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得不錯。
雖然淩晨四點多看不到天上的慶城的太陽,李牧羊卻依然精神抖擻的爬起來了。
因爲李香琴沒在家,所以沒有馍馍吃,昨晚他就烙了一些“死面餅子”帶着。
水壺照例灌滿涼開水。
向着西山出發。
今天已經是五月十二日,蟲草存活的時間所剩無幾,最多也就是十天左右。
他要趁母親身體暫時在保養階段,抓住最後一班車,再多賺點一些錢。
桃樹的盈利周期那麽久,他需要一些其他方法,順利度過前期的經濟緊張階段。
長遠的不說,目前能做到的就隻有蟲草。
一個小時後,他跑到西山時,天還隻是蒙蒙亮,一般人在這種亮度下根本看不清東西,也就他能看的到。
到了後,也不墨脫,循着地面的痕迹,很快就找到了村民們挖蟲草的痕迹。
直接投入戰鬥。
轉眼就是兩三個小時過去了。
七點多的時候,他注意到下面的山道上開始有人陸陸續續上來了。
不像他,這些人走的不急不緩,很是散漫。
李牧羊聽孩子提起過南北方人的差異。
南方人就一直節奏很快,做事情很看重性價比和效率,就連走路都很急。
所以南方的經濟相當更容易發展起來。
很多南方的目标就是賺很多錢,才算是光宗耀祖。
可是北方人,尤其是西北人就比較節奏慢,他們即使到了新時代,依然沒有多少變化。
尤其是在農村裏,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他們對孩子的期望多半也不是賺多少錢,而是踏踏實實的過一輩子,最多就是考個公。
就看李家村這些人,明明現在是賺錢的好機會吧,比平時賺多了,可他們就是不急。
還是慢悠悠的,該幹嘛就幹嘛。
真正像李牧羊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
果然,第一波人過來看到李牧羊,非常好奇,直說他們以爲自己這波人來的夠早了,沒想到李牧羊竟然比他們還早。
李牧羊早就在他們來之前換了罐頭瓶。
現在他手裏的罐頭瓶也是個空家夥,裏面就放了一兩根蟲草。
他還不想太高調,便說他也才來沒多久。
嘴裏說着話,行動也沒有放緩,就在和村民說話時,他又找到一根蟲草,手法娴熟地将蟲草放進罐頭瓶子裏。
村民們一看,也被他帶動起來,紛紛投入各自的挖草行動。
這樣即使後面的人再上來,看到的也是一小夥人在挖,就不會在意誰先誰後的問題了。
沒想到的是,早晨還好好的,快到8點多的時候,山裏突然來了一股霧,直接将大家包裹在霧氣裏。
能見度估計也就兩三米。
李牧羊很喜歡這個環境,也沒有任何忌憚,開足馬力,飛快地挖起來。
五毛。
五毛。
挖一個,心裏就喊一聲五毛。
九點多時,太陽終于從雲層後面出來了,山霧開始退散,等霧氣徹底結束,所有人就顯露出來。
大家都蹲着身子,就像是山坡上開出的一朵朵五顔六色的花。
當然,人群中也有一些不開花,就等着結果的“異己”。
李團結和一個光頭。
他們是負責在這邊監督和收納蟲草的人。
走來走去,随時準備将裝到一半的罐頭瓶子收走,就擔心被偷偷轉移。
估計有了李牧羊的前車之鑒,這些人現在看誰都是那種明着挖草,暗地裏準備偷偷轉手的人。
在人群裏,李團結也注意到李牧羊今天又出現了。
頓時臉色變得很不好看。
李牧羊卻裝作啥事都沒有,默默地挖着自己的蟲草。
他在人群裏也看到了大哥二哥的兩家人
因爲中考結束了,但成績還沒出來,所以永忠和也父母一起。
這孩子幹活真沒的說。
别看大嫂兇巴巴的,孩子們個個脾氣都很不錯,反而很像大哥。
而且他們還都繼承了大哥的善良和樸實。
中午吃飯時,大家坐到一起。
“老五,你夜晚上啥時候回來的?”二哥問。
“11點多吧。”
“晚上幹啥去了?”大哥好奇地問道。
大哥和二哥是兩個老煙鬼。
隻要一歇息下來,飯都可以不吃,水可以不喝,煙肯定是要抽起來。
大哥是老煙鍋,二哥就是自己卷的紙煙。
李牧羊将原來想的事情給大哥又講了一遍,順便說到了米土土的事情。
大家聽得也是啧啧稱奇。
“要是真能将那條路修起來也行啊,看看現在從你們家門口上山多麻煩,路太難走。”趙雅麗說。
“是啊,明明是離山最近的,但要上山卻要從西邊去繞,确實不是個事情。現在好了,路修好,要是真想在桃山上搞點事情也方便的多。”大哥也很贊成。
“老五,你桃山到底咋搞,伱上次也沒給我們說清楚。”二哥又問。
“我的想法暫時還不完全成熟,不過可以大緻說說……”
李牧羊大緻給哥哥嫂嫂們講了他的初步規劃。
包括首先要嘗試改造樹身。
中和土壤的堿性。
嫁接一部分晚桃。
在桃樹中間,看是否可以種植一些生存條件不苛刻的蔬菜等等。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需要一個個去嘗試。
大家聽的若有所思,大嫂突然問:“聽你說的天花亂墜,這些活不都要人幹出來,你一個人連個媳婦都沒有,你能幹得完嘛?”
大嫂總是這麽敏銳,一眼就看到問題的核心。
李牧羊笑笑,“我一個人肯定搞不定,要麽隻能一步步來,要麽就要請人來幹。”
“請人,這還沒賺錢呢,倒要把錢先塞給别人,是不是想着自己挖蟲草有點錢了,放在口袋裏燒的慌?”大嫂還是冷嘲熱諷。
李牧羊也不惱,“到時候再說吧,大嫂,一步步來嘛,活沒到眼前,我們也不知道強度是不是。實在不行的話,你們閑下來也可以過來,我們一起幹嘛,等有收成,大家一起有了收獲,也不是很好。”
“這倒也可以,我們反正家裏的活也不多,到時候有空的話就來幫你。”趙雅麗笑着說。
“二嫂真是對我太好了。”
李牧羊開玩笑。
“喲,這麽說,我這個做大嫂的,就做的很不負責任,一點點不夠格了?”
大嫂“陰陽怪氣”,其實她隻是開玩笑。
她才不會嫉妒二嫂,妯娌間的關系好着呢。
“總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我們兄弟們每家的日子都能過的好點,就像現在我們一起挖蟲草一樣。”
李牧羊誠懇地看着哥哥嫂嫂。
“家和萬事好嘛,也隻有我們每家日子都過的輕松起來,大家都才開心,也都才安心嘛。要是哪家一家過的不好,我們都操心是不是?”
大哥點點頭,“老五說的對,那你年輕有想法,你就好好搞,需要我們的時候,你就來喊我們。兄弟們都是親人,啥事都好說。”
“可不是嘛,喊我們總比喊外人強吧,現在很多人心眼多着呢,眼前一套背後一套,還不知道會不會給你好好幹活,大白馍馍可是一個省不下。”
趙雅麗也笑着說。
這邊的人找人來幹活,是要給人家包吃的。
若是招待不好,人就沒力氣幹活,還會在外面說主人家小氣吧啦。
大多數人幹活都還行,但總有趙雅麗口中的那些偷奸耍滑,他們出來的目的就是混吃混喝,事情沒幹多少,大白馍馍吃好幾個,有的大方一點的主人家甚至還會炒肉菜招待。
更不用說,還有人有酒招待。
不過,這種混吃的情況也不能長久。
所謂日久見人心,剛開始還能混,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誰是什麽德性,請人的時候便不會再找這種人幫忙,慢慢也就混不到了。
“老五,你這次回來,沒去香香家看看?”
二哥突然問道。
李牧羊愣了下,搖搖頭:“沒顧得上去啊。”
李香香是李牧羊的二姐,在隔壁縣一家中學做語文老師。
丈夫和她同個學校,是個體育老師。
李香香比李牧地小一些,但比李牧羊又大兩歲。
因爲她學習一直比較好,後面雖然家裏窮,但得到一個固定培養的名額,師範畢業後先是在一個小學任教,後面因爲教學質量高,升到初中做了老師。
她的丈夫就是在初中認識的。
李牧羊和李香香的關系不好不壞。
二姐這個人,性格比較清高孤冷,而且年輕的時候有點神經質。
她和林秀麗一樣,都對文學很感興趣。
但是林秀麗是樂觀派,總是希望,也能從書裏看到很多關于生命如何蓬勃向上的東西。
所以,林秀麗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春天田野裏的幼苗,嫩黃青綠,一場春雨過後,幼苗上落滿了晶瑩剔透的水珠,别樣美麗。
但李香香則像是深山老林裏的參天大樹,枝繁葉茂,甚至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隻要站在樹下面,擡頭看不到天空,低頭走不出樹的影子。
屬于那種非常死闆,給人莫大壓力的女子。
說回來,李香香和李牧羊關系一般的緣故,也是兩人以前實在沒什麽共同語言。
一個大字不認識幾個,一個是語文老師。
一個眼裏隻有黃土地,一個心裏都是錦繡文章。
一個隻想自己孩子出人頭地,一個卻是辛勤園丁,是燃燒自己照亮他人的燭光。
兩人知識,修養,三觀很多方面都有差别。
隻不過,即使在前世,她們兩人關系卻要比李香園和李牧羊關系好一些。
最差的實際上是李香園。
那姑娘太任性,原本是直接看不起李牧羊的。
而李香香,隻是覺得自己這個五弟,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共同語言不多了罷了。
“改天順道去看看吧,我聽說最近他們兩口子鬧矛盾了。”
“咋回事,你咋隻知道的,老二?”大哥有點擔憂。
“有個一起幹活的人,老婆在香香她們中學廚房幫忙,說是看到他們曾經吃飯的時候黑着臉,彼此不理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看你擔心的,這兩口子過日子,有點小矛盾也是正常。香香和她男人都不是老師嘛,素質高着呢,不會出啥事。”
米蘭蘭插嘴道。
“這倒也是,”趙雅麗笑道,對自家男人說,“你快别操心了,應該沒啥事。”
“沒當然好,這不就擔心有事嘛,上次琴琴的事情,讓我心裏就不很不舒服,現在事情還沒解決呢,香香那邊可不要再有啥問題。”
“不要杞人憂天了,盡想些沒用的東西,我看老二你就是嫌的慌……”大嫂沒好氣,“實在不行,老五,你下次去市裏看娘的時候,順便去下隔壁,看看你二姐,看把你二哥操心的。”
“好,我過去看看。”
李牧羊本來也想着這次過去看看,二姐那邊估計還不知道母親需要手術的事情呢。
上次隻是托人給她傳了個話,說是有空的回老家一趟,估計也沒抽出時間過來。
現在初中考試結束了,馬上放暑假,想必可以空出時間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不開始吧。“
李牧地看了眼那邊還躺在山坡上曬太陽的村民們,“趁他們都沒開始,我們多搞點……這幾天牧羊沒來,你是不知道,那李建設的老二,可是一直看我們不順眼呢。”
李牧羊笑道:“不礙事,他們不高興就不高興呗,賺到錢才是大事情,我們管他們怎麽想。”
“這不就怕李建設會給我們穿小鞋嘛。”
“不至于,如果一定要惹我們,那我們也不怕他是不是,他李建設那門才多少人,我們這門要多少人呢,如果實在搞點事情出來,還不知道怎麽收場……”
李牧羊笑着說着,看哥哥嫂嫂們有些錯愕的盯着他,頓時才發覺自己無形中将“詭谲”的一面暴露出來了,連忙笑着掩飾過去。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我們要是一直窮下去,那肯定沒啥話語權吧,等到我們兄弟們日子都過好了,事情就好辦多了。他李建設能把我們怎麽樣呢,我們又不從他們家鍋裏舀飯吃,他管的着嘛。”
李牧羊轉頭看向李團結,嘴角微微抽了抽。
這些人,上輩子都是吸村裏人血的吸血鬼,自己曾經也是被吸對象,如今怎麽會重蹈覆轍。
做,肯定是要做點事情出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