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陰雨天，又是洞穴。
心情不錯的衛可卿笑稱，整個水蠅沼澤的大型洞穴，都不會超過十座，拜血教的聖殿就可能藏匿在其中一座中，現在已經發現了兩座，照整個效率，距離找到聖殿不遠了。
衛可卿說錯了，其實這次發現的洞穴，可以算是第二和第三。
因爲這個洞穴體系有兩個直線距離相隔約五公裏的洞口。
洞穴内容也足夠豐富，石橋、石台、地河、小瀑布、小湖泊，大自然仿佛非要在這地下創建一整套環境，然後再加個嚴實的罩子，以盡顯其鬼斧神工的能力。
自然景緻雖然别具特色，有了蛇人就顯得烏煙瘴氣了。
蛇人的生活習慣在周易看來很惡心，它們住在自己挖的泥窩子裏。這泥窩子就是個臭水坑，周遭一圈都是各種生活垃圾，骨頭、衣服碎料、鐵器、石頭等等，都是它們不吃的。
而且貌似它們直接在泥窩子裏排洩？反正周易沒有見到過獨立存在的蛇人便便。
最牛的地方在于，蛇人的泥窩子，讓周易想起了前世乃至綠星都有的劏房，直徑兩米，深不過三米的泥窩子，竟然能住六七頭蛇人，周易新手：“大缸腌菜，也就是這個利用效率了。”
平時看着就是個泥潭，地面震動就會将内中的蛇人驚動，沒辦法一齊現身，但由于夠黏滑，可以一次性擠出來三頭，離窩後再出第二波……
對此，周易都是當獵奇鏡頭看的。
沼澤蛇人整體而言，比紅雲台地那邊的要牛哔一些。
更多的施法者，能夠矢射水球。這水球看着像個笑話，但實際威力還是可以的，它的爆炸沖擊不及炸藥，但水波動傳遞的震蕩之力，要比爆炸沖擊波的空氣震蕩之力更強一些。
周易認爲這是個密度問題，越是質密，力的傳導越偏向剛性特征，總之就是震蕩五髒六腑。穿戴盔甲都意義不大，常人挨上一發，即便沒有内髒破裂，也得緩半天。
而且這水裏有毒素。蛇人的毒素類型還挺豐富，中什麽毒有一定的随機效果，看臉，各有各的酸爽。
總的來說，哪怕是訓練有素的士兵，又或經驗豐富的獵人，對上蛇人也都挺危險的。尤其是它們是群居，看見一個，基本就等于看見一群，比魔犬群數量要多幾倍，起碼十幾二十個。
另外，沼澤蛇人的勇士也更多一些，姑且這麽叫吧，就是蛇人中的肌肉棒子，敢打敢拼，頂在前邊吸引火力的那種。
周易和衛可卿在這個洞穴中，還見到了一頭蛇人首領。
能霸占這種大型洞穴的蛇人群體，基本都有一個高端武力。
這蛇人首領不僅比尋常蛇人巨大的多，樣貌也更猙獰霸氣，而且是真正的超凡存在。
周易不知道是不是其身體中的岚國人血脈在發揮作用，總之，這蛇人首領能夠施展陣印。
就是一種不借助陣器、以超凡力勾勒的、結構複雜的法陣。
這種法陣的模闆是固定的，不會根據環境進行調整，宛如拓印蓋章，在地上顯出痕迹。
用遊戲術語說，這是一種地闆技能，逼迫玩家走位，而沒辦法效率更高的站樁輸出。
走位還是一定要走的，地闆技能很多都是傷害疊加，Buff般的一跳一跳掉血，甚至按總血量的百分比掉血，戰神來了也Hold不住。
這蛇人首領還能借助環境特色，甩尾制造潮汐波動，腐蝕性很強的浪頭十幾米寬、三四米高，就那麽推過來了。
衛可卿貌似吃過這類手段的虧，見了就哇哇叫着早早逃竄躲避。
周易不懼這種範圍打擊。威力不行，他操控氣勁，就能形成破冰船效果，将這種浪潮劈開。
他其實是想惑控這頭蛇人首領的。
雜食、繁殖能力強，成長迅速，并且這是個一個孤獨的種族，跟其他生物的關系都不好，或許這跟其人工合成的出身有關。
如果說沼澤地區需要一個炮灰種族，抵擋冥獄生物和星靈畸變怪的侵蝕，那麽周易選蛇人。
這算是三害選其輕，另外兩種背後的水太深。
水深意味着破壞性潛力的上限高，萬一蹦出個滅世級的孽物，那輸的就是他和這個世界的所有生靈。
另外，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古羅蠻人。
雖然沒有深打交道，但他還是本能的覺得，這些長期将自身群體束縛在部族狀态的人類分支，野蠻是夠野蠻，淳樸就未必了。
窮、橫、惡，周易見識過這樣的人，并覺得古羅人也是這般。
當然蛇人也壞，它們制作的威吓圖騰，超越了人類容忍的底線。
但打上‘野蠻’标簽的生物，基本都這樣。
人在其眼中，是沒有特權的，不會因爲是人類，就區别對待。
那麽，野獸能扒皮，人爲什麽不能？
它們對威吓的理解，就是血腥、殘忍，立個讓其同類看了膽寒的樣闆，所以從理性角度，蛇人的惡是一種未開化的原始之惡。
周易當時還對衛可卿說：“以蛇人的遊走方式，整這樣的圖騰柱出來，還挺難爲蛇的。”
在這個比爛的世界，蛇人的惡算是樸素的了。
人類自己都這樣，指望其他種族像對待老爺一般敬着、畏着，足夠強力，沒回都打的對方爹媽都認不出模樣，讓其一見到人，就聯想起被支配的恐懼，這樣或許是可以的。
但像現在，惶惶如喪家犬，孱弱若綿羊，跑到荒野裏跟野獸比野外生存能力，不欺負你欺負誰？
文明、道德，不過是人類群體中誕生的概念，其他生物并不尊崇這個。其他生物尊崇的是本能，是自然環境下形成的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的競争法則。
說一千、道一萬，這個地區的人類現在落魄了，其他種族也敢騎在頭上拉屎撒尿了。
周易在一番嘗試之後，終究以失敗告終。
蛇人有靈魂，但過于原始。
說好聽些，就是赤子之心，沒那麽彎彎繞，這樣的心靈，幾乎沒有漏隙可利用，這就沒辦法控制。
越是欲念叢生、心不足的那種，越是好抓把柄控制。但這也不是沒問題，時不時就需要與之鬥智。
總而言之，惑控也是門精深的學問，就跟成年人的世界一般，沒有容易事。
周易最後仍舊是一刀将之斬殺。
這次用的不是氣勁。
氣勁割不動這蛇人首領，有超凡力保護。
但周易的基礎刀法可是登峰造極的熟練度，這個級别已經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高度，要麽天賦+勤奮，要麽就像周易這種，開挂！
所以周易這一刀的風情，又把衛可卿給驚豔到了。
她無法形容那感覺，但她想起那句很裝哔的話：如果神會流血，那麽神也會被殺死。
首領一死，這洞穴中就隻剩一些蝦蝦蟹蟹了。剿滅它們的過程不值一提。
值得一提的是，周易在這裏也發現了一座古神神龛。
這次需要的祭品，不是邪水晶，而是冰封之心。
周易一思忖，蛇人首領的超凡力偏水屬性，不曉得其心髒是否合要求。試試呗！
結果一次性成功。
這讓他忍不住懷疑，蛇人首領率衆來此居住，是否冥冥中感受到了召喚？
反正衛可卿是看不見神龛的，就仿佛神龛在一個次元世界。
衛可卿還問他爲何面壁，這面濕漉漉的岩壁上有啥？
而他當拾取了神龛激活後反饋的五行之力精粹，衛可卿表示自己的三觀颠覆了，原來珍惜異常的寶物，竟然可以這樣獲得，還忍不住追問原理，爲什麽岩石裏有這東西，長久以來力量沒有散溢。
周易隻能說：“即便是對超凡者而言，也并非所有現象都能給出像樣的解釋。”
衛可卿的裂隙傳送，真的是很方便的能力。
像這次，洞穴中被殺的蛇人，以及搜羅到的人類罹難者的器物，就都可以通過裂隙傳送，送回榮耀堡。
蛇人屍骸處理之後，可以在陰窖中儲存。
器物擦洗修繕，也都能用的上。
這段時間，屍傀儡已經将紅雲台地的十幾個農寨拆掉了，由此積累了一批物資，但某些類型的物資仍舊暫時屬于不可再生。
比如布匹，又比如鐵料。
磐石軍立起了旗杆，但想要發展，依舊任重而道遠。
洞穴是藏污納垢之所，但這處洞穴，周易沒有進行陰化處理。
他最近又再鬧窮。
兩千屍傀儡，雖然基本都在地下環境勞作，仍舊開銷不低。
他已經在榮耀堡的主體頂層，建立了太陰祭壇，以獲取太陰之力、乃至帝流漿，但仍舊有些杯水車薪。
類似的祭壇，最好再整幾十座……
老闆不好當。
打工人每天睡起來，惆怅的是今天哪裏刨食，吃點啥。
老闆每天睡起來，惆怅的是今天虧了多少錢。
當然也有賺錢時候。
問題是，賺的往往是不動産，設備呀、原料呀、産品呀，若是不幹了，這些能少打點折處理，就燒高香，否則還得付庫房租賃費。
可你要是不添新設備，就沒有競争力，不批量買原料，價格就沒法便宜，不積些産品，出現銷售風潮，現做不趕趟。
周易也是這樣，他的幽陽軍，哪個方面工作不到位，都不行。
赤手空拳，真需要幹架，拿臉頂嗎？
可要把武器裝備搞起來，那得是什麽價？
屍傀儡雖然不用睡覺，但實際上也是需要維護的，一次性使用，算總賬并不劃算。
尤其現在有星靈競争，屍體緊俏，他的很多屍傀儡，前提成本投入都不算少，等于是高薪招工。賺少了都等于賠錢，畢竟還有時間成本，折損啥的。
當老闆賠起錢來，往往賠的是現金。發薪、房租、水電、運轉，哪一樣都是要錢的，不能拿産品頂。
所以說，資産上億的大掌櫃，未必能幹脆的拿出千萬現金，都在那兒壓着呢，說起來是個東西，賣起來就跟典當一樣，十塊的東西給三塊，愛當不當。
周易現在就又出現資金鏈難以爲繼的問題了。
得去找錢，同時精打細算。
明知這洞穴不處理，用不了幾天，就會被新的烏七八糟團夥占據，他仍舊是隻能選擇放棄。
“在尋找拜血教的隐秘聖殿之前，我打算先将水蠅沼澤區域的官道先清理出來，這本就是我搜救計劃的一部分。”
衛可卿點點頭：“能理解，若是官道暢通，從北面南下的幸存者，更容易通過這片沼澤，如果有的選，誰會樂意在這種除了雨就是霧的陰森地區多待呢？
不過，我有任務在身，得全力以赴搜尋隐秘聖殿。恐怕得跟你分開一段時間了。”
“嗯，我會爲你準備一些小禮物，方便修行。”……
兩人這天傍晚在一處村子落腳。
這是沼澤地區有數的人類村莊。
周易承認建立村莊的人，是花費了大量心思選址的，地勢相對較高，有堤壩一般四米多高天然形成的陡立石壁半環繞，形成地基一般的台子，還有塊大的山石，既可以作爲屏障，又能在上面建立瞭望台。
住在這裏的人，隻需要再山石和陡立石壁之間，拉起兩道不算長的寨牆，然後裝兩個門，就能有東南和東北兩個出口。
不過地形地勢再好，也怕人謀奪。
現在這裏是畸變怪的小樂園，居然還有首領怪。
都說有修真天賦的人千裏挑一，天賦足到能修行有成的，則萬裏無一。
從這個角度看，畸變怪中的首領怪，就仿佛萬裏無一的修真者。
血脈天賦強到不講道理，幾乎可以理解爲上限标杆。
還要有極佳的機緣運氣，這才能造就首領級畸變怪。
這樣的存在，光靠砸錢很難砸出來，周易都舍不得放過，于是大戰三百合。
打倒最後，首領怪發現小弟沒了，邪水晶也沒了，家已經被周易給平了，後路也等于被絕了。
接下來自然就是死路一條。雖然作爲燃屍中的佼佼者，這家夥不但生猛，還能在身體周圍形成烈焰力場，焚燒能力一流，可這些都很耗能，沒有能量，它也就是塊陰燃的大号木炭。
周易用滋生的荊棘藤蔓，将将其困成了木乃伊，屏蔽其與外界環境互動的能力，然後開始用陰煞侵蝕其軀殼。
這是個慢活兒，塞進影子裏慢慢調教。
本來就破爛的村子，經這一役，徹底給打散架了，到處是渣屑和燃燒的火頭，破爛都沒啥好撿的了。
衛可卿眼睛亮晶晶的道：“周易，你剛才根除邪水晶的手段，都不能傳授給我？
邪水晶污染，一直都是最爲嚴重的問題之一，我們對其始終束手無策。
很多區域，很多通道，就是因爲邪水晶的成片簇生，成爲了絕地、天塹。
若是能像你這般有效的處理邪水晶，那助益可是太大了。”衛可卿之前在毛公渡走訪過那裏的幸存者，還住了一晚，已經知道周易的真名。
“很抱歉，這跟我的修行之路有關，是專屬的能力借助法器後的具象展現。别說是常人使用，就是我師門的其他人，都做不到。”
“哦，我就知道沒那麽容易。”衛可卿神色黯然。
“岚國的大仇人，乃至幸存者的大敵，明明是星靈及其控制的傀儡體系，爲什麽卻對真神教一系死抓不放呢？”周易趁機轉移話題，問出多日來的疑問。
衛可卿搖搖頭：“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據說跟一個巨大的隐患有關。是欽天監昔日犯下的錯誤。比星靈更危險。”
周易點點頭，心說：“果然是可憐之人有可恨之處，作死搞秘密研究，早有先例，星靈能趁虛而入，除了重利敲門，也跟看穿了岚國高層被欲望奴役，什麽禁忌都敢嘗試有關。”
休息一夜，兩人第二天清晨各奔東西。
周易送了衛可卿一個精緻的金屬小酒壺，這個蝕刻了法陣的酒壺可以緩慢收集周遭的超凡力，無論是法器溢出的能量，還是邪水晶的能量，裂隙生物的能量，都能吸收。
然後轉化成血煞之力。
種靈引煞，衛可卿修的就是血煞，跟真神教一系使用的主體超凡力算是近親，但更純粹，也沒有特殊的陰間布置。
所以這小酒壺中的液體血煞，相當于輔助練功的藥物。壺裏灌入水或酒，進行稀釋，需要的時候來一口。
算是很實用的法器，保障了衛可卿最低檔次的修行需求。
否則，别看她整日跟超凡存在打交道，但這個世界的少陰環境，對修行者的的苛責，照樣會卡她的脖子，讓她難以修行。
周易離開時，在這個村落遺址留下了道标。
他在水蠅沼澤逛了這麽些天，類似這種小高台地形地勢的，也就見了這一處。就仿佛水中的島礁。
雖然被邪水晶禍禍，這處小高台及周邊區域土地都成了廢土，但仍舊具有建立落腳點的價值。
正好，連堅壁清野也省了，将來把周遭的枯木啥的砍伐一下，更利于防守。
周易在這方面的思路，其實就是獵人小屋。
旅行者、跋涉者、乃至迷路之人，能在荒野中發現個獵人小屋栖身，是幸運的。
在地球，甚至有專屬文化，和不成文的取用、貢獻規定。
而周易的獵人小屋，是超凡化的，也就是太陰聖所。
流亡者、避難者，關鍵時刻能被奶這麽一口，意義重大。
在水蠅沼澤地區，他的布置，主要就是這個，通過軟實力，來幫助他願意幫助的有緣人。
硬實力自然就是打造可控蛇人那樣的炮灰，可惜這個計劃是失敗的。蛇人因心思單純而難以操控。
這應了那句話：上智下愚者，不惑而有成，中庸者易受困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