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走不成,仇敵又上門。
周易這位快槍手,剛靠着給力的魂念,非同凡響的熟練度,完成煉器,敵人就來了。
這回來的,可就不是小打小鬧的探子了,而是正規的菜刀隊。
一位元嬰,兩位金丹,六位築基。
形成一個立着的三角金字塔格局,毫無疑問,此乃戰陣。
至于底座和背景,則是大水構建的雲團和水屏,其中有各色妖靈詭魅,濃郁的陰煞更是将這巨量的水染成了玄色。
在水流的推動拱衛下,如山嶽移動,威勢驚人。
“都去車内躲藏!”鍾離虎嗓門驚人。
旅客們紛紛臉上變色,沖向箱車。
商隊的人則相反,出事頂在前面,是他們的職責。
盡快武裝,拿出最好的狀态,頓時一個個刀劍在手,法器閃光。
包括三嘎子在内,夥計們的修爲大都在練氣後期。築基是修真路上的一道坎兒,需要找機緣,攢财富,跑商就是兩者兼顧的一條路。
而商隊的頭目,則要求至少也是築基修爲。
不僅僅是戰鬥需要,而是沒有這個修爲,專業領域的很多操作拿不下。
另外,商隊圈子,對商隊頭目的稱呼,基本都是沿用镖局、山寨的叫法,稱當家的。
但具體怎麽排,就各有不同了,有的是實力爲尊,有的是資曆爲尊。
鍾離商隊,就是後者,所以周易是六當家。至于鍾離虎,則是少當家。
面對重大威脅,商隊夥計們擺出了刀鱗盤蛇陣。
這是個戰陣,注重首尾銜接,盤纏絞殺,是一字長蛇陣的變化。
鍾離虎,就是這戰陣的蛇頭,未來的龍頭。
而剩下的六位當家,沒有相應的戰陣,卻必須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前列。
周易這次沒有拿他的雷聲電光炮(98K),而是裝備了符器:血煞銳金刀。實際上太陰幽冥燈、玄冥白骨幡(二煉融合白骨妖獸幡)也都裝備在身,隻是沒有露出來。
這等裝備,并不能将法器的所有功能展現,隻能選擇一二。
但對周易來說,這也就夠了,又不是一堆功效的法寶。
甚至,就連銳金刀,也沒有直接顯露。
當然,法器光芒肯定有,那代表相應術法模型的施展路徑是暢通的。所有修士皆如此,有經驗的掃一眼對方身上的光芒,就能迅速判斷出有哪些力量類型的術法好整以暇。
在這樣的知識背景下,周易就顯得比較陰間了。
幽冥、玄冥、血煞,一般來說,這是妥妥的邪修啊。
第一次見他擺開厮殺架勢的其他幾位當家,皆若有所思……
有人會說,力量無正邪,有正邪之分的隻是人。
這是句屁話。力量的确無正邪,但力量的屬性會影響人。
這就好像吃辣容易上火,吃槟榔易口腔爛,煞力需要負面情緒控制,總是滿滿的負能量,性情能不扭曲?
隻不過凡事無絕對,周易有夢境推演刷熟練度,并不需要無數次的苦練積累,同時又有‘七情應煞掌’瀉火,所以才Hold住。
但别人不知道這些,人家就是根據常理判斷。就好比你知道某人是個職業賭棍,那麽在金錢往來上,會不會悠着點?必然的。
當然,隻是多了份提防,該相處還是要相處,混社會總是要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不可能因噎廢食。
而眼下,玄陰教的菜刀隊可沒給商隊衆人多少時間,人家已經氣勢非凡的殺過來了。
可能是覺得登場排面還不太夠,那六名築基宏聲吼喝:“玄真真人,法駕在此。”
用周易故鄉的俚語說,這叫背衩子的,褲衩的衩,專爲他人裝哔而烘托氣氛的托兒。
有了這一托,氣氛頓時就被炒熱了。
盤坐在戰陣最高位的玄陰真人一臉肅穆的冷哂:“獻上聖女,饒爾等虐刑活罪。”
聲音在周易等人耳畔炸響,明明不高,卻如雷霆在腦海中轟鳴。
連周易這般魂力強大的、都直接受了傷,耳孔、鼻孔流血,其他人就更不用說。
車裏的旅客就好點,廂車有一定的保護功效,這時候自然是效能全開的狀态。
而旅客中,也有兩位金丹修士,就是圖鍾離老爹的專業能力和對這條古商路的熟稔才加入。
遇到這等情況,自然是不甘心束手待斃,因此并沒有在車上,而是準備随時出手或跑路。
必須說,玄陰教的菜刀隊雖然有着壓倒性的優勢,但商隊上下若是能齊心協力,也不一定就是待宰羔羊。
鍾離老爹是個正經的金丹,李芸娘是個假丹,出乎周易預料的是、廚頭趙厚竟然也是個假丹,平時還真看不出,就以爲是築基後。
再加上兩位金丹修爲的旅客,商隊一方也算的上是高手衆多了。
固然,五位金丹,沒一個品相高的,都是下等,還有倆假的。
可玄陰真人也不是強力的元嬰。
真要強力,哪裏還需要擺這麽個戰陣,以及搞這番鋪排的動作。
就像之前周易以《封煞殃生寶箓》雇傭的那位,快去快回,大音希聲,人都被救走半個時辰,才有人發現。
再說,做事也不能光看最後誰赢,慘勝有時候比輸都可怕。
玄陰真人赢了,下面的人都死了,自己也五勞七傷,這賬能算的過來麽?顯然不能。
所以,玄陰教的這個菜刀隊确實有優勢,但真要玩命,多少還是有懸念的。
老江湖們自然明白這些。
兩位金丹修士旅客,就要看事情發展。
如果商隊的人人賣命,展開也不錯,那就能上。畢竟逃也分怎麽逃,元嬰若毫發無傷,金丹逃不掉的。
反過來,玄陰教的菜刀隊這麽能演,也是攻心爲上。
先想辦法瓦解對方的戰鬥意志。
具體怎麽瓦解,玄陰教一衆用的辦法是:看我多牛哔!
元嬰真人剛表演了微聲雷霆,兩位金丹就演繹玄威如獄,聯合施展術法。
那些妖靈詭魅,一個個化身獄獸無常,都帶着冥府陰司的威嚴和肅穆,以及刑煞威光對靈魂的天然震懾效果。
雲團水屏,也順勢化作了冥土獄城。
頓時,孔雀開屏般驚豔,有了神威如嶽的排面。
周易拿出手帕,擦着鼻血,心說:“不去找林正英合作拍詭片,真是浪費了材地和創意。”
他當然不慌。
首先,易解不可能出錯。盡管從龍門台開始,就天機蒙蔽,無法測算細節,但他仍舊相信早先算的大卦。
越是粗略的,越精準,越不易改變。
反之,就會有天機蒙蔽,不能占蔔的可能。
這都是占蔔常識,而不是一遇到占蔔不能,就必有大變。
在這等認知上,眼下的情形,的确符合‘驚’的批語了。
那麽有了驚,要如何無險?
在他想來,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鍾離老爹他們,對這情況,早就有所預料,并且有着安排。
至于如何印證這一猜測,也好辦,看看幾位當家的表現。
真要是毫無生機的死局,不可能個個淡定,視死如歸。
果然,雖然都受了傷,卻沒有一個慌的,也沒有無能狂怒,又或神色悲戚,絕望頹廢。
與此同時,商隊衆人的反應,玄陰教一方也都看在眼裏。
玄陰真人忍不住蹙了了蹙眉。
很不理想,他現在考慮的是,這究竟是因爲鍾離商隊的人,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滾刀肉?還是因爲另有倚仗呢?
他現在多少有點後悔,剛才發言,話說的有些滿。
活罪可免,則意味着死罪難逃。
讓對方痛快的死,這等‘仁慈’可不符合圍三阙一的心理戰套路。但造勢裝哔,必須是言出無悔,否則這氣勢威嚴,立刻就洩。
心念電轉,玄陰真人讓麾下金丹搭個小台階,行分化之法。
以‘左玄’爲名的金丹遂宣布道:真人此來,問罪于商隊,無關人等,速速退去。
六名築基修士立刻再度烘托:玄陰大教,恩威分明,悲天憫人,行事公允,有債必讨,有恩必償,法度森嚴,名震大荒。
雖然這等自吹自擂,在周易看來,很有那麽點‘神龍教主,仙福永享,壽與天齊’的逗比味。
但他得承認,玄陰教這皮球踢的有點險惡。
壓力落在旅客們身上。
旅客們不知就裏,很可能上演人性之私的戲碼。
而隻要有一個帶頭的,本就失穩的人心就愈發的動搖,甚至發生盲從效應。
而鍾離老爹至今都沒有任何反應,他猜測,不是因爲吓傻了,又或者嘴不行,而是想借一波旅客逃逸,來拖延時間。
“唉!此時一逃,若接下來事有反轉,逃逸之事,就容易造成社死現場。後面長路漫漫,日常社交互動,會很痛苦呀!
人性經不起考研,那就盡量不要出題,還是我來加戲吧!”
于是周易向前幾步,抱拳道:“小子有事求教。”
不等對方答應,他就自顧自道:“小子是名靈匠,不久前在雞毛窯子加入商隊,商隊往昔之事,小子并未參與,不知貴教可放一條生路給小子?”
商隊這邊,夥計們知道規矩,沒有說話的權力。
當家們則都很沉的住氣,個别眼神有變,也是忍了看周易表演。
玄陰教那邊很快給了答案,這次是名‘右陰’的金丹修士說話。
“真人寬宏,允你自斷右臂離去。”
“貴教果然如宣揚的那般公允,不過小子突然想起,昨日有人興妖靈浪潮進犯,被小子擊殺,其人身上有一枚玄陰令,不曉得是否是貴教中人?
說起來小子當時也是很無奈,那浪潮近百米高,正正撲打過來,挾天地之威……”
玄陰教根本沒打算放過周易,而不過是想借他的臨陣逃逸行爲,在商隊一方人員的心中開一個缺口。
斷了右臂,就算轉手能續接,數日内也休想正常使用,屆時隻需派命築基追殺,即可取其姓名。
右陰不耐打斷道:“若非你做下惡事,爲何要你自斷手臂?本座念你不知,饒你一命,休要再羅唣,自懲後離開即可。”
“拜謝尊駕饒命之恩,貴教果然恩威分明。俗話說:君子可欺之以方。既然玄陰大教法度森嚴,又如此磊落。小子覺得,恃強淩弱,未免贻笑大方,不若來一場同階對抗的賽事,七局五勝,這樣既可以全貴教之聲名,小子又不用斷臂,豈不更好?”
人人痛恨被道德綁架,反派尤甚。
更重要的是,右陰已經看出周易根本沒有求存逃生之心,而就是在拿玄陰教開涮。
“賤人該殺!”說話時便已動手,擡手就是一枚玄陰飛梭。
這飛梭主要特征就是出其不意且夠快,不需掐訣念咒,甩手就有,話音未落,已至周易面門。
‘啪!’飛梭炸裂,其内核原來是梭形的黑冰。
關鍵時刻,是鍾離老爹出手,幫周易防住了這一擊。
具體用的是香陣的點防禦手段。
周易一副受了驚吓的模樣,嘟囔:“不同意就不同意呗,行徑如此下作,分明是惱羞成怒。”
右陰鬓角起青筋,眼中閃過殺機。
左玄秘語,讓其忍住怒火,不可再孟浪造次。
實際上到了現在,玄陰教一方已經是風水敗壞,失去了初至時的威嚴森然。
盡管威懾力仍舊很強,壓的人喘不過氣,但在人們心中,屠夫和惡棍給人的感覺是不同的,前者讓人滿腦子都是驚吓和絕望,後者則讓人敢怒不敢言,但逼急了未嘗不敢拼命。
玄陰真人一看這情形,就知道自己又得出手了。
俗話說,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這次若還不能打開局面,那麽就隻能是硬怼了。
然而,他剛準備動手。
天空突然雲開霧散,顯出一個大洞來。
地上的人仰視這個大洞,就仿佛人站在淵中,看來自江海湖泊的水,以弧形的大瀑布模式下落。
“不好!”玄陰真人意識到自家很可能上了當,商隊根本就早有準備,并以身爲餌。
他立刻就秘語通知麾下,試圖一起施展遁術離開。
然而,湛藍的天空顯露,陽光灑落,法陣已成。
從遠的地方看,一大片區域,皆被籠罩在半透明的乳白色筒狀光幕中。
近距離看,那渾濁的雨水,都泛起淡金色的光,就仿佛陽光灑落流水表面,形成的粼粼波光。
可眼前這波光太密集了,都快跟整塊整塊的鏡子反光了。
周易立刻感受到了極大的不适,急忙将三件法器的施法通道全部關閉,而切換到靈打狀态。
果然,在這等狀态下,獲得的是增益效果,并且增益幅度誇張。
玄陰的修士就倒了黴。他們可不死周易那般底線靈活、靈煞皆修。他們是專精陰煞的。
此時此刻,哪裏還不知道是中了陷阱,這罕見的大雨,并非天成,而是人爲,故意制造陰氣彌漫,利用他們行事的環境。
現在卻是勢極而反,大陰之地,正出這麽一塊聚陽之地,就好比凹透鏡聚的那一個光點。他們現在就處于這光點處。
高天上這時傳來宏大之音:“這位道友,玄真子與我,交情匪淺,你承襲他法門也就罷了,盜他遺蛻,借屍還魂,卻是亵渎行徑,極是不該。”
又有女聲響起:“玄陰教碰觸禁忌,乃取死有道,既已逝去,乃命該當絕,此是天命使然,又何必死灰複燃?”
顯然,下套堵玄陰教的,不是一位真人,而是兩位。
兩位真人行銀币之戰術,先予大陰水境,營造出極度适合玄陰一脈出行的環境,然後又暗中布置了半天,又是先手反轉環境,若是還不能困殺玄陰教一行,那真就是贻笑大方了。
玄陰真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當機立斷,大喝一聲:“殺!”
随即,他自己如同一道黑色煙火,直沖高天。
與此同時,左玄、右陰,卻是對着商隊這邊,轟出絕強攻擊。
這攻擊是以崩毀戰陣爲代價的,因而比尋常的蓄力打擊更強力。
一頭頭妖靈詭魅,都被巨大能量填充,仿佛是一條條黑色蛟龍,以群龍出洞的模式,怼向土台。
玄陰教的六名築基期,則同樣利用戰陣崩解之威,化作玄色濁流,在數頭陰靈的護衛下,宛如散射的子彈,向着不同的方向逃逸。
鍾離老爹以煙禦煙,升煙做炎,旱煙之煙控制香陣之煙,形成焰浪波潮,照着群龍就來了個煙波三疊浪,讓黑龍們狠狠的褪洗了一番熱火澡。
李芸娘有法寶在手,此刻也是出手不凡,螭龍索橫沖直撞,翻卷盤纏,連碎數頭黑龍。
鍾離虎也表現不俗,盤蛇陣的力量都集于他一身,宛如昂首吐信的巨蛇,快速撲咬,連續打出蛇形幻影,每咬必中。
而讓衆人沒想到的是,周易居然比李芸娘和鍾離虎還猛!
七情應煞掌,平時憋招,戰時放招,等于是瞬間開大。
而且周易熟悉七十二地煞,爲七情精準的對應七種不同的煞力。
如此既有哔格,又不缺細節,效果自然是極好的。
哪怕有元嬰真人炮制的光陣消減,仍舊看着就格外兇。
當然,這也跟相應煞力是他平日精心準備,而是不是現用現抽有關。以現在的光陣環境,真要現抽,估計就是個不響的蔫屁。
就連玄陰教一方,也是用的雲團水屏中積蓄的陰煞之力。
顯然,多準備幾個備用能量包,實屬老成選擇,有備無患,還能捏造專屬背景裝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