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吱聲,他覺得自己是真的要報廢了。
本年度最後一天。
第二天就是新年了,也是給宰稚舉辦婚禮的日子。
逆時光店裏堆滿了結婚要用的東西。
每個人都有新衣服,宰六作爲花童,都有好幾套,孟豫霖自己也有兩套,至于新郎畢旬……嗯,新娘幾套,他幾套呗。
孟豫霖在給衆人講婚禮流程。
“宰稚挽着我的手臂,從這裏開始走,一直走到盡頭,新郎就在這裏等候,我握着宰稚的手,交給新郎,然後儀式正式開始。宰六,你和小羽毛的表妹是花童,從一開始就走在我和宰稚前面,一路灑花瓣,懂了嗎?”
因爲花童一般都是兩個,小羽毛自告奮勇一拖一,把小表妹貢獻出來了,小表妹,亦即小姑姑的女兒。
宰六點着頭,“懂了。”他又不舒服了,電流一下一下撞擊着他的機器心髒,,一下比一下重,很難受。
“儀式開始後會有司儀,到時候新郎新娘就照着司儀說的做就行了,交換戒指的環節,需要花童把戒指送上來,宰六你記着。”
“嗯。”記住了。
“就這麽多,其實不複雜,到時候會有人領着你們的。”孟豫霖合上計劃書。
其實,原本還有個接親環節,宰稚要住到酒店裏去,新郎去酒店接親。
但是宰稚不願意,她不需要接親,她就隻要一個婚禮現場,孟豫霖隻好尊重她的意願。
“那伱呢?”一直靜靜聽着的宰稚忽然問。
“我?我把你交給新郎以後就退回家屬位了。”孟豫霖微微笑道。
“爲什麽,是你把我交給新郎?”宰稚看起來興緻不高的樣子,明明是她要的婚禮,最近這段時間都沒覺得她特别感興趣了。
孟豫霖被問住了,強笑了笑,“我們這裏的習俗,本來是新娘的父親把女兒交給新郎,但是,你在我們這沒有家人,我就……”他頓了頓,笑道,“我就自作主張當你的家人了,就當是哥哥吧,哥哥送妹妹出嫁。”
小說裏的男主在女主要出嫁的時候,送了女主一份超級豐厚的嫁妝,當時也是這麽說的:就當是哥哥吧,哥哥給妹妹準備的嫁妝,送妹妹出嫁。
孟豫霖見宰稚不說話,笑容愈加勉強,不過還是道,“如果你不喜歡我當你哥哥,那我讓大哥來,讓大哥把你送到新郎身邊,把你交給他。”
宰稚豁地站了起來,“算了,就你吧!”
孟氏。
“散會吧。”孟豫冬最近很忙很忙,宰稚甩給他的幾項技術看得他既興奮又壓力山大,甚至把這些項目交給别人負責都不放心,全部自己親自統領,恨不得24小時不睡覺,天天組織人開會,但這樣不行,他不休息員工還要休息呢。
項目組成員們其實也很振奮,這是他們研究史上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可以說,它在理論上已經超越了現在世界上本行業最先進的技術,如果他們能把它變成現實,在這個世界科技史上都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大家相繼離開會議室,孟豫冬和阿林是最後走的,邊走還在邊聊會議内容。
那麽巧的,駱施也從辦公室出來。
這幾天都在慢慢收拾東西,考試結束了,她覺得考得還不錯,心裏很有把握,不出意外,應該能上。
隻是,她也沒想到,在這裏工作幾年,辦公室居然攢了這麽多東西,大件的小件的,細細收起來,竟然一次都收拾不完。
今天應該是最後一天了,來查漏的,仔細過了一遍,覺得差不多了,再有,就讓保潔扔了算了。
所有小東西用個紙箱裝了,抱在懷裏。
開門的那一刻,是有些唏噓的。
終于,還是要離開了,有種莫名的傷感與期待交織的複雜感。
傷感固然是有的,畢竟,這裏有她青春最閃亮的時光,但,就這樣吧,往前走,她相信,前方的光會照亮她的路,她會給自己更閃亮的未來。
她站在那裏,不知什麽時候,阿林很自覺地離開了。
“孟總。”她抱着箱子,鎮定地微笑。
孟豫冬的目光在她的紙箱上頓了頓,“這是什麽?搬東西?”
“是的。”她笑道。
孟豫冬看了看身邊,阿林這小子哪裏去了?還要讓他幫忙搬一下吧,有活就跑是吧?
“我來吧。”他伸手就去接箱子。
“我自己……”駱施話沒完,紙箱就已經到了他手中。
孟豫冬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她默默跟在後面,凝視着他的背影。
五年了。
已經數不清有多少次這樣跟在他身後凝視他。
他寬闊的肩膀、颀長的身形,已經深深刻在她的腦海裏,閉着眼睛也能勾勒出來。
隻是,她回首想了想,好像這麽多年來,她從來都是這樣走在他身後,從來不曾,往前跨一步,和他肩并肩……
也許,是她不夠勇敢,可是,那時她想的是,與其往前跨一步,就再也不能待在他身邊,還不如就這樣保持着,至少,給他留下深刻印象——她是個相當不錯的助手。
即便到了現在,她也不後悔。
她曾如此閃耀地出現在他生命裏。
往事曆曆,那些她從一個初出校園、什麽都不懂的職場菜鳥開始,到他帶着她一路成長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時至今日,她唯一想說的是:謝謝。
謝謝你,孟豫冬,謝謝你陪着我成長,見證我變成了更好的自己。
不知不覺就到了車庫,孟豫冬徑直走向自己的車,駱施跟到他面前了才發現,自己走神了。
“孟總,我……我自己開車了,給我就行。”她伸手去拿紙箱,微微用力,卻發現沒搶過來,紙箱被他牢牢抱在手裏。
她擡頭,發現他正盯着自己看,深邃的眼眸,裏面仿佛有很多内容,她不敢看,也不敢探尋,隻用力扯了一下紙箱,“謝謝孟總。”
然而,紙箱還是沒能到她手上來。
就此膠着。
最後還是他松了手,“那個……”他發現自己最近說話怎麽總是不流利?“明天一起去吧,我去接你。”
駱施有點疑惑,“一起去?去哪裏?”
孟豫冬也有些懵,“豫霖沒告訴你?”
“沒有啊?”她最近這一個月真的把自己完完全全紮進了書海裏,全心全意備考,幾乎不接收外面一切信息,在公司也是關上門悶頭複習,跟同事都沒有什麽交集。
“這小子!還說好好準備,這都準備了個什麽玩意兒!”孟豫冬沒把駱施當外人,當面吐槽,也怪自己太信任這個弟弟了,還以爲他真的成長了,說什麽不用哥哥管,他願意的話婚禮出席就行了,他還以爲他弟弟在準備一個年輕人風格的婚禮,加上宰稚砸給他新的項目研發,他忙得團團轉,還真讓他弟瞎忙乎去了,結果忙出這麽個玩意兒?
“明天那小子結婚,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參加婚禮。”孟豫冬隻好替他那個冤種弟弟再說一遍。
駱施心裏的震驚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了,“不……不是……是……”不是你結婚嗎?
後面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
“是跟宰稚。”孟豫冬對駱施的反應很是理解,當然,心中更多的是同情,原本該跟孟豫霖結婚的人是她……
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也許,自己邀請駱施去婚禮是不是不對?他真是,什麽事都叫上她叫習慣了……
他尴尬地笑了下,“如果你忙,不去也可以。”
“不!我去!”駱施這一聲回答格外響亮。竟然不是他結婚!這是什麽烏龍啊!
“那行,明天就不用來公司了,在家等我,到點我來接你。”他對駱施這突然亢奮的反應也在内心裏表示了理解,這是傷心得有點失常了吧?他感到很是抱歉,早知道,真的就不叫她了。
“好。”駱施抱着紙箱,轉身朝自己的車走去。
“駱施!”孟豫冬忽然又叫她。
她回頭,孟豫冬上前兩步,低頭看着她,“考得還好嗎?”
駱施有點驚訝,“你怎麽知道我考完了?”
“我當然知道。”孟豫冬笑了笑,“看來考得不錯?”
“嗯,還行。”駱施笑着點頭。
“挺好的,加油念書,費用不用擔心,念完以後看看是想繼續深造還是回公司上班,如果想深造,不管在國内還是國外,公司都會承擔這筆費用,如果想回來,随時有你的位置。”他的聲音在不開會的時候很是低柔,在空曠的地庫裏,有點低音炮的感覺。
駱施視線平視的方向,可以看到他的下巴和喉結,她默默移開了一點,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不用了,孟總,我自己這幾年攢夠了錢的。”
“要的,跟你攢多少錢沒關系,這是公司對你這幾年工作的認可,感謝你對公司所做的貢獻。”孟豫冬說話的語氣又有點開年會的味兒了,末了,補充一句,“自己攢的錢留着自己花。”
“那,謝謝孟總,我先回去了。”到時候再說吧,這才考上研究生呢,就想着畢業以後的事了,沒準,到那時候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她抱着紙箱再度轉身,這一次,沒有人再叫她,她也不再回頭。
隻是,身後一直沒響起發動機的聲音,等她到自己車位了,回頭,發現他還站在原地,看着她。
那一幕,莫名還是使得心跳漏了一拍。
“孟總再見。”她輕喊,聲音在安靜的地庫裏卻分外清晰。
“再見。”他朝她揮揮手,上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