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草每年适合挖的月份其實就一個多月,大概是農曆三月下旬到五月初的樣子。
過早的話,蟲草的芽沒有從地底下鑽出來,再熟練的挖草人也很難找尋。
但如果太晚,蟲草不但會長成小草,幾乎無法和其他野草分辨開,蟲草的養分也會被葉子吸收,藥用效果就會減弱。
今日剛好是4月8日,附近的人們暫時還不知道蟲草存在,待識貨的人偶然發現,已是半個月之後。
如果運氣好的話,在那之前,就可以挖出很多,給他賺夠重生後第一桶金。
袁如鳳也知道蟲草,她當年川裏鬧饑荒,沒辦法一路從隴南進入甘肅,機緣巧合碰到剛好在隴南幹活的丈夫,後來男人回隴東,也就跟着順便過來了。
她說的也沒錯,隴東一般确實不産蟲草,但這不是巧了麽。
“前幾日進山,好像看到一些。”
“真的嗎,你又沒見過蟲草,怎麽知道就一定是?”
“當時也不确定,我又專門去新華書店看了資料,和書裏畫的圖一模一樣,我才确定真的是。所以想今天再去碰碰運氣。”
“那行,你說去西山嘛,那距離還不近呢?”
袁如鳳很好應對,她是個沒有什麽主意的老人。男人在世時一切都聽男人,沒了後就又聽孩子們的,幾乎從不自己拿主意。
如今住在李牧羊家裏,她也整日很揪心。
孩子們都成家了,就可憐的老五還在打光棍,若是自己能動還好,可以四處幫張羅張羅,托媒婆到處問問,看看誰家還有沒出嫁的姑娘。
可自己是個廢人,不僅不能幫到兒子,還要拖累他照顧,這樣的家庭情況,哪個姑娘願意上門呢。
換作是她自己,也舍不得将姑娘送到這樣的家吧。
“嗯,所以我想早點出發,等到天亮大概就能到,我等下去給二嫂說說,讓她先過來陪你。”
所有妯娌裏,李牧羊最親二嫂趙雅麗。
趙雅麗是個很溫柔的女人,圓圓的臉蛋,胖乎乎的身闆,笑起來眼睛就咪成一個月牙兒。
她不算那種好的容貌,但卻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因爲李牧羊沒結婚嘛,她每次給婆婆送東西,也都會給李牧羊一份,讓他也嘗嘗鮮。
比李牧羊的的二哥還好。
相比之下,其他幾個嫂子或者弟妹,就或多或少有點問題。
大嫂叫米蘭蘭,性格非常強勢,将性格忠厚老實的大哥李牧天管理的服服帖帖,雖然李牧天是個木匠,有着方圓幾十裏少有的好手藝,也能賺到一些錢,但賺回來的錢都被米蘭蘭看管的死死的,一個子兒就不會輕易放出來。
整的大哥每次都會偷偷委托别人将錢直接給李牧羊,用來攢着給老娘看病。
六弟李牧雲是個廚子,在鎮上一家拉面館拉面。
這家夥能力很強,但好吃懶做,賺到的錢幾乎都被花得幹幹淨淨,老婆錢小雨更是喜歡挑撥離間,總是讓他少給老娘出點贍養的費用,說理由是做弟弟的,怎麽能和哥哥出的一樣多呢。
李牧雲不以爲然,他浪蕩是浪蕩,但對母親的責任還是不會放棄。
被媳婦說得煩了,就會說幾句媳婦,要是還得寸進尺,就可能會上手。
至于最小的弟弟李牧山暫時做點賣水果的小生意,還沒有成家,屬于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目前常住在村子的也就大哥,二哥兩家。
老六夫妻倆在鎮上租房住,老八就住在自己開的水果店裏。
大哥媳婦是指望不上,那就隻能去找二嫂來幫照看。
李牧羊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家裏看着老娘,現在家徒四壁不說,而且上輩子記得醫生說過,老娘的偏癱開始隻是中風,也不一定會半身不遂。
若是能好好治療,不說和之前一樣活動自如,至少站能起來,拄着拐杖走路是沒有問題。
說到底,都是錢的事情。
有錢就能看病,沒錢醫院門口朝南開,伱進去也無人理睬。
李牧羊覺得都重生了,怎麽着都要試試吧。
老娘辛辛苦苦将孩子們都抓養大,還沒享半天清福呢,就一直躺在炕上等到死,太可憐了。
“你二嫂也不容易,你哥長年累月起早貪黑不着家,她一個人要照顧三個孩子……”
“那要不就讓二嫂隔幾個小時過來看看?”
“那倒也行,都怪娘這個身體,淨給你們添麻煩,你說你都三十一了,還沒個對象,還都不是娘拖累的。每當想起這事,娘的這顆心啊,就疼的不行,老天爺要是真有眼,就将我這一口氣收走算了。”
這是袁如鳳最常說的話。
前世李牧羊聽得耳朵都要生繭,平均每天母親都要說好幾遍。
是開心也說,難過也說,生氣也說,反正就是無時無刻不再說,每當說完這句話,她就仿佛是輕松很多,心情會暫時平靜下來。
李牧羊心裏清楚母親不是故意裝腔作勢,或者陰陽怪氣。
她就是急,也無可奈何。
她是一個善良溫柔和善的女人,一輩子操持着家務,養大了這麽多孩子,又在前幾年沒有生病時還照顧着好幾個孫子。
她覺得她現在不能做事,被人幹養着,很難受。
勤勞的人一旦停下來,會比懶惰的人做事還要痛苦。
李牧羊溫和地幫母親将枕頭放好一些,“娘,你這麽好的人,可是要長命百歲的,再說我都還沒媳婦呢,你要是走了,可就看不到了。”
袁如鳳微微一怔,眼眶濕潤了,“我可憐的兒,你說說,人家都是有家有孩子的人了,你現在還是孤零零一個人,娘看到你就心疼,你說你這麽老實的娃,怎麽就走到這般田地了呢?”
“這有啥嘛,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是人家都說,樹上留到最後的果子,吃起來最甜。你看看,我這不就是最後的果子嘛,說不定我找的老婆比誰家的都好呢。”
李牧羊用手背幫母親抹去眼淚。
平躺着真是件痛苦的事情,眼淚無法流走,隻能停在眼眶裏,直到慢慢幹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