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強忍着，裝作漫不經心的模樣，免得哥哥和母親難過。
但笑容背後，卻是滿肚子的心酸。
事到如今，她就想等到農曆四月底，若是劉曉剛還沒什麽反應，她就要回去正面解決。
怕是再耽擱下去，孩子們會傷到傷害。
看妹妹低着腦袋跑回側房，李牧雲微微覺得有點奇怪，琴琴不是個活潑的姑娘嘛，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害羞啦。
是因爲結婚的緣故嘛？
他性子比較大條，确實沒有多想。
也沒注意到，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看琴琴的眼神有什麽不同。
“好啦，老六老八你們進去看看娘，我們在外面等你們。”
大哥李牧天說。
家裏幾個孩子，定期都會來看母親，所以不需要湊這個熱鬧，母親住的房間裏也站不下這麽多人。
索性站在外面說話。
“好唻，小風，我們先去找娘。”
李牧雲喊上李牧風，錢小雨也跟在他身邊，一起進了房間。
李牧風進去之前，目光看了眼側房，看到七姐正從房間裏端出一個闆凳。
他若有所思，下意識又看了眼五哥，卻發現五哥剛好在看他。
他用詢問的目光問是怎麽回事。
五哥隻是笑笑，輕輕搖搖頭，示意他暫時不要問。
他便沒多說，跟着六哥進去了。
李牧風心細如發，心思缜密，不像李牧雲那樣大大咧咧，他剛到李牧羊這裏，就發現七姐在，而且看樣子，似乎住了很久了。
一個出嫁的女子，長時間住在哥哥家，隻能說明她肯定是家裏出現問題了。
要不，誰舍得孩子們丢在家裏，一直住在外面呢。
他剛才也一直看七姐，發現她雖然佯裝開心，但心情并不是十分好，全程都沒有擡頭說話，她明明和六哥以前見面就會掐架，兩個人屬于相愛相殺的類型。
今日，平靜到令人驚訝。
也就六哥這粗犷的性子不會特别注意，其他人或許都能看出七姐的不對勁。
就連六嫂看七姐的眼神也有點好奇，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樣。
希望不是什麽大事。
他淡淡地想着。
七姐這個人，最是受不得委屈，若是真受了大委屈，想必會說出來的吧。
說是看母親，其實看到後，也說不了多久的話。
也不是誰，都能像李牧羊這樣因爲失去過，所以對母親有種難以名狀的珍惜。
大家都是進去象征性和母親聊幾句，便很快退出屋子。
孩子大了後，和母親的情感就是這樣。
若說不孝順母親吧，也不是。
該盡的責任依然都會盡到。
但說是孝順吧，和母親面對面，反而不知道說什麽，除了沒話找話，就是尴尬。
半小時後，大家在外面坐下來。
因爲家裏沒有那麽多椅子和凳子，所以女人們都坐在椅子上，男人們都坐在樹墩子上。
中間擺放着一個八仙桌，大家圍繞着八仙桌四面坐好。
基本都是一對夫妻一個面，剩下李牧風和李牧羊兩個單身，坐在最下面。
這種家庭會議，一般隔幾個月會召開一次。
商量的主題都是關于母親的安置問題。
所以都隻有兒子和兒媳婦參加，姑娘們是不用參與的。
倒不是歧視姑娘。
主要還是因爲這都是要出錢的事情。
一般商量的都是誰家出多少錢。
女兒嫁出去後，不需要負擔娘家這些費用，自然出錢也輪不到她們，參加這種會議也沒有意義。
徒增尴尬罷了。
落座之後，大家先是面面相觑，最後将目光都落在大哥李牧天身上。
長幼有序，一般都是大哥先說話。
但今日，李牧天看着李牧羊笑道：“老五，今個說娘的事情，你對娘的身體最清楚，還是伱來說吧。”
“嗯，牧羊你來說。”
李牧地在這種場合，一般都是保持沉默，隻知道抽他的卷煙。
在大家還沒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卷好一根，放在嘴裏吧嗒吧嗒抽起來。
昏暗的火星亮了滅，滅了亮，空氣裏開始漂浮出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他既然不參與，說話的自然是媳婦趙雅麗。
在外面，基本都是她來發言或者拿事。
既然兩個大的都發言了，李牧雲和李牧風自然也沒意見。
大家又将目光齊齊看向李牧羊。
李牧羊在大家的目光注視下，微微想了想，說道：“今晚把兄弟們召到這裏，開個小會，原因大家都知道吧？”
衆人齊齊點頭。
“在正式談事之前，先說說這個月的贍養費的事，現在已經到了月末……”
李牧羊一提到贍養費，大家臉色都變了。
各不相同。
李牧天一聽，連忙從口袋裏摸出五元錢從桌子上輕輕扔給李牧羊。
“你不說哥還忘啦，本來就想着今晚給你的。”
大哥給錢的時候，大嫂的眼神一直盯着錢的方向，看着錢被李牧羊拿在手裏，就再也挪不開了。
滿臉的舍不得。
老大給了，就輪到了老二。
隻見李牧地面帶尴尬，無奈地說：“老五，上次給你說過的，我幹活的錢還沒收回來，娃娃們馬上又要交書本費，手頭不是很寬裕，你看看能不能下月一起給你？”
李牧羊想想，上次二哥确實給他說過，就要點頭。
其實大家約定的是每個人每月交5元錢的贍養費，非常少的。
以李牧羊現在的收入水準，他本來可以不收這份錢。
但是，他經過思考，覺得收錢是小事，讓兄弟們有對母親孝順的參與感，才是大事。
李牧羊見過很多自己能力很強，所以包攬了孝順父母所有任務的子女，覺得自己做的很對。
認爲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其實這也不絕對。
孝心大小，與金錢和能力沒啥關系。
如果家财萬貫，自然可以多孝敬一些，但若是身無分文，和父母說說好話，也同樣是孝心。
看似每月5元錢，但也讓兄弟們都參與到孝順母親的榮耀和責任感中，才是李牧羊的真實目的。
要是不讓誰參與，慢慢心也就散了。
眼下，他其實知道二哥要做什麽。
記憶中，二哥好像就是這個階段，買了一輛八手摩托車。
估計是在攢錢吧。
看穿不揭穿。
可就在他準備略過時，卻見二嫂驚訝地看着二哥，嘟囔道：“錢不是結了嗎？”
二嫂雖然聲音小，但桌子一共也就這麽點大，大家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頓時，都用好奇的目光盯着李牧地。
李牧地老臉瞬間紅了。
他下意識埋怨妻子，“說沒結就沒結，哪裏結了，不是說下個月一起結嘛？“
趙雅麗還是愣了愣，似乎想不通丈夫到底怎麽了，但看丈夫窘迫的樣子，她并沒有急着追問。
轉回身，在桌子下面揭開外衣，從裏面掏出一個用白線纏繞的小布包。
她三下五除二将白線撕開，裏面是一小疊錢，有兩元的，一元的，還有一些毛毛分分。
從裏面數出一張兩元，兩張一元，還有一張五毛，幾張一毛的，一共湊出5塊錢。
她站起身，微笑着将錢給李牧羊遞過來.
“牧羊，這是你二哥那份。“
李牧羊看和二嫂手裏的錢，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拿還是不該拿，頓時尬住了。
更尬的是二哥。
隻有他知道，妻子這些錢都是平時他給她的零花錢，買點洗臉的，潤臉的，洗頭膏之類，有時候還給孩子買點小吃啥。
都是一分分一毛毛攢起來的。
别看有張兩塊錢，也不知道是攢了多久，才好不容易換出一張稍微大點的面值。
眼下，在這個關鍵環節，她竟然爲了自己，将錢拿了出來。
這讓他如何不難受呢。
可是，偏偏他還沒辦法說什麽。
剛才話已經說出口了，總不能反悔吧。
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妻子将錢遞出去。
這邊，李牧羊連忙站起身。
趙雅麗因爲個子矮，而錢又是散張，需要直接接到李牧羊手裏，所以站起身。
但李牧羊個子高，他其實可以坐在座位上接錢，但對面是二嫂，他潛意識就站起來了。
首先是下意識推辭。
“二嫂，這事情不需要這麽急的，一個月沒關系，等二哥錢結清再一起給吧。”
“是呀，二嫂，都是自己人，二哥這個月緊張，那就下個月呗，急啥？”
李家的人，對趙雅麗這個二嫂，都沒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
不隻是李牧羊，就連李牧雲李牧風他們，也都對二嫂很親。
“不行！”
趙雅麗此刻卻顯得格外堅持。
“自己人也要講個規矩，既然說好每個月一給，那就每個月，我們家也不能講特殊。”
又對李牧羊說：“牧羊拿着，你要是不接，嫂子可就不高興了。”
趙雅麗看似柔和，但又擲地有聲的話語，截斷了兄弟們的言語。
大家都沉默了。
壓力又來到李牧羊這裏。
他微微想想，還是接過了錢。
大家都給的話，二哥不給，确實有點說不過去，二嫂現在既然都拿出來了，若是硬不收，隻會讓二嫂更難堪。
收下，才是讓事情最快過去的辦法。
“好，我收下。”
看李牧羊收下錢，趙雅麗才輕松一些，長舒口氣，微笑着坐回原位。
看完這兩章，中午還會加更一章，等我寫完就發，故事鋪墊很久，慢慢要好玩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