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和護士盡數退出病房,病房裏就隻剩小花父女倆以及孟豫霖一行三人。
孟豫霖他們這才明白,原來小花急着要走的原因是什麽。
“爸……”小花坐在床邊,含淚哽咽。
“小薇……”病床上的老人終于有了回應。
“爸,我在,我在這呢。”小花靠近一點,盡量讓自己笑起來。
老人顫顫巍巍擡起手,顫抖着去觸摸她的頭發,她的臉。
小花一把按住老人的手,臉緊貼着老人手掌心,忍住眼淚微笑,“爸,我在這裏呢。”
“小薇啊,用不着……”老人虛弱地說。
“沒事,爸,别擔心,醫生剛剛說了,你已經好很多了,我們再住一陣子,穩定下來,醫生就給我們開藥回家吃,就能慢慢好起來了……”
“傻孩子,别騙爸爸……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知道麽?”
“爸……”小花的眼淚差點掉下來了。
“别哭,小薇,是人都有這麽一天的,我隻是……隻是放心不下你……爸爸走了以後,你就是一個人了……”
“爸,伱不會……你會的……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我們說好了的呀,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看海,去看北極光,我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呢……”小花拼命忍着,可眼淚還是不争氣地流了下來,全都流進老人手心裏。
“小薇,你要答應爸爸……”老人已經氣若遊絲了,“以後一個人……也要……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小花的眼淚嘩嘩地下,“爸,爸,我不會一個人的,我怎麽會一個人呢?我還有你啊……”
“小薇,答應爸爸……”
“好,好……我答應你……”小花眼看着父親微微點頭,緩緩合上眼睛,急得大喊,“爸,爸,你别睡,我們再說會話好不好?”
“傻姑娘,我累了,睡一會兒,就睡一會兒。”老人合上眼睛。
“爸……”小花小聲叫了一句,眼看着旁邊的心率監護處于正常狀态,稍稍放了心,看來,是真的隻是睡着。
給老人整了整被子,小花抹去臉上的淚痕,回頭,這才想起救過自己的兩個人,忙去道謝,“昨天幸好得你們救我,真是謝謝你們,給你們添了麻煩。”
然後又要給他們轉錢。
小花于他們,算是有知遇之交,但他們于小花,卻是陌生人。
這個度,也許宰稚不懂,但是,孟豫霖是懂的,所以接錢,既是真心也是客套地問了些“需不需要幫忙”之類的話,之所以是真心,是因爲他是真的願意幫,之所以說是客套,是因爲他知道她不會接受。
果然,小花謝過他們的好意,勸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孟豫霖沒有再堅持,倒是宰稚,把自己的号碼和店裏的地址都留給了她,讓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就說。
小花顯然很詫異,陌生人之間這樣的熱情,好像有點多了……
然而,宰稚卻還覺得不夠。
小花是她來這個時代第一個交到的女性朋友,雖然是在劇本境裏,但她并不覺得這裏的小花就不可愛了,她雖然不懂這個時代人類複雜的心理和情感,但是她有直覺啊,跟誰在一次處着比較舒服還是能感受的。
所以,第二天早上宰稚起來,就叫上了孟豫霖,要去醫院看看,她還懂得去看病人要帶東西的,帶了肉粥和一些水果,三個人又去醫院了。
然而,宰稚萬萬沒想到,就在這短短幾個小時内,小花的父親就走了。
他們到的時候,小花正在辦相關手續,看起來倒是挺鎮定的,也沒有再哭,隻是眼睛腫腫的,想來,已經狠狠哭過了。
宰稚不知道怎麽辦,她不懂人與人之間這種情感的羁絆,但是,她覺得此刻的小花很是可憐,而且小花爸爸都說了,這世上隻有小花一個人了,一個人的滋味她是懂的,那個時候她剛來,還有宰六作伴呢,都是惶恐害怕的,而且,持續了三年,她都沒能在這個時代裏找到屬于自己的位置,直到她遇到了象,她才覺得,什麽都不怕了。
“陪伴。”孟豫霖說,“這個時候,陪伴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不知道做什麽,那就什麽都不用做,陪伴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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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稚就全程陪着小花,而孟豫霖和宰六則陪着宰稚。
直到小花把父親所有後事辦完,拎了個小包,帶着探究深深凝視他們,“有時間嗎?一起吃個飯好嗎?”
宰稚點頭,“好啊!”
他們去了個江湖菜小酒館,店不大,也不奢華,但很有氣氛,适合朋友聚會聊天。
“這幾天,謝謝你們。”這是小花最想說的一句話,她微微一笑,“好幾個時候,我都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回頭看到你們,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但莫名,好像有了一股力量,讓我可以繼續把這些事情辦完。”
“我們……是你的粉絲。”宰稚知道,不能說是另一個時空裏的朋友,那說粉絲也可以吧?或者說,這就是這個時代所謂的善意的謊言?
“粉絲?”這個詞對小花來說實在是太久遠太陌生了。
“對啊!十年前,你演的那個劇,超火的,我們都很喜歡你。”宰稚用力點頭。
十年前……
小花恍惚起來。
是啊,十年前,她是演過戲的,好像也紅過吧,隻不過,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遙遠得仿佛是上輩子,真的才十年麽?原來才十年麽?
十年,卻是一生了。
像是夢一場,但那些痛楚與絕望,夢醒了卻不會消亡。
她點點頭,“原來是這樣,真的謝謝你們。”
所以人總說因果,是不是還得感謝十年前的自己曾努力過那麽一回,從而讓如今孓然一身的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收獲到最後的微光?
她叫了酒,想喝兩杯,禮貌地問他們喝不喝。
“是甜的嘛?”如果是大哥家裏那種甜甜的酒她就喝。
小花笑了笑,“有甜的。”叫服務員上了女士果酒來,心裏卻羨慕小姑娘天真單純。真好。
“桃花釀?這個名字真好聽。”宰稚抿了一小口,眼睛亮亮的,“好喝!”
“喜歡就好。”小花自己也喝了一大口,卻是苦澀的白酒,“人生還能有喜歡的事,就是幸福的。”
孟豫霖沒有要酒,他要照顧姐弟倆,聽了這話隻覺得這十年發生在小花身上的事隻怕不同尋常。思忖間,看見宰六躍躍欲試的眼神,立馬阻止了,“你不可能喝酒的,别想了!”
宰六的眼睛耷拉下來,“可是,你六歲就偷喝了你爸的珍藏葡萄酒……”
孟豫霖:……
“你想挨頓打就喝!”他偷喝了有好結果嗎?
宰六眼眉就更耷拉了,沒錯,那次象的确被暴打了一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