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先鋒團先赢後輸,好在還有蛇骨鎮這個橋頭堡,隻要撤下來,就能放心修整。
然而山詭們卻玩起了‘宜當剩勇追窮寇’的風格,死追狠殺,不依不饒。
最後還是周易出手接應,以沖擊靈魂的手段,令十幾名黑巫無法施術,滾落懸崖,又或直接從空中墜落,摔了個骨斷筋折。
還有幾十名傀儡人。
這種生前曾是山詭,死後陰靈充斥着怨恨和執念,被黑巫利用,作爲智慧核心,生成能夠簡單施法的詭巫,對周易而言,短闆太過明顯,直接以詭帝之力封鎖其陰靈對法軀的控制,便立刻成了廢品。
一口氣廢了五十多名傀儡人,山詭這才悻悻退去。
但總體而言,山詭一方的追亡逐北是成功的。
先鋒團的人想玩‘不抛棄、不放棄’那一套,最後不但從雪雲台戰場架出來的傷員沒能保住,還又新增了一批傷員。
若非周易雷霆手段,嚴重打擊了山詭的猖獗氣焰,先鋒團怕是得徹底崩潰。
即便是現在,傷亡也過了半。
這後來的逃亡之路,光是表演各種悲慘了,沒能令山詭損失多少。一幫人加起來,都沒周易那一波的戰績高。
戰鬥就這般暫時結束,但善後的問題比戰鬥還麻煩。
得虧有周易,《天輪秘法》可以當治療術來用,促進創口愈合。
而且周易有萬金油的符法,無論是祛毒、還是拔除邪祟之力、又或治傷安魂,都要比先鋒團自身的手段給力的多。
冒充了一把戰地醫生,法力耗了七成以上,這才算是将衆傷員的傷勢穩住了。
然後就是盡量小心的運輸回蛇骨鎮調養。
一連串的失利,硬是将西先鋒團幸存者的情緒頂爆了表,黯然垂淚的、嚎啕大哭的,不一而足。
當然,也有人催促周易救人,以及事後千恩萬謝、跪地磕頭的。
總而言之就亂糟糟、鬧哄哄。
好不容易消停下來,第二天上午,山詭的攻心戰來了,大量的先鋒軍戰士人頭從天而落。
這些人頭都是經過特殊炮制的,大聲哭訴自己多痛苦,多慘。
還有的則咒罵同伴不救,任其慘死。
更有那替山詭說話的,表示死者的軀殼會善加利用,來日做成傀儡,戰場上見。
這手段的确是狠。
先鋒團的戰士們眼看袍澤如此被亵渎,好些人都當場崩潰,頓足捶胸的、無能狂怒要拼命的,有的就算是施加了安魂符法,都不好使,這屬于歇斯底裏、真瘋了!
經過這麽一出之後,周易認爲,先鋒團廢了。
換成他是蓬萊軍的指揮官,這些人都不會讓他們跟主隊彙合,而是直接送回後方,該二線二線,該退役退役,該進療養院就進療養院,否則會臭肉壞了滿鍋湯。
這話他不好直說,便讓王孫轉告。
之前王孫領着先鋒團來跟以周易爲代表的東瀛幸存者們彙合,之後沒有參與戰事,而是準備接應随時可能抵達的後續部隊。
結果遇上這等事,震驚憤慨之餘,也不免一陣陣後怕。
他自然清楚先鋒團在蓬萊軍中是個什麽成色。
可以說,這次讓先鋒團先攻,就是存心要斬将奪旗,打擊山詭的嚣張氣焰的同時,也在周易這樣的外鄉人面前秀秀肌肉。
結果……
當初跟周易一塊兒行動時,沒有比較,感觀不夠強烈。就覺得山詭也就那麽回事,被周易單槍匹馬就幹的嗷嗷叫,雲山鎮的陣法,蛇骨鎮的詭蜮伎倆,都嘁哩喀喳就給破除了。
他不免想:周易确實是很強大,但這山詭,實力也就那樣。
尤其是聽聞先鋒團一鼓作氣拿下雪雲台後,他覺得自己的評估是正确的,随着主力的到來,徹底覆滅山詭,指日可待。
哪成想,這才隔了一天多,先鋒團就大敗虧輸。得虧他之前沒跟着湊熱鬧,不然,指不定也得落個人頭回歸的下場。
而就在這天晌午時分,新的壞消息傳來,蓬萊水師,被山詭摁再漁港反複摩擦,戰艦都被幹沉三艘,而被山詭召來的群鲨咬死的,更是多達數百,一域的海水都染紅了。
王孫驚了,忍不住抱怨式吐槽:“先鋒團的最新情報,是昨晚連夜送出去的。已然反複提醒山詭狡詐兇殘,手段詭變了。怎麽還是發生了這種事情?”
周易心說:“當然是因爲自以爲是,傲慢頭鐵,覺得别人眼皮子太淺,根本沒見過什麽大場面,報告中主觀情緒太濃郁,不可信”
漁港一役,充分說明,山詭其實是準備完全的,艦隊開過來,人家也不是很怵。
也就是周易這種,人雖單、但力量可不差,還克制,又打了對方一個措不及手。
若非占了這麽多優勢,耍單的豪傑又或探子來這瀛洲島、多半是泥牛入海的下場。
這天下午,蓬萊軍的一支小型船團,來在了蛇骨鎮這邊。
就這麽短短兩三日,蛇骨鎮這邊就建成了懸空碼頭。
不是周易之前拖延,現在裝哔秀技術,而是準備工作未完成。
現在也沒完成,隻不過周易考慮到實際需要,進行了調整。
于是就有了這所謂的懸空碼頭。
碼頭的上端,是探出崖頭二十多米的四條橋道,橋道下面有斜角支撐,跟山崖共同組成一個橫平豎直的三角形。
而兩個橋道,爲一組,升降吊籃,就在兩者之間上下。
至于海面上,則是以海上鑽井台的模式,打造了浮台,以多條鎖鏈,錨定于山體上。
這浮台雖是簡易版的,卻也四平八穩,能堆放些貨物,還有手動吊鏈配合吊台裝卸重貨。
這浮台當碼頭是不太合格的,因爲三仙島是不停移動的,想要泊船,技術要求不低,但僅是裝卸人員貨物啥的,浮台倒也夠用了。
一千多蓬萊軍及一應物資,通過這懸空碼頭上到蛇骨鎮地界,天都擦黑了,才勉強完成搬運。
具體倒也稱得上井然有序。
先上來一部分人,然後就緊着運物資,随即開始搭建軍營。
等到人員物資全部就位時,軍營已然有模有樣。
當然,這也跟取用了蛇骨鎮近日來收集的大量木材有關。
周易旁觀了軍營打造的過程,比較發現,蓬萊的偃師、比九州的偃師明顯有着更爲細膩的品質追求。
大量的扣件使用,讓營房更具現代活動闆房的整體特征。
至于局部,則體現出了緊湊的拼裝效果。
細節方面,也十分的出色。
比如使用一種樹膠,來解決拼湊縫隙的嚴密性和熱脹冷縮的問題。
又比如,會給木質的營牆刷防火塗料……
軍營距離蛇骨鎮的鎮牆大約四百五十米,直接涵蓋了碼頭。
做法有些霸道,但周易能理解。不過說話就沒那麽客氣了。
“我能理解你們的這些行爲,并且給予了極大的支持。
反過來,也請你們理解我,我有我的項目在推進,并且先一步完成了跟當地人的溝通和交涉。
未來,我不希望聽到諸如‘一切都必須爲軍事行動讓路’的理由,就堂而皇之的征調人員物資。
也許你們覺得自己代表三仙島的官方,強勢慣了。
也許你們覺得我這樣的人缺乏大局觀,你們的行動規模巨大,人吃馬嚼,分分鍾都在燃燒經費。像我這樣的個體,理應爲大軍讓路,以及配合。
但我覺得,哪怕這裏是三仙島,也不能盡講你們的理,而忽視别人的理。
在九州,個體也好,團體也罷,是對等說話,還是一方必須得躬着腰,又或幹脆跪着跟另一方說話,主要看實力。
在這個有超凡的世界,人多,未必力量大。
我的實力如何,我自認爲之前已經證明。
你們若不服,我也不介意比劃、比劃。哪種比劃都可以,畢竟我來自九州,還是比較習慣三句話不對付,就反目成仇的。
按照一般的邏輯,一上來就說這麽一番話,顯得冒失和唐突。
并且給人感覺,面對貴方的赫赫軍威,是我承受壓力過重,繃不住了,色厲内荏。
但我個人,不太喜歡玩這類桌面下的較量或競争。
而是更習慣醜話說前頭,先小人、後君子。省得突然拔刀相向時,怨我不教而誅,又說什麽有意見不早說,造成了誤會。”
周易離開後,蓬萊軍的謀士忍不住吐槽周易粗俗、跋扈。
而軍事主官,則捋着胡子表示:“人家這是在提醒我們,打不赢山詭之前,就不要擺什麽東道的架子了。”
的确,蓬萊軍跟瀛洲人一樣,都是山詭的手下敗将,而且還是剛正面輸的,有啥資格在瀛洲當東道主?
自己被山詭摁在地上摩擦,扭過臉、卻要欺負不久前将山詭摁在地上摩擦的另一方,隻因爲對方看起來人單勢孤。
此等行爲,既無禮,也無理,無論是道理、還是物理,都不占,純純的就是傲慢降智。
人家周易将之點名,主要還是爲了預防這種事發生,而不是畏懼蓬萊軍威。
有啥好畏的?都沒在戰場證明自己,人多些也可能是待宰牲畜。
周易确實有些期待這個千人團的表現。
他個人覺得,若是這幫人打算走濱海崖道,直插雲山鎮,那麽他可以提前招呼蛇骨鎮民衆,幫這些人收屍了。
别看崖道木橋、以及雲山鎮,還有荊棘獸鎮守,實際上無論是崖道、還是雲山鎮都沒有因此變得安全多少。
關鍵還是要看試圖利用這兩處的人,值不值得大動幹戈。
比如說他,就不值當。因爲山詭基本确認,他有能力随時反殺。
他若是走崖道,或者去雲山鎮,又或其他什麽地方,山詭就算是有所行動,也絕對會掏他的臨時老巢,蛇骨鎮。
反過來,若是蓬萊軍走崖道、或試圖在雲山鎮駐紮,那麽山詭就會考慮殲滅這支有生力量……
安然的一夜之後,蓬萊團沒有什麽大動作,隻是派遣了數個偵查小組,去探察半山園林的情況。
這天蓬萊軍的後勤運力,倒是讓周易小驚豔了一把,一堆零件送過來,拼裝成了十多輛戰車。
拼裝出戰車不驚豔,拼裝出變形金剛或高達才驚豔。
讓周易感到小驚豔的點,在于從蓬萊到瀛洲,并非是那種朝發夕至,那麽這就意味着,蓬萊第一天送兵登陸,第二天就送重型兵器上來,說明是一早就規劃好的。
顯然,蓬萊軍方還是有靈醒人的,知曉這場戰事,沒看起來的那麽好打。
那麽然後呢?周易的期待感有了。
在他看來,有了重型兵器,仍舊不适合走崖道。
山詭隻需要發揮自身眼睛遍地,神出鬼沒的優勢,就能在适當的時候,于崖道的崖頭,表演冰雪落石秀。
将行軍隊伍的頭尾一掐,接下來随便砸一砸,就能讓蓬萊團死傷枕籍。
那麽就隻剩攻打半山園林一個方案。
反觀山詭今天的表現,明明有機會讓蓬萊團的斥候組付出慘烈代價,結果卻繃住了,隻是象征性的殺傷了幾個。
周易縱向對比了下山詭以往表現出的能力,認爲這妥妥的就是誘敵深入。
所以,接下來蓬萊團要如何表現呢?
不是猛龍不過江?還是送一波人頭?
事實證明,都不是。
蓬萊軍這次玩了一把聯動。
蓬萊團這邊做出一副強攻的态勢,戰車打頭,士兵跟随,戰團推進。而在漁港那邊,則是又一次的大登陸。
然後就是看山詭作何反應。
“這是在試探山詭兩線作戰的能力麽?”
結果漁港被蓬萊軍順利拿下,蓬萊團這邊便緩緩的撤了下來。
王孫向周易眉飛色舞的報告了這一喜訊。
周易搖頭“這次測試意義有限,而我隻是看到了山詭底氣很足。
别忘了,光是雲山鎮,山詭就獲得了超過一萬具人類軀體。蛇骨鎮的那些顱骨兵你也看到了。
這意味着山詭至少有一個萬人級别的顱骨兵軍團。
所以實際上他們并不缺兵。多半是不樂意跟蓬萊軍在漁港正面絞殺,畢竟蓬萊軍有來自海上的戰艦支持。
但我認爲,山詭也不會就此放棄漁港,看今晚吧,也許山詭會翻出新的底牌。”
真就被周易料中了。
當晚,從未見過的新兵種鴉兵登場,這些有着少年和孩童軀殼,頂着個骷髅鳥首的詭異,飛行能力可不是蓬萊先鋒團戰士所能比的。
究其原因,主要是在重量、模仿程度上做文章。
鴉兵更輕盈,體态也向着鳥類畸變,整體更符合空氣動力學,而不像先鋒團戰士,僅是人+翅膀。
而且,鴉兵的超凡力加持也更給力且直接。
所以,不讨論道德,隻看作戰單位本身的質量,鴉兵比蓬萊飛兵要技高一籌。
這等精銳力量出場,自然不會跑去漁港跟依托宅邸和臨時工事固守的蓬萊步兵玩巷戰,而是針對蓬萊的艦船玩神兵天降。
一上來就先放火,水澆不滅的陰火雷直接砸下去,然後就站在桅杆上等着,誰救火,就拿弩矢射誰。
蓬萊的艦船,基本都是風帆和機械力混用。
蒸汽機都沒發明,自然沒有汽輪機,完全就是靠超凡力轉化機械力做功,能源、材料,耗費都很大,一般都是能省則省。
結果今天被山詭來了個火燒天靈蓋,真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當然,沒有最憋屈,隻有更憋屈,漁港的官兵隻能看着艦隊在熊熊大火中燃燒,而無能爲力。
關鍵是,那上面還有不少屬于他們的給養,今天白晝沒有運完,這下全完蛋了。
要說這蓬萊的艦船,雖然用的是木料,但其實挺耐火的。
畢竟連陸軍建造營盤時,都舍得給木牆刷防火塗料,成本昂貴的艦船,沒理由反倒做的更差。
但再是阻燃,也架不住長時間的持續燃燒。
就好比焦炭,輕易不容易點燃,但燃起來想撲滅同樣不易。
有鴉兵在桅杆上居高臨下阻止,救火不利,船徹底燒起來了。
桅杆轟然倒塌,鴉兵四散飛走。
燒到這種程度,就成了維京人海葬的超豪華版,火海歸葬。
大火熊熊,海面反光,一域天空被映紅,蛇骨鎮這邊都能清晰的看到。
然後這還不算完,埋藏在漁港地下的陰火雷被引爆。
整個漁港被炸上了天,随即同樣陰火熊熊。
随即,山詭的陰兵沖入火海,它們對陰火有着很高的耐受性,有些甚至能利用陰火。
蓬萊軍潰逃,偏偏又無路可逃,隻能下水。
而山詭再次召喚來群鲨……
周易有些尴尬的用手指刮了刮自己鼻子:“蓬萊軍輸的太難看了,難看到連我都有了反派嫌疑,仿佛是暗中聯合山詭,故意在瀛洲擺局挖坑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