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考慮背後的巨大隐患,單看周易的營建手筆,還是挺雕的。
十天,就将偌大的望遠城,給改造成了一座超凡聖所。
這聖所看着尋常,但超凡功能,已然能跟那些靈力充裕的世界中、玄門大派的山下城媲美了。
任何行當昌盛發達,都會滋生爲之服務而存活的外圍産業。
山下鎮、山下城,就是爲了伺候修真者而誕生,并漸漸興旺的。
其中,超凡技術的引進,則以那些習慣了超凡的便利,卻又仙道無望的修士爲主。
他們在山下城定居,将超凡技術和産物,帶入這個小社會。
久而久之,便仙凡參半,那些名門大派的山下城,其繁華景象、遮奢富庶,便是與現代文明的大都會相比,也并不遜色。
周易打造的超凡聖所,技術方面能跟這等不差錢的仙門附庸比,水平可見一斑。隻不過缺乏橫向比較,他自己也沒有精準概念。
聖所打造完畢,周易便收拾收拾跳坑了。
這個項目一早就有安排,總是眼親眼看看大地穴下面的封印,甚至去一趟冥獄,才好确認情況。
他前腳走,後腳就有人來了,罵罵咧咧。
望遠城的活人祭器,就是這位的作品。
安排這麽個祭器,急公好義、控制災情還是次要的,主要是對他自己有好處。
這祭器就像另類的果樹,每隔一個月,就能産出一枚魂珠,助他修行。
個中原理,其實就跟魔修拿夏國人當濾紙是一樣的。
隻不過被周易搜魂的那名魔修,并不挑食,絕大多數夏國人都能拿來用。
而這位,卻截然相反,他端着架着,被夏國高層求爺爺告奶奶請來,然後哼哼哈哈的給出條件。
就類似于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生一般,然後讓夏國自己去找。
然後做成祭器,往這望遠城一鎮,既能從夏國朝廷那裏撈好處,又有實際的實惠。
每個月來摘果子,夏國官員還得賠笑臉:高法師辛苦!
這個月剛取了魂珠沒幾天,就察覺到異常了。
他并不以爲是祭器被破壞了。
主要是周易直接将魔魂給超度了,以至于這位的警報系統失靈。
在他想來,若是祭器真被破壞,魔魂必然脫困。
脫困之後,以對方跟他的仇隙,多半會第一時間來找他算賬。
因而他這邊裝有一縷魔魂的報警法器會有比較強烈的反應。
結果反而是那一縷魔魂黯淡失去了活力。
他便思索,是不是魔魂在搞什麽幺蛾子。
要知道魔魂乃無生者,意思就是沒有正常的‘生’這個概念,自然也就沒有‘死’的概念。
魔魂大都存在了特别久,時間讓它們足夠狡猾。
他能捕捉成功,也是在一系列相互算計比貪心中獲勝。
所以,他認爲可能是魔魂又再搞事。
正好他最近跟一位主動投懷送抱的王公之女戀奸情熱,就晚來了幾日,結果一看,好家夥!
望遠城的改觀,在他看來着實是有些大。
原本是詭雲籠罩,現在是過于正宗的烏雲蔽日。
黑、厚,低垂,完全就是靠天際邊緣的光芒,才讓這片區域有些光亮,形成宛如夜幕初上的昏黑,否則就是徹底的黑夜。
他還是頭一次見法術級的陰雲密布,能達到如此遮蔽效果的。
在這樣的雲幕籠罩下,望遠城愈發顯得陰森,但卻少了詭異的特征,就是凝重和肅穆。
他知道,這是出大狀況了。
這裏本應該是精神污穢橫溢的垃圾場,他在這裏提取魂珠,從某種角度講,使情況愈發的惡化,這才形成了險惡的能量輻射,被他當做防衛手段。
現在污穢沒有了,隻剩純粹的陰煞之力,這便是最大的變化。
而這種變化背後的力量,讓他感到敬畏。
然而,擋人财路,猶如殺人父母,這裏涉及他的重大利益,就這麽一聲不吭的退走,他着實是不甘心。
咬牙之後再咬牙,他終究還是決定一探究竟。
他甚至都想了好幾套方案,萬一對方強大且強硬,他該怎麽應對,若是對方還算好說話,他又該怎麽應對。
可惜,他沒能想到的情況還有很多。
比如,主人不在怎麽辦?
又比如,若是這裏設置了高級迷陣,又怎麽辦?
周易沒有正經的超凡側的師父,也沒有正經的同門,因而不僅缺乏指點,還缺乏參考。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水平,是高是低。
尤其是穿梭在不同的世界,每個世界的标準都不盡相同,沒有個準譜。
這就導緻他大多數時候都處于一個惶恐的狀态。
前世爲小民,本就讓他安全感缺失。
今生覺醒在天軌交錯背景的動蕩綠星,不知不覺在享受壟斷的種種好處的同時,也将拯救的重任或多或少的扛在了肩上。
所以,實際上周易始終都背負着雙重壓力。
由其每次諸天投影,又幾乎是從零開始,同樣讓他深感焦慮,本能的奮起直追。
結果就是,他其實每真正過過幾天舒心日子,甚至都沒怎麽享受生活,每天摳算着自己的魂力,看怎麽才能最效率的利用,把每一份精力都壓榨成看得見、摸得着的實力。
這樣的他,固然成爲可悲可憐的‘勞碌命’,但取得的成績,也是非同尋常。
天道酬勤,再加上能開挂刷熟練度,任何一門手藝落到他手裏,往往就是用刷熟練度那一套,刷到吐,同時也刷到爐火純青、乃至登峰造極。
就比如陣道方面的造詣,實際上已經頗深,之前在水蠅沼澤隻是簡單的結合地利施展了一回,就以詭打牆困住了星靈的畸變軍團。
如今在這望遠城,可是正經八百的布下了煞陣。
關鍵這次不用考慮能耗問題。因爲是太陰背鍋。
周易這回是非常純粹的幹貼人工、材料、陣器等等,沒求回報。
非要說有,就是求太陰星的回饋能給力些,把這個超級太陰聖所的格局給撐住了,别咋還沒咋,就讓人給操了攤子。
畢竟他深入大地穴,是将之當退路的。
爲了能提高探索成功率,他進行了引流,将大地穴噴湧的污穢超凡力,引到超級太陰聖所體系中。
爲此,還特意修築了八卦太陰井。
若是超級太陰聖所被破壞,那麽污穢超凡力就會重新從大地穴噴湧。屆時,這退路就成了架在火上烤。
除了這點私心,他真的再沒别的了。
哦,還有一點,就是破壞了此地原本的格局,而試圖彌補的私心。
結果他這盡心盡力的一番施工,換來你的是太陰星過于給力。
被夏國皇帝和朝堂諸公,以國師格位對待的高法師,進了望遠城,直接就迷失了。
他見到的不是望遠城破敗的房舍,而是宮殿廢墟。
他懷疑這些無比精緻的廢墟,乃是太陰星上的月宮之墟,簡稱月墟的景象,可惜他沒有證據。
沒證據不要緊,關鍵是他不能破妄,這就坑了。
咬舌尖也好,施法術也罷,甚至不用五感,隻以神識探看,都沒有用,月墟的景象,就仿佛被人強塞進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這可真慘了,所見非真實,如何做出正确判斷?如何走出迷陣?
狂轟亂炸,硬開條路出去。
超級太陰聖所表示,大地穴每分鍾噴湧出的污穢超凡力又幾多?那我都能從容消化,你的單位時間火力輸出有多猛,我會接不住?
關鍵你得将力量用對地方,放着門不用,跟牆頂牛,肯定不成。
高法師在就屬于這種。
其實破陣都是這種。
講究點的擺陣,必借天地勢,個人之力無法硬撼破解,隻能以巧力脫困。
高法師還算有點東西,起碼還沉得住氣,一番嘗試未遂後,便冷靜下來想破解之法。
不過實際上他已經陷進去了。
這法陣其實已經開始變異,在其最關鍵的陣眼位置,周易使用了晶體技術。
他在綠星時,就開始被動的接觸煞晶,那個時候,就已經開始對固态超凡力結晶進行研究。
而到了這個世界,見識了被他稱作超凡版泰伯利亞礦的邪水晶後,終于在這個領域,有了小突破。
這次,就将這個技術用在了核心陣器上。
一座方尖碑。
這是周易煉制的最大型的法器了。
其外形參照阿美利加的自由紀念碑。
他在造的時候,還故意耍了個花招,隻有框架,沒有實質。
他以之當度量衡,想着在這法器徹底凝成實物之前,想到替代之法,将這超級太陰聖所給拆除了。
結果,這法器另辟蹊徑,并沒有老老實實的一點點的凝實,而是在隻有一層光皮的碑殼上,自行銘文金色的太陰贊美詩。
說白了就是神靈祭祀儀軌的祈禱文。
月墟,就是太陰贊美詩自帶的效果。
周易本來設置的迷陣,是望遠城城池内部的景象,記憶中古代大唐長安城的格局,而生成的所謂恢弘廢墟。
畢竟大唐長安,人口百萬。
現代有好事者,将其格局繪制而出,且不管真假,反正周易的記憶中,就屬其最龐大恢弘,他諸天投影的那些世界中的古代城市,都沒有能與之相比的。
結果直接被更加恢弘且華美的月墟給替代了。
失控已經發生,周易還想着先頂一波,緩過手就處理……
下了大地穴的他,此時正在研究封印。
大地穴本身乏善可陳,類似于地陷圓洞,隻不過諸多怪物上陸時,攀爬鑿出許多坑凹,又被不停噴湧的污穢超凡力宛如燒窯般侵蝕,形成了宛如黑曜石般玻璃質感很強的結晶效果。
周易的血煞化身是一路飄落而下的。
污穢超凡力引流之後,一路無驚無險。
否則就得撅着屁股爬上爬下,又或吊威亞了。
問題是,他也不知道着洞有多深,得準備多長的繩子,況且一般的繩子必然經受不住烈火噴湧般能量的腐蝕。
現在就舒坦了,沒有能量流幹擾,哪怕是使用符法,都能輕松飄下來。
這地穴深三百丈,取整不是巧合,而是布置封印時有說法。
封印是以一整塊岩磐構築,整體造型宛如放躺下的神龛。
或者換種說法,就仿佛高檔的石質棺椁中,放着一個人形雕像。
在周易的記憶中,地球人西方古代的體面人,比如國王、家境殷實的美人、騎士,死後的哀榮之一,就是石棺之上刻雕像,要的就是個觀瞻效果出衆,
而象這種内凹式的,貌似隻有含蓄的東方人會搞?
不太清楚,他考古摸金方面水平很有限。
不管曾經裏邊雕刻的是誰,竟然牛哔到靠着其形貌就能起到鎮壓的效果,現在他都被破壞了。
破壞的還挺有儀式感的,斬首挖心。
周易觀察到附近有一團石渣,貌似是雕塑的腦袋被砸了個粉碎後的殘餘,他心說:“這是擔心後來者辨認出是誰?”
至于心髒,他覺得應該是有價值的關鍵之物,被取走了。
這躺倒的石像,原本腳下是踩着什麽東西的,比如說衆怪的雕塑什麽的。
現在沒有了。
隻剩一團無序蠕動的能量。
這就是怪物上陸的真正出口,通往異界的門戶。
但現在看來,很不穩定。
周易認真端詳,其實主要是就看它。
他需要設計一個穩定的通道,方便血煞化身出入。
而這一次,本尊在綠星學習掌握的利用裂隙,架設兩界通道的相關知識技術,便用到了。
隻不過,細節還是有詫異的,需要一系列的測試和驗證。
于是,周易再次使用幽冥傳送,召喚施工隊進場。
這次比在地表修築超級太陰聖所要更有難度。
雖然引流了,但此間的污穢能量濃度還是很高。這相當程度的影響了幽冥傳送的穩定性。
周易雖然建立了臨時法陣,然後在超凡力被法陣調和的相對有序很多的陣内開設傳送,仍舊出現了一些損失。
一成受損,還有一成幹脆消失了,這就是不太靠譜的傳送法的風險所在,很嬌氣,很容易出問題。
花費了數小時,通道架設好了。
梳理有序的能量,形成一個猩紅色的漩渦,跳進去就去了異界。
而架設過程,也是了解的過程,周易知道,血煞化身去了那邊,就沒辦法使用幽冥傳送了。
原因還是那個,幽冥傳送目前還有諸多缺陷。
象天宮寶庫的立體傳送陣,就沒有這等問題。
當然,那個法陣有其他問題,否則周易早就克隆式的抄作業了。
不能使用幽冥傳送,陰影空間也同樣會出問題,也就是說,幽冥衛隊也沒法登場了。
而且血煞化身去了那邊,信号中繼站的效果也被壓制,以他元靈之能,隻能是操控血煞護身本體,就算有傀儡什麽的,也無力操控。
所以,這是次真正的單騎冒險。
還有一個問題,是關于回歸的。
由于知此而不知彼,因此通道在另一端的門戶暫時是無法準确定位的。
也就是說,他利用通道過去那邊後,想要回來,多半得在落點附近尋找,才能找到門戶。
一般不會太遠,但時時會變動,有可能想遛彎的老大爺慢悠悠的移動,也有可能想健步如飛的小夥子,四下亂竄。
很郁悶,但第一次就是這樣,等他獲得那邊獲得足夠多的情報,就能建立兩邊都比較穩定的通道了。
廢話少說,預備,跳!
論跳水,演員裏隻服郭達斯坦森,畢竟曾經是職業跳水運動員。
周易這回也是讓血煞化身來個類似的動作,躍身而起,大頭朝下,雙手在前,就紮了下去。
那瞬間的感覺略微有些奇怪,因爲不存在引力,所以全靠跳水時的慣性,如果不能借此越過空間隔層,那就有點麻煩甚至危險了。
這就是不正經通道跟傳送門的區别。
因爲早有準備,血煞化身沒在這個細節礙難上費什麽勁,直接跨過了。
詭異的是,當他來在彼岸,人是從地上的能量旋渦中升起來。
那瞬間的方位、重力等等的轉換,讓他适應了足足兩秒。
所以說,不專業的過界很危險,恍惚兩秒鍾,有時候成爲遭受緻命攻擊的原因。
這次周易還算是幸運,不需要擺個夜戰八方藏刀式,周圍沒什麽怪物,也沒有落在陷阱或籠子裏。
他可以好整以暇的打量這個逼得無數怪物逃離的、很可能是冥獄的世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