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逆時光這一晚,陷入僵持的局面。
孟豫冬本就是個在逆時光打地鋪的,他幹脆就把地鋪打在了逆時光機所在的房間。
宰六已經改跟大哥一起睡了,所以,也跟着去了地鋪,在孟豫冬耳邊小聲說,“大哥,我很厲害的,畢旬想要動你,要先過我這一關!”
有本事,先把他變成廢鐵再動大哥!
宰六躺在黑暗中,憤然捏緊了小拳頭。
第二天,阿林帶着律師來了。
做了十足心理準備的阿林進門,發現逆時光并沒有什麽異常,除了孟豫霖不在。
孟豫冬什麽也沒解釋,隻把事情辦了——亦即把昨晚說的話在律師面前立成白紙黑字,相當于遺囑了。
阿林還是無法接受這個驚天大雷突然在頭頂爆炸,眼睛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冬哥!”
“好了,你走吧。”孟豫冬直接要趕人。
阿林怎麽可能就這麽不明不白地走,急得直跺腳,“冬哥……”
“行了!”孟豫冬呵斥,“我的話已經不管用了是嗎?”
阿林噎在那裏。
“快滾!”孟豫冬再次呵道。
阿林噎了滿肚子的話,眼眶都紅了,最終扭頭帶着人離開。
到了威光大廈樓下,阿林忍不住擡頭望,18層猶如聳入天際,不識真面目。
思來想去,決不能就這樣接受冬哥莫名其妙的決定,還是要在威光大廈做一番安排……
孟豫冬就此在逆時光駐紮下來,宰六也立過誓的,畢旬要動大哥,先把他拆成廢鐵,所以,他要跟大哥死守在一起,進入逆時光機在兩個空間穿梭的隻有宰稚一個人。
逆時光的局面,變成了一個死局。
宰稚和畢旬實力相持。宰稚不會殺畢旬,哪怕她不顧從小的教育,哪怕她不怕刑罰,她也不會動這個手,她不知道這個未知的後果到底是什麽,有多嚴重,會牽涉到哪些人;畢旬不會殺宰稚,因爲他需要宰稚給她煉化公式,不到萬不得已,不會魚死網破。
可是,宰稚不願意給他煉化公式,而孟豫冬又死守着逆時光機,誓與逆時光機共存亡。
宰稚、畢旬、孟豫冬,三方人都被綁在了逆時光這個小小的劇本殺店裏,牢牢的。
夜。
宰稚仍然在劇本境裏,孟豫冬和在宰六睡在逆時光機旁的地鋪,畢旬在隔壁房間。
整個18樓一片寂靜。
黑暗中,宰六睜開了眼睛,悄無聲息起身。
他是機器人,在無聲無息潛行這方面比宰稚和畢旬還優越許多倍,他是可以連呼吸聲都沒有的。
孟豫冬沒有醒。
宰六看了他一眼,悄然出了房間。
隔壁,畢旬房間的門關着。
宰六隻要一開門,畢旬必然會醒,但他還是決定闖進去……
就在他的手觸到把手的時候,頭上一緊,被人揪住了頭發,他轉頭就想反擊,一看,是宰稚……
宰稚沉着一張臉,将他拎到自己房間,用她和他專屬的系統對話:你活夠了?
宰六不敢吭聲。
宰稚警告:伱敢動畢旬一根頭發,我立刻把你變成廢鐵!
宰六眼淚汪汪的,看着自己腳尖:我隻是想把他扔到随便一個劇本境裏,把他關起來,不讓他出來。
宰稚:你不怕他把劇本境摧毀嗎?他是個瘋子!
宰稚:你是我的機器人,你聽我的就行了,我自有打算。
宰六:你怎麽打算的?
宰稚看了眼孟豫冬所在的房間方向,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他,“宰六,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宰六擡起頭,睜着圓圓的眼睛,眼裏還有未幹的淚痕,“爲什麽這麽說?”
宰稚笑了笑,笑容裏竟然也有了苦澀。
這個時代的人那些酸甜交錯、苦樂相融的複雜情愫,她竟然都有了……
宰稚搖搖頭,“算了,你不會懂的。我會跟畢旬談,你和大哥,不用再死守着逆時光機了。”
“宰稚!”宰六急道。
宰稚的眼睛裏也浮起了淚光,“宰六,我會看着象變得快樂的,看着他實現他的願望……”
第二天,孟豫冬就得知了一個信息,宰六轉達給他的:畢旬不會對逆時光機下手了,大哥你可以回公司了。
“你們答應了他什麽?”孟豫冬天生的商人敏感,他不信這其中沒有條件或者交易。
“大哥,你放心好了,宰稚自有辦法。”宰六說,“這個逆時光機就是宰稚家的東西,宰稚說什麽就是什麽。”
畢旬抱着一升牛奶,邊喝邊從房間走過,一聲“哼”表達了他的不屑。
“大哥,你看,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呢!”宰六手裏拿着監視器,給孟豫冬看。
監視器裏,是孟豫冬對着鏡子整理着裝的畫面。
孟豫冬想起來了,這是他在父母離世後,第一天去開董事會那天早上,爲了顯得更成熟威嚴,他梳了大背頭,換了一套又一套衣服,此時,他衣帽間裏一片淩亂。
最終,選定了一套全黑的外套,而後,對着鏡子一直在念念有詞。
劇本境裏的小孟豫霖,也看着同樣的一幕。
“我大哥,在說什麽?”孟豫霖看着宰稚手裏像平闆又不像平闆的機器奇怪地問。
“你再聽聽。”宰稚把聲音調大了些。
孟豫冬說的每一個字都從監視器裏清晰地傳了出來。
孟豫霖驚訝極了,“我哥,他在背等下講話的稿子?”
“嗯。”宰稚也聽出來了。
孟豫霖難以置信,“我哥那麽厲害,在學校即興演講和辯論賽從來沒輸過的,怎麽還需要背稿子?”
宰稚想了想,“也許,是因爲演講輸赢雖然很重要,但那隻是你哥哥個人的榮譽,而今天的講話,關系到公司的命運,關系到,你哥小小年紀能不能力挽狂瀾,穩定大局。”
“小小年紀?”小孟豫霖重複着這個詞,這個詞,對他來說有點新鮮,他從來沒有把哥哥和小小年紀這個詞挂鈎,似乎,他哥天生就是像長輩一樣的存在,兄長兄長,可不就是穩穩的山一樣的存在嗎?
宰稚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禁感歎,“原來,大哥也曾經隻是個小孩,也有過害怕啊!”
在宰稚心裏,大哥在這個時代也是萬能的呢……
孟豫霖低下頭,很是沮喪。
“你怎麽了?”宰稚把監視器放到一邊。
孟豫霖歎息,“我如果也像大哥一樣早早跟着爸爸去公司鍛煉多好,就不至于現在對公司的事一竅不通,讓大哥一個人承擔所有。”
“可是,你不喜歡公司裏的那些事啊!你喜歡幻想,喜歡寫書,喜歡漫畫,喜歡廚藝,喜歡去山河湖泊去玩。”宰稚想起他對她說過的話,“小象,我不是說了嗎?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成爲你想成爲的人,人隻有一輩子,爲什麽要強迫自己呢?”
孟豫霖沉默了一會兒,讪然一笑,“我喜歡的、我想做的,都是些沒有用的。”
“怎麽會?”宰稚佯裝生氣,“你這麽說我可是不高興的哦,你都不知道,你寫的東西有多動人,會讓多少人欲罷不能。”
孟豫霖顯然是不信的,明明笑着,笑容卻低落又勉強,“是嗎?”
“是!”宰稚堅定地道,“小象,也許,現在有人不理解你,也不相信你,但是,隻要你朝着自己認定的方向努力,總有一天,大家會看到你的不平凡。而且,就算别人看不到又怎麽樣呢?我們不是爲别人活的。”
孟豫霖沉默着。
“小象,真正愛你的人,會懂你。”宰稚把監視器重新拿回來,屏幕裏,孟豫冬一身黑衣,已經準備離開家了,“大哥也是愛你的。”
孟豫霖眼淚一湧,差點噴湧而出。
他跑到窗邊,看見大哥走出了家門,每一步都走得沉穩又堅定。
紀叔已經把車開了過來,在台階前候着,見大哥出來,将大哥迎上車,轉眼,車就行駛得不見了蹤影。
逆時光劇本殺店裏,孟豫冬看着監視器,看着那個在公司董事會上舌戰群董事的年輕的自己,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角逐,衆人都隻道他年紀輕輕運籌帷幄,卻不知,那一場角逐後,他一身大汗,濕透厚實的冬衣。
然而,現在再回看,卻已是雲淡風輕,他甚至連監視器裏的自己在說什麽都留心聽,耳邊振聾發聩回蕩着的是宰稚那句:大哥也是愛你的。
有時候,走得太快太着急,常常忘了去想愛與不愛,怎樣去愛。
宰六說,已經不用再繼續守着逆時光機了,讓他該回公司回公司去,而畢旬,也确實,似乎對逆時光機沒了興趣,一早就出去溜達了。
但孟豫冬并沒有走,仍然在這裏泡了一天。
餓了吃外賣,吃完看監視器。
晚上,劇本境裏年輕的孟豫冬回家。
在外面一直挺得闆闆正正的身體,回自己房間後直接倒下了。
全身虛軟,一身汗濕。
從小極其講衛生的他,通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衣服,絕不會穿着外面的衣服進卧室,更不會躺下,但今天,他第一次感覺到筋疲力竭,就這樣仰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動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