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修士一聲吼,商隊的幾位當家的都興奮了。
别裝什麽斯文,能白嫖誰不愛嫖?
就算世上真有正人君子,也不會在商隊中。
更何況,出門在外讨生活的人,比如跑船的、跑車的、跑商的、押镖的,大都迷信,對彩頭、兆頭這些看的很重。
‘仙府走寶’就是個一等一的好兆頭。
這跟‘仙府探寶’又不一樣。
後者是你去強求,甚至有碰瓷摸金的嫌疑。
前者是無主之物亂飛,順勢而爲。
于是一個個面露興奮,摩拳擦掌。
旅客中的三位築基期修士也出來了,躍躍欲試。
之前事件,他們是從頭慫到尾,與其他旅客一般無二。
對此,商隊的人倒也沒說什麽。
主要是人家花錢了。上車時,說的可不是出錢還得出力。
所以,肯出力是情義,不肯出力是道理。
當然,商隊的人也沒說遭遇大災難一定會救。看情況,也許就人性閃光發作,舍己爲人了,也許就各憑本事了。
現在跑出來,同樣也沒人說啥。
這是個實力爲尊的世界,而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不過如果有人實力沒有别人高出太多,還要玩陰的,那就會滋生麻煩。
小到個人,大到團體,大部分的矛盾都是這麽來的。
不過周易估計今晚不至于,三名築基旅客是少數派,其中兩個還拖家帶口,明現是打算北上讨生活。
這種舉家遠遷的,往往有不得已的苦衷,哪怕是有占小便宜的毛病,此時此刻也應該能算的過賬,不至于觸犯不成爲的規矩。
最适合此時的不成文規矩,無非就是先來後到。
誰第一個距離飛來的法器近,誰就有優先獲取權。
而如果沒能把握住,再次堵截或追逐,被第二人先接近了,便是第二人有優先獲取權。
在此等情形下,金丹修士無疑能占不少便宜,一個遁法過去,後發先至,但人家這種占便宜也是靠實力,技不如人,得認。
商隊中最興奮的是李芸娘,因爲他的螭龍索,擅于綁人困物。又是法寶,級别高,功效多,威力強,捕獲概率大增。
金丹修士宗恒也比較興奮,之前被周易修複并進階的那件法器,就有困物之能。他覺得冥冥中有天意,今晚活該他大豐收。
反倒是那個大喊‘下雨收衣服’的金丹修士錢世英,老神在在,一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重在參與的高人做派。
周易也是衆人中比較淡定的,比鍾離老爹都要淡定一些。
主要是因爲凡爾賽思維。
其次是陰謀論思維。
可能是前世見慣了彩票這等智商稅的伎倆,使得他對所有類型的‘中大獎’都會生出‘此處必有貓膩’的應激猜測。
所以他已經暗自決定,不争不搶,哪怕有所得,也要拆掉。
他都是有‘玄文字’的煉師了,用自己煉造的,多香!?
接下來,果然是應了錢世英的說法。
仿佛是爲了慶賀,又仿佛是在顯聖攬客,光霧迷蒙的仙府宛如煙花般連着噴吐出三波寶光,每一波都有上百道之多。
這些寶光飛向四面八方,其中就包括商隊臨時營地所在的方向。
‘嗖嗖嗖!’衆人按捺不住,紛紛飛上天空。
周易想了想,也慢吞吞的駕着玄水烏雲盾飛上了天。
要說着烏雲盾,賣相倒也還可以,就像傳說中仙人們經常駕馭的雲朵。比如注明的太白金星,數次去花果山搞危機公關,駕着雲朵,看着就很得勁。
烏雲盾的外形也差不多,隻不過不是白雲,是灰色的雲朵,但并不顯髒,看着還挺醒目。
可惜,還是不能按捺住周易想要重新祭煉它的心思。
“寶物來了!”旅客中的築基修士之一,有點承不住壓,興奮的大叫。
商隊的幾位當家,倒是都有老江湖的穩健風範,隻不過身上勃發的氣息,還是出賣了他們内心的不平靜。
周易又看了錢世英一眼,正巧錢世英也在看他。
兩人目光一碰,錢世英略有深意的笑了笑,周易則拱拱手,意思是謝錢世英的提醒,這才有了從容截寶的機會。
寶物的光芒各不相同,有的刺目華麗,有的黯淡低調,有的勁風呼嘯、銳不可當,有的潇灑自在、悠悠蕩蕩……
金丹修士們,無論是感知範圍、眼力、思維速度,都高過築基修士,因此他們很自然的先選中了主要目标,随即出手。
這個時候,就多少能看出些人性。
鍾離老爹是毫不遲疑,專情于一,直奔目标,竭盡全力。
李芸娘則是連吃帶拿,在玩一拖二,螭龍索困一個,她自己出手攔一個。
宗恒有吃着碗裏、惦記着鍋裏的嫌疑,人都以及沖向目标了,卻仍舊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在計算着其他寶物的軌迹,以及獲取可行性。
至于錢世英,倒是顯得表裏如一,優哉遊哉的迎向那個惬意遊蕩的目标。
接下來就是築基修士們各顯身手了。
鍾離虎這個時候倒是挺對得起他的名字,宛如猛虎躍澗,迅敏矯健,威勢十足。
戶頭黃維則有蟒蛇之姿,不見有什麽劇烈動作,但遊動的并不慢,然後猛然發動撲擊,快逾閃電。
獸頭劉守義的趁手家夥什有些蹩門,竟然是個山爪子。
這玩意一般放羊人很會用,摟住土坷垃‘Pia!’一下砸過去,往往極準,能立刻教模樣的牛羊做人。
若放牧的過程中、碰到什麽山根子、黃精野薯,也會以之刨取。
其式樣也簡單,就是棍棍的頂端,套着或綁縛着鐵爪子,跟癢癢撓差不多,但爪子分的比較看,一般兩到三個爪。
現在,劉守義就是用山爪子,兜着一塊發光的土坷垃玩打飛碟的把戲。看着倒是挺好玩。
廚頭趙厚則是拿鍋當扣鳥夾子使喚,變大後,兜頭蓋臉的罩扣。
旅客中的三位築基,手段看起來就遜色了許多,隻有之前興奮的喊出聲的那個,用的是一塊紅绫般的法器,看着還有那麽點成算。
主要是因爲,仙府走寶,成色都不會低。
打底,那都是有了靈性的。
若是沒有靈性,就是乖乖仔,哪怕歲月流逝、環境不予,該爛也就爛在那裏了。
當然,有靈性并不等于有自我。
有自我那叫器靈,絕大多數法寶都沒那個哔格。
靈性更多的可以理解爲符合法器屬性特點的本能。
比如五行火法器,它的靈性就像人本能的想吃喝喜歡自由一般,對火焰的環境情有獨鍾,并且往往是個莽暴的脾氣。
既然有本能,那就懂得起碼的趨利避害,以及自我保護和成長。
仙府飛寶,就是因爲這個,這些靈性法器,想要尋找更适合自己的地方。
當然,外界未必就一定被仙府内的環境好。但法器和人一樣,都是這山看見那山高,國外的月亮特别圓。
未知之地,宛如薛定谔的貓的格局,在真正揭曉之前,也許是壞的,也許是好的,而目前待的地方,卻是已經了解,哪裏不好都知道,且沒有新鮮感了。
僥幸心理,喜新厭舊,這其實是生命本能,好逸惡勞也是。
人活着,很多時候就是在跟自己的本能做鬥争,反生命,反人性,但可以活的更久。
周易今次就對白嫖的本能控制的比較好,他在扮演一名瓜衆。
多線程觀察這些法器,能不能得到不是重點,開眼界、漲見識,價值不菲,指不定轉手他自己煉器時,就用上了。
唰……唰……唰……
三波法器,每波與每波之間都有幾秒的間隔。
有的人已然梅開二度,有的人還沒有開張,你追我趕,我攔我阻,到也熱鬧。
鍾離虎明顯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心情大好,再接再厲時,路過周易所在的位置,還問:“怎麽?沒看上眼的麽?”
周易笑而不答。
不久後他突然招槍在手,沖着下面營地‘噹!’就是一槍。
一條表皮就像鲶魚般,黏膩發光的身影,中彈顯形。
周易緊跟着又補了一槍。心道:“這怪裏邊,老銀币也不少哈”
正要駕雲下去,有一寶物晃晃悠悠的就過來了。
“嘿!投懷送抱的好事,天授不取,反受其咎。”周易隻是輕輕一探手,就将那寶物摘取了。
然後他也沒再管其他人追寶,繼續下飛。
結果,沒兩秒,體驗了什麽叫真正的投懷送抱。
不!應該叫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對方就像鷹隼撲擊,感覺比流星更快,以閃耀之姿撞上周易。
在之前,周易僅僅是剛剛生出感知的念頭。
這一下差點将他從法器上撞下去。
趕完心裏還後怕:“這要是一次攻擊,妥妥的防護不能!”
啥玩意啊!這麽莽?
懷揣一份好奇,周易連同之前摘取的寶物,都收了起來,先下去看那個老銀币。
功夫不大,其他人也都回轉了。
絕大部分寶物,借着仙府開啓的現世之威,都完成了加速度,飛的賊快。
所以,除非是寶物跟某人特别契合,将某人視作要找的新環境。
否則攔截基本就一次機會。
金丹以上的修士,或許能通過遁術和手段,拼一拼速度,再撈一回。築基就多半沒希望了。
但剛才不是先後有三波寶物過境嘛,築基玩個斜撲橫截,策劃得當,是有機會獲得三次機會的。
鍾離老爹看了那死掉的怪物一眼,拍了拍周易的肩膀:“好小子,立了一大功。”
其他人也紛紛投來贊賞的目光。
無他,周易用實際行動說明,人家是真不在乎仙府飛出來的寶貝。否則就不會及時發現這等以潛伏見長的怪物。
這份看淡财貨的心性,着實是令人欽佩,更别說一旦這怪物得逞,真的很麻煩。
“這倒究是啥玩意?”周易明顯是個江湖新嫩。
“這就是魔人。”鍾離虎說。
“哦,我還以爲是沼澤怪,鲶魚妖什麽的,原來這就是魔人。”
魔人是什麽,周易之前倒是聽黃維簡單聊過。
魔人其實不是人、而是魔。
一般來說,修士之靈,才可成魔。
普通人的靈魂也有機會,但概率太低。
魔在誕生之前,跟絕大多數陰靈經曆的一樣,記憶混沌化,然後再生出靈智。
不同于一般陰靈,因爲它們底子夠好,所以無論是初始還是成長,都高于普通陰靈,十幾倍、幾十倍的高。
并且同樣的理由,它們的記憶混沌化的過程更漫長。
在這樣的一個過程中,它們自身往往甯聚集質和量雙高的多種煞力,而這,成了蛻變孵化的助力。
當這種陰靈達到極緻,去仍舊沒有崩解消散,開始物極必反,重新獲得靈智時,煞力令它們成爲易于吸納負面魂力的特殊存在。
而這樣的一個具有負向引力特質的靈體,天生就是邪惡的。
所以,他符合魔的特性。
另外,因爲它的誕生前後,基本都離不開人魂,于是人們覺得,這就是一種報應,天地對于人類修士的報複。是人的原罪和惡,誕生了它們。
魔人從來都不會有同伴,它們糟糕的性情決定了它們隻會像獨狼一般單飛。
但魔人的危害非同小可,他能在人群中上演詭就在我們中間的戲碼,擊穿人與人之間的基底信任,被其鬧一場,最差最差,都會讓人們心中留下難以愈合的情感傷痕。
再高一高就得散夥。
再高一高則會狼人殺,滅團。
這是一場人性大考,元嬰都有可能深陷而成爲屠刀,最後自身也因此留下難以磨滅的心靈之傷而道途斷絕。
周易能及時的将這家夥幹死,大家在慶幸之餘,都捏了把冷汗。
截取寶物,玩的太嗨了。
幸虧有周易這樣的清醒人,否則讓魔人得逞,很容易就能在這些強者之間制造‘他是不是要搶我獲得的寶貝’這等危機,然後就真狼人殺了。
這也是人們由衷爲周易點贊的原因。
自然,魔人的一切都歸周易,衆人沒半點意見。
黃維還說:“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原來石當家的機緣是它。”
從某種角度講,魔人确實毫不遜色仙府的寶物。
當然,具體也得看情況。
像這次的‘仙府出世’,檔次其實不算很高。
仙府,在這裏隻是一個帶有誇張色彩的稱謂。
并不是說真的是仙人的洞府。
莫說是仙人的洞府,就是被尊成爲上師的渡劫修士的洞府,都會引來人山人海的哄搶。
畢竟能渡劫,說明人家的修行之路很對頭,是有大概率成仙的。
這等人物的法和物,難道不值得搶破頭?
而幾乎所有這類來自大佬的傳承,事先都會有人反複掐算,繼而知曉其問世的時間,和大略的地點。
因此,每一次都跟搖滾明星們在野外開音樂節般,人山人海。
這次仙府問世,顯然不是這等大佬造福後輩,又或死了都不消停、而坑後輩的真仙府,而是野雞仙府。
野雞仙府雖然也未必就沒有好東西,但往往好東西不多。
因爲超凡技術也是在不斷進步的,過去好的,擱現在未必好。
寶庫一開,成堆成摞的确良的襯衫,勞動布的褲褂,翻毛皮的大頭鞋,現代人看了多半嗨不起來,但放在七十年前,就是好東西。
這樣一比,魔人的價值就凸顯了。因爲世間罕有補魂之之物,魔人卻一身都與之有關。
尤其是,魔人有一顆寶石般剔透純粹的琉璃心,分三竅、五竅、七竅和九竅,九竅最高。
這琉璃心能煉制魂器,定念凝神、防護魂侵,好處多多。
尤其是這個世界的修士的修行法,絕大多數命在性前,也沒有啥好的心法,這等魂器,就顯得格外寶貴。
而魔人的皮,也能像吸波材料一般,吸收神識感知的探測,繼而達成隐形的目的,若非适才魔人強過香陣時,露了痕迹,以周易之能,未必就能發現。
而魔人的骨頭磨粉,也能強化法器的控制效果,以之造幡,更是可以精控陰靈……
總之,就渾身都是寶,說價值不弱仙府寶物,絕非虛誇之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