”
李香香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收起來吧,二姐,如果真需要大家一起出錢,我肯定會說的是不,既然沒說,那肯定是不需要嘛。
你可不能想着說,你們有點錢,就給點,琴琴沒有就不給你了,那琴琴知道後不是更難過嘛。
琴琴家裏的事情你也知道,她本來現在就敏感呢,不要再雪上加霜啦。”
聽李牧羊這樣說,李香香還在猶豫,趙天翔卻笑着說:“我覺得牧羊說的也對,我們也不能凡事都想自己吧,确實要考慮到琴琴的心情,不過呢……”
趙天翔突然轉向李牧羊,笑眯眯地說,“牧羊,我剛才聽姨娘和琴琴說了,你好像最近有好事發生?”
“啥好事啊?”
“還裝呢,”李香香也笑笑,“你總算要去相親了啊,前幾天我還和你姐夫聊起你這個事呢,說是今年過年之前你要還是單着,那怎麽都要給你物色一個媳婦。”
“哈哈~是有這麽回事,上次見了一面,覺得還投緣,和媒人說好25号上門去呢,沒想到剛好和咱娘做手術的日子沖突了……”
“這沖突什麽,你去相你的,咱娘做咱娘的手術,又不沖突。難道你不守在這裏,咱娘的手術還做不成了。
地球離開誰不是轉,你怎麽把你想的這麽重要呢,做人可不要太過以自我爲中心,聽見沒?”
李牧羊被二姐義正嚴詞的話給搞懵了。
感覺他變成了二姐班裏的同學,正在接受老師的批評。
趙天翔苦笑連連。
有點同情李牧羊。
他在家裏可是承受了很多次這樣的說教。
反駁吧,好像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接受了又心裏憋的慌。
“你這樣,這邊娘的事情你不用管,好好回去準備相親的事情,我給你說,現在你這個終生大事,是我們全家重中之重的首要任務,必須不遺餘力地完成……”
“李老師,你給牧羊好好說話,他不是你的學生,人家是個大人了。”
李香香白了丈夫一眼,“我在和我弟弟說話,有你插話的份?一邊待着去。”
趙天翔無奈,隻好退在一邊。
李牧羊能有什麽辦法,做好準備,繼續接受二姐教導主任般的啰嗦呗。
卻沒想到,二姐趁他不注意,又一把将那疊錢塞到他手裏。
“二姐……不是說……”
“這不是給娘看病的,是給你找媳婦用的。”
“我有錢的,我不能要你和姐夫的辛苦錢……”
“你乖乖給我拿着,剛才你有理由,這下你還能找出什麽,我是你姐,操心你娶老婆,有啥問題嘛?”
李牧羊無語地看眼姐夫。
他感覺自己和二姐說的話,比之前幾十年都多了。
心想就二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姐夫是怎麽忍受下來的,真的是太霸道了。
這就是女班主任的兼語文老師的恐懼嘛。
“你是不是非要惹二姐不高興?”
李牧羊搖搖頭,又咬咬牙,還是将錢收下了。
他隻是不想和二姐繼續在這裏糾結,會找個辦法,将錢還回去的。
他忘不了昨天二姐和二姐夫的爲難,知道這一百塊錢對他們來說,也不容易。
現在他也不缺這個錢了。
看李牧羊收下,李香香這才滿意了。
“你去相親的時候,要好好說話,見到人家姑娘家的人要有禮貌,要主動,可不能一直縮在後面,啥話都不說。
這人啊,該老實的時候要老實,該主動的時候也要主動。千萬不能反過來,要不你莫說是相親了,啥事都做不成。”
又來了。
李牧羊和姐夫相視一笑。
這一刻,他是真有點佩服姐夫了。
這哪是人能接受的,要是和這麽個女人過一輩子,反正他是受不了。
幸虧李香香隻是他姐。
還好,還好。
經過大家商量,李香香決定替代李香琴在醫院照看母親,讓李香琴回家。
畢竟暖暖都好多天沒看到媽媽了。
将她一個人丢在舅舅家,雖然說有其他表姐妹陪伴吧,但畢竟取代不了母親。
于是下午李牧羊便帶着李香琴回家了。
至于手術的當天的安排,他暫時沒什麽話語權,就更不敢給母親和二姐說,說了她們必然趕他回家。
隻好等回家和哥哥嫂嫂們再讨論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