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瑜成功捅刀+畫餅,然後信心滿滿的離開了。
當然,實際上他還是走眼了。
他要是真看明白了周易的路數,就不會說什麽‘靠陰冥伎倆起步’。盡管表達的很婉轉,卻仍舊當了回小醜。
這其實也是情有可原的。
周易故意遮掩,隻占一小部分原因。
關鍵在于周易陰冥伎倆來曆過于匪夷所思。
誰能想到,他一個玉清一脈的修士,竟然拿到了北陰玄樞禦這樣的特殊上崗證呢?真是狡猾的外來者呀!
盡管蕭瑜的眼界已經宏觀到以宇宙爲棋盤,卻也隻是單體宇宙級别。而周易,是多元宇宙級别。
這麽一比,蕭瑜仍舊是土著一枚,眼界不夠開闊,想象力不夠豐富。這不是他的錯,而是倒黴,概率蠻低的,趕上了。
然而,作爲周易,并沒有來曆非凡的爽感。
他對這個爽點已經很不敏感,或者說,化在了日常的鄙視鏈中。
然而這一次,或者說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就隔三差五的被打臉。
并且這一回尤其臉疼。
如果蕭瑜代表的勢力,真的像其吹噓的那樣‘不差錢’,那他确實有種後娘養的初見趙家人的尴尬。
之前、乃至現在,所有圍繞着超凡力而兢兢業業、摳摳索索、沾沾自喜的算計和操作,都成了皇帝的金扁擔。他以爲的天地大勢級别的難題,在人家那裏根本不是事兒。
當然,他并沒有現在吃酸狀态太久,畢竟智商還在線呢。
打從一開始,他就對這人的來意有偏見。覺得對方絕非爲了道歉賠禮那麽簡單。
接觸之後,果然趨向朝着他預料的發展了。
那他現在自然會想:“不差錢,那差什麽?嘴上說,貌似是差點體面。但恐怕不是一點點,而是億點點。若是手掐把攥就能解決,何必向他這遠親揚這家醜呢?”
那麽究竟差什麽?或者說他有什麽、是對方匮乏而想要圖謀的?
思來想去,周易覺得那句話貌似最靠譜: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
然後他便覺得,這次終于遇上高手了。
上兵伐謀,能玩弄人心的,都算高手,不管哪種意義上的玩弄。
清微雷霆對他而言,就仿佛是靈丹妙藥,哪哪都合适。尤其是對軀殼的淨化,乃至對靈魂修行的刺激作用,讓他多次感歎要是本尊能享用到這玄妙就好了。
築基修士的軀殼本已經過一輪淬煉,哪怕是再後來成嬰,也不會再有類似‘洗筋伐髓’那般排出毒廢的戲劇化景象。
可清微雷霆做到了。
哪怕周易本身對這方面知識相對匮乏,也能意識到,這是走雷霆之道者所能獲得的天花闆級好處。
這就好比玩毒的天花闆級好處是真百毒不侵一般。
這個好處,未必就是高深後才能拿到。
看機緣,機緣若好,比如生在羅馬,才情又高,還足夠努力勤奮,恰恰修了雷法基礎,且十分的紮實……
這就具備了獲得并承受、清微雷霆這等玄妙超凡力做大藥進補的所有前置條件。
如此,便不是拔苗助長,也不會虛不受補,而直接平步青雲,成爲‘竄天猴’……
最後,一句話描述清微雷霆給周易帶來的好處,他發現自己距離結丹已然不遠!
相當的驚喜,但有了天材地寶,就是可以這麽雕,哪怕是在超凡走下坡路的大背景下。
以往都是心境先一步到位,居高臨下,改造軀殼,晉升等階。
這次開始品嘗軀殼走在前頭的好處。《星神觀想》綁定太陰星,本來修行速度就夠快了,現在更是1+1>2,速度快的周易都有點慌!
當然,換個角度看,這是好事。
甚至,他打造血煞化身執行任務、自身當信号基站這一選擇,都因之顯得很有先見之明。
自身正好可以在當信号基站的同時,努力修行。
若是在外奔波,可就沒有寬裕的時間這麽幹了。
不過家裏蹲的日子是枯燥的,尤其是在不能上網、以及玩電子遊戲的情況下。要說新鮮有趣,還得看血煞化身的際遇。
一個綠巨人式的大跳,躍過近百米寬的萬泉河,新的冒險就算是正式開始了。
因爲有綠海的緣故,就算是山區,風也能将足夠多的水汽送入群山中的谷地,乃至半坡。
那麽,羅萬群山即便巍峨高聳,理應也會被大自然妝點成類似地球種花家玉龍雪山那般的景緻。
山頂白雪皚皚、山腰及山腳翠綠層疊、濃淡過度賞心悅目,又或色彩缤紛……
可惜,山中王國滕國陸沉。
這一沉,給周易的感覺,後遺症更甚核武的輻射危害。
遠遠的就能看到,群山都是黃褐色的,基本不見綠意。
而且,有着很嚴重的塵霾效果。
這種霾不同于沙漠的那種,而更像是核武爆炸、将大量齑粉級别的塵埃送入平流層,以至于形成灰蒙蒙的髒污效果。
這種景象給人的感觀很不好,讓人看了就自然而然的擔心粉塵問題,水泥肺什麽的。
周易覺得給血煞化身安排了面甲有些華而不實,應該戴防塵面罩的。
不過等到真正進入這個地區,塵霾效果反倒不如遠觀那般嚴重了,可能是隻緣身在此山中的因由吧。
而且,羅萬群山,也不是真就一點綠地也無。
周易就順着隐約還能看到的車轍的痕迹,對照地圖顯示,很快找到了名爲大樹谷的村子。
地圖,這是一項不小的進步,經過一個大階段的耕耘,他終于在這片滿目瘡痍,人類死傷殆盡的異域站穩了腳跟。
羅萬群山的地圖,是一位專業人士憑借記憶繪制的。
有趣的是,這位專業人士和其他幾名有技術傍身的前岚國技術人員,之所以能跑來毛公渡投奔,竟然是因爲拜血教中的某些人發善心,不但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還将他們帶出拜血教的據點,并給了些幹糧。
良知未泯?
還是在玩什麽間諜安插的把戲?
周易覺得都有可能。
他想起了前世記憶中的被騙入傳銷團夥的相關信息。
因爲有還算要好的朋友脫離後的現身說法,因此他明白,在連蒙帶騙、威逼利誘上船後,在那種特殊的環境中,好些人都身不由己,有着這樣那樣的無奈。
反過來,也未嘗就沒有人僞裝良善,又或者在爲自己安排退路。
比如對拜血教這條戰船的未來不看好,又或者意識到一将功成萬骨枯,自己也不過是那枯掉的萬骨之一,于是裝良知未泯,利用職權扮演了回好人,以此獲得翌日投奔上岸的門票。
不過這些心機詭謀,都是戰術層面的,從戰略層面看,磐石軍在這個地區已然有了一定的名聲。
起碼在一部分人認知中,是屬于有依存價值的白道勢力。
哪怕隻是中途周轉當跳闆呢,也是值得一踩的踏闆。
這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距離從者如雲,納頭便拜差的很遠,但已經産生了類引力效果。
果然,最近一段時間,每天都有人來投奔。少則兩三個,多則十幾人。
周易還特意讓人詢問過,大部分都表示,是通過墨門傳人知曉磐石軍的存在的。
墨門傳人,周易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在罡銀礦洞救下的李青。
首先,這人跟他在餘縣收入麾下協助打理團隊經濟運轉的李清,就差三點水,很容易記。
其次,他一度被這幫墨門傳人的‘非攻’理念給驚豔到了。感覺就像是三九天倮奔。
這個大區的生存環境是如此的險惡,叢林法則天每上演,墨門傳人卻徹底放棄争鬥,連武器都不配備,周易是真的理解不能。
然而,恰恰就是這麽一個群體,卻是岚國大劫中得以幸存的有限幾個團體之一。
當然,這也跟這個群體始終遊離于岚國之外,曾被岚國朝廷以不安定因素等名頭迫害過,有一定的關系。
在了解了墨門傳人更多的信息後,給周易的感覺,他們簡直就是這個世界的吉普賽人。
這些以滕國後裔自居的人始終無法融入哪個國家,而是一直在流浪,面對誠意十足的招攬不假辭色,暴力逼迫也不能讓他們就範。
他們甯肯一直面對當地人警惕而又排斥的态度,同時,還要在惡劣的人文和各種環境中生存,也要保持自由的身份。又或,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就是要以惡劣的生存環境來磨砺自身,砥砺前行?
可問題是,這是一個囊括了老幼婦孺的種群,不是一幫子心懷虔信的苦行僧,讓人生下來就過居無定所的流浪生活,這做法是不是太專斷了?
不知道,相關情報收集的還是少,沒辦法深入分析判斷。
指不定是承襲了什麽祖宗遺訓,又或身負詛咒,隻有如此才是最佳選擇。
總之,不是當事人,有些事霧裏看花,不甚明了。
當有一點可以确認,這幫人是生存專家,以及地理通。
更形象些說,狗鼻子,加一雙好腳。
反正周易是挺佩服的。赤手空拳,在水蠅沼澤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硬是翻找出一幫幸存者。
這份回報,周易十分滿意,打算日後多跟墨門傳人互動,能幫忙就幫忙。
墨門傳人替磐石軍團傳名,吸引丁口和技術人才來投,在開心之餘,糧食壓力也在不知不覺間增大。
而在有超凡的背景下,糧食問題,其實就是超凡力問題。
就比如他以《天輪秘法》作用于蛇人,搞出來的‘肉蛇’+‘鴕鳥蛋’,在超凡力的刺激下,快速更疊了十幾代,如今已然徹底成爲肉羊般的存在。
還有骨脊鼠,也被他以類似的手段炮制,目前已然有取代肉雞的架勢。
而這些背後,都是不菲的超凡力開銷。
從大趨勢的角度看,這是一種空中樓閣、回光返照式的複辟行爲,将不合時宜,被演變的自然淘汰的物種,又給撈回來,甚至有變本加厲之嫌。
但這不是救急麽,就像蕭瑜所言:爲了生存,超凡者也顧不得體面,誰還不想修副作用少、後遺症少的堂正之法?做不到啊!
而這種對超凡力的依賴,最後都變成無形的壓力,壓在他肩上,以及肩頭。
要麽崩,要麽出去搶,要麽開辟财源,再沒有第四種可能。
所以說,蕭瑜的笃定,大約就在這裏了。
賭他遲早迫于壓力,向現實低頭,跑去找其借錢周轉。而如何還,就是人家說了算了。
說白了,問題沒有真正解決,隻是換了一種倚賴方式,原本需要他四處去打錢、找錢,有一下、沒一下,而向蕭瑜代表的勢力服軟,則等于被人卡了脖子,讓你往東不能往西。
以一己之力供養一支團隊,一個勢力,這不健康,但成長發展需要時間和過程,這個繞不開的,隻能說,窮人創業開公司,難度不是一般大……
大樹谷,并沒有大樹,而是從空中俯瞰,形似大樹,群山環抱條狀宛如大樹主幹的谷地,然後分出許多岔道。
大樹谷是這個地區少數能産小麥的種植區。
除了這裏的麥子,再想吃麥子,就得是整個羅萬群山更西面的豐陽地區産的麥子。那裏是岚國有名的産量區。
周易還是挺想讓這個大型農莊恢複生産的,他是北方人,比較習慣吃面,刀削面、饸饹面、包子、餃子……一段時間不吃,饞。
當然,他更希望能見到大樹谷還能剩些莊稼把式。
莊稼漢倒是見到了,不過這家夥正在搞事。
見到周易,他的神色中帶着幾分警惕,但更多的還是悲戚,他大聲道:“站遠點,我要将這裏徹底燒掉。這樣,我們一家就不用在這個恐怖的世界受苦了。”
“我敢用一整瓶珍藏的滿園香打賭,你沒從墨門傳人那裏聽到過磐石軍的名頭。”
莊稼漢一臉嘲諷,道:“你輸了,我聽說過,但我不信那些了,兄弟會同樣承諾了許多,結果他們搶走了我們最後一點口糧!”
“他們至少留了你一命,結果你卻用來判決自己和家人死刑。”
莊稼漢憤懑道:“你懂什麽,懶得跟你廢話。”
“那麽着急,确定死了能投個好胎?讓我來猜猜,兄弟會無非是反複壓榨,三天兩頭敲詐,就是要你變相的上供,将藏起來的,又或獲取到的食物啥的分批掠走。”
莊稼漢怒道:“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
“他們配麽?”周易哂笑:“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這叫細水長流,避免竭澤而漁,道理其實你也懂。靠山吃山,春節動物繁衍,禁捕獵,不就是怕絕了種?”
莊稼漢哼哼:“我剛才說了,他們搶走了我們最後一點口糧。”
周易接話:“可人家又不信。人家覺得榨一榨,總是會有,像你這樣的土耗子,怎麽可能不留些底子。”
莊稼漢悲戚道:“種糧都吃了,哪還有什麽底子。”
“是呀,他們百般欺負人,又怎麽會體諒人?他們不理解,也沒興趣理解别人的難,他們隻關心自己想要的能否得到。”周易感歎完之後,道:“好了,你現在可以燒了。”
莊稼漢給整不會了,感覺自己錯過了許多對話,不是應該繼續勸他莫尋短見麽?怎麽突然又贊成他的做法了。
周易釋疑:“你要知道,如今這世道詭裏詭氣的,要是沒點特殊能耐,根本沒辦法在外行走。
我這人,除了有把子好力氣,還有樣本事,就是玄妙的直覺。
就在咱倆剛才說話的功夫,我已經用這玄妙直覺,探察了房間的人。
你老婆看着病入膏肓,其實問題不大,主要是餓的,雖然想要恢複并不容易,但總算還有辦法。
你家姑娘的主要問題,是腸道裏的蟲子,再不治,會死人。
最有問題的,是你的母親?還是嶽母,我認爲她已經不是人,不過想來你也不信,而你們這樣的,去了榮耀堡那邊,也未必肯收留。所以你還是燒吧,臨死能讓怪物現原形,我也省了一瓶滿園春”
被周易這麽一叨叨,莊稼漢反而心思又活絡了。
他現在聽到好聽話,本能的就不信。
周易反其道而行,說磐石軍審查嚴格,一人有問題,家人就會遭遇連坐,他反而覺得這是靠譜的。
當然,關鍵還在于周易說他老婆和女兒還有救。
于是他開始反過來央求周易,問周易有沒有辦法幫他們一家。
至于他的嶽母,就是那個周易說有問題的,則是神婆,也算是家傳的一門手藝,死過,又活過來了,要不是有這麽位特異人士,他們一家挺不到現在。
不過這神婆不是什麽戰鬥職業,以現今的亂世,作用有限。
周易來了興趣,問:“你嶽母是滕國人後裔?”
莊稼漢點點頭,這本來是個禁忌,因爲岚國朝廷迫害滕國人後裔,雖然沒有頒布專門的法令,但總是找你麻煩,你若幹反抗,那就有了說法,從重從嚴懲治。
但現在拿周易當救命稻草,就得拿出幾分誠意,不再像過去,死不承認。
“行,這個忙我幫了。而作爲回報,你嶽母得付出一些代價……”
周易這時并沒能想到,莊稼漢的嶽母,恰恰是他後來打開塵封已久的滕國陸沉之謎的鑰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