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氣氛一時間降到冰點。
李建設幾兄弟萬萬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麽個發展趨勢。
不知道該對李牧羊說什麽。
而李牧羊也不給他們繼續思考的的時間，笑道：“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我還在騙你們，其實我還有很多證明的方法，但我覺得沒這個必要。大家都是成年人，又是李家本家，沒必要将面子撕破曬臉吧。”
李建設點點頭，強顔歡笑，“牧羊兄弟，你看看這就是伱的不是了，既然你以前就發現了蟲草，那你就該說出來嘛，還有啥要隐瞞的呢。
你這個樣子，知道情由的人知道你是大方，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們幾兄弟欺負你呢。”
李牧羊心裏暗暗發笑。
心想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嘛。
你一個村長，說來說去，事事都這談利益，本就不是什麽能站得住腳的立身根本。
真是服了你們這些人。
“那建設哥，你看看現在這事情怎麽處理，未來我們咋安排？”
“這個嘛……”
李建設還在思考，李團結卻冷冷地笑笑，“即使你早發現了，就像你說的，這東西它也不是你的是不是？”
“對啊，你說的沒錯。”
“既然誰挖出的歸誰，那你自己挖自己的，我們也不限制，可你爲什麽将我們召集的人挖的蟲草暗地裏也截胡了呢？”
“團結哥，你說這個話，可真的就冤枉我了。”
李牧羊非常委屈，“你們也看到了，那些将蟲草轉給我的人，都是我親堂兄堂弟，他們就是想幫我這個沒出息的堂兄弟孝順下母親，又不是爲了錢。
你們想想是不是，除了我的堂兄弟們，還有人将蟲草轉給我嗎？”
“牧羊，你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你說所有人都是你的堂兄弟吧，那劉元家的呢，他姓劉，你們家姓李，難道他也是你堂兄弟？”
“你說劉元什麽，我不知道啊，劉元可沒有将東西轉給我，我和他不太熟。”
“你裝腔作勢有意思嗎，那劉元将東西給紅運，紅運再轉給你，不相當于劉元的也轉給你了？”李發展沒好氣地說。
“原來還有這回事？”
李牧羊無奈地搖搖頭，“那可能就是劉元媳婦就和我堂嫂的關系緣故吧，總之，我給你保證，我沒有主動找劉元說這種事，要是我說過，天打五雷轟！”
李牧羊信誓旦旦，态度非常堅定，眼神相當真誠。
仿佛此刻再給他說什麽，都是要冤枉他。
氣的李建設幾個人無話可說。
但再氣，一般不到萬不得已，還不會到動手的地步。
像李家村這種大姓村，幾乎就是幾個大家，如果朝上推個六七代，幾乎都是一個家族。
打架的話，一般是下不去手。
若是真打起來，都會大家幫大家，那就不是簡單的事情。
會成爲亂麻，鬧得不可開交。
李團結和李發展可是沒辦法應對李牧羊了。
這個年代的人就是這樣。
即使再活泛，還是有個度。
而李牧羊再老實，活的時間久了，也變得妖起來。
他發現應付這種場景，他比想象的還要潤很多。
“牧羊兄弟，既然事情已經清楚了，那我們商量個規矩吧，後面要怎麽搞，我們在這裏說清楚，免得彼此都不爽。”
“建設哥，我一切聽您的就是，你是當哥的，又是村長，見多識廣，一向又處事公正，我相信您肯定能拿出一個好的措施。”
看似套着高帽子，實則是有點陰陽怪氣。
偏偏李建設還沒辦法。
他隻能強行帶着高帽子，微微思考下，“那就這樣吧，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保證除了你們這一脈的人，不要再去找其他人，我們就認了，你看如何？”
“當然可以。”
李牧羊笑着說：“我本來也就是買一點攢着，沒多少錢，怕是買不了幾天，估計也就再堅持個一周左右吧，到時候我就會收手。”
“這樣啊。”
李建設點點頭，由衷歎息道：“牧羊兄弟，說老實話，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哈哈，我沒啥本事，瞎混呗……”
說着，他看看窗外的天，笑道：“那這個事情就這樣敲定吧，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家裏還有一堆活要幹呢。”
李建設三兄弟面面相觑，李建設看兩個弟弟沒說什麽，便點點頭：“那行吧，你忙就回去吧，今晚讓喊你過來，也是麻煩你了。”
“這不應該的嘛，建設哥對我那麽照顧，若是有什麽事情，可不得鞍前馬後地應着。”李牧羊站起身，诙諧地說。
“哈哈~”
李建設看他這樣戴高帽子，也很受用。
不管心裏如何，至少面子上給的很足。
“老三，你送送牧羊兄弟。”
“不用不用，我你們繼續聊，我自己回去就行，輕車熟路，也不是外地，送啥送呢。”
李牧羊拒絕了李發展的“熱情”，出大門後自己離去。
幾分鍾後，李家三兄弟重新坐好。
這會沒外人在，三個人基本恢複到原形，沒什麽再需要遮遮掩掩。
李團結氣呼呼地問李建設：“大哥，這個小子，之前就這個樣嗎？”
李建設一愣，苦笑下。
“你這麽突然一問，也問到我了啊，我也不可能知道村裏幾千号人，每個人是什麽性格和心态吧？”
“我反正記得這個李牧羊，以前不是這德行，那是一錘砸下去，都砸不出個屁的窩囊廢，就放在他們那一脈，也是絕無僅有……”
李發展說到這裏，突然笑了下，“他剛才不是說，他要蟲草是爲了給他娘治療身體嘛，你們倒是說說，他們兄弟們好幾個，誰家日子過得不如他，卻偏偏将個老娘丢給一個婚都都沒結的人。
他要是真聰明，怎麽會願意，是個人肯定都受不了吧，就說拖着這麽個殘疾老娘，他李牧羊還想不想結婚了？”
他說的神态比較誇張，兩個兄長聽了也都笑了。
“這倒也是，不是傻子，肯定受不了。“李團結說。
李建設笑餘，突然又納悶地說：“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家夥可能還真不是我們印象中的樣子。
你就不說其他吧，看看他剛才的言談舉止，話說的滴水不漏，字字是好話，但仔子含沙射影，我是聽也不是，不聽也惡不是，難受的很呢。”
“是啊，大哥說的有道理，那會我就在想一個問題，他李牧羊哪裏來的那麽多錢買蟲草呢？”
李發展提出自己想法。
“我聽說，他是兩毛五一根收的蟲草，就算一天保守收100根，那就是25塊吧，收個十天半個月，可不得三四百塊。”
“這麽說還真是。”
李建設還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呢，他轉瞬間又想起李牧羊前幾天承包桃山的事情，也說給了兩個兄弟。
當聽到李牧羊又花了近三百元，頓時讓兩個兄弟都不好了。
李團結說：“加起來就是六七百元，有這麽多錢，他什麽樣的媳婦娶不回來啊，你們還說人家沒有對象呢？”
“真的是。”
李發展也愣住了。
轉瞬又道：“對了，你們說他承包桃山幹嘛，還是東邊那三十畝最差的山，連個上去的路都沒有，山上又都是些公公樹，他該不會指望着那些樹還能結出桃子出來吧？”
“我當初不也這樣想，”李建設也不知原因，“老實說，我還勸他要慎重呢，畢竟我是村長，也不忍心看他血本無歸吧？”
“搞不懂啊。”李發展搖搖頭。
“算了，不管這個人了，這蟲草的事情，看樣子沒有想象的那麽賺錢，搞下來一共能賺個六七千元就了不起。”
李團結很是遺憾。
“六七千就夠多了，很多人一年還賺不到這個錢呢。反正據說還有十幾天就結束，到時候将貨交給那個宋老闆，這件事就算完。”
“就是。“
“我還是覺得這個李牧羊有點不對勁，他實在不像個村裏人，聽他說話，看他的的舉止，就感覺像是在市區和人說話一樣。”
李團結想來想去，還是回到李牧羊身上。
“哎呀二哥，你想這麽多幹嘛，就準你們城裏人聰明，不許我們村裏人精靈啊，你不要小看人家嗎。”
李發展笑着說。
“就是，再看看吧，我就是好奇他爲啥要承包那三十畝地，如果真能在山上整出什麽名堂，那才是真正的牛逼。”
“就憑他？”
“咋了？”
“要是真行的話，爲啥不早點動手，一直要等到這個時候。他可都三十歲朝上了吧。”
“不知道。”
李建設一想，也是啊。
确實是這道理沒錯。
山裏的人習慣的做事風格就是趁早不趁晚。
“算了，管這麽多作甚，讓他折騰吧，能折騰出來當然好，折騰不出來，就當看了個笑話。”
李建設最後做了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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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日淩晨三點，李牧羊就一股腦從炕上爬起來。
今天要送母親去市人民醫院看病。
這是預訂好的事，前幾天已經将各項事務都做了安排。
李香琴就跟着一起去醫院照顧。
暖暖和小幸福托付給二嫂來照顧，當然雞和野雞也同樣委托給她了。
大哥二哥兩家人繼續挖蟲草，并且盡可能收集更多的蟲草。
他們兩人不主動出擊，别人送來也不拒絕。
保持基礎的承諾。
不管是挖的還是收好的蟲草也叮囑他們一定要及時刷好，晾幹，不要放長空心，也不要發潮生了黴。
一旦成色不行，供銷中心就不會要，也就爛在手裏了。
事情簡單，考慮到東西背後的價格，卻不算一件小事。
不得不慎重對待。
一切準備妥當，母親也在李香琴的幫助下穿好衣服，收稅妥當。
李牧羊在架子車上鋪了兩層棉被，保證不會硌得慌。
将母親背到車上躺好，又幫她蓋好身上的被子。
隴東的晝夜溫差大。
雖是夏天了，但夜晚也隻有不到二十度的溫度，老年人身體火氣弱，不注意保暖的話，就會感冒。
這裏的老人們，即使到了夏季，隻要不出去在外面，曬在大太陽下面，都會穿着厚厚的夾心衣服，至少保證心口和胃的部位保暖。
袁如鳳對即将去市裏的檢查保持着複雜心情。
一方面有了治愈的希望，當然開心。
但另一方面，不管是舟車勞頓，還是難以避免的治療費用，都讓她十分難受。
覺得拖累了孩子。
嘴裏一直就念叨着這個事情。
李香琴不煩地埋怨母親話真多，但李牧羊卻一直耐心和母親說着。
他有過失去母親的經曆，對母親的感情自然要更深刻于妹妹。
孝順父母這種事，基本都是這樣。
生着的時候，總是覺得一切都很平淡，似乎還有些厭倦呢，但當有朝一日父母遠去，再也看不到他們，就會立刻有種天地崩塌的感覺。
就像一個人行走的荒原裏，路途雖然遙遠，但是依然知道方向在何處，突然卻連方向也沒了，整個人不僅面臨遙遠，還要應付彷徨和迷惘。
“娘，躺好啦，我們要出發啦。”
李牧羊将架子車轅擡起，轉身對母親笑着說。
“兒啊，這麽遠的路，你累得可咋将娘拉去啊？”
“那能有多遠啊娘，不就是三十裏路嘛，三四個小時就到了。”
這當然是寬心母親的話語。
去市裏的雖然隻有三十多裏路，但有七八裏的山路，而且是拉着一個不能颠簸的架子車，不是空手步行，三十多裏路怎麽着也要五個小時。
這也就是李牧羊爲什麽淩晨三點多起來的緣故。
“哥，要我幫你推嘛？”
“不用，娘這點重量還難不住我，你給咱們在前面用手電筒照着路，沒到大路之前，這些路肯定都很颠簸，要錯開坑坑窪窪，要不娘躺着颠的難受。”
“好唻。”
李香琴打着電筒走在哥哥身邊。
癱瘓的人無法控制身體，所以應付不了颠簸，哥哥真是心細如發。
比她這個姑娘想的都周到呢。
三人剛出了小道，就看到大道上急匆匆過來幾個人。
仔細一辨認，是大哥兩口子還有他們家兩個大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