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豫冬前往駱施住所接駱施。
車,在駱施家樓下等。
駱施從電梯口出來,打扮得不是特别隆重,但是,有一種孟豫冬不曾見過的輕盈。
印象中的駱施,是在公司穿着中規中矩職業裝的駱施,是各種晚宴上穿晚禮服的駱施,不是這樣的駱施不好,而是,已經形成刻闆印象後,再見這樣一個出乎意料的駱施,孟豫冬有點懵。
駱施注意到他的目光是落在自己衣服上的,一時有點窘迫,“這樣……不合适嗎?”
“不,挺好的,好看。”孟豫冬忙道。
一貫的剛強利落裏多了一絲柔和,有點不習慣……
駱施上車後,阿林徑直将車開往婚禮酒店。
這家酒店有一個巨大的草坪,儀式就在草坪裏舉行。
然而,當孟豫冬一行三人到達草坪時,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場地已經布置好了沒錯,而且,布置得很漂亮,可以用美輪美奂來形容,隻是,人呢?
沒有人迎賓,這也就罷了,居然連賓客都沒有!
除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
更重要的是,整個場地,連賓客坐的席位都隻有兩席!
這就是他弟籌備了這麽久的婚禮?
眼看着孟豫冬的臉上要凍上寒霜了,阿林馬上道,“現在的年輕人都講究自我,也許,他們不喜歡太多不相幹的人來參加自己的婚禮,隻需要最親的人來見證就行了。”
拜托,冬哥,看在“最親的人”這幾個字的份上,把脾氣收一收,大好的日子别揍得人鬼哭狼嚎的。
“是啊,孟總,豫霖,有他自己的想法呢?”駱施也在一旁幫腔。
孟豫冬看了眼駱施,真心爲這個女孩感到不值,他弟那不着調的,何德何能可以擁有過這樣的女孩,到這個時候還在爲他弟辯護!
到底,還是把怒火壓了下去,帶着阿林和駱施,自己找席位坐下。
沒辦法,沒有人迎賓,除了自助還能怎麽辦?
過了一會兒,依然沒有人前來。
沒有人招待他們,更不見主人。
“打他電話。”孟豫冬沉着個臉,命令阿林。
阿林其實也覺得,孟豫霖這出有點過了,你再怎麽想辦一個私密的婚禮,總得出來見見人啊!他也不是在乎這個,主要是怕老闆發火,給這小子一個“終生難忘”的婚禮啊!
電話打通,那邊隻說了兩個字:馬上。
又把電話挂了。
阿林可沒有孟豫霖這膽氣,這麽爽快的兩個字他是不敢甩給老闆的,挂了電話,跟孟豫冬彙報,“豫霖說他們已經準備好了,馬上就過來,請你稍微等等,先吃點……”
阿林眼神掃過桌面,發現桌上什麽吃的也沒有……
“先……先坐會兒。”阿林把椅子拉得離老闆遠了那麽一丢丢。
孟豫冬淡淡的語氣,“你給他加了多少字啊?”
阿林:……
算了,知弟莫若兄,伱們兄弟倆自己玩去吧!
說話間,何婉帶着芸兒來了,面對這場地裏一共兩桌,不知道該坐哪一桌。
孟豫冬肺要炸了,也隻能起身來待客,請何婉就坐自己這桌。
剛安排好,又來了一大幫客人,是小羽毛家裏一家子。
陳家老爺子指着孟豫冬笑罵,“辦喜事也不請我,我厚着一張老臉來讨喜酒喝,還帶了一家子,你看着辦吧!”
孟豫冬連連緻歉,都是有來有往的世家交情,他能怎麽說,難道說是混蛋弟弟幹的混蛋事?還不是隻能他這個當哥的捏着鼻子認下來,好好道歉,好好款待。
可,拿什麽款待呢?
孟豫冬看着空蕩蕩的桌子怒火中燒。
好在駱施機靈,跟他也算有默契,在何婉進來的瞬間,就起身去安排了,此時,已有服務員端着糖果、堅果、水果和茶水上來。
孟豫暗暗松了口氣,看向駱施的眼神充滿感激,而駱施此時已經和陳家的女性賓客聊了起來,笑容得體,應對自如。
陳家并不意外新娘子不是駱施,畢竟有小羽毛這個耳報神在,他們早知道今天是宰稚結婚了,至于宰稚是誰,小羽毛沒法說實話,隻能瞎編,說是孟家的親戚,孟家兄弟的表妹,并且編出個可憐的身世。
陳家人一來跟孟家有交情,二來十分喜歡小羽毛新交的這個朋友宰稚,所以在小羽毛的要求下,全家來赴宴。
總之,這場婚禮發展到現在,充滿各種傳奇的色彩,而它最傳奇之處在于,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不同的版本,甚至于,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造成的,爲什麽每個人都會那麽笃定自己的版本。
比如,駱施就一直以爲,是孟豫冬要結婚,這個版本好歹在前一天給瓦解了,現在她堅定地和孟豫冬、阿林一起,認爲,今天要結婚的是孟豫霖和宰稚。
當然,由小羽毛請來的陳家人知道,今天是宰稚和另一個年輕人的婚禮,那個人叫畢旬。
這個認知跟孟豫霖是一緻的。
孟豫霖、宰六還有兩位伴娘都是婚禮的直接參與人,絕對不會搞錯新郎的。
至于新娘宰稚和畢旬心裏是什麽版本,那可就太精彩了。
終于,孟豫霖定的吉時到,音樂聲響起,花童出現。
宰六和小羽毛的表妹可可金童玉女似的,穿着小禮服,走在粉色和白色鮮花裝飾的花路上,開始撒花瓣。
孟豫冬看着粉雕玉琢般的宰六,心情變好了不少,這是仿佛看見了自己未來的侄女侄兒。宰六的樣子跟宰稚是有點像的,以後孩子像宰稚,自己弟弟的樣貌也不會拖後腿,想來孩子要長得如宰六這般可愛不難。
他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等他弟有了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要接到他身邊來教導,決不能讓弟弟禍害了去。
孟豫冬這短暫的老懷甚慰的感覺,在看見花童身後的人時,愣住了。
莫非他今天參加的真的是一個特别的婚禮?爲什麽宰稚會挽着他弟的手?
不是,爲什麽宰稚會挽着他弟從這頭走來?這個位置難道不是父親的嗎?
孟豫冬自己給自己腦補:對,宰稚沒有父母,他們這對新人是直接入場了。
可是,站在司儀台位置的宰稚家那個遠房親戚又是怎麽回事?怎麽他穿的更像新郎禮服?
再一看,左側還站了兩個伴娘,心裏又松弛了:哦,是伴郎。怎麽隻有一個伴郎?難不成找不到第二個了?他弟這人際關系可真是……實在找不到跟他說啊,公司裏年輕人多得很!
孟豫霖很冤啊,是宰稚自己說的:不要伴郎不要伴郎,不想看見不認識的人……
所以沒有什麽是不行的,這個世界沒有誰規定婚禮一定要是什麽樣子,你想做什麽事就去做,你想成爲什麽樣的人就去成爲。沒有人可以定義你和你的婚禮。
音樂聲中,宰稚挽着孟豫霖跟在花童身後,緩緩走向司儀台。
不知何處一聲輕響,幾個巨大的花球在草坪上空爆開,粉色的花瓣紛紛揚揚飄落下來。
這就是宰六說的,一定要的漫天花雨。
花瓣雨從音樂開始,一直都在持續,砰砰的禮炮聲也不絕,隻不過,禮炮打出來的不是煙花,而是花瓣雨,就這個設計,顯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孟豫冬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小子倒也不是那麽不着調,也許,真的隻是想要一個屬于他自己的特别的婚禮。
然後,特别開始了。
在紛飛的花雨中,宰稚已經挽着孟豫霖到了鮮花紮成的司儀台,下一步,就是孟豫霖拉着宰稚的手交到畢旬手中。
孟豫霖一直保持着慈祥的微笑,從早上開始一直笑到現在,臉上的肌肉已經笑酸了。
但,還是要笑着,握住了挽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
孟豫冬:???
孟豫冬這邊所有的人:???
何婉已經想問孟豫冬怎麽回事了,但到底還是強行忍住。
孟豫霖已經能猜測到身後他哥他們在想什麽,但是,有些東西是不可能改變的。
他保持着僵硬的笑容,握着宰稚的手,目光看着畢旬:伸手啊!你在搞什麽?
畢旬一臉懵。
“手!”孟豫霖隻好提醒他。不是自诩是高質量未來人嗎?這時候怎麽這麽蠢了?
畢旬眉頭一蹙,把手伸了出來。
孟豫霖把宰稚的手放在他手中,低低一句,“照顧好她。”
轉身下台,坐進了親屬席。
孟豫冬這一席裏已經響起低語聲,孟豫冬眼看就要發飙了。
孟豫霖隻當所有的聲音都沒聽見,所有人的臉色都沒看見。
而怒火中燒的孟豫冬正要質問他弟怎麽回事,結果,看見他弟一臉的淚水……
那一個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一個婚禮,難怪……
沉默中,站在司儀台一側的花童宰六忽然捂住了自己心髒的位置,臉上痛苦的表情已經掩飾不住了,這痛,來得如此迅猛,比昨晚還要猛,宰六好怕,怕倒在婚禮現場,怕這個時候當衆死機,到時候怎麽辦?他還能重啓醒過來嗎?如果大家都知道他是機器人了,還會喜歡他嗎?如果他真的變成一堆廢鐵,大家還會記得他嗎?
他的痛苦連旁邊的可可都感覺到了,小聲問他,“小六哥,你病了嗎?”
倆小家夥當花童,這幾天漸漸熟悉起來。
宰六拼命忍着,搖頭,“沒事,别出聲,别讓他們聽見。”
可可點點頭,緊緊抿住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