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隊的情況，整體來說還行。
至少比周易預期要好的多。
他之前以爲這輪禍事，真就是他一人有驚無險，餘者又驚又險。
而現在看來，事件發起人的準備，貌似仍舊不太足，說雷聲大、雨點小有些低估，但沒能步步生蓮、一聲更賽一聲高，卻也是事實。
譬如，之前最讓他害怕的‘詠佛’。
這明顯是個全域無差别法則級的攻擊。
直接扭曲意識，化敵爲奴。
他覺得這一招可太厲害了。潛移默化，滴水穿石，逼的人明知對方以逸待勞，甚至守株待兔，仍舊不得不登門讨伐。
然而，現實來看，情況不似想象的那麽惡劣。
‘詠佛’隻是上Buff，而沒有疊Buff，其幹擾持續，但效能固定。蠱惑固然是有，但類‘感召’的性質更明顯。
感召這種事，需要對頻道，對上眼就能來電，來了電，便如同網友勾搭成奸，百裏千裏的也要奔現。
可若自己把持的住，不往上靠，新鮮勁沒了，就成了玩，除非有進一步的突破，否則漸淡終散才是常态。
給周易的感覺，商隊的情況，就處于後者的狀态。
當然，是指普通的夥計，以及旅客們。
各位當家的主意比較正，人生經驗豐富，始終了保持了‘我正在被忽悠’的認知，自然也就相對更清醒些。
另外，這也跟法陣保護有關。
周易四人離開後，鍾離老爹他們，就找了個合适的地方安頓下來，十多天來再沒挪窩。
新的營地是多日經營出來的，更妥帖，距離寺國邊界也不遠。
幾位當家的始終沒死心，想方設法探索天地大陣，結果……
獸頭劉守義因損失了四頭獅子獒而牢騷滿腹：“我就納了悶了！如此恢弘磅礴的大陣，一封就是二十多天，這是什麽樣的消耗？”
黃維解寬心說：“寺國消亡那麽多年，也許一直在攢。”
跟随周易一起回歸的金丹修士宗恒發言：“我倒是覺得，這力量，多半是寺國還存在時攢下來的。當初他們滅國，很可能根本沒來得及用。”
随着宗恒的搭話，人們紛紛開始詢問這幾天的見聞。
宗恒就挑揀着比較有特點的陳述了一番。
幾位當家的雖然已經知曉周易手段不俗，但還是被其驚人的表現給震撼到了，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不由自主的往鍾離虎那邊瞟。
鍾離虎道：“宗前輩已經說的相當輕描淡寫了，實際情況更誇張，連我這種後半局才開始下場的，都殺了數百屍人，殺到手軟，可以想象石當家殺了多少。
我估算了一下，寺國地界，大約三分之一的牧魂者和妖靈荒詭被石當家給清理掉了。
這次回來，主要是因爲補給跌落到了一個危險的水平線，我們幾人攜帶的靈石都用光了。
石當家自己攢的大量煞力也都差不多用光了。沒火力了。”
“我的個天，石當家這麽神勇的嘛？”黃維向來是個好捧哏。
鍾離虎道：“神勇也确實神勇，關鍵還是克制。另外，石當家的法器是真的厲害！”
說到這個法器，一向話少的鍾離虎也打開了話匣子。
鍾離虎是那種比較典型的内向之人。
這類人其實并不木讷，而是要看跟誰說，以及談論什麽話題。
若是遇到對的人以及想說的話題，那也能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被鍾離虎這麽一通說。衆人關于法器方面的思路，都有了變化。
之前，人們都稀罕仙府走寶逃出來的那些法器的靈性特性。
一說性能好，潛力大，将來有進階法寶的可能。
但冷靜下來細細的想，其實這就是一份自欺欺人的希冀。
且不說法器擁有靈性隻是具備了進階法寶的基礎條件，能不能真個進階還是個未知數。就算能，又有幾人等得起？
幾代人而養成一件法寶的例子，古來有之。而在座的、就算能幹到順利退休，又有哪個是能等得上的？
不但等不上，這有靈性的法器拿着還臊氣，成爲惹禍的根苗。
那些妖人，架着個假李芸娘跑來诓騙，是沖着啥來的？
何況接下來，又發現了陷阱，佛門法器裏有坑，那份靈性，多半是人造的，而不是天然形成的。
怎麽人造，這就涉及一些比較歹毒的說法了，抽魂，剝魂，還有用嬰兒之魂的……
總之，佛門要真是仁善，會有那麽多人厭惡？
尤其是同爲超凡者的圈内人士，很多人覺得佛門人士之僞善，比邪修、魔修都讨厭。
相比于真小人，人們更不喜歡僞君子，是因爲後者更銀币的同時，對比差格外鮮明，說的特别好，行爲格外下三濫。落差太大，就顯得更壞。
在這個世界，曾發生過百門攻佛的大事件。
由此可見，佛門是真的犯了衆怒，一度被殺的幾近絕迹。
隻不過，三代之後淡前怨，百年一過無深仇。
後來人沒有親身嘗過苦、吃過虧，人性記吃不記打的特質就開始發揮效用了。
仍舊都說佛門賤爛，可也就是說說，就是茶餘飯後一碟菜，沒太往心裏去。
真遇上與之相關的利益，還是會心懷僥幸。
這次仙府走寶，人們的心态就是這般。
大家不約而同的想：佛門是不好，但佛門的寶貝又沒招誰惹誰。
直到被坑了之後，這才覺出痛來了。
果然無風不起浪，死佛門照樣能算計活人，一不小心，就大隔代認了爹，從此孝子賢孫，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讓人又怕又惡心。
本來就生了厭惡和猜忌，現在又被鍾離虎這麽一說，頓時就覺得原本的煉寶計劃不香了。
人們就想：我之前也是中了邪！爲什麽非要在原來的法器基礎上強化呢？
你知道那玩意原來是幹嘛的麽？
萬一前主人不走尋常路，看着是飯缽，實則是痰盂或尿壺呢？
何況還有陷阱，你确定一次就清除幹淨了？沒有其他後門了？
更何況還那麽招搖臊氣，易惹人生奪寶之念。
你看人家石當家，當初就把持的住，走寶時一點都不積極，結果收之桑榆獵殺掉一頭七竅心魔人，渾身都是寶，不少賺，還安然。
既然守着這麽位煉師，爲什麽不量身定做，好好的爲自己打造一件用着舒心，拿着放着放心的法器呢？
有魔人的内髒和血肉做輔助材料，又有獨特的氣運加持，可以說，打造出來的法器，除了沒有靈性這一實際上用不到的噱頭，其他各方面都要優于升級靈性法器呀！
就這樣，一幹人放棄好高骛遠，向現實妥協，紛紛改主意了。
尤其周易不是迫于實際需要，動用了幾件靈性法器嘛？
這下人們更是有充分的理由，讓其幫忙打造稱心如意的法器了。
周易應下了一系列新交易。
生意就在‘運轉’二字，一轉，他愈發有的賺。
畢竟主題已經從‘爲将來做準備’轉爲了‘适合自己才最好’。
适合的，就未必非要上高級材料了。
而他這次一番大收割，收獲的也不光是結晶，還有雞零狗碎的各種法器，材料等等。
等他将這些規整梳理完畢，再結合商隊和私人的存貨，必然能拿出些讓人滿意的設計方案來。
大不了多煉造幾件。
有人可能會說，數量真能補上質量？
周易要說，但凡這麽問的，都是沒玩過MMORPG遊戲的。
套裝效果呀兄弟們！
傳奇裝備是高大上，一件頂三件，可問題是有幾個能傳奇滿身？
玩撸啊撸，人頭拿到統禦全場，也得中後期才能五神裝吧？
而現實點講，就商隊這些人，五神裝是他們該想的？
硬摳搜着攢，怕是沒等湊齊，就墳頭草老高了。
再代入到現代，那些開快餐店賺到錢的，怎麽進步？是拿賺到的錢，開更高檔的館子麽？不是，是橫向擴大，模闆套用開分店。
于是乎，他主動提出了套裝升級方案。
他這樣勾引衆人：核心法器，自然是盡量拔高，融氣運沒毛病。
但輔助類的，常用的，備用的，未必需要這麽奢侈。
非核心類的法器雖然可以尋常一點，但可以在其他方向上尋求突破。比如效果疊加，環環相扣。
與其東買一件、西買一件拼湊，就不如來一整套，并且由同一人打造，秉承清晰的設計理念和思路，效果怎麽可能差？
當然，說的天花亂墜，也不如來個現場示範。
謝寶，九成了周大設計師的臨時男模。
爲了付清訂做費用，謝寶果斷将自己賣了。
當衆展示倮裝狀态，以及套裝加身的狀态，就是爲了讓人們看清兩者的差異。
衆人動心了。
黃維當了第一個吃螃蟹的。
由于周易是個快槍手，很快就幫黃維從頭到腳捋了一遍。效果那是剛剛滴。
賣方的重複成功，增強了購買者的信心。
其他人紛紛下場。
關鍵是周易，快，還不耽誤質量。
幽火琉璃盞爲他提供了魂力上限翻倍的‘月神’加持效果。
而他的靈魂修行，又像魔修一般突飛猛進。
結果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魂力，已遠遠超過綠星的本尊。
那麽，愛是用來演算，又或用來煉器，都寬裕的很。
當然，《玄文字：經天緯地》也是必須要提一提的。
之前周易一度曾吧符法的那些核心符号，當做‘道文’。
後來的情況證明，這是一種沒見過市面的土包子行爲。
如果真的是‘道文’，以他現在的修行等級，隻會有兩個可能。
一個，有眼不識泰山，就在面前看不見，看見了也認不出。
另一個，‘道文’代表的高加密數據，将他的記憶硬盤擠爆了。
直到他拿到了《玄文字：經天緯地》并完成了一遍粗讀，才知道，原來，他以爲的‘道文’，其實是玄文字引申出來的，就叫符文。
而玄文字，字面意思，能夠承載玄奇的文字。
跟以英文爲代表的表音文字不同，玄文字更接近原始的表意文字，比如甲骨文。
而不同于甲骨文的地方在于，玄文字是能‘看’進去的文字。
就像看久了能動的趣味圖片，但又有不同。
玄文字不靠視覺欺騙來讓人陷入其中，它靠的是‘意’。
‘意’是比毛筆字練久了而練出的風骨韻味更深的一個概念。
‘韻’通‘暈’，代表散開後的一部分，宛如餘音繞梁。
‘意’不是，‘意’代表全部，都在裏邊了，但能‘看’出來多少，或者說掌握多少，就因人而異了。
所以說，玄文字，是真的可以觀看一輩子都有收獲的字。
一個字就能看一輩子，别說是一百零八個。
幾近于道，但還不是道，而是道的前置，常觀，能近道。
周易明白了這些道理後，《玄文字：經天緯地》的後封皮上，顯現出，或者說他以前不能，但現在能看到了，天。
看了這個字，他就明白，這是道書的等階，天地玄黃。
天爲最，玄文字于仙道而言，就相當于基礎科學。萬丈高樓平地起，最基礎的最深刻，應用也廣，有嚼頭。
之後周易審視他之前獲得的其他道書，都沒上榜。
貌似能上榜的，光是看哔格就能看出來，像玄文字這大部頭，直接就在記憶大聖堂不講理的霸出最核心的一片地方，并且周遭大片區域甯可空着，也不讓用。
同時，也不認他自己劃分的記憶塊區格式。
至于其他的書，周易覺得，起碼《清微易解》是能上榜的，現在不行，是因爲它不完整，小衍之上，起碼有大衍，指不定還能層次性升個級啥的。
《玄文字：經天緯地》能一開始就霸榜，其獲得過程也頗爲突兀，是因爲它占了基礎特性的便宜，除非是沒收集齊全，否則直接就登頂。
還有，其他的道書，拿到多少，基本很快就掌握多少，未開發的潛力已經不大，全靠熟練度刷上去提升。
玄文字不同，倒究掌握了多少，他自己都沒有準确判斷。
不是他不想，而是做不到。心靈境界不夠，連一個玄文字的‘意’中有多少‘念’都數不清，怎麽估算自己掌握了多少？
修行變得越來越像升級遊戲，但周易并不讨厭。
他甚至隐隐有種感覺，是他自己覺得這樣更直觀，更具體系特色，令他感到更舒适，于是才有了這樣的趨向發展。
超凡的本質就是心想事成，需要有強烈的向往之心，飽滿的情緒，同時也要有持續的認可。
這意味着激情沖動（爆種）固然有助于突破，潛移默化的作用卻也不能忽視。
他相信，古代人沒有遊戲體系的概念，其構建出來的個人超凡體系框架，就不會是他這樣等級分明，經驗條隐隐，一切都可量化。
可以說，古代人修行，是寫意畫，而他受現代教育形成的習慣硬性，是工筆畫。
所以，古代的傳承，顯得神道，注重意境和領會，而到了他這裏，隻要消化了，就能有迹可循，每個細節都有底子，碼放的整整齊齊。
不管怎麽說，玄文字成了點睛之筆，價值和意義要高過氣運。
這就使得他越來越有‘大煉師’的風範。
一個‘大’字，就大在技近于道，信手拈來，便風韻盎然。
周易還是斧鑿匠氣濃了點。
腦洞是有的，抄作業嘛，地球和綠星，兩個信息庫，以他但凡看過皆在記憶大聖堂留痕的能力，概念根本抄都抄不完。
但自信還是差了許多。
抄作業能抄到覺得自己特牛哔的，那也不是一般人，一般都出現在抄哥抄書然後走上評委嘉賓之路的娛樂多元宇宙。
周易沒那等本事，他自己知道這是别人的創意體現，他隻是個搬運工，所以自信不太足。
自信不足，往往就是刻意補，動不動遵循先例，不敢打破規矩。
但公允的說，高仿确實也不賴，那些不追求極緻，也沒有強迫症，手頭不寬裕，還想用點正經東西的，很适合高仿。
這不就是說商隊的這些人麽？天天搬磚，穿什麽皮爾卡丹？高仿傑克瓊斯，牛仔布發揮其本源的工作服功效，多好？
僅僅是兩天的時間，商隊所有當家，都更換及補完了一套法器。
而之後的幾天，則着重切磋交流。他們可不像周易，能刷熟練度，什麽法器法門，都是一生二熟三精四牛哔。
就在這樣的氛圍下，伽藍行者出現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