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江清揚的賊船的周易知道，以江清揚的爲人，既然當他的面坦白，必然是背後做了大量的工作，萬無一失。
周易甚至懷疑，這次的劫持事件，背後跟魔佛和大幻滅天魔都有PY交易。
畢竟江清揚是從外道末世回來的。
在那個時光大河的流段，仙盟已然走入了死胡同，處于滅亡的大趨勢之下。
所以江清揚等人，才對遁去的一這麽上心。
跟遁去的一相比，後天光之大道，又不算什麽了。
後天光之大道，好歹還有三人，遁去的一，卻絕對隻有一個，否則這個哔格就不成立。
再往深遠了想，這個事件甚至有可能牽扯到他的金手指，和現實世界。
而之所以能有這樣宏大的認知估測，仔細說起來，還要從獲得神光道号時說起。
那已經十多年前的事了。也就是他成爲仙卿的第二年。
當時，仙盟應該是徹徹底底的将他的過往捋出來了，于是一位代表仙人集團的大佬找他談話。
該次談話不算久，但探讨的問題十分的艱深和全面，也影響深遠。
比如說，大佬建議他暫時停止殺戮和黑暗大道的推進。
真不能看不起人，仙人不是吃幹飯的，洞察力非常強。肯花費代價細緻調查，他的作爲被放在聚光燈下一幀一幀的過，基本沒有什麽能瞞的過的。
讓他感到舒服的是，大佬跟他談，并非是盛氣淩人的命令，而是擺事實、講道理，拿出大量資料說服他。
他還沒有狂妄到完全聽不進人勸，本人也不願意像星戰系列的阿納金·天行者那般，在原力潮汐的影響下，先白、後黑，再洗白。
後天光暗大道，就很可能出現這等流程。
最開始，是白，但這白是怎麽來的呢？就像光自黑暗中迸發一樣而來。光之大道能夠孕育獲得，必然是見證了足夠的黑暗才行。
但這種見證從某種角度講，是膚淺的。
随着發展，會跟不上需要。
你沒有親身成爲黑暗，又怎麽明白真正的黑暗是什麽？
又或者說，如何知曉黑暗的更多面貌？
這就跟不入世，何談出世一樣。
反過來，對黑暗的本質不夠清晰，也就沒辦法将光明推向更高端，缺了相反的立場，會看不清自己。
而從另一個角度分析，大道這種東西，不多不少，不增不減，有人動了它，就會像池水起漣漪。
而如果是先取光、再取暗，這等對立的行爲，就像熔岩落冰湖，冰塊入火海，這就不是一般的漣漪，而是推波助瀾，起浪濤。
這就很像原力潮汐了。原力追求平衡，一旦失衡，不論是哪方過盛，勢必跌宕起伏出大浪。
共和國時期，絕地武士鎮壓銀河，西斯武士銷聲匿迹，這就一方太盛了，勢必會被反噬。最終因爲西斯武士的一師一徒結構，反噬被集中在阿納金身上體現，達斯·維達無可匹敵，絕地武士成了死剩種。
而他設想的後天光暗大道，但達成的過程中，就很可能發生類似的變化。
這些道理，周易自己已時隐約懂，大佬主要不是給他講這些道理，而是拿出積累的大量資料，告訴他，他現在搞這一套還太早，不要被道力進步的快感所迷惑。
這就算是典型的針對天才的警告了，不是擔心天才悟不了道，而是擔心走的太快摔倒。
周易當然不是天才，但他的金手指比天才還可怕，尤其是掌握了功德之力開挂之後，真就是杠杆的力量助他上青雲。
可是心境意志承受的了這等突飛猛進麽？
大佬指出了一些周易都沒有注意到的性情細節，比如被天道視作清道夫意味着什麽。
也通過專業手法，證明他已殺意入魂，與殺戮道契合度飛速提升。
這讓周易驚出一身冷汗。
他終于意識到，但凡力量獲得，就必有代價。
心境修行，就是超凡力獲得的代價。
當然也可以理解用來預防超凡力失控。
有的世界不将至單獨列出來當回事，是因爲整體修行進境緩慢。
進境緩慢意味着要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修行。
這種修行不是閉死關，不達目的不出關的苦修，而是入世找機緣，人情練達即文章。
這其實就已經在完成心境修行了。
或許不及他的這種專業性強，但也大差不差，因爲大家都慢。
他因爲有挂，所以很快。
但挂也給了他一個彌補的辦法，就是諸天投影。
讓他能去諸天世界尋常心境錘煉的燃料。也就是各種信息。
但道力就不同了。
這就涉及了金手指的天花闆。
金手指是否是超脫于大道的更高端存在，就連大道也手拿把攥？
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那麽道力失控，怎麽預防？
畢竟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獲得過這方面的知識。
他覺得沒有獲得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一般來說，道力失控，對于這個階段的修士，根本不足以成爲問題。
是他對金手指的利用，讓它成爲獨屬于他的問題。
刷熟練度讓他将任何技能等級都刷到一個非常高的級别。
然後就應了那句話：其術近于道。
術是道的展現，當術達到極緻，就能感受到道了。
氛圍也好，感覺也罷，玄之又玄，但就是有人能做到。比如那些被公認爲國手的工匠大師。
這也就是說，刷熟練度，可以成爲一種觸摸道的途徑。
别人想要将熟練度提上來，需要淫浸多年，周易隻要三五周，甚至因爲刷上來的太多，觸類旁通，隻要三五天。
然後他的記憶大聖堂，可以複提取任何一個經曆過的瞬間記憶，包括當時的感覺。
這本就是能夠刷數量度的一部分。
還有就是夢界模拟，也是刷熟練度的一部分。
這也就導緻，他獲取和感悟大道的成本比常人低的多，頻率則高的多。
别人很難報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把握住了也所得有限。
他能調記憶反複感悟和模拟，一直到自己厭倦了爲止。
盡管他的記憶并不能記下悟道時的全貌，就好比普通攝像機不能像高速攝影機那般展示子彈飛行的詳細景象。
但哪怕就是記住的那部分被他弄懂了，也足以受用。
一開始沒能這麽牛哔，是因爲他的靈魂境界不夠。他的熟練度最高就是刷到登峰造極。
到了元靈金丹，涉及埋種定道了，就開始起飛。
說的難聽點，還練什麽功，直接悟道，道力之下，萬物皆可變。
老子連規則都改變了，指鹿爲馬，說白是黑，你怎麽赢？
道力砸人，爽是真的爽，但也極易被大道奴役。
被大道奴役的結果，就是隻有道性，沒有人性。
用大佬的話說：“你有沒有人性，是你自己的事。但你代表的是哪種大道道性，就關我們的事了。
如果你代表的是殺戮道性，破滅道性，我們必然是竭盡全力要先弄死你的。因爲你的不可控程度最高，短闆又明顯。
不像三戰區的魔佛，祂大體上是Hold住的，拿仙盟修士當磨刀石，一旦祂的後天奴役大道磨砺圓融，就會脫劫回歸，結合原本就有的後天普度大道，成就先天陰德大道。
而大道奴仆令修士喪失了自我，卻又以爲有自我，結果其表現形式就是大道人性化，移動天災，自然是要優先消滅。”
所以說，這與正邪對錯無關，隻看失控與否。
失控就意味着掀桌子的概率大大提高，有資格上高桌台的其他人自然不讓。
大佬的這番勸告，當年他就聽進去了。
倒不是怕被殺，而是怕現實世界的自己，成爲滅世之星。
他在綠星，本就已經無人能制，且有點看破人間諸事。
哪天覺得現在的人類不過是在無可救藥的輪回中、蛀蟲一般消耗有限的資源，覺得該重塑文明了，那就真有可能以道力滅世。
就像外道末世那樣，就像監獄世界那般，隻需要一定程度的扭曲天道法則，隻需要天雷勾動地火，來維持持續扭曲的消耗，人類便會因爲無法适應這種過于突兀劇烈、且針對性十足的環境變化，而滅亡。
而如果被殺戮大道奴役，那麽外道末世世界的邪物們是如何一個個被他端掉巢穴，恐怕現實中的綠星人類、就會如何一個個失去城市。
扭曲法則意味着物理常識都能失效，像核武那麽精密的炸炸，根本無法反應……
想想都毛骨悚然。
因此，他還是很承大佬的這個人情的，可謂警告來的及時。
他私下仔細回顧，認爲借着元嬰定道之勢，他在大道方面的突飛猛進，确實是貪婪無度暴發戶風範太重了些。
該穩一波了。
大道确實是好用、也爽。
可再爽下去，估計就要真人殺大乘，甚至斬仙了。
真要走到那一步，由奢入儉難，他估計心态上就很難回來了。
于是這十年來，他除了深化光之大道，其他大道實驗都停了。
其實按照大佬的建議，光之大道都要适可而止。
大道無正邪善惡，哪怕是修光之大道，德不配道，同樣會出大問題。比如看誰都不幹淨，都有陰影，就容易起淨世之心。
但有确實有需求。
結果就隻能是拔苗助長，大佬表示，你自己量力而行，悠着點。
于是他将相當一部分精力，用于豐富見聞，積累學識，爲心境修行尋找燃料。
而且由于條件良好，這次他獲得的，基本都是正向主題。
像什麽英烈留影，浩氣詩篇，生活的環境也遠離悲苦辛酸，用他自己的話說：“快成了楚門的世界了。”
但對他而言，确實有用。他的生命中，從來就沒有享受過如此長時間的美好氛圍。
關鍵都是真的，不是一幫人在陪他演，隻不過是通過強大的組織力，調集促成了這麽個堪稱天堂小鎮的美好小環境。
所以周易這十多年來，心态調節的很不錯，不像先前那麽灰暗厭世了。
當然，多年形成的認知，早已根深蒂固，不是那麽容易改變的。
真正的成效，隻是強化了一些好的認知概念。
比如，他一直覺得，人性除了有醜陋的一面，也有美好的一面。
隻不過美好的，總是顯得短暫，很難集中而持續的呈現。
現在有了天堂小鎮，這段回憶就成了該認知的有力佐證。
如此就能說服自己，不要總抓着醜陋和邪惡不放，盡管它們确實更刺激，更容易留下深刻記憶，也總是顯得多一些，但其出現，大都是有客觀原因的。
比如諸天投影，都告訴你是冒險了，自然意味着有大量的險惡在等待着你。選擇看恐怖片，怎麽能怨恐怖場面太多呢？
如此這般，心理建設就向正的方向傾斜了。這對于提高靈魂成色很有幫助。
正向的靈魂，璀璨而剔透。
負向的靈魂，色豔而妖異。
至于黯淡而色澤紊亂的靈魂，不是在走向魂寂，就是已經瘋狂。
同時，也正是因爲心态的變化，他再一次有時間、也有意願思考金手指的天花闆。
世上沒有什麽事物是絕對完美的。
或者用仙道的一句開場白說，混沌是一種完美，而從開天辟地的那一刻起，就變得不完美。
但這種不完美，或者殘缺，是有意義的，衍化的意義是其一，其本身也是意義，那就是變。
一成不變，無法永恒。所以哪怕是混沌，也不能不變。
那麽既然世間無完美之物，金手指也有缺陷。
其缺陷之一，很可能就是涉及‘道’，就失去了掌控力，隻能是影響。因爲金手指也是道的一種，大不了跟天道一般，是複合體，自成體系格局，從而構建了一個以夢界爲展示的小平台。
而當這個認知被基本确立後，一個新問題就誕生了，如果算計他的，是道級人物，有沒有可能打破第四面牆呢？
又或者說，諸天投影，真的隻是一場虛妄？
若是從信息獲取的角度看，虛和實的界限又在哪裏？
甚至再大膽一點，他以爲的現實世界，爲什麽就不能是地球某人的、名爲綠星世界的類諸天投影般的虛拟探險？爲什麽就不能在虛拟世界中繼續虛拟的玩類似｛盜夢空間｝的套娃模式呢？
這在過去，可能就是個無聊時意淫出的腦洞。
可當觸及‘道’這種能夠扭曲已知規則的力量，那麽就變得一切皆有可能。
若是想都不敢想，那麽着了别人的道，也就别哔哔了，認吧。
道，令金手指不再玄奇。
道，令現實與虛幻的界限模糊。
道，令所有投影皆可串聯爲一體。甚至很可能本就是一體。
道，令他一直以爲的穿越、或是覺醒的過往，也可以解釋爲電影｛記憶碎片｝那般記憶不完整背景下的、完整記憶找回的、一段過程。
道，恐怖如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