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大結局

第272章 大結局

威光大廈,18樓,逆時光劇本殺。

孟豫冬和孟豫霖席地而坐。

已經這麽坐了整整一宿了。

從昨晚兩人被甩到地上,發現自己身處劇本殺店裏的時候開始,兩人就這麽坐着,一句話也不說,一宿的時間,各自都在發呆,或者說,在思考。

天亮,大好的晴天,陽光将屋子裏照得透亮。

一隻小東西挪了過來,擠到孟豫霖腳邊趴下,嗚嗚了好幾聲,才終于讓這靜止的屋子動了起來。

孟豫霖一把将小東西抱起,臉貼在它毛茸茸的身體上,沙啞的一句話,打破了沉寂,“哥,你相信,都是真的嗎?”

孟豫冬沉默。

如果不是真的,他爲什麽會在這裏?

如果不是真的,它又是怎麽來的?

耳邊響起某個聲音:大哥,象會撿回來一隻叫做小乖的小狗,請你不要拒絕收養它……

孟豫冬摸着小狗的毛,小狗嗚嗚叫着,伸出粉紅色的舌頭來舔他的手。

門鈴響了,孟豫冬起身去開門,走到客廳,看見端端正正擱在沙發上的書包。

有個小孩,對這個書包愛不釋手,每天回來都要背着走上幾圈,抱在手裏看了又看。

“我馬上要一年級了,我好想上學啊……我跟幼兒園的小夥伴約好了一年級還要上同一個學校……”

某個童音的弱弱低語,仿佛依然還在耳側,你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

孟豫冬心裏一陣悶痛,走去開門。

打開門,門外站着的人他認識——武奉。

武奉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面還跟着武奉的兩個兒子,看見他也是愣了一下,“孟總,不好意思,不知道伱在這裏,老爺子一覺醒來非要到這兒來,我們隻好……”不是特别鐵的關系,但是同在商場,總是認識的。

武家倆兒子一臉歉意,“打擾了,打擾了。”

“沒事,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吧。”孟豫冬内心驚濤駭浪的,表面卻很鎮定,将人請進來坐下,還客氣地沏茶,并且有條有理地講述自己在這兒的原因,“這是我弟的地方,我時不時過來一下。”

武家倆孩子已經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了,劇本殺這種事物,年輕人喜歡玩,家裏好幾個後輩提起過,“貴弟自己出來創業了?”

孟豫冬笑了笑,把茶端到武家人面前,“他就是貪玩。”

“年輕人嘛,都這樣。”對于孟家老二的傳聞,武家人也聽過。

“就是這兒沒錯!”武奉突然開口。

武奉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如果不是兩個兒子攙扶,他今天都到不了這18樓。

“孟總,你們這兒是做劇本殺的?”武奉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孟豫冬。

孟豫冬鎮定含笑,“是的。”

“那,有沒有那種劇本?可以爲客人量身定做的?”武奉更加急切了。

“你要定做什麽劇本呢?”孟豫霖抱着小乖從房間裏出來了。

武奉看見他眼睛都亮了,“就是你沒錯!”

他顫巍巍要起來,倆兒子趕緊扶住他。

武奉在兒子的攙扶下走到孟豫霖面前,“就是你!還有個小姑娘呢?和她弟弟!”

孟豫霖撫摸着小乖的毛,“先生您在說什麽呢?什麽小姑娘?什麽弟弟?這裏隻有我一個人。”

“怎麽可能!”武奉還要去裏間找,被他倆兒子阻止了,實在是太失禮了!

“沒關系,我打開門做生意的,哪兒都能參觀,這家店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什麽小姑娘和弟弟,不信你們自己看。”孟豫霖把牆上的營業執照指給武奉看,上面的名字明明白白,就是:孟豫霖。

孟豫霖自己内心都有一個小人在撞牆,到底是爲什麽?怎麽變成他的店了?注冊人不是明明是宰稚的嗎?

武奉将信将疑,問孟豫霖:“我要那種劇本殺,能讓我回到過去的。”

孟豫霖差點淚崩:所以你看,怎麽可能是假的,怎麽可能是夢?

可是,現在它隻能是假的,隻能是夢了……

“先生,您是不是電視劇看多了啊,怎麽可能有那種東西?那都是假的!”孟豫霖說得比真的還真。

“不可能!就是真的!我真的經曆過定制劇本的事!”武奉激動得滿臉通紅,還喘了起來,“真的……我回了月亮村……我……把萬福從火裏背了出來……我還教桃桃念書……”

武家倆兒子已經滿臉愧疚了,一個勁道歉,“對不起,兩位孟先生,家父生病,胡言亂語,懇請……”

“你們給我閉嘴!”

倆兒子沒說完呢,被武奉給吼了,頓時一臉難色,隻能用眼神請求孟豫冬和孟豫霖的諒解。

孟豫霖卻道,“真的很抱歉,我這兒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劇本殺店,客人要定制劇本也是玩,沒有什麽回到過去這種奇幻的事發生,不過老先生說的這兩個人我倒是聽說過……”

“什麽?你認識……認識雷萬福和桃桃?”武奉頓時又激動起來。

“談不上認識,我朋友認識,見過而已。”孟豫霖看着武奉激動的樣子說,拿起桌上的筆,寫下幾行字,“這是桃桃住的地方,雷萬福……你找到桃桃就應該能找到他了。”

武奉拿着地址,看着地址上的字,手抖個不停。

倆兒子勸武奉走,武奉仍然不甘心,盯着孟豫霖問,“真的沒有那樣的劇本?”

孟豫霖:“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宰稚和宰六?”武奉被倆兒子左右攙着、不,應該是架着了,還在問。

孟豫霖看着他,目光幽然,“真的沒有……”

武奉走了,外面還傳來他和倆兒子講話的聲音,“我真的不是做夢,也不是臆想……”

“爸,我知道你有執念,我們……”

父子三人的聲音消失了,另一個聲音卻在門口接上了話,“真的沒有宰稚和宰六?”

女聲。

小花徐月薇。

是三十多歲的徐月薇,急切而激動。

“真的,沒有”孟豫霖覺得,這句話他還要講好幾遍,應該還會不斷有人來問這個問題。

“可是……爲什麽有你?”徐月薇凝視着他,如果宰稚和宰六是她做夢夢見的,那眼前這兩個人,她生平從未交集,爲什麽夢裏如此清晰?

“我?當然有我,我是這家店的老闆啊。”孟豫霖的謊話說得更流暢了些。

小花不知道該相信什麽,相信真的沒有宰稚和宰六,她所經曆的隻是一場夢嗎?可爲什麽一切都那麽真實,而眼前也還真的有一個劇本殺店,然而,如果她相信,她所經曆的不是一場夢,那又怎麽解釋人真的回到過去,已經去世的奶奶、父母都活過來呢?是任何科學都解釋不了的啊……

所以,還是一場夢吧?

應該是的吧?

隻是,夢裏實在是太美好了呀,果然是夢……

“你好,你是來玩劇本殺的嗎?我們這裏提供這些故事。”

小花看着眼前的年輕人遞過來的劇本,一看标題就知道,以懸疑本子居多,可是,誰來解答發生在她身上最大的懸疑呢?

“不了,謝謝……”小花眼裏閃動着淚光,緩緩轉身告辭。

“徐月薇。”孟豫霖忽然叫她的大名。

小花身體一顫,迅速轉過身來。

孟豫霖卻道,“我是你的粉絲,你演的第一部校園劇,我打小就喜歡看,看了很多遍,最喜歡的角色就是你。”

第一部麽……

恍若隔世啊……

小花覺得自己的記憶都開始混亂了,一會兒是她畢業就回到家中,與家人享受小城市平凡安甯的日子,一會兒是她沖進娛樂圈,有過短暫的鮮花和掌聲,随後便是噩夢連連……

到底哪一種才是她的人生啊?

她覺得自己或許真正要找的是心理醫生了……

“徐月薇,你還記得自己的夢想嗎?”

男子的聲音穿透她渾渾噩噩的記憶傳了進來,依稀,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個聲音在說:希望你一直堅持你的夢想,祝你一路追夢,一路星光……

好混亂啊……

小花渾渾噩噩地離開了。

終于,又圓了一個。

孟豫霖還沒來得及松這一口,就聽外面傳來嘈雜聲,有人還在大聲說,“快!有人要跳樓!快上去!”

孟豫霖和孟豫冬相視一眼,異口同聲:紀叔!

兩人不約而同往外跑,外面,不斷有人往天台上爬,兄弟倆也跟了上去,隻見天台上站了很多人,救援人員也到了,正在試圖說服站在天台邊上的紀盛。

紀盛整個人都是呆的,在救援人員的引導下緩緩轉身,面向着内側所有人,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逐一掃過,其中包括孟豫冬和孟豫霖,但是,沒做任何停留,仿佛并不認識他們。

“我……我有很多很多錢。”紀盛終于開口說了他的第一句話,一提起錢,他茫然的眼神瞬間狂熱起來,“真的!很多很多,超多的錢!宮殿一樣的房子,開一年也不會重複的豪車,有戴白手套的司機給我開車,成群的仆人伺候我,每個人都匍匐在我腳下舔我皮鞋上的灰塵……”

衆人一時目瞪口呆,這人,莫不是瘋子?

救援人員隻能哄着他,“好,好的,你的司機已經來接你了,我們先過來,我們坐車,回家去,好不好?”

“回我的豪宅!我今天要坐勞斯萊斯!”

“行……行……回你的豪宅!”救援人員伸出手,内心有點崩潰,他們真的變不出一輛勞斯萊斯來……

但紀盛總算是往回走了,就在救援人員的手要碰到他的時候,他猛然警覺起來,眼睛一瞪,“你不是我司機,你是誰?你想圖謀的财産嗎?告訴你,沒門!”

說完,就往相反的方向跑,救援人員迅速行動,将他抱了個滿懷。

紀盛拼命掙紮,都沒能掙脫,突然看見站在一旁的孟豫冬,沖着孟豫冬大喊,“我的司機!我的司機在這裏!”

孟豫冬走了出去,對救援人員道,“把他交給我吧。”

“你真是他司機?”救援人員抱着紀盛,一點不敢松手。

“是朋友。”孟豫冬說,“我帶走他需要辦什麽手續嗎?需要的話我跟你們去辦理一下,剩下的事交給我。”

“嗯?我的勞斯萊斯呢?你怎麽不開我的勞斯萊斯來?”在紀盛一疊聲的質問他的勞斯萊斯在何處時,孟豫冬和救援人員一起将紀盛帶出了威光大廈。

這是孟豫冬多日來第一次離開威光大廈,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孟豫冬竟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

擡頭回望威光大廈,樓頂高聳入雲,春日的陽光僅僅隻是微暖,卻刺得人睜不開眼。

被陽光籠罩的他,也生出和武奉,和徐月薇差不多的迷蒙:他所見所經,是否也是一場夢,夢醒,夢中人了無影蹤……

紀家。

确切地說,現在是何婉和紀芸兒的家。

孟豫冬的到來讓何婉十分驚喜,連忙将人請進家裏,斟茶倒水的,十忙個不停。

孟豫冬讓何姨别忙了,今天來是有事要跟她說。

孟豫冬撿能說的說了,包括消失三年的紀盛出現,在城市高樓樓頂被救援人員救下,以及精神狀态有點不對勁。

他以爲,何婉會激動,會震驚,會痛哭流涕,或者,至少是有強烈反應的任何一種,然而,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何婉居然出奇的平靜,平靜得仿佛畫面定格,進入靜止。

“何姨……”孟豫冬提醒她。

何婉眨了眨眼,靜止的畫面總算動了起來,淡淡的一個笑,“他還回來幹什麽呢?”

“他還回來幹什麽呢?”

兩聲問句,第二句的時候,眼淚淌了下來,情緒随之崩潰,“他害得我們母女還不夠嗎?還回來幹什麽呢?怎麽就不徹底消失了呢?我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生活走上正軌,他又要來禍害我們嗎?”

孟豫冬也是微微一愣,“所以……您都知道?”

“我怎麽不知道?我哪能不知道?家裏的東西,稍微值點錢的就被他拿去變賣了賭,大過年的債主找上門來要債,每天都過得提心吊膽,不知道什麽時候家裏就要被人來砸門……我們,好不容易過了三年清淨的日子啊,他又回來幹什麽!”

孟豫冬完全沒想到何婉是這個反應,他知道紀盛是個什麽樣的人,但是,他以爲何婉和紀芸兒不知道,這三年裏,母女倆的表現都是牽挂着丈夫和父親的……

“所以……”孟豫冬頓了頓,“其實紀叔現在的精神狀況非常不好,最好是住院治療,但我不能做這個決定,如果你們覺得沒問題,那就跟我去醫院把住院手續辦了。”

何婉沉默。

孟豫冬想了想又道,“何姨你不用擔心,他現在這個樣子,也禍害不了你們了。”

“禍害不了?你知道他……”何婉到底把有些話給吞了回去,她說不出口。

“我知道啊!”孟豫冬道,“他欠的那些錢,三年前我就替他還了。”

“什麽?!”那可是一筆巨款!不然紀盛也不會消失,就是被逼債逼的!

難怪這三年都沒有人再來騷擾她們母女!她還以爲是因爲紀盛消失了,那些人才不來的!原來是孟豫冬……

何婉震驚地看着他。

孟豫冬沖她微微一笑。

孟豫冬将紀盛帶下威光大廈天台之後,孟豫霖緊接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小貓打來的,請他去醫院。

孟豫霖在住院部門口就遇見小貓了,他還沒開始問問題,小貓就急忙跑上前,“怎麽回事啊?小鸢和外公怎麽又回來了?”

孟豫霖已經說了一早上的謊話,此時面對小貓這個清醒的人,謊話沒法再編了。

“宰稚呢?沒跟你起來來嗎?”小貓看了看孟豫霖身後。

“帶我去看爺爺吧。”孟豫霖聽見這個名字,心裏就抽痛一下。

小貓點點頭,邊說邊把他往病房領,“今天我接到小鸢電話,說看電視的時候打了個盹,睜眼就回到這個家裏了,爺爺還病得很嚴重,她打120把爺爺送進醫院,早上才敢打我電話,對自己這一趟百思不得其解,難道真的隻是做了個夢嗎?”

孟豫霖無言以對,而小貓卻清醒地知道,那不是夢……

說話間到了病房,漫畫爺爺真的很不好了,小鸢守在病床邊,聽見聲音,小鸢回頭,見是他們,沖他們微微一笑。

居然是笑的……

孟豫霖自打從劇本裏出來已經見過三波人了,有瘋的,有迷惘的,有怅然若失的,但笑的,卻是頭一個。

“小鸢……”

三人還來不及說話,漫畫爺爺醒了,叫外孫女的名字。

“外公,我在呢!”小鸢湊了上午,握着外公的手。

外公臉上也是滿是笑容,“我……剛剛啊,做了好長好長一個夢,夢到你小時候了,我、你媽媽,還有你,就我們三人,一起開開心心生活了好久……”

“嗯,外公,我也夢到了呢……”小鸢輕輕拍着外公的手背。

外公眼神恍惚,點着頭,“可惜,夢醒了……小鸢……”外公又道,竟然帶着點孩子氣,“我再睡一會兒,沒準還能回到那個夢裏去。”

“好,我就在旁邊,外公别害怕。”

漫畫爺爺彎着嘴角,再一次睡着。

孟豫霖卻覺得不對勁,“要不要叫醫生來?”

小鸢搖搖頭,“他現在舒服又開心,做着美夢。每個人都有這一天,如果一個人能沒有痛苦,在美夢中離開這個世界,也算是最後的幸福了……”

小鸢輕道,“讓他繼續做夢吧……”

她轉過身,唇角含着笑,“孟豫霖,謝謝你,也謝謝宰稚,不管你們給我和外公的,是夢還是幻境,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找到了媽媽,我、媽媽、還有外公,我們三個人真的在一起開開心心地生活了好些日子,美好得不真實的日子,我們卻真實地擁有過。”

孟豫霖離開醫院的時候,眼前全是小鸢的笑容,他心裏,卻反而濕漉漉的,好像一直是陰霾籠罩,陽光怎麽曬也曬不幹。

當天晚上,小貓給他打電話,告訴他,漫畫爺爺走了,走的時候很安詳。

“對了,還有一件事。”小貓說,“從前宰稚不讓我說,但是她現在離開了,我覺得有必要讓你知道。”

“什麽……”如果說孟豫霖的每時每刻都是渾渾噩噩如同踩在雲端的,宰稚這兩個字,能讓他漿糊般的腦子浸入一絲清明。

“你的粉絲盟主裏,好幾個百萬盟主都是宰稚,她的大号就叫搗蛋小子,還有好幾個小号,也是黃金白銀盟主。”

孟豫霖震住,手機掉落在地……

小貓打這個電話來的時候,已經臨近深夜,第二天早上,劇本殺店有人瘋狂按響門鈴的時候,孟豫霖仍然坐在接電話的地方,捧着手機,一頁一頁翻着那些熟悉的名字。

“哇,作者寫得好好啊,今天的更新又重複看了好幾遍,看得我舍不得放下。”

“作者你怎麽這麽會寫呢?好喜歡這本書啊!作者大大要堅持下去哦!”

“喜歡淋雨的象,爲什麽喜歡淋雨呢?今天我也去淋雨了,我覺得,雨水有一股香味。”

“象,我隻是你衆多粉絲中的一個,但我代表千千萬萬的粉絲告訴你,不要理會那些诋毀你的人,你的光芒,你的才華,無論他們潑多少髒水都遮擋不住。”

“象,你隻管用心寫書好了,所有的風雨,都有我們來替你扛。”

“象,我們永遠在你身後哦!”

他在他的百萬評論裏,一條條去找,一條條讀,讀着讀着,視線就被眼淚模糊。

他抹去眼淚,繼續讀,如此,反反複複。

原來,她在他的評論區留下了那麽多那麽多的足迹。

她曾熱切地贊美,真誠地表達喜愛;她也喜歡在評論區說她自己生活中的小事,比如淋雨,比如去了什麽地方;她總是在文中出現吃食的章節問書裏人物吃的到底是什麽,好不好吃,現在能在哪裏吃到;她也曾化作護衛他的天使,在他的每一個負評下與人據理力争,在黑評下與人對罵……

她活躍在他更新的每一天裏,他甚至完全能想象她在寫下每一句評論時的表情和小動作。

她真正地,每天都陪伴着他,無論線上還是線下。

可是,她卻不見了……

再也不會回來……

他将手機貼在臉上,仿佛貼着她的溫度,她的笑容在眼前,忽近忽遠……

不知是誰按響了門鈴,急促的門鈴聲,一陣緊似一陣。

孟豫霖聽見了,又仿佛沒聽見,坐着一動不動。

“宰稚——”外面有人喊。

這個名字讓他心頭一跳,三兩步沖到門口,一把拉開門,門外站着的人,是小羽毛。

孟豫霖大爲失望,頹然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捧着他的手機。

小羽毛在他面前叽叽喳喳,“你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小姑父又回來了!他醉醺醺地,在我家門口醒來,然後又哭又求的,說做了一個夢,夢裏他變成了小姑姑,嘗到了小姑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來的滋味,他保證以後一定會改……哎呀,他那些廢話我都不想聽了,反正小姑姑是不會再回頭了的,我隻是覺得奇怪,他怎麽回來了啊?他不是,去劇本裏了嗎?”

孟豫霖隻覺得有個聲音在嗡嗡嗡,嗡嗡嗡,至于說了什麽,一個字也聽不見。

“哎,我說你是不是傻了?”小羽毛急了,算了,找宰稚去!

她沖向宰稚的房間,裏面卻空無一人。

“宰稚?”她從房裏探出頭來問他,“宰稚人呢?”

孟豫霖恍恍惚惚的,聽見宰稚這兩個字擡了頭,眼神裏一片迷惘,直到目光聚焦到小羽毛身上,突然爆發了,“你去她房間幹什麽?你不要動她的東西!”

小羽毛氣得跺腳,“我哪裏動她的東西了?我跟你說話你不理!”

“你給我出來!”孟豫霖沖到宰稚房間來趕人。

小羽毛也跟他杠上了,“我偏不出!我又不是沒進過宰稚的房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都讓我進的!”

“那……那我現在不讓了!”

“你有什麽資格不讓!”

“我偏不讓!”

兩人争執之下,還上手了,孟豫霖拽着她衣服,要把她拉出去,她偏不,掙紮間,她沒穩住,撞上書桌,把桌上一個夾子撞到了地上,夾子裏散落出來好些彩色紙片。

“咦,有字。”小羽毛去撿。

“不許撿!她的東西全是我的!”孟豫霖十分霸道。

“憑什麽是的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呢!”小羽毛也賭氣道,随即,發現紙上有她的名字,大喜,撿起來在孟豫霖面前炫耀,“寫着我的名字呢!難道還是你的?”

孟豫霖看清紙片上的字,眼眶瞬間泛紅。

這下可給小羽毛整不會了,“哎,我說你好好的哭什麽啊?我不跟你搶了好不好?你别哭啊!我……我們一起看,一起來看呀!”

小羽毛将紙片翻轉,隻見上面寫着:小羽毛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可愛的女孩喲,我們都很喜歡你,還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所以,小羽毛不要怕,去認識新的朋友哦!

“什——什麽意思啊?”小羽毛看見前面幾句還覺得甜滋滋的,最後一句說得她心裏七上八下的,“爲什麽讓我去認識新的朋友?她不要我了嗎?”

孟豫霖的眼睛更紅了,“她……走了。”

“走……走了?什麽叫走了?”小羽毛張着嘴,俨然要哭的樣子。

“回去了,回到她的時代去了,跟畢旬一起,宰六……”孟豫霖看着放在沙發上的書包,後面的話已經哽得說不下去了。

小羽毛呆呆的,依然張着嘴,好半天才說出一句,“她……她早就準備走了嗎?早就寫好這樣的句子給我?”

孟豫霖聽見這句話簡直醍醐灌頂,開始扒拉那一堆紙片。

給好多人寫了啊……

大哥,以後隻有你一個人了,你要好好兒的哦,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哭,但是一個人很孤單啊,你要勇敢一點,駱施姐姐才會陪你呀。

阿林,謝謝你給小六買的書包,他很喜歡呢,我也選了一個包包送給你哦,謝謝你這麽久以來照顧我們小六。

駱施,你是我認識的最棒的女孩,可是,喜歡一個人真的要說出來他才知道啊,說出來了,哪怕他不答應,也沒有遺憾啦。

小貓,謝謝你願意和我做朋友,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交到的第一個朋友哦,不要忘記我好不好?

小羽毛,我不是故意想要離開你的,如果可以,我想一直一直和你做好朋友啊,對不起。

小羽毛,你還會有新朋友的,真的。

孟豫霖一張張翻,發現宰稚給每個人都留字了,除了他。

甚至于,連大哥公司裏研發團隊那些兄弟們她都寫了好長好長的贈言,小羽毛何德何能,居然有三條?

還有他書裏的主角她都沒忘記,寫給男主的:可惜看不到你給女主幸福了,你一定要加油啊!

寫給女主的:親愛的,陪伴了你那麽久,我早就把你當成我生活裏真正的夥伴了,親愛的夥伴,希望你随心所欲,勇敢做自己,收獲幸福哦。

小羽毛跟着他讀的每一張,邊讀邊哭,讀到後來,抱着自己的三張哇的嚎啕大哭,直接哭着跑了。

孟豫霖還在那一堆紙裏扒拉,有字的都已經扒拉完了,剩下的全是空白,真的唯獨沒有給他留言……

孟豫冬回來時,就看見自家弟弟傻坐在一堆紙片裏,身上的衣服還是從劇本裏回來那件沒換過,沒洗澡,頭發亂糟糟的,胡茬已經冒出來了,整個人憔悴不堪,而且看這架勢,他出去辦事這兩天,他弟粒米未進。

原是想劈頭蓋臉将他弟一頓罵的,剛繃下臉,眼前就浮現出宰稚笑盈盈的模樣,宰稚特有的拉長了尾音的聲音也随之響了起來,“大哥,有什麽話以後要好好說哦,你們是最親的人啦。”

孟豫冬深呼吸一口,蹲下來,拿了面鏡子給他弟看,“你看看,你看看你這樣子,換成我是宰稚,我怎麽也不會喜歡你的!你自己說,你配得上宰稚的喜歡嗎?”

孟豫霖瞟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挪開了眼神。

孟豫冬見他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實在頭疼,一眼瞥見桌上他和宰稚的照片,拿了過來,放到他眼皮子底下,“好好看看!宰稚想看到的是這樣的你嗎?”

眼看他弟還沒反應,他“好哥哥”的戲就裝不下去了,“行,那我就砸了吧!眼不見爲淨!”

“不要!”孟豫霖終于跳了起來,死死抓住他的哥的手腕,把照片搶下來。

兩張粉紅色的紙片從相框背面飄飄揚揚落下。

孟豫霖驚呆。

這是屬于他的留言嗎?

他撿起來,一張寫着:象回到十六歲了,小說沒有寫完,不會再有結局。

第二張寫着:男女主沒有了結局,宰稚和孟豫霖也不會在一起,但宰稚永遠愛象啊……

耳邊響起宰稚帶着嗔意的聲音:象,男女主什麽時候和好啊?他們一定要重新在一起啊!

孟豫霖閉上眼,眼角淚光閃爍。

而孟豫冬卻在地上一堆紙裏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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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孟豫冬公司第一批智能型義肢樣品研發成功,小鸢被請到公司,作爲第一個試用者,已經将義肢裝上了。

這款義肢從材料到設計,完全區别于傳統,材質更趨向人類肢體質感,最大程度避免了磨合期使用者的痛苦,縮短了适應周期,而它的智能設計,也使得它的靈活性向人類真肢靠近,是義肢史上跨時代的一大進步。

小鸢在研發人員和康複師指導下,很快度過适應期,能比較自如地行走了。

小貓陪着她來的,全程都很緊張,一直跟着她,做着防備的姿勢,準備随時接住她。

小鸢不由笑,“我沒事,這麽多人都在護着我呢。”她握着小貓的手,“小貓,我覺得,這一次,我真的可以再重新跳舞。”

孟豫冬看着這一幕,明明是成功了,心裏卻泛着酸,研發是成功了,那個教他技術的人,卻回不來了……

阿林過來,跟他小聲彙報說,“冬哥,駱施去學校了。”

孟豫冬驚訝,“不是明天才開學嗎?”

“好像是她一個男同學,今天就過來了,邀請駱施一起去學校,駱施就提前去了。”

“男同學?”孟豫冬念着這三個字,飛快甩下一句話,拔腿就走,“後面的事你負責,記得把小鸢送回去。”

某大學。

孟豫冬的車停在研究生院。

駱施果然推着行李箱,和一個男生并排而來。

粉色的箱子,顯然是女孩用的。

“駱施!”孟豫冬繃着臉過去了。

“孟……總?”駱施看見他,也是有點驚訝的。

孟豫冬暗暗皺眉,孟總這兩個字,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刺耳。

他看了眼駱施身邊的男生,内心:黃毛小子……這麽幼稚……

“來學校怎麽不跟我說?不是說好我送你的嗎?”孟豫冬順勢把駱施的行李箱拿了過來。

駱施看着他手裏的把杆,忍不住道,“孟總……這個不用你……”

“别啰嗦,宿舍在哪,我送你過去。”孟豫冬自然而然走在了男生和駱施中間。

“請問這位是……”男生問。

“是我……”駱施略思考了一下,“老闆。”

“哦哦,老闆你好。”男生忙道。

書呆子!

孟豫冬心裏的吐槽又多了一個點。

“駱施,我們先把宿舍安頓下來,你有事,就去忙吧。”男生還是識趣的。

駱施卻道,“不用,我們就按原來的安排好了,說好了大老遠來,我這個地頭蛇要奉陪到底的。”

嗯?

什麽安排?

孟豫冬皺眉了,“等下要去幹什麽?我陪你們一起去就是了。”

“實在不好意思孟總,我不知道你今天來,跟朋友已經約好去玩了,不然你……”

“沒事,我跟你們一起去。”

駱施:???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發誓,自從她進孟氏,還從來沒見孟豫冬玩過。

“駱施!鵬鵬!”一個女孩從一棟建築樓裏出來,“不好意思,駱施,讓你久等了。”

女孩跑近了,一看,自己的箱子在一個陌生男人手裏,她人很機靈,馬上猜到這男人是駱施一起的吧,但仍然不好意思啊,趕緊去接過來,順道埋怨男朋友,“哎呀,你怎麽好麻煩别人拿箱子呢,真是的!”

一時,男孩和孟豫冬都尴尬了。

孟豫冬還看着駱施,眼神:不是你的啊……

駱施噗嗤一笑,眼珠骨碌碌亂轉:早說了不是……

“沒事,我拿誰拿都是一樣。”孟豫冬還得繼續裝下去,他也是萬萬沒想到的。

然而,他更沒想到的是,駱施他們仨居然去遊樂場玩……

話說,他小時候都沒玩過這些,這一把年紀的……

鵬鵬那對小情侶年紀更輕一些,早玩瘋了,孟豫冬看着那些旋轉的玩意兒,有點發暈。

駱施暗暗好笑,指着摩天輪,“我們去玩那個吧,那個慢。”

“這個……我……”孟豫冬還在磨叽。

“去啊!”駱施率先跑過去了。

孟豫冬總不能不跟上。

這真的是孟豫冬第一次坐摩天輪,當輪盤緩緩升起,他們一點一點升高,這個城市的樣貌也一點一點放大清晰,孟豫冬原本尴尬緊繃的心也漸漸松弛。

“孟總,你恐高嗎?”駱施關切地問他。

孟豫冬搖搖頭。

“那,是從來沒玩過這種小孩的玩意兒?”駱施猜測。

孟豫冬笑了笑。

“小時候也沒玩過嗎?”

是的,小時候也沒玩過。

他從小就恪守父母的每一條标準。他是孟家的孩子,而且是第一個孩子,是要将家業發揚光大的,決不可纨绔敗家,必須是孟家出色優秀的繼承人,所以,他的成長軌迹,從來沒有偏離過半點優等生的軌迹,沒做過一件出格的事。

記得孟豫霖在劇本裏問過:哥哥從小是照着模範生的标準去長的嗎?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學這學那,就沒有一件自己特别想做的事嗎?

他是真的沒有。

小時候同齡的男生們也玩遊樂場,玩遊戲,玩各種,他并不想玩,在他看來,那些都是浪費時間……

摩天輪升到了最高點,駱施笑着說,“那可不成啊,你現在也要開始學會玩,不然以後你有了孩子怎麽帶孩子玩呢?”

孟豫冬的目光從外面的城市風景回到她臉上,她含着笑,目光柔和,皮膚在陽光下泛着瑩潤的光。

他心裏某個地方動了一下,心跳便變得紊亂起來。

“駱施……”他說。

“孟總……”

“不要叫我孟總了。”他快速道,随後又結巴起來,“我今天……今天一度有些害怕。”

“害怕,怕什麽?”駱施看他的眼神寫滿純淨和無辜。

“怕……”他看着她,說不出那句“怕你跟别人了”。

口袋裏裝着一樣東西,存在感特别強,他日常帶着,時而覺得口袋貼着的皮膚發燙。

他猶豫了一下,一狠心,他孟豫冬什麽時候是個躊躇不前的人了?

将口袋裏的兩張紙片拿了出來,分别是宰稚寫給他和駱施的。

大哥,以後隻有你一個人了,你要好好兒的哦,雖然我知道你不會哭,但是一個人很孤單啊,你要勇敢一點,駱施姐姐才會陪你呀。

駱施,你是我認識的最棒的女孩,可是,喜歡一個人真的要說出來他才知道啊,說出來了,哪怕他不答應,也沒有遺憾啦。

駱施的臉,瞬間通紅。

“好不好?”摩天輪的最高處,孟豫冬的聲音都溫柔起來。

“什麽……好不好?”駱施聲音仿若蚊蠅。

“宰稚說得沒錯,我一個人很孤單,你願意……陪我走完餘生的路嗎?”

駱施沒有說話,心裏有點亂,所以,隻是因爲孤單才……

正當她在天人交戰的時候,嘴唇忽然被什麽溫軟的東西一碰,她吓得往後一退,摩天輪這狹小的空間卻是退無可退。

孟豫冬英俊沉穩的臉近在眼前,他繼續壓了過來,這一次,落在她绯紅的耳側,“對不起,是我遲鈍,直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喜歡你,宰稚說的是真的嗎?你也喜歡我嗎?”

他伸長胳膊将她擁住,嘴唇輕輕擦着她耳垂,胡茬蹭着她臉頰的皮膚,她癢癢的,僵硬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靠在了他肩膀。

我當然喜歡啊,喜歡你好久好久了,喜歡到一路鞭策自己成爲另一個你……

逆時光劇本殺。

如今這是一家真正的劇本殺店,至于生意好不好,反正老闆很佛系就是了。

各種各樣的裝飾品滿滿裝點了整個門臉,連旁邊的牆壁都沒放過,光歡迎光臨的挂件,就挂了五六個,動漫貼紙、實物圖片和明星頭像貼滿門上可能存在的每個空白,“逆時光劇本殺”六個字艱難地從擠擠挨挨的裝飾物裏掙紮出來,努力證明着此地的身份——這就是一家劇本殺店,不是手工作坊、小吃店或者其它别的。

店内不像店鋪大堂,反而像居家客廳,有柔軟的沙發,各種藝術類裝飾品,中間一條大長桌,擺滿各種零食水果,好像随時等着人來吃一樣,長桌上擺了電腦,電腦前坐着努力敲着鍵盤的孟豫霖。

電話鈴聲打斷了奮筆,不是,奮鍵盤疾書的他。

居然是武家人打來的。

武家長子來電告訴他:父親捐贈的100所希望學校,已經陸續開始動工,遵照父親遺願,會将其中兩所命名爲豫霖學校和小稚學校,問他是否願意。

豫霖和小稚。

孟豫霖凝視着電腦屏幕,無語凝噎。

他并不喜歡自己的名字高調地出現在任何慈善場合,但是,豫霖和小稚,他喜歡,隻是,他向武奉兒子提了個要求,武奉的這份事業,他必須參與,豫霖學校和小稚學校必須名副其實,甚至,還可以有一所叫做小六小學,那個一遍遍對小桃桃說“你一定要念書,女孩子也可以成爲飛行員,可以送火箭上天”的小胖男孩,會願意的吧?

豫霖、小稚。

所以,那個拿着桃桃地址渾渾噩噩走了的老人,心裏始終是清明的,他什麽都知道,什麽都記得,什麽都相信……

隻是,命運終究沒能讓他在那個量身構建的世界完成他的執念。

武奉最終循着他給的地址,找到了桃桃,隻不過,他能找到的,隻有桃桃的墓罷了,再循着桃桃這條線索,武奉找到了雷萬福,那個臉上被燒壞,腿也瘸了的少年,不,在被找到時,已是垂垂老者,彼時正坐在大山裏的屋檐下,編着竹編。

雷萬福打年輕時就手巧能幹,會做的活兒可多了。

村裏帶路的人介紹:雷老師是從外面的月亮村來的,雖然臉上有疤,腿腳也不好,但有文化,到這裏後,就在這裏給村裏孩子代課,幾十年過去了,從他手底下教出來許多孩子,他們走出大山,去往全國各地深造、工作。現在年紀大了,不再教書,就在家編竹編,讓人帶出去賣,換了錢給孩子們買文具、買書。

據武奉大兒子說,那次見面看得他熱淚盈眶。兩位老人緊緊擁抱在一起,他父親不知說了多少次對不起,但雷叔卻從來沒有怪過他,反而說這幾十年過得很平靜,也很高興,因爲有那麽多孩子陪着他,他也陪伴過那麽多孩子成長。

武奉跟雷萬福同吃同住,在山裏住了好些天,身體實在遭不住了才依依惜别,回來後,就讓兒子捐希望工程,第一批就是一百所。

孟豫霖不知事到如今,武奉此生的執念完成了沒有,他不懂的是,一生那麽長的時間,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去尋找,去重逢,去解結,但武奉都沒有,也許是因爲不敢面對,也許是因爲無論做什麽都無法改寫已經發生過的事,最終生生讓這個遺憾拖到了最後,而最後竟然以重建劇本的形式來讓一切重新來過。

事到如今,孟豫霖不知道重寫人生劇本、重新開啓人生劇情這樣的事到底是不是另一種程度的掩耳盜鈴,或是自我安慰,因爲開啓的隻是你自己的人生劇本,其他人不管是雷萬福還是桃桃還是其他劇本裏的任何人,他們的人生在這個時空裏并沒有改變。

孟豫霖對每一個回來找他的人說,沒有宰稚,沒有人生重啓,隻是一場夢。

何嘗不是一場夢呢?

每個人都從夢裏醒過來了,終究還是要去面對自己的人生,去面對自己遇到的所有溝溝坎坎,不能逃避,不能重新來過,不能自欺欺人。

就像武奉最終要拖着垂暮的身體去找雷萬福;

就像小鸢很幸運地等到了智能義肢,隻要她努力,她就還能繼續跳舞;

就像小羽毛的姑父,再也不會有破鏡重圓的機會,往後的人生如何,還得看他怎麽走;

就像紀盛,黃粱一夢,夢裏呼風喚雨,醒來還是最初;

就像小花,孤身負重前行,重啓過,又回來,還是不願意放棄夢想,在話劇團重新開始追夢時,等來了孟豫霖的邀約——孟豫霖的小說要籌拍電視劇,小花是他指定的演員。

孟豫霖放下手機,壓住自己紛亂的情緒,重新回到小說情節裏,他正在寫結局。

摒心靜氣,一鼓作氣,他從下午坐到第二天早上,終于重重敲下一個(完)字。

結局了……

這幾天評論如山如海般增長,隻是,這其中卻再沒有一個出自她。

“終于結局了,等了那麽久啊!謝謝作者,大大辛苦了!”

“好感動,男女主終于幸福地在一起了,撒糖,撒糖!”

孟豫霖微微地笑:男女主終于幸福地在一起了,象卻再也找不到宰稚,可是,象永遠都愛宰稚啊……

叮咚一聲,電腦小說界面彈出打賞提醒。

搗蛋小子送給你點金殿*10。

孟豫霖豁地站起來,凳子哐當倒地。

他趴在電腦前,差點把電腦拆開來看了……

隻聽大門口傳來一個聲音:“嗨,你這裏是玩劇本殺的嗎?”

孟豫霖循聲望過去,門口笑盈盈的女孩一身紅衣,她身後跟着的小男孩蹦跳着進來,一張胖臉圓乎乎的,短短胖胖的手指指着牆壁上的書包,“這個書包好看呀,多少錢?”

一直伏在孟豫霖腳下的機器狗嗖地一下就沖了出去,圍在小男孩腳邊興奮地轉圈圈。

孟豫霖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眼中淚水,滾滾而下……

外賣員也來了,拎着炸雞奶茶,“是這家點的外賣嗎?逆時光劇本殺!”

“宰稚——你的外賣這麽快到啦——”小男孩已經撈起了地上的小狗,扯着嗓子感歎。

這吃貨的本質哦,人還沒到,外賣先點了……

(完)

完結啦~謝謝大家的陪伴(2023年7月25日03:09)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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