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都說囚便囚,在場魔修對周易的法陣總算是有了一個較爲直觀的了解。
左護法則臉陰沉的都快滴出水來了。
戰前三令五申,強調這次的對手陣道藝業了得。
還要怎麽說?難道非得說其技已經近乎于道,我們跪的很慘?
然而,這些魔修桀骜不馴的性子至今未改,不把他人的忠告當回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尤其是天蛇真人這種,沒怎麽在這個世界經曆毒打,也不是很尊重社團的威儀,又立功心切。
這下好了,像個白癡一般着了道,丢的卻是英雄堂的臉面。
其實不光是天蛇真人,黑鴉真人可是百年前參加過伐山破廟玄陰派的,表現也沒好多少。
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魔修中精于陣道的特别稀少,主要是陣道大成之前,威力着實一般。
魔修們喜歡一力降十會,簡單直白,任你千路來,我隻一路去,我雖隻一路,但鋒芒利刃,無可匹敵,殺穿一切,斬将奪旗,又快又有效,還爽。
這種感覺,就非常迎合魔修的修行理念。
而且,無家族,不陣道。
意思就是說,玩陣法的,不但耗費精力,不易出活兒,還賊費錢。
另外,它還很吃戰鬥經驗。
如果隻是照本宣科,就好比講老套故事,聽了前面就知道後頭,看到一半就能猜到結局,這就落于下乘。
得有自己獨到的花活兒,舊瓶裝新酒。
但這就需要揣摩入陣之人的應對心思,以及手段。
因此,若是無人配合,自己就得在鬥法搏殺方面有足夠的經驗積累,才能料敵先機,布置的具體陣法手段也顯得有靈性。
甚至,得緊跟時代,否則就很容易被反過來一招鮮。
總而言之,修習陣道,若無底蘊,很容易被拖慢整體進度。
當然,它很有用。
但一般來說,都是元嬰,甚至更高等階後,再去修習,那時候無論是時間、資源、心态,都更容易滿足修習的需要。
而在這之前,基本就是花些心思了解,最多也不過是應用。譬如買一套現成的陣器什麽的。
還有,陣器的煉制材料,往往五花八門,極難湊齊。而這監獄世界,即便沒有發生地火礦脈枯竭之前,也早已是由盛轉衰,少陰格局,又去哪裏尋那麽豐富的超凡材料?反倒是專門尋找稀有材料、以之抵個稅的摸金黨很多。
畢竟這個世界曾經是繁榮的仙道世界,古墓洞府,自然是不缺,玄門正道要面皮,不好意思互挖祖墳,但如果罪名由魔修來背,那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而周易,利用自身的特殊性,完美的繞過了陣道方面的一個個深坑。穿越者的腦洞+哔格極高的專業技術,又經過數千年(夢境推演的時光流速折算)的醞釀,他這壺陣道美酒,自然是處處透着高端,殺傷力強悍。
黑鴉真人見周易手段邪乎,急忙喚回邪鴉分身。兩個鴉分身急于脫坑,人形态都解除了,直接以渡鴉形态惶惶逃命。
而黑鴉真人自己也不打了。
因爲他發現不知不覺,他也有被引入法陣深處的嫌疑。
這番慫樣,看的一衆修士唏噓不已。
嘲笑的并不多。
因爲元嬰真人,已然是尋常修真世界的頂流戰力。
比如社團修真世界,那是個烈火烹油的時代,超凡力還沒有由盛轉衰,可即便是在那樣的世界,元嬰真人依舊是頂流。
具體就要涉及一個大千世界的資源總量、天花闆(天道法則)高度、等等因素了。
也隻有超越了大千世界格局的仙道文明,或者說多元宇宙級别的仙道體系,才能靠着龐大的基數,令化神期成爲走卒。
但也化神期到頭了。
渡劫期是個特殊階段,薛定谔貓,誰也不知道魚躍龍門的結果。
躍過去就是仙道種子,立刻價值百倍,奇貨可居。
而仙人,是仙道多元宇宙的真高端,其使用的仙道之力,更是需要諸多大千世界的超凡力精華量變引發質變,加以轉化。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這個監獄世界也能做到元嬰真人爲頂流,本質上是超格的,是虛假的繁榮。
促成這份虛假的,一方面是監獄管理房的壓榨,迫使圈生态水深火熱,另一方面是源源不斷的高端魔修以囚犯身份運抵。
換成一般的大千世界,元嬰真人哪是那麽好出的?尤其是魔道元嬰,不得殺個屍山血海,赤地千裏,血祭都城?
不說别的,光是證道過程中的殺伐,就是一筆巨量消耗。天道的力量、人道的力量、玄門正道的力量,一時之選都被踩在腳下,魔道修士才有望汲取其中的一部分精華,靈肉入先天,成就魔神幼體。
這些消耗,這些浪費,皆因監獄世界的特殊性省了。
這才保持了元嬰真人爲頂流的圈生态格調。
當然,這幾年,情況已經是急轉直下。
就看英雄堂這等相對而言實力雄厚的幫會,都斷絕了土著晉升金丹的路,而以‘蛻凡成聖’這等把戲糊弄人,就可以粗略評估,這世界如今的真實水平,已然是金丹頂流不輕出,猴版築基争大王的格局。
在這樣的一個撇去泡沫、較爲真實的圈生态下,元嬰真人,用東瀛人的習慣說法,屬于決戰兵器。
一旦出動,就要決定一場戰事的勝負基調。
恰好超凡世界,高端戰力往往含金量極高,占據總戰力的比例高。
這就導緻,決戰兵器的思路很有幾分市場:前面赢再多都不算,隻要真人決戰赢一場,勝了立刻宛如魁地奇球比賽抓住了金飛賊,還敢負隅頑抗,那就讓真人反攻倒算,血洗低階。
現在,就連決戰兵器都說陷落便陷落,這讓觀戰者們在生出兔死狐悲的情緒的同時,也真正認可了周易以一己之力跟一個大型超凡者幫會掰手腕的資格。
“這是哪裏蹦出來的妖孽!?”
此時,沒人相信周易僅是名金丹,都覺得他是元嬰壓制等階,以金丹狀态示人的老銀币。
而即便如此,擡手就能陣陷真人,仍舊是手段驚悚的堪稱妖孽。
實際上,周易的陣道張力,這時也已經接近極限。
爲此,霸刀和白虎也沒有窮追猛打。
血淵能困住一名真人,已然不易,若是兩個,就有露餡風險,那等于讓英雄堂探出了陣道的底。
就是要保持神秘感,裝深不可測,犀利唬人,才能赢得更多的時間,将勝利果實由虛轉實。
此刻的勝利果實,自然是天蛇真人。
在這個全員惡人的魔修世界,周易的‘吃人流’也少了許多有道德倫理傾向的過度流程。
比如,用屍體堆肥,大利植物,那麽在靠天吃飯的背景下,這種屍肥土地種出的麥子豐收,算不算吃人流?
能算,但有過度流程,沒那麽直白,從人性角度講,更容易被人們接受。
但象現在,靠着血淵吞噬天蛇真人超凡精華,就明顯直白了許多。
當然,吃人流這個說法,看你怎麽理解。
并非啃食血肉才算,茹毛飲血的做法,反倒是最低級的。
價值剝削其實也算吃人,畢竟普通人的生命也不過兩萬多天,那麽耗費大量的時間給别人創造價值,等于是自斬壽元。當這種行爲并非主動自願,而是迫于無奈,便等于被吃。
現在天蛇真人就很無奈,一位真人所蘊含的,超凡力精華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很多玄奧成分,比如說道韻。
能開法域,自然是以道爲根,并且是已然立住了旗杆,道心堅定,才能時刻産生道韻,滋養自身及法域,并在法域範圍内,一舉扭曲部分天道法則。
隻有法則才能對付法則。而這種道之力,就是在魂力的控制下,由超凡力技術性堆疊質變得來。
現在,這種以道韻稱之的上位力量,正在被破滅之力切割,被血淵吞噬。
所以,這的确可以看做是吃人,并且還是活吃。
天蛇真人當然是竭力反抗了,可惜他的道,跟破滅道比,至少在殺伐方面,差了許多,他的道行也不太行。
至于周易,則是靠腦子和手藝吃飯,打造牢籠,邱虎鬥狼,而不是親自下場玩鐵籠鬥,自然相對輕松許多。
左護法見局勢不利,遂鳴金收兵。
一幹金丹、元嬰,齊齊祭出一次性法器,轟擊護法神、白虎,乃至血骨傀儡,趁其應接不暇之際,将蛻凡修士撤了下來。
清點人數,損失近半,有七百多土著修士,戰死當場。
這裏就能看出不拿土著當人的作風,竟然隻有死,沒有傷。
因爲傷員是拖累,同時也因爲加持的Buff效果中,有類似勇敢藥劑般的悍不畏死效果。
若是正經的築基修士,尤其是玄門大派的築基修士,心境澄明,是不會被這類藥劑輕易撺掇成戰鬥瘋子的。
但魔修的功法本就偏激,再加上拔苗助長,和各種陰間手段,就使得蛻凡修士成爲了潛在的死士,一旦激活,那份瘋勁,自己都怕。
可惜,這種狂戰士,對于向來穩如老狗的周易,效果很差,血骨傀儡總計損失,也不過三十多具。
若是将能耗也算上,英雄堂這邊無論是群體Buff,還是衆多戰鬥人員的功耗,乃至撤退前的一波集火打擊,都堪稱巨量消耗。
真要算總賬,英雄堂這一局簡直虧到姥姥家了。
對此,左護法也是很無奈。
雖然說他有益消耗一部分蛻凡修士,從而減低日常維持消耗,并用更成熟方案培養出來的新修,頂替舊修。
但這個操作不能做的太過明顯。
尤其是有這麽多的觀戰者的情況下。
要知道,這些觀戰者,看似隻是小貓三兩隻,但其實未必不能是傳送錨點,隻要有需要,拉來一個戰團,也不過是能耗大些,若是英雄堂顯得太過虛弱,讓這些人認爲是個機會,未必不敢合縱連橫,将英雄堂的力量殲滅在這裏。
英雄堂的确有長空鴻鹄這位化神期坐鎮。
可長空又要守巢,又被玄陰派老鬼盯着,權衡利弊,不敢輕動。
固然,長空也是有盟友的,比如百年前背叛玄陰派的千羽上人。
然而,千羽上人連玄陰派都能背叛,又爲什麽不能背叛長空呢?
若是長空救場,玄陰派的荒血上人出手攔截,你看千羽上人敢不敢掏英雄堂的老巢?
荒血上人都不需要死戰,隻需要拖住長空一段時間,英雄堂就會落個前線損兵折将,後方老巢被掏的結局。到時候,摘匾散夥得了。
所以,人性經不住考驗,就盡量别出題。
這千多蛻凡修士左護法雖然不待見,但鬥法失利,不等于真就是戰五渣,當做死士用,還是能讓群魔多流幾斤血的。
蛻凡修士們如潮退下,金丹修士戰團開入戰場。
左護法作爲老江湖,又怎會不清楚陷落不等于隕落,周易想要消化天蛇真人沒那麽容易?
隻不過天蛇真人終究是資曆淺、也沒有爲英雄堂立什麽大功,跟一衆老資格幫會成員也交情一般,否則于情于理,他都得安排拯救,哪怕隻是做個樣子。
現在就不是做樣子了,而是趁着天蛇真人爲生存而戰,在周易的法陣深處折騰,己方的戰力正好出手,變相的玩裏應外合。
這一波出動的金丹修士,多達十二位,接近今天到場的英雄堂金丹修士的三分之二,精通陣法的三傑,也赫然在列。
随着這十二位金丹修士的施爲,觀戰者中有人認出來了:
“嚯!英雄堂下足了本錢,連千山門大陣都搬出來了。”
百年前,英雄堂對玄陰派伐山破廟,雖然未盡全功,卻也撈了不少好處,其中就有大量的珍寶。
而這些超凡資源,補足了相關缺口,又是英雄堂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頂流護幫大陣。
而之前使用的都天元辰陣,便頂替了下來。
這套大陣,從某種角度講,象征着恥辱,尤其以‘英雄堂’這個名字襯托,尤顯諷刺,因爲他是監獄管理方售賣給英雄堂的,源自玄門正派。
再往大了說,英雄堂的崛起,實際上就是監獄管理方,見玄陰派成了氣候,玩以夷制夷摻沙子,而推出的鬥犬。
否則以玄陰派對半島國度的掌控,竟然還能讓其他勢力一點點做大,未免也太不專業了。
英雄堂是空降的,來時就是一個團隊,對于這個團體,監獄管理方就像古代耍帝王心術的統治者,故意将封地封在别人的老巢,然後還給予扶持,就是明着讓其去鬥。
魔修本就節操靈活,也習慣踩着屍骨上位,最後一算賬,幹了!
用長空鴻鹄當時的話說:“赢家通吃,曆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若我們勝,一切都好說。若敗,說啥也沒用。”
結果現實很骨感,沒能赢家通吃,更沒有一敗塗地。
于是都天元辰陣,就成了黑曆史的活見證,天每都在用,始終是無聲的嘲諷。
早就想着要将之換掉了。終于……
今天還是用拿出來了用了。
左護法心中還想的挺美:“沒想到吧,老子手中有正宗的玄門大陣,克制你這陰間陣法。”
周易目瞪口呆:“我是真沒想到,在這群魔亂舞、漆黑發亮的世界,竟然有人急公好義,打包送食糧給我。比正道,你們能正的過我?北陰帝君,正兒八經的天庭道法神,比靈力,玄文字打底的靈力轉換,正道大派的親傳都自歎弗如,你們這就是自尋死路+投喂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