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禮數?”糖糖指着樓下,“我沒有禮數不會在别人新婚燕爾賴在别人家裏不走,我沒有禮數不會在别人家肆無忌憚抽煙還把别人的新地毯燒了,我沒有禮數不會吃得别人家裏果殼堆成山也不清掃一下,我沒有禮數不會縱容熊孩子在别人家裏爬上爬下差點打碎東西……”
“你夠了啊!”葛俨開始吼,“什麽時候打碎你東西了?你什麽意思?又要用錢來砸我是嗎?是要告訴我伱家擺在樓梯拐彎處的花瓶是宋代的還是明代的?是要告訴我你家地毯是意大利買來的還是土耳其定制的?”
“我沒有打算說這個,我什麽時候說這些了?”糖糖氣得眼眶绯紅,“是不是古董花瓶,是不是進口地毯,重點根本不在這裏好嗎?哪怕那隻花瓶是十塊錢從地攤上淘的,地攤是二十塊在淘寶買的,那都是我們的東西,不是他們的,他們但凡尊重我,尊重我們,都不會這麽無禮好嗎?”
“所以,我最親的人,來我們家,打碎你十塊錢的花瓶,燒壞你二十塊錢的地毯,你就要趕他們走?隻爲了十塊二十塊?你就要趕他們走?那你把我當什麽?把我當這個家的男主人了嗎?還是,自始至終,我都隻是個外人?和他們一樣,不配進駐這個家?”葛俨的臉色鐵青。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就在糖糖氣得話都講不出來的時候,門外響起震天響的哭聲。
是婆婆。
糖糖頓時覺得腦袋疼了起來。
葛俨臉色更難看了,打開門,隻見他媽媽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這兒子白養了,當媽的居然連兒子家都來不得了……”
正嚎到這裏,看見葛俨開門了,馬上降低了分貝,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擦眼淚,“兒啊,對不起,是爸爸媽媽不好,給你添麻煩了……”
“媽,你别這麽說。”葛俨蹲下身,把他媽拉起來。
葛母卻賴在地上不肯動,隻是抹眼淚,“阿俨,我知道,我和你爸沒本事,沒給你掙多多的家産,還給你丢人,我們本來就是沒什麽見識的鄉下人,來看看你,知道你過得好,我們就滿足了,明天啊,我們就回去了,你自己好好照顧自己,還要記得,好好對你媳婦兒,人家有錢人家的小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氣……”
葛母嘤嘤嘤地哭着,攀着葛俨的手臂站起來,搖搖欲墜地要下樓去。
葛俨緊緊扶着她,“媽,你别這樣,我們不是說好了嗎?還要帶你到處玩玩呢,哪能讓你就這麽回去?媽,你别說見外的話,兒子的家就是你的家,哪有什麽丢不丢人的,以後可不許說這種話了……”
葛俨的聲音随着下樓的腳步聲漸漸小了,糖糖氣得倒頭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頭。
樓下,葛俨漸漸把他媽哄得順了氣,許下“就在這裏住着,兒子和媳婦孝順你們,往後還要幫忙帶孫子呢”的承諾,再次上樓去了。
糖糖在裝睡。
葛俨在她旁邊坐下,開始訴苦。将他家如何不容易,他父母和哥哥如何全力供他一人上學的往事又講了一遍,講到動情處,眼含熱淚。
“糖糖,他們是我最親的人,沒有他們就沒有我。你愛我,不就是愛我的才氣和品德嗎?沒有他們,我哪來的才氣和品德呢?糖糖,錢财都是身外之物,人跟人之間的感情才是無價之寶,如果,我是一個無情無義,自己出息了就不認兄長和父母的人,那我跟禽獸有什麽區别?你會喜歡一個禽獸嗎?那是不是代表,我今天跟你結婚,遇到一個比你更好的,我就會抛棄你去跟别人呢?你希望我是這樣的人嗎?”
被子裏的人動了一動。
葛俨拍了拍被子拱起的地方,“糖糖,我知道,你覺得家裏太多人了,鬧,但是他們也不想一直在這裏啊,糖糖,我哥這麽多年一直到處打零工,很不容易,他就想有個安穩的工作,可以工作到老的,你看,不如給他在公司安排個工作吧?也不用太高的薪水太高的職位,合适就行,這樣,他就可以在這裏租個房子,也算落了腳,孩子也能轉學過來。”
看到這裏,宰稚讓宰六把監視器關了,“不看了,鬧心。”
“哦。”宰六聽話地關掉了監視器。
“這些劇情都是象寫出來的?”宰稚這一回,根本沒去看孟豫霖寫的劇本。
“嗯,但是,90%是事實,葛俨自己說的,象說,現在的葛俨實際是糖糖,糖糖是葛俨,但是他們自己還不知道彼此交換了身份,要等葛俨吃夠了糖糖曾經受過的苦,才讓他們知道。”
宰稚托着腮,歎了口氣。
宰六覺得宰稚看了劇情以後并沒有很開心,不禁道,“既然看了不高興,爲什麽還看呢?葛俨這個劇本裏全是氣人的事。”
宰稚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就是要看他們不好,看到大家都過得不好,就不會有不該有的想法了……”
這話可超出一個機器人能理解範疇了,宰六不懂她在說什麽,悄悄在數據庫裏搜了一番,也沒找到合适的答案,隻能用懵懂的小眼神看着她。
宰稚也不需要他懂,更像是在自言自語,“這個時代的夫妻,沒有幾個好的,你看小鸢的爸爸,多渣啊,還有紀盛,也是個渣男,稍微好一點的,小花家裏,可小花爸爸媽媽的結局在現實裏也是一團糟,再往古代,挖野菜的,被辜負的,不知道有多少。有的書裏說,婚這個字,是昏頭了才會去結婚,但,爲什麽這個時代的人還樂此不疲結婚呢?”
這個問題,對宰六來說就超綱了。
他隻能迅速開始數據分析,得出結論,“可也有結局好的夫妻啊,這個比例是……”
“我知道。”宰稚抱着膝,“所以,難免還是會想,結婚到底是什麽感覺呢?”
宰六雖然來到這個時代,有好吃好喝了,但是身爲一個機器人,永遠不會忘記他的使命的!
他要爲主人排憂解難!
于是,白天在上幼兒園的時候,悄悄給孟豫冬打了個電話,内容是:大哥,你什麽時候和駱施姐姐結婚?
孟豫冬:???
想從電話裏把小東西揪出來暴打一頓有木有?小家夥懂什麽叫結婚嗎?還有,他和駱施結婚?從哪裏看出來他跟駱施有半點關系的?
孟豫冬,生平第一次被人噎得說不出話來。
宰六在那邊繼續用他的小奶音說,“大哥,你怎麽不說話?是嗓子疼嗎?”
他爲什麽不說話?是他不想說嗎?他是真的不想說!
“咳咳……”清了清嗓子,“爲什麽突然有這個想法?”一個小團子,懂什麽事?誤會了也不能苛責他不是?也許是喜歡駱施姐姐呢?
“你們結婚,宰稚就可以參加婚禮啦!宰稚可喜歡看别人結婚了!”沒錯,這是宰六冥思苦想,不,冥思苦搜一個晚上得出的結論,宰稚那麽愛漂亮,肯定是喜歡打扮得美美的去參加美美的婚禮啊,上回她去參加回來跟他描繪了好久的花瓣雨呢。
“你們結婚,一定要下花瓣雨啊,宰稚最喜歡啦。”宰六覺得,自己都可以來給大哥當婚禮策劃!
孟豫冬簡直一口老血啊有木有?
因爲姐姐喜歡參加婚禮,所以不惜讓他這個大哥賣身,演結婚的戲給姐姐看!?可結婚是演戲嗎?一旦結了,這戲就不能散場了!
算了算了,小孩子懂什麽……
孟豫冬一向思緒轉得飛快,而且能同時在腦子裏開辟幾條線路來思考問題,所以,思維一邊在吐槽和原諒宰六這條線上橫跳,一邊已經開辟了新思路,提出了新的質疑點:爲什麽宰稚喜歡看人結婚呢?
他很快得出一個結論:宰稚想結婚了。
緊跟着又燃起一股怒火:宰稚想結婚了,他那個蠢弟弟卻毫無反應!
再往了深了想,這股怒火更盛:當年就是這樣磨磨唧唧耽擱了駱施,還害駱施被分手,現在難道在宰稚身上又想舊事重演嗎?那可不行!男人,必須有責任感,可不能這樣嚯嚯人女孩子!
心下于是有了決斷,連說話的語氣都變得在宰六面前罕見的堅決,“你放心,我會給你們姐弟一個交代!”
這個弟弟,不治是不行了!
宰六高興又滿足地挂了電話,不,挂了小天才手表。
孟豫冬電話一挂就想找弟弟麻煩,電話都要撥出去了,打住了,心裏顧慮的是:他對于結婚這種事以及女孩心理沒半點經驗,萬一他猜錯了怎麽辦?
他第一個想到的人是駱施,不然叫駱施來問問,但宰六剛剛說的話又讓他覺得找駱施來實在很尴尬,他知道駱施并沒聽見宰六說的什麽,但是,他就是覺得尴尬。
他堂堂一大總裁,還不能覺得尴尬了?
思忖一番,将阿林找來了。
“什麽?”阿林簡直覺得晴天霹靂,“讓我去問駱施是不是結婚?”
這份工作沒法幹了,每天讓他帶孩子也就罷了,宰六那小團子反正又乖又可愛,現在求婚也要他上,老闆,你到底行不行啊?你是不是男人?你就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