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成就元靈後,搞出的第一個大動作,就是拿石堅的軀殼做實驗。
什麽實驗?
當然是結丹的實驗。
已經有了堪比金丹後期的心境,又一次性遠遠的走在了命前,居高臨下操作,結丹,也不過是爲一台複雜的機器升級罷了。
正所謂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怎麽搞周易思路很明确。
他甚至觀摩過不止一顆金丹。知曉那是個什麽東西。
以周易的角度理解,金丹其實就是一個微型的聚變堆。
燃料的選擇,結構的設計和構築,技術的運用等等,決定了這個堆的性能和效率。
同樣,金丹也決定了修士以後的道路。具體是指燃料。
所謂丹成無悔,便是說這個。
不同的燃料,聚合出不同的新物質,這個物質,就是用來塑造元嬰的主材料。
是五行水火嬰,還是陰陽二氣嬰,又或其他什麽,都在這個時候就奠定了基調。
至于那種新物質産量太少,煉出一堆渣來的,自然元嬰無望,主要是沒等新物質攢夠,爐子就先報廢了。
同樣的,因爲聚變效應不好,也就不能在超凡力方面爲修士添加多少威力,有顆丹也近乎擺設,比沒有是強,跟好的比又太遜。
所以,當把這些理論都梳理明白了。
結丹的神秘感也就基本消失了,尤其是在高仿夢界的意識空間中演練了無數遍,以至于想吐的情況下,就是一場手工活兒。
手藝人怕秀手藝嗎?八級鉗工,飯碗端的牢靠着呢。
“唉,真正的牛哔人就是這麽寂寞如雪,缺少了那種沒到一個關卡,就折騰的死去活來、非爆種不能過的驚心動魄,跌宕起伏,當真是‘人生如平湖,盼水起波瀾’吶!”
還沒幹兒呢,周易就恨不能叉腰斜上45度看,讓自己多拗一會兒造型了。
他如今也就這麽點自娛自樂的慶祝手段了。
實情太驚悚,不适合告訴小夥伴兒們,以免他們嫉妒發瘋。
所以,還是用‘扮豬吃虎’這個理由來掩蓋吧。
“我其實一直是金丹修士,隻不過因爲一些不方便說的緣由,才假扮築基,甚至練氣。
你們想一想,金丹級别的煉師,是不是就合理了許多?
否則煉器天賦妖孽如斯,哪個門派或團體,舍得放棄四處浪呢?”
周易想了想,覺得這個說辭,還是很巧妙的。修爲的問題,硬是扯到了煉器天賦上,聽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給自己點個贊。
然後開始結丹。
再然後丹成二品。
一品金丹,并非接不成。
而是要結一品丹,對軀殼的要求比較苛責,石堅的軀殼有不少細節不達标,需要打磨。
這也是爲什麽好些修士結個丹,前前後後耗費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原因。
二品丹就不同了。
不但條件降低了許多,還有了更多的選擇。
比如周易就沒有選擇結一顆牛哔拉轟的丹,而是選擇以石堅現有的條件爲基準,最大限度的結一顆适合他的丹。
說白了,這就是一個類似改車理念的問題,并沒有絕對的最優解,而是看主要意願是個啥。
有人喜歡造型拉風,有人喜歡動力澎湃……
結丹之後,試運轉了一番,周易差點碎丹重結。
對他來說,這操作說玩有點太皮,說是練手,還是準确的。
多來幾遍,本尊那邊不就更有譜了嗎?
所以不是丹不行,是人太鬧騰。
但後來還是打消了念頭。
時機不對。
獄界雖然能幫他掩蓋結丹的種種異像,但各方面的消耗卻是擺在那裏。
而且碎了丹,那就真的需要恢複一段時間才能再來了。
碎了也不能立刻再結,這不是耽誤事嗎?
先就這樣吧。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回是真的凡爾賽的不行。
要是被宗恒、鍾離老爹知曉,估計非郁結出一片心理陰影。
也就是前後腳,隔了沒十個時辰,圓命帶着一幫百衲衣秃驢,先行出現在商隊諸人面前。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圓命,代表清修衆,見過各位施主。”其實是清樂,但說清修,這不是顯得更樸素嘛。
鍾離老爹上前幾步,道:“我是車隊掌鞭,姓鍾離。我們前幾天跟一夥看着很有錢的和尚幹了一架,他們跟你們什麽關系?”
圓命道:“那些是我等的業障。”
“說人話。”
“仇敵。”
“是見面談,還是見面打?”
“我們想談,他們人菜瘾大,總是說急眼……”
“這麽久都沒被打死,看來你們挺有兩下。”
“不止兩下。”
“不管你們有幾個兩下,我們都不想摻和你們的事,我們隻是想離開。”
“這恰恰也是我們想要的。”
“這麽說你們是來幫我們的?”
圓命點頭:“也幫我們自己。”
“怎麽說?”
“除非打敗我的師弟圓性,否則你們走不了。”
“卻也未必。”李芸娘出現了。
從空中來的,赤腳踏着祥雲,打扮的跟個菩薩似的。
“諸位當家,近來可好?”
商隊的一幫人,表情各異。共通之處是都挺感慨的。
鍾離老爹給自己點了一鍋煙,袅袅煙氣像是墨鏡般遮擋了眼。
不露真實眼神的同時,鍾離老爹反問:“芸娘,你最近可好?”
“做了場噩夢,不過已經醒了。”
鍾離老爹點點頭:“所以你是來……”
“幫你們離開。還有豐厚的程儀奉上。”
鍾離老爹笑了笑:“是不是需要先幫你們完成某儀式?”
李芸娘嗯了一聲:“儀式不成,這天地大陣,是不會開的。”
“應該說,儀式成與不成,天地大陣都會結束,隻是我們未必有機會看到那一天。”
“鍾離當家,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此局本與商隊無關。是商隊拿了不該拿的,才有眼前這一遭。”
“這話同樣不對,應該說,如果不是及時拿了些東西做倚仗,此時我們大約跟你一樣,‘清靜自在’了吧?”
李芸娘眉毛一挑:“嘲諷挖苦,揭人傷疤,可不是個好習慣,至少對解決問題沒有幫助。”
“這确實是個道理。可既然想要解決問題,就不能隻說你的理。上來就要這要那,卻不提最關鍵的如何取信保障,你這是明人不說暗話?我怎麽覺得,一點都不敞亮呢?”
“我李芸娘可以對天……”
鍾離老爹擺手打斷:“别!芸娘,給彼此留點體面,别侮辱我的智慧,我們都知道,當你決定站在我對面,就已經失去了起誓的資格。”
李芸娘臉色陰了下來,頓時,整個區域内鬥顯得有些低氣壓。
吃瓜的周易心說:“這還真是黑化強三倍,洗白弱三分,假丹鼓搗成真丹實力了,改換門庭這麽大利麽?怪不得自古叛徒那麽多”
這時候,圓命又跳出來了,笑呵呵的道:“我替這位新晉升的欲骨菩薩說句話。有些事,她能做主,有些事則不能,你也不要太爲難她。”
周易想翻白眼:“你這一出戲,純屬沒崩住。提前将人設的真實屬性展示在衆人面前了,敗筆!肯定是自己加戲,編劇不可能這麽Low,好好的老銀币角色,一下子就顯得膚淺了。”
結果,這位圓命和尚,又一把方向盤,把智商給圓回來了。他笑道:“老衲以爲,交流的關鍵,就是誠意,盡量避免誤會。
我發現,兩位,一個心懷怨氣,一個有點端着。
都不好,也沒必要。
都老熟人了,有什麽不能心平氣和的說個清楚呢?急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對不對?
好了,你們先聊,我找那位小施主談談心。”圓命說着,就指了指周易。
周易認知改觀,心說:“喲呵,這是帶資進組,看劇本了?還是央求導演改戲了?怎麽發現我這個真正的關鍵人物的?”
李芸娘也不傻。
她之前隻是本能的不願意相信,阻撓了圓性大業的真正關鍵人物,會是個小小的築基期修士。
要知道,之前的仙府出世,可是連元嬰真人,都遠天遠地的趕來了倆,結果先後陷落。而她是親曆者,不僅見證了陷落的過程,也見識了元嬰真人拼命時的強橫。
所以她總是本能的想,圓性連元嬰真人,都說搬開就搬開,築基修士在其面前,怕是不比小石子的威脅大多少,怎麽可能擋的住其路途,應該是直接就碾過去了,不管從哪個角度分析。
但她現在畢竟是欲骨菩薩,俗話說同行是仇敵,她對其他派系的佛門修士,是有着較爲特殊的感應的。
雖然之前從未見過圓命,也沒聽圓性提起過,但這個老和尚給他的感覺很不一般,空空如也,就仿佛隻是一層皮囊,裏面什麽都沒有,沒有血液流動,沒有髒器蠕動或跳動或律動,也沒有靈。
而且之前,她也聽到了圓命的自我介紹。
她本能的意識到,‘圓命’這個名字是真的,圓性是其師弟,多半也是真的。
這麽一位似空而不空的人物,可不會做無用功。
她甯願相信,周易确實是那個關鍵人物。
與此同時,周易跟圓命先對了一下眼神。
随即周易就确認了,這位應該就是他的‘驚’。
這位要是出手,他估計自己沒有任何赢的可能。
“按照看不透比自己高兩個層次的超凡者的一般定律,以及元靈相當于上三階金丹後期修士心境的客觀事實分析,這老秃驢,起碼也是化神後期修士的修爲,甚至已經進入渡劫期。
但肯定沒有渡劫。如果渡了劫,我應該能聞到同類的氣息。
雖然我這個飛升他界的資格證是僞造的,但此界天道無法鑒别,那麽即便是假的,也假的足夠真,是能夠當做參考标準來用的。
所以說,這老秃驢其實是個摘桃子的,像搶他師弟的功德,然後去怼雷劫?呃……秃驢們用度雷劫麽?還是要跟魔撕哔?域外天魔?不會正好就是我吧?”
穿越人士腦洞強,周易也是挺敢想。
圓命出現在周易面前,仿佛他一直就在這裏,笑呵呵的問:“爲什麽罵我?爲什麽對佛門那麽大成見?”
周易不信邪,道:“你可真是厲害的要上天,繼續,你還能看到什麽?”
圓命搖頭:“看不到更多了。你有着迷之自信,雖然知道我能輕易的取你性命,但你就是做到了不是很在乎。
這種不在乎,不是因爲你不怕死,而是因爲你覺得你不會死。
不是靠寶物。如果有那樣的寶物,老衲不可能察覺不到。
你可真有意思……”
“你也很有意思。”周易道:“我的小心肝兒現在跳的很厲害。
你的洞察力是我見過的最強的,估計以後也很難遇到更強的。
可惜由于有先入爲主的認知,你也是強大,我越是厭惡,而不會佩服。
至于爲什麽對佛門有成見,可能是因爲我認知中的佛門的作風、恰好跟我當年厭惡的某派的作風有些像吧。僧産、放貸、割韭菜,強控、外聖、道理王。”
“……”圓命手打佛号,道了聲阿彌陀佛。笑問:“既要金山銀山,又要綠水青山,我觀施主眼中含穹宇,心内裝秘藏,是個有大見識的,可曾見過這山?”
“呃……不曾。”
“至于你埋怨的後一句。老衲隻能說,争權死賽道,苟安皆囚徒,樂土能極樂,隻因不求真。”
“你倒是敢說!”
這時,空中有人接話:“他也就是敢說,我卻是敢做!”
說話間,一襲白衣的僧人飄然而至。
原來,李芸娘一看情勢不對,沒有拿臉硬頂,而是呼叫艦隊,請求戰術指導。
然後,圓性就以其爲坐标,直接過來了。
這下好了,人全到,貌似要嘴炮定勝負,道理争輸赢。
然而,并沒有。
一開始倒是的确有那麽點傾向于文比而不是武鬥。
圓性和圓命倆人見了還挺客氣,師兄、師弟的叫着,絲毫看不出這是倆撕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仇敵。
周易還是挺想看個樂呵,看這倆老銀币,誰先繃不住發火的。
概率都不小。圓命剛才就自己加戲,将正道先驅的人設給玩沒了。後來雖然狠狠的打了把轉向,卻也隻能是占個‘坦誠敢言’的詞條,不能更多了。
而圓性,看這位騷包的穿扮,意氣風發的模樣,的确是那種本來就高高在上,大業又搞的紅紅火火,正是激情四溢、鬥志滿滿、舍我其誰的時候。
這種狀态下,哪裏還能指望其真正平易近人,能别像斷水流大師兄那般把心裏話(在座的都是叻色)直接兜出來,就算是給人們面子了。
可周易是真沒看出兩人有什麽火氣。
要知道圓命固然洞察力驚人,他也不是差太多,以元靈的敏銳感知,但凡有那麽一絲别樣情緒洩露出來,他都是可以察覺到的。
他之前分析認爲,圓命是修了某種特殊的術,因此才内中空空,宛如皮囊。
可見了圓性之後,發現圓性也是這般。
他就不免懷疑,這倆人是不是都是因爲某種原因,不得不如此。就跟另類的皮影戲,瓤子不在這裏,又或幹脆就沒瓤子,因此不能用尋常的辦法來觀察和判斷。
圓性似乎看穿了周易的想法,解釋道:“我跟師兄的靈肉仍在靈山未歸,大業隻能是靠這皮囊奔走張羅。”
“那你們還真是厲害。”周易不鹹不淡的恭維了一句,就問:“法師口中的大業,究竟是何事,能否告知?”
圓性反問:“你在乎這個?”
“不是很在乎。我隻是發現法師以仙府問世釣魚度化,又是天地囚籠,又是順昌逆亡,行事頗爲霸道。”
“你在乎這個?”
“……也不是很在乎。隻是覺得這等做法,有悖普世道德,着實是惡行惡相。”
圓性仍舊是那句:“你在乎這個?”
“一般在乎,就是被秀了一臉,心理不是很舒服,幸虧我也不是什麽好人。”
“那麽,幸會。”
“嗯,幸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