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羊走着想着，挎着面袋子朝家裏回去。
身後，李建設看到宋老闆騎着摩托車走遠了，這才收回目光，轉身問旁邊走過來的妻子，“那個光棍又跑來買糠？“
“去，你咋看不起人呢，你不知道啊，人家今天可是買了足足十斤白面回去呢。”
王菊花半嘲諷，半打趣地說道。
說話的時候，兩個人都盯着李牧羊的背影，發現他的身闆，好像比以前挺的更直了些。
記得以前這家夥，見到人總是低着腦袋，走路的時候也低頭彎腰，佝偻着身體，一點都沒有底氣的樣子。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一個沒出息的光棍漢，突然舊貌換新顔？
李建設聽妻子這樣說，嘲弄地笑道：“你開玩笑吧，他能買得起白面，他要是能吃的起白面，老子就頓頓滿漢全席。”
“還不信呢，伱看看人家兩個袋子，一個袋子裝的白面，一個袋子是面渣子，錢我都收了耶。”
“你說真的？”李建設愣住了。
“老娘騙你作甚。”
“這就怪了，”李建設想了想，想不明白李牧羊哪裏來的那麽多錢。
“我告訴你，人家錢多着呢……”
王菊花将李牧羊有五十塊錢，以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李建設越聽越迷糊，在他意識裏，李牧羊能拿出五塊錢都不錯了。
“你說……”李建設突然想到什麽，“我聽說他們兄弟幾個每個月會給養老錢，這個老五是不是沒将錢用到老娘身上，拿來買了白面解饞？”
王菊花點點頭：“這麽說有點道理，我當時也有過這個念頭，但問題是，那個錢不是一直有嗎，爲什麽他突然想到買面了，難道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不知道……”李建設收回目光，幹笑道：“管他幹球，窮光蛋發泡一次罷了。”
“也是。”
兩口子回到賣糧食的小房間，“剛才騎摩托車的是誰？”
“一個外地來的藥材商。”
“藥材商，找你幹嘛？”
“說是聽說附近出現了冬蟲夏草……哦，聽說是一種很名貴的藥材，一斤就能賣五六百元……”
“這麽貴，這不是和人參一樣了嘛！”王菊花和李建設都沒聽過冬蟲夏草，他們對藥材想的也不多，估計最貴的也就是人參。
“差不多吧，反正很貴就是了。“
“那他找你幹嘛啊？”
“想和我談個合作呗……”李建設走過去，站在門口，看了眼路邊，确信沒有人過來，才得意地笑道：“他要我們發動村裏大家夥都去挖那個冬蟲夏草，然後他來收購，一斤500元，另外給我提100元。”
“啥意思，我沒聽懂。”
“就是說，他每斤500元收，每收到一斤，額外給我們100元。”
“啊？還有這種好事，他們憑啥給你錢啊，你又不去挖沒那個……那個……”
“冬蟲夏草！”
“對，那個夏草，他憑什麽額外給你錢？”
“這就是你的不懂了，他這叫識趣好吧！”
李建設跳坐在櫃台上，點燃一根紅塔山，美美吸了一口，緩緩将嘴裏的煙化爲眼圈吐了出來。
“他很顯然知道一些我們這個地方的情況，知道我李建設才是這裏的話事人。什麽事情離開我能行啊，沒有我的允許，其他人能随随便便去山上挖東西嘛？還有，沒有我，誰給他組織人呢，這都不靠我啊？”
王菊花這下明白了。
咧開大嘴笑道：“那感情好，這事情要是成了，又可以發一筆财。你不是想買個小轎車嘛，這樣攢攢也就夠了，打到時候用小轎車拉着我們娘三去我娘家轉轉，也給我爹娘漲漲威風！”
“婦人見識！”
李建設白了她一眼，“即使老子有了買轎車的錢，也要低調一些，要是村裏人都看到我的轎車，不就知道我們家真實家底，到時候要是鎮上的領導問，我們怎麽給别人解釋？”
“這有啥重要，就說我們賺來的呗。”王菊花不服氣。
“說你頭發長見識短吧，賺來的，你怎麽賺，你以爲這錢是天上大風刮來的啊，你說賺這麽多就賺這麽多？”
李建設對這個沒見識的老婆很頭疼，但他又不敢發火，害怕老婆削他，隻能嘗試着給老婆解釋，“你知道一台轎車要多少錢，桑塔納就要二十多萬，像我們現在這樣賺，要賺到二十萬也要幾十年……”
“我們不是已經攢了……”
“住口，你這個婆娘，怎麽都到處亂說，給你說不要輕易提我們存款的事，要是被人都知道，到我們家來偷，來搶，可怎辦，我又不能一直在家裏……”
“呵呵~”王菊花冷笑聲，“我看哪個沒長眼的王八蛋，敢來老娘這裏偷東西，看老娘不折斷他的狗腿。”
“你呀，長點腦子啊……算了，給你說不清楚，你隻要知道，我們家裏的錢的事情，不要一直在外面說。要是知道的人多了，上面就回來調查，如果我這個村長做不成，那你就别想着其他了。”
“那好吧！”
王菊花點點頭，看丈夫如此慎重，她也不再說什麽。
“關于和宋老闆合作的事，暫時也不要說，等他們的消息吧，他找到地方，就會轉達我們，然後我們出人去挖就行。可不要被别人知道捷足先登。”
“我知道，這還用你說。”
“我就怕你這個大嘴巴，也沒有個守門的，關鍵的時候到處嚷嚷，壞掉我們的好事。”
“我不會……哎哎哎，李建設，你今天怎麽回事，給你臉了是吧，我都忍你半天了，一直在老娘面前逼逼叨叨的做甚？！”
王菊花突然生氣了，上前就揪着耳朵，将李建設從台面上拽下來，拖着在地面上走了一圈。
“哎哎，老婆，你這是幹嘛啊……啊啊，我的耳朵要被你揪掉了……快，快放開啊，老婆！”
“反正你長這東西也沒什麽用，幹脆揪掉得了，我給你說的很多話，你是半句都沒聽進去啊。”
“老婆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對你态度好一點！”
“隻是好一點？”王菊花冷笑道。
“一萬點，一百萬點，這樣吧，等下個逢集，給你買個金手镯怎麽樣？”
“這還差不多。”
王菊花這才放開丈夫的耳朵，李建設揉着耳朵直叫喚，小小的賣糧房裏，彌漫着幽怨的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