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背景特色,決定了作戰風格。
從多命,到短平快爆發式打法,其背後無不彰顯獄界法則的壓力。
獄界法則令魔修們隻能将大部分力量都收起來,繼而使得自己很容易在突襲中憋屈被殺,因而多命就成了很多修士的選擇。
短平快爆發式也一樣,開大狀态下的持續時間越長,受到的獄界法則懲罰力就越重,自然是恨不得一招就定勝負。
周易對于這等風格倒是比較習慣,可惜的是具體到戰技術法,他其實并沒有該類型的高妙手段,隻能是更多的在戰術和人心算計上下功夫。
就像這次,對方的算計在三樓,他在五樓,所以對方死、他活。
具體不僅體現在誰後招多,還包括對修行體系、結構的猜測分析。
譬如,金丹的位置。
玄門多中正,魔門多奇葩。
魔修們的金丹,未必就沉于氣海下丹田,也可能是靈海中丹田,神台上丹田。
象被周易剛斬殺的這對公母。若讓修士們猜,大多數可能會認爲在下丹田,因爲兩人腰腹相連,兩枚金丹一陰一陽,正好相輔相成。
然而周易卻認爲上丹田的概率更高。
具體這裏邊的道道很複雜,他也是靠着結丹專家的經驗,結合觀察到的種種細節,才有了這樣的認知。
果然被他猜中,這才看似輕松将之斬殺,對方連爆丹的機會都無。
接下來的際遇也證明,他們今晚的運氣确實不差。
這個秘密堂口,是這次伐山破廟行動的重要支點,形象些比喻,就好比野戰醫院。因而有着非常不錯的物資儲備。
更關鍵的是,前線戰事不利,原本駐守這裏的元嬰階修士,帶人去支援,以及接傷員去了。
英雄堂也是有後顧之憂的。
怕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因而,保障自家在這場行動中,有生力量莫要損失過重,就成了要點之一。
畢竟實力強,除了能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家夥趁機探爪,還能在分贓的讨價還價中取得優勢,也能令團體更迅速的消化掉玄陰派的勝利果實,恢複巅峰狀态,然後開始進一步滾雪球。
總之,人是一切的根本,想要做大,想要替代玄陰派掌握這個半島國度,沒有人才怎麽行?
更何況,相比于作威作福多年的玄陰派,英雄堂本就象個年輕人般更有朝氣和活力,沒有太多盤根錯節的複雜關系,以及蠅營狗苟和仇隙算計。
這等優勢體現在方方面面,對自己人比較優待、舍得燒錢,就是其中一項。
結果就有了坐鎮真人離巢這等事。
時間點也是趕的巧,恰好就被周易他們鑽了孔子。
鎮守四方的五名金丹修士,兩個被周易斬殺,其餘三個被周易的同僚斬殺。
有一個試圖遁逃,然而血丹盟畢竟有二十一名修士,又是謀定而後動,自然理由足夠的後手,那遁逃的金丹,也不過時舍身一爆。
金丹修士雖然沒有法域,但準備充足的情況下,合格的障眼法還是有效果的,自爆金丹,也沒能以禮花彈的形式,将消息傳遞出去。
于是血丹盟從容收割,周易甚至将這秘密堂口的護堂大陣的一套陣器都給收了,可謂貓舔過般幹淨。
經過這一出,血丹盟的一衆魔修,臉上的晦氣明顯散去,有的甚至生出些興奮和喜氣。
無他,收獲豐厚,有了苟的底子。
當然,以魔修們一貫的嗜賭和貪婪,這種時候,自然是繼續押寶。
“隻要再來這麽一回,我們就真的後顧無憂了!”
“不,我不會再繼續參加類似的行動了。”周易幾乎是第一時間表達了态度,說了令衆人掃興的話。
“爲什麽?我想,富貴險中求的道理,無需我說你都懂。”
另一名魔修也附和:“對呀,多難得的機會。”
結果周易給出了一個相當無厘頭的說法:“因爲有人明着立旗了。”他指了指最先抒情式提建議的那位,解釋道:
“類似這種‘幹完最後一單就退休’的說法,就叫立旗。對我而言,這是一種能夠令氣運由盛轉衰的詛咒,而且是斷崖式的轉衰。
所以,對不起了諸位,我準備閃人。”
宋安給一名魔修使了個眼色,那魔修道:“可是,你的血丹放出去,還沒來得及受本和利。
而我們也沒法現在歸還,畢竟我們還需要藥效,鎮壓魔印的影響。”
周易笑了笑:“我要說不要了,你們恐怕反倒會起疑心。
所以,我換個說法。你們要是有本事磨滅源血中屬于我的念力烙印,那麽我自認吃虧。
若是沒那個本事,那麽最好事後生成一個類化身的别體,若翌日相逢,我自會收取。”
所謂别體,從某種角度講,就像瘊子、或者說疣,以金丹修士對軀殼的掌控,即便沒有修習分出化身的相關知識,也能以人工生成疣的方式,進行附屬化生成。
這甚至被許多修士當做一種剝離身體中的隐患和危害的手段。
比如某些難以根除的詛咒或毒素,就可以制造一個别體,将之轉移出去。
畢竟詛咒和毒素是沒有智能的,它的觸發條件是固定的,自然也是能夠被針對的。
有魔修道:“恕我直言,這恐怕不好吧?當初我們建立血丹盟的一個重要原因,便是相互防範。若是你被抓,通過源血,我們的位置也會較爲容易被鎖定,有這等安全隐患,我們很難安心呐。”
周易點點頭:“有道理,血膽盟的成立,的确是爲了圖利,也爲了防害。
面對這樣的羁絆,想要硬性解除,必然有一方要付出較大代價。
分道揚镳既然是我提出來的,那麽我就付出較大代價。以魂契的方式追加一些條款吧。
我不參與接下來的任何劫掠活動,不代表我會玩徹底消失。我将以後勤的定位存在,與高文道友一道,坐鎮巳土舟,諸位以爲如何?”
高文,就是巳土舟的主人。
之前周易和宋安聯合将之拿下,主要也是爲了防患而先小人後君子,并沒有搶走這法器,同時也分了一份劫掠資源給對方。
周易的這個提議,衆人一商量,普遍能接受,于是就這麽定了。
而結束了這段插曲之後,血丹盟的魔修們很快就開始謀劃第三輪劫掠。
這次,他們手頭上确實是沒有什麽能夠利用的漏子可鑽了。
而且,周易的說法,也一定程度的影響了他們的膽氣。
于是,他們商議的結果是,洗劫地火礦坑!
地火礦坑的重要程度,從某方面講,尚在玄陰派總部之上。
真因爲如此,才需要常年由一位化神期修士坐鎮。
然而現在千羽上人離開,本該前往坐鎮的黑天上人,正被圍殺,礦坑中的元嬰真人、乃至金丹修士,也被魔印脅迫,趕來總部支援。
掐算一下時間,現在前往,并不晚。
當然,乘坐巳土舟不成,必須得展開遁術,趕路前往。
血丹盟的魔修們覺得,遁空趕路,這代價是值得的,類似的機會絕對是百年難遇。
都是老鳥,幹脆果決,既然決定了,那就不再墨迹,兵貴神速。
一道道身影拔地而起,化作遁光,飛往地火礦脈所在的群山。
這遁光在獄界法則的作用下、幾乎是不可遮掩的。
所以說,血丹盟的這次行動,賭的成分更大一些,賭玄陰派和英雄谷的戰鬥,已經到了關鍵階段,誰都沒有餘力,去顧及主戰場之外的事。
不過,周易卻不這麽看。
一方面,千羽上人既然是反叛者,那麽之前坐鎮地火礦脈的百年時間裏,必然已經進行了妥善布置。
另一方面,地火礦脈的開辟難度,決定了它的價值。
換個比較容易理解的比喻,地火礦脈就像一個成熟完善的老果園,既有時間的積累,也有玄陰派多年來不斷的維護和完善。
這樣的一個設施,想要複制,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畢竟它的位置,也是當年三位大佬挑了又挑、選了又選才定下的。
可以說,整個半島範圍内,就沒有哪個地方比那裏更适合作爲地火礦脈的開鑿點。
這一系列的要素,都是其價值體現。
在這樣的背景下,英雄堂不太可能放棄對地火礦脈的飙奪和掌控。
周易甚至懷疑,哪怕英雄堂跟千羽上人又了PY協議,英雄堂也有高概率背信棄義,先将地火礦脈掌握在手中,然後再跟千羽上人進行補償式的談判。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現在這等情況下,無疑就是奪取礦脈的最佳時機。
還有,半島之外,也不乏其他魔修幫派觊觎。
後續因爲英雄堂計劃缜密,這些外鄉人占不到多少便宜,但掠把浮财,順帶着惡心一下人,難度就要小的多。
而地火礦脈,恰恰是最好的目标。
這就好像趁着果園主人無暇他顧,進行破壞性摘采,臨走再撒幾把鹽一般。
哪怕是凡世國度,出于競争的考量,也多半會幹這等給對手添堵的事,更何況以不擇手段爲榮的魔修。
所以,都城秘庫,隐秘堂口,這等肥肉,外來者情報匮乏,且需要長途深入,火中取栗,真的是很難吃到嘴裏。
可像是地火礦坑那種地處偏遠,又被惦記了千百年的資源點,周易真不覺得血丹盟有什麽優勢。
甚至可以說,隻要少有差池,有一位做足了準備的元嬰真人在那裏,血丹盟就基本不可能達成目标了。
如果有兩位真人,血丹盟隻能是铩羽而歸。
缺乏真正能夠撐得起場子的高端戰力,是這個小團體的一大短闆。
而周易覺得,一而再靠運氣發橫财,人品已經耗的差不多了,繼續臉探草叢,多半沒什麽好下場。
合适項目耗盡,以及隊員立Flag,都是甘盡苦來的征兆,哪怕天機蒙蔽,他的鐵指神算沒法使用,他也仍舊相信自己的直覺,而懸崖勒馬。
說到鐵指神算,他發現,現在以《清微易法,小衍》爲基底,煉制一枚氣運骰子,倒是正合時宜。
上上個副本,機關福船世界,三仙島的環境比較特殊,他又不想過于依賴占蔔,再加上也沒有合适的材料,他便沒有煉制氣運骰子,甚至就連鐵指神算都基本沒用。
上個副本,超凡體系堪稱雲谲波詭、荒腔走闆,到處是坑和套娃,材料方面也是高低落差極大。
在這種背景下,他根本不敢随便用占蔔之術,怕把自己坑死。
這個世界卻不同,這個世界的天道,可以說是穩定的。
甚至,因爲玄門的畫蛇添足,天道的漏洞更大一些。
當然,哪怕有漏洞,檔次也是非常之高,正常途徑下,他一個金丹修士根本利用不了,甚至都發現不了。
但他堅信,由于玄門在這個世界加持了獄界法則,使得這個世界的天道半人工化,因而有了漏洞。
這就好比地球現代的人工林,終究是比不過原始林,或者是不耐野火,或者是不耐蟲害,總之就是缺了東西,不及自然生成的林子。
在這樣的背景下,占蔔一系,大有可爲。
隻不過,他也相信,打造獄界體系的仙道大佬,也明白其中緣由,必然會通過其他角度,來彌補這個短闆。
甚至,利用這個短闆挖坑,誰自作聰明,誰就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但就像那句話說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算計是沒有盡頭的,因爲大道恒變,諸天萬界最永恒的,隻有‘變’。
隻要有變,之前最完全的方案,之後也有可能生成漏洞。
将這個道理套用倒當下,英雄堂爲了伐山破廟,耗費大代價,蒙蔽了天機。
恰恰是這種大環境,比較适合做氣運骰子。
畢竟蒙蔽天機,從某種角度講,就仿佛是斷網,斷網的狀态下,天道的實時監控就等于暫時被廢,這個時候搞些小動作,不虞被發現。
于是,在巳土舟土遁緩緩駛向地火礦坑的時候,周易這個煉器快槍手,利用不久前洗劫來的材料,開始煉造氣運骰子。
當然,不止是氣運骰子。
他向來信奉轉化成實力的資源才有價值。
值此混亂時期,無論是出于自保,還是爲了能更好的混水摸魚,都有必要以外物,進一步強化自身的綜合戰力。
比如說讓自己有着更多的底牌,更多的戰術組合,就可以從法器入手。
也包括陣器。
英雄堂秘密堂口的陣器,多半是有追蹤定位作用的,不洗一遍他根本不放心。
而恰恰這套陣器又很有重練的價值,畢竟今夜之後,玄陰派是否還能存在,都是個問題。
未來他孤魂野鬼般漂泊,每有法陣守護,他趕放心的休息?
再進一步的說,他的優勢,主要就是夢界的模拟推演,以及刷熟練度。
而這兩項,都是以大量的消耗魂力爲代價的。
所以在‘安全的大後方’這個概念上,他要比尋常修士有着更高的要求。
隻有有這麽個安全大後方,他才敢于逼近極限式的消耗魂力,用于推演和刷熟練度,否則就必須留有足夠的魂力,以應對突發事件。
如此一來,法陣的價值,就愈發的凸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