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豫冬對于弟弟的婚禮籌備得到底怎麽樣,很是憂心,很擔心這個不着調的弟弟最後将婚禮弄得一團糟,丢人倒是其次,他不怕,他怕的是,怎麽跟爸媽交代。
到家以後,思來想去,還是給孟豫霖打了個電話,如果實在有難度,可以叫家裏幫忙,沒必要自己在外傻撐着。
孟豫霖電話倒是接的很快,聽見他哥問他婚禮的事,他隻道,“都準備好了。”
“全部準備好了?司儀、婚禮流程、賓客、宴席,确定沒有纰漏?”因爲怕弟弟不懂事,他還特意在駱施說的茶室裏找到了禮薄,拟了份賓客名單讓阿林送給孟豫霖。
“是的,都準備好了。”孟豫霖一口不欲多說的語氣。
“你把賓客名單和宴席菜單發來我看看。”孟豫冬是真的不放心這個弟弟。
“說了都好了,你不相信我就别來好了。”孟豫霖把電話挂了。
孟豫冬聽着電話裏的嘟嘟聲,恨不得把人揪出來給捶一頓,一時,心裏有點亂,這個點了,也不适合再跑到弟弟那裏去,宰六隻怕也睡了,再說,他到底是個小孩子,至于阿林……
隻有阿林了。
他打給了阿林,開口還是問婚禮的事。
阿林當然也隻能說都辦妥了。
“你是看着他辦妥了,還是他告訴伱辦妥了?”
阿林從老闆的話裏聽出了問題,“豫霖……說的。”
孟豫冬無話可說了。
“怎麽了?”阿林心裏也開始打鼓,“是出什麽問題了?”
“我如果知道出什麽問題就不會問你了。”孟豫冬對于這種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狀況有點郁悶,早知道,就該他親力親爲。
但事業至此,還能怎麽樣呢?
阿林還在那頭寬慰他,“冬哥,也許,豫霖他們年輕人在結一種很新的婚呢?”他大概猜出來肯定是有什麽狀況讓老闆不滿了。
孟豫冬還能說什麽?
行,他是老年人了呗?那他倒要看看年輕人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最好不要把他這個老年人氣出心髒病。
從他弟直接挂他電話的情形來看,他敢保證,他弟沒按他期待的那樣去做,至少一點,他給的賓客名單他弟就沒邀請齊全,或者說,很有可能一個都沒有邀請(如果真這樣的話,那他真是膽大包天了)!
但現在他能怎麽辦?總不能一個個去試探:我弟結婚邀請你們了嗎?
他想了想,有個人倒是可以問問,沒事的。
他打電話給了何婉。
結果,果不其然,何婉根本不知道孟豫霖的結婚的事!
這個小兔崽子!
孟豫冬心裏暗暗罵了一句。
無論如何,何姨還是要來參加婚禮的,他以孟家主人的身份正式邀請她,何婉高興得答應帶女兒一起去。
“我們豫霖,終于長大了。”何婉在那端又是高興又是歎息。
這句話,到底戳中了孟豫冬内心深處的柔軟:算了算了,他結婚,按他自己喜歡的形式去結就行了,他這個當哥的,唯有祝福。實在發生什麽狀況,還有他這當哥的收拾,怕什麽。
孟豫冬默默來到父母的遺像前。
黑白照片裏的爸媽,還是年輕時的模樣,正含笑看着他。
他眼眶一熱,小聲道,“爸,媽,豫霖明天就要結婚了,這麽多年,我和他相依爲命,總算盼到他長大成人,希望你們不會怪我,這個哥哥沒有當好。”
威光大廈逆時光。
應孟豫霖的要求,第二天是好日子,每個人都要養足精神,保持最好的狀态,所以,在理清婚禮流程以後,就各自睡了。
隻是,孟豫霖接完哥哥的電話,根本睡不着,于是,靠在床上,拿着手機碼字,那些在他心裏揮之不去的痛楚全部付諸于文字,加在主角身上,變成雙倍的痛,痛到後來,淚水模糊了視線,已經無法再繼續寫下去。
這個晚上,跟他一樣痛苦的,還有宰六。
痛的也是心,他的機器心。
熟悉的警報電流,仿佛有種嘟嘟嘟的節奏,從緩到急,一下一下擊着他的機器心。
宰六沒有出聲,他想像從前那樣,忍一忍就過去了,白天就會好一些,哪怕仍然難受,但還是可以行走如常,而不是像晚上這樣,他想坐起來都不能,隻要動一動,他的機器心髒仿佛就要爆炸。
然而,這個晚上,這痛苦卻終究沒有放過他。
那種類似于電流般的穿擊越來越密,越來越重,在一陣高過一陣的痛苦中,宰六覺得自己整個人,不,整個機器都恍惚了,對于人來說,也許是恍惚,但對于機器來說,是程序混亂……
終于,在一陣前所未有的強有力的襲擊之後,他的機器心髒痛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狠狠将它絞了起來,随之而來的是身體裏一陣嗡嗡的回音,而回音之後,宰六不動了。
于人,可以說沒有了知覺,也沒有行動能力。
而于一個機器,也許叫“死機”,宛如一堆廢鐵。
零點,窗外燈火通明,一朵煙花在夜空中爆開,繼而兩朵、三朵……
整個世界一片火樹銀花的絢爛。
今晚是跨年夜,普天同慶。
然而孟氏兄弟,誰都沒有跨年的喜悅。
孟豫冬是從來沒有。
自父母離世,他接管公司以來,每天都在超負荷工作,如果沒有駱施提醒和安排,很多人情上的往來他都顧不上,而跨年這麽重要的日子,駱施是不會也不敢出現在他面前的。
她從來就沒有孟豫冬的跨年夜屬于她的“錯覺”。
至于今晚的逆時光,各懷心事,各自入睡,各自狀況,還有一個“死機”的機器人,一片死寂。
第二天,新年,晴。
清晨六點,陽光劃破雲層,點點金光撒向人間,将這個世界喚醒。
宰六也悠悠醒轉。
醒來後,看見熟悉的高低床,熟悉的窗簾,機器眼裏湧起了熟悉又陌生的液體。
昨晚那一個瞬間,他以爲自己報廢了,再也不會醒過來。
沒想到,居然還能再次看見這個世界,所以,他是死機重啓嗎?
此時此刻,他仍然很痛苦,不比昨晚輕,但是,不管怎樣,他都活過來了,太高興了!而且,今天宰稚結婚,他還要給宰稚當花童呢,他要起床了!
宰六忍着不舒服從床上下來,他的禮服昨晚就已經收拾好了,但今天他還要檢查一遍,不能有任何差錯呢!
婚禮是在中午,要去婚禮現場,要化妝,好多好多事,得早點準備,所以,一大早,逆時光每個人都起床了。
結婚是大喜的日子,要高高興興才行。
孟豫霖此刻臉上洋溢着笑意,除了看起來有點憔悴,是半點也看不出昨晚的痛苦的。
畢旬前幾天對他的幾套禮服吐不完的槽,今天倒是早早就穿上一套了,在鏡子前照來照去,孟豫霖看見這一幕,心裏一堵,但轉瞬,笑容還是堆了滿臉。
大喜的日子,不能給宰稚添晦氣。
出乎意料的是宰稚,從房間裏出來的她,完全沒有一個新娘子該有的容光,明明孟豫霖昨晚千叮萬囑,讓她早點睡,睡前敷個面容,讓今天的皮膚保持在最佳狀态,拍起照來也會更好看一些,結果,她給整了個大黑眼圈,眼皮還腫得跟個桃子。
孟豫霖愣在那裏,連一句“你怎麽了”都問不出來。
宰稚自己也覺得尴尬,用手遮着眼睛,“昨晚敷完面膜就這樣了,然後很久睡不着……”
孟豫霖明白了,這隻怕是面膜過敏了,她未來人那麽好的體質也會過敏嗎?至于黑眼圈,睡不着當然就起黑眼圈了。
“沒事,等下吃顆抗過敏藥,再讓化妝師好好遮一下就行。”孟豫霖說。
“不……不吃……”宰稚小聲嘀咕。
畢旬也皺起了眉,“吃什麽藥?你們這個時代的藥怎麽能給我們吃?”始終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孟豫霖懶得搭理她,隻問宰稚,“真的不用吃?”
“嗯,一會兒就好了。”宰稚捂着眼睛點頭。
“行,那我們收拾一下就準備出發吧,早餐在酒店定好了,直接過去吃。”孟豫霖心想,宰稚受傷流血也隻要一個晚上就能痊愈的,就算真的過敏應該事情的确不大,而且,他們未來人比他更懂他們自己的身體。
很快,四個人連同小乖,就從威光大廈出發,去往舉辦婚禮的酒店。
小羽毛比自己結婚還激動,帶着小表妹可可,比他們更早到酒店。
一個上午,忙得沒有任何休息的間隙。
孟豫霖在草坪檢查婚禮現場,确認不能有纰漏,跟司儀對一遍婚禮流程,要注意的事項再次強調。
然後宰六穿着小禮服來催他去化妝,就差他了。
小家夥小分頭梳得流溜光溜光的,眉中間還點了一點紅,這是宰六自己強烈要求點上的,點完之後,宰六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古往今來顔值最高的小花童了,沒有之一。
孟豫霖看着他的臭美樣,想笑,卻是一絲苦澀從心裏漫開。
“好,我就去。”其實他沒有化妝的必要,但是,爲了宰稚吧……
說是隻差他了,确切地說,是還差他和宰稚。
化妝師分兩組工作,一組給宰稚化,一組給其他人。
這會兒四個人圍着宰稚,做美甲的、化妝的、整理禮服的,做發型的,全都在做最後的查漏補缺工作。
十一點,化妝工作完畢,婚禮即将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