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變以魚遊般的姿态，向着巢穴深處不緊不慢的推進。
沿路的‘碎骨裝飾’雖然沒能實現周易想要的，但還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簡單的說就是添亂、混淆天機，不至于讓這扭曲之地的混亂法則給邪物加持太過給力的Buff。
目的明确，沿途也沒什麽波折，景觀略顯奇葩，有些地方堪稱屍積如山、血流漂杵，但以周易如今的心境，看這些都沒啥感觸，非要說，那是覺得死的好。
目的地的景象，跟其他區域有着明顯的差異。
骸骨堆積如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裏岩體竟然都能量結晶化了。又或者說，根本就是用一種特殊的晶體堆砌的。
這些晶體邪光閃耀，有明顯的加工痕迹，而其整體，也宛如依托洞穴穹窿建造的要塞。
“看來還真是什麽重要設施。”周易注意到，在這要塞前，骸骨堆積如山。
也就是說，這些骸骨亡靈，連自戕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幹翻了。而且爆炸之力，乃至能量之血，也都被化解了，這是法則的力量。
問題來了，整個區域，包括比此間更深的地下，都被‘碎骨裝飾’糊滿，爲什麽這裏的法則力量，還能牛哔到這種程度。
就算有高手坐鎮，骸骨亡靈可是猛攻了幾個小時，這位高手持續穩定的以法則之力刷怪，就不會累麽？
周易可是清晰的記得，當初他跟英雄堂開戰時，左護法是如何禦使鎮派法器破滅之刃的。
哪怕是化神期，長時間運用法則之力，也是極大的負擔。
至于渡劫期，周易基本沒考慮，這裏真要有那等強者，戰事從一開始就不會打成這個模樣。
渡劫期隻需要将能跟仙韻匹敵的超凡力，加持在一部分的邪物身上，這些邪物就能在骸骨亡靈大軍中開無雙。
尋常的超凡力，極難磨的動仙力，就好比用血肉磨刀，這比用天靈蓋扛刀都誇張。
不是人牛哔，那就是物牛哔。
看這地下城堡的材質特殊性，周易懷疑可能是某種這個世界出産的天材地寶，被成功亵渎了，成爲了邪神一系的聖器。
這類含有較多本世界法則特質，同系卻難消化，然後又被外道異化的物件，往往能發揮尋常超凡物件難以發揮的奇效。
不管怎麽說，邪神爪牙一方，現在擺出了‘打死我都不出來’的死守架勢。
面對這等靠着法則當烏龜的策略，尋常的辦法是很難奏效的，搞不好還會被誘入甕城圍殺之類的策略所乘。
周易略一思忖，就派出了道兵，拿着陣器前往洞穴中布陣。
這陣是一字長蛇，說白了就是一條能量輸送管道。
周易現在是兩手準備，一手是技術哔格，另一手是磅礴能量。
能技術碾壓最好，不能就以力破巧，一力降十會。
約莫半個小時後，超凡力傳輸節點建立完畢。
周易在外間的準備布置也已妥貼。
開壇，施法。
周易大多數時候，是不需要開壇的。
隻有技術不足時，才會玩感覺流。
感覺要想到位，就需要儀軌讓自己進入狀态，這就是開壇的原因。
周易的儀式并非步罡踏鬥，而更像是祭拜禮儀。
具體包括簡化版的沐浴更衣，宛如入殿拜見人皇般莊重肅穆。
更具體的三拜九叩卻是不需要的，哪怕是祭天，也用不着，狀态到位便可以了。
之後，先是法劍指地，将之前就布置的、隻差最後一步的地火甬道打通。
這甬道的規模，跟之前周易在西平關建立的那個，是不能比的。
口徑要小很多，并且是一次性的，唯一的閃光點就是噴吐力量強勁。通道剛一開，火紅的熔岩便直上百米高空。
就是現在！
法劍指天，以被天雷強化過的玉樞紫雷爲信号。
天道響應的非常及時，就仿佛早就憋足了勁，就等帶路黨給指個坐标，便降下天地偉力。
自家的地盤混的像個外人，也是沒誰了。
但再是混的慘，也是有名有錢的大佬。
‘咔嚓！一聲雷，混亂法則的具象、高天塵霾之雲（類似于塵埃進入平流層，核冬天特質）便被燒開一個洞，雷霆威勢不減，繼續貫落，刹那間與周易釋放的玉樞紫雷電磁相吸。
然後随着周易的法劍遙指，劈落而下。
那效果，就仿佛用一根細線，引來一根巨柱，兩者的質、量都不是一個級數，但細的一方很好的完成了導火索的作用。
天雷地火終于碰撞，瞬間就迸發出強光強熱，宛如太陽。
而周易也将十三件陣器祭了出去。
這陣器每件都對應上次被動開天道挂時的真陽特性。
有了這十三個面，天地之力合一的大火球，便不會因法則漏洞而洩溢，超凡版的核聚變熔爐鑄就。
接下來就是定向傳輸這天地偉力，由尾到頭，昊天鏡就是長蛇陣的蛇頭。
它能當頭，是因爲其内含仙韻，當得起能量轉化器。
而增幅效果，自然是靠昊天鏡的法器機制來達成。
這法器内部有着很高明的仙道禁制，就像軌道炮的電磁加速器，一圈圈的軌道上，設有衆多的增幅節點。
經過這法器增幅的力量，像是科幻世界的等離子炮發射版，以受約束的高能形态，轟向邪光晶體壁壘。
壁壘竟然承受住了，沒有被一擊轟碎。
不過這在周易的預料之内。他心道：“正合我意，就是要靠這種打擊方式，拉你拼消耗。倒要看看是你的儲備有多足！”
的确，不管這個邪惡巢穴的儲備多足，都不可能拼的過天地偉力。
從當前情勢來看，勝利隻是時間問題。
但周易并沒有因此驕傲自滿。
他可是記得，從召喚骸骨亡靈發起進攻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幾十個小時。而就算敵方困守，也有數小時了，敵方的強力援軍，很可能已經在路上。
陰烏賊早就派遣出去望風，玉泉上師那邊也打了招呼，接下來就看邪神爪牙如何應對了。
當然，他還有其他活計可做，比如通過汲取臨時的天地熔爐中的力量回回本。
以及觀摩天地偉力本身。
這種力量跟神霄紫雷一樣，都是蘊含着法則之力的。
這種法則之力要說不夠強，那是妄自菲薄，它隻是比較全面且平衡。而人适應環境，也就是适應天道規則，正因爲人的中庸，因此有幾分天道生命簡版的味道，從而在諸如妖魔鬼怪眼裏，受天地鍾愛。
同樣的原因，人類對天道法則的适應度較高，對法則的力量就感覺不明顯。具體譬如人對陽光的适應性。
邪物巢穴中，被昊天鏡的高能光束隔空直怼的邪光晶體不斷熔化，毒綠惡臭的可見氣息自交鋒點升騰而起，又沿着通道四處流湧，到後來、整個巢穴都煙氣騰騰，像是竈火上的蒸籠。
周易卻是識得，這毒綠煙氣，可不是常規的毒氣，而是含有大量生靈怨氣。
由此可知，邪物對待生靈食物也是一物多吃，就連其魂能也可以利用，而這其中，自然又以擁有智慧的人類最佳。折磨一下就能收獲更多，何樂而不爲呢？
其實，周易從暴露于巢穴中、任其被往來踐踏的衆多屍骨細節，就不難看出受折磨的痕迹。
對此，他自然是義憤填膺的。
但又不同于普通人的同理性，憐憫心，他的這種生氣中，包含了對‘落後就要挨打，弱者就容易被欺’這些衆所皆知的理論的更深刻直觀理解，以及見識了太多慘劇的麻木疲累。
如果觀這類慘劇的憤慨對普通人來說，是外科手術式的創傷，鮮血淋漓的痛。那麽對周易就是慢性疾病的折磨，他已經被深刻的改變，或者說扭曲了。
跟邪惡比較，他還算個人。但跟人比較，他則冷漠極端，像是患了戰場創傷應激綜合症，卻有着明顯的不同，因爲他通過心境修行獲得了更強大的控制力，能壓的住這些情緒。
偶爾，在時機何時的時候，他也會爆發疏洩，但大多數時候，這些被壓制的負面情緒，成爲了潛移默化、扭曲性情的動力。
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戾氣越來越重，他來到這個外道末世的時間不算久，但由他屠戮的怪物已然要跨越百萬大關。
并且，落在他手上的邪物，要麽死的凄慘無比，要麽生不如死，魔魂上陰陽磨盤，血肉被解析成材料，堪比現代人類的畜類加工的全面和細膩。
就沖這份殺業，相比于其他同來的魔修，周易更像是魔道中人。
而且不僅僅是像那麽簡單，既然超凡唯心，唯心感性，那麽如此的殺伐成性，自然也影響力量特質、甚至道果。
周易的鬼王血經越修行越順手，以及之前的英雄堂鎮派法器破滅之刃上的破滅道韻能較爲容易的收爲己用，跟他的魔性高炙是有着必然聯系的。
不過周易自己因爲沒有師承，沒有道侶，這方面沒人提醒指點。并不清楚這等殺戮的危害。
仙道正派盡可能的避殺生，一方面是畏因，另一方面就是怕壞道心。至于殺戮帶來的人道、天道懲罰，卻有的是辦法鑽空子，畢竟兩者隻不過是機制，再是細密，也有缺乏變通的短闆，能被利用。
而周易的殺心，卻是順應人道、天道生成的。
這樣從個人角度分析，其實更危險。因爲會讓人本能的将殺性跟正邪挂鈎，但正邪的概念既重要也不重要，有沒有凝聚殺心更重要。
大多數修士修道，求的是逍遙。逍遙者，便不能有殺心，以免入同深入（愛恨情仇交織）濁世般拔不出來。
而有了殺心，則等于往護法的路數上拐了，比如著名的佛門八部天龍。這是一個位業與道果的問題。
玉泉上師自然發現了周易的問題，不過玉泉不會指點，畢竟這等殺神，恰恰是此時此地需要的。
太一宗七子，其實并不無能，可還是驅使猛獸一般，用好肉驅趕周易不斷的攻城拔寨，爲此不惜放下面皮，隐晦表達‘我們都不行，就屬你牛哔’的意思。
周易也不負衆望，又一次殺的邪物人仰馬翻。
由此這個邪物巢穴，涉及了昔日的一系列事件，可謂坑黑水深，因果厚重。
玉泉借昊天鏡看到周易的作爲，還忍不住爲其強悍的創造性而感慨。當真是給點陽光就能燦爛，上次不過是機緣巧合，促使天道之力加持，今次就成了本事手段，而對機緣運氣的依賴大大下降。
最厲害的是審時度勢，無形舔天道的本事可謂登峰造極，在本就氣運極佳的基礎上，繼續勃發，兼職就是硬要往命運之子的序列中擠。
這一輪大超度，從骸骨亡靈，到被邪神囚禁壓榨的人類殘魂怨念，天道垂青可謂更近一步。
而天雷勾動地火，同樣戳中了天道的癢點，就好比對一個皮肉漸凍麻木的人施以按摩揉搓，讓其通過局部運動，恢複些知覺。
這樣的行爲，自然是迎合了此方天道的需求。
正是因爲福至心靈，一次次踩在點上，周易的天道加持，已經由之前的白青變爲了正紅。
距離命運之子的大紅大紫是還差點意思，可在這外道末世，N輪命運之子都被碾死在了大道争鋒的戰場上，連大千都被混亂法則封了，命運之子已然很久沒有出現了。
現在居然通過自幹五的方式，誕生了一個，雖然還是個僞的，但仍舊有破開鐵幕、一線光明的感覺。
玉泉上師又掐算了一遍，仍舊不得要領，随即搖搖頭，他察覺不知不覺攬了髒活兒的周易是有個有氣運的。
勝利不是關鍵，會選敵人才是，總有天地同力協助更是。
可玉泉卻算不出這份氣運的因由。
天道通過概率手段醞釀的命運之子都死了幾茬了，周易這并不很肉的車轱辘，爲什麽能一顆釘一顆釘的緊着碾呢？
其初始積累，其關鍵内核究竟是什麽？
玉泉自然算不出穿越者的跟腳，也想不到，周易竟然因爲無師承、道侶，而不清楚殺業問題，以至于碰觸了‘無心爲惡，雖惡不罰’的道理。
而輪到關鍵的氣運方面的初始積累，當他硬是護住了玉钰周全，并不求回報的将之送上前往異國他鄉的郵輪時，心懷感激、而又無以爲報的玉钰的真正祝福，就已經将遁去的一的格位送出。
現在，周易就是這方天地斷再虛的一線生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