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從家裏出來,發現竟然無處可去。
大過年的,誰家不是一攤子?
而他現在這麽臊氣,去誰家都等于是給人家添麻煩。
找了個地方将車停下,給孟來财打了電話,想了想,又給周茹打了電話。
周茹呱唧、呱唧說了一大堆,周易還得安慰她,好不容易哄好了,挂了電話覺得心累。
給李忠良打電話,結果李忠良也難得的給他訴苦,師門的、家裏的,還有人給他張羅婚事,環肥燕瘦,随便挑。
這凡爾賽的苦,好吃難消化……
就在車上,将修行的今日功課做了,一看時間也沒過去多少,百無聊賴,打開車載收音機聽。
他幾乎從來不聽電台廣播的,但綠星沒有智能手機,筆記本電腦也不太成熟,遊戲娛樂版塊發展的還很落後,就隻能聽收音機。
他當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免費保镖’的動向,說是暗中保護,可他有靈視,這些人換裝換車不換人,他還是能認的出。
說實話,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并不好,更像是被監控。
尤其他是一個秘密有點多的人。
中午13點左右,周青山給他打電話,親戚都被打發走了。
周易這才又回了家。
保姆正在收拾杯盞狼藉的餐桌。
周易叮囑劉霞,回頭給保姆發個萬元的紅包,今年拜年的人肯定少不了,光是接待工作就會很累人。
周家的春節飯很傳統,中午是‘撈飯’,晚上是餃子和魚。
撈飯的源頭,是稀和稠的概念,舊時代人們窮苦,隻有年節,才能吃到稠的飯,撈,就是撈稠的吃。
而撈飯的配菜,可以說是什錦燴菜,有瓜皮條、幹豆角、炸豆腐、丸子啥的。
這同樣有講究,瓜皮是西瓜皮去掉最外面的綠皮和裏邊的紅瓤,省下的青白部分晾幹。
過去這是難得的好飯,現在則吃個稀罕。
而整體,就是個儀式感。
在周易的印象中,春節大約是最有儀式感的節日了。
周易剛把這頓遲來的午飯咽進肚,周青山和劉霞就搞三堂會審。
周易一早就思考過該怎麽說、說多少,此時便‘坦白從寬’。
他咬死了主要是老師李忠良牛哔,爲此還出賣了李忠良不久前的訴苦之言,紅的發紫,太火了,公家都給介紹對象了……
事實證明,八卦新聞,是最好的打镲說辭,周青山和劉霞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而且很愛聽這個。
周易心說:“怪不得前世耐頭樂能大行其道呢,哪有什麽正經人?都俗……”
然後他反過來問爲什麽親戚突然都上了門。
才知道是各自的地方官發錢讓他們來走親戚。
緣由也簡單,一旦有事,好相求。
至于什麽事,自然是煞力裂隙湧現的事。
周青山放下茶缸子,有些沉重的道:“你可能太忙,沒注意到一些情況。就最近倆星期,咱們神木已經多了五個煞力口。
有個四歲的孩子染了煞,就跟瘋狗似的。
以前都不知道那是染煞,隻當是突變,現在才知道是煞力侵蝕亂了心智。
這種事,瞞已經瞞不住了,很快就傳播開來,現在大家都怕,因爲那東西無形無色,你也不知道它在哪兒,也許你隻是遛彎呼吸點新鮮空氣,就染上了。”
劉霞接話:“小易,你師門的本事,就不能多傳些弟子?光你們倆也忙不過來啊,而且肯定被眼紅嫉恨。”
周易道:“您吶,把事情想簡單了。這門技藝,他就是通傳,照樣會有人說你藏着掖着,有什麽心法沒拿出來。
這從來就不是有多少人能掌握的問題,而是自己能不能掌握的問題。不能,那就有怨氣,這是人性。
反之,沒有張屠夫,就一定得吃帶毛豬麽?
這個星球,離了誰還停轉了?
方法現在就有,隻不過我們這個屬于已經成熟的,且針對性較強,又正好恰逢其會露了臉。
而從大多數有學學習,乃至吃瓜衆的角度,有好的何必去學不那麽好的?能坐着吃飯何必站着?就是這麽個算小賬的心态。”
“你現在呀,能說會道的,我是說不過你了。但這過年的情況你也瞅到了,多吓人?接下來還不知道怎樣呢!”
周易點頭,是挺吓人
人情世故如浪洶湧而來,一波波不知要何時平息,對于習慣了小日子的人,這是劇烈的改變。
甚至還有更動蕩、危險的在後邊。
其實,周易也煩。
當初想的可好啦,高調而又低調,頂流但不拔尖兒。
現在呢?還低調個雞兒!
零點鍾聲敲響,新春到來。
拜年電話沒有周易預想的那麽多,基本就是孟來财等熟人,其他的都挺識趣。
這讓一家人都長籲一口氣。
周青山和劉霞有那麽點記吃不記打,很快又樂觀起來了,還合計着小超市倒究能不能開。
周易直接潑涼水:“這風口浪尖是我造成的,公允些講,我不應該讓你們,爲我的錯付出代價。
但我也有我的無奈。
世界并不以我的個人意志爲轉移。
而變化也總是快過計劃。
就跟當初需要錢但又賺不到錢很相似,都是盡力了但不能如願。
我不想教你們怎麽做,你們有自己的選擇和判斷。
但我得提醒一下事情的嚴重性。
接下來,你們将面對的危險,包括但不限于綁架、刺殺、詐騙、下毒,尋釁鬧事……等等。
爲什麽?你們也知道,利潤太高了,值當的冒險。
對此,我暫時沒有太好的辦法。
你們就是人在家中,同樣會有這類風險,隻不過相對低很多。
所以,我建議,爲了親戚們好,絕情點,甯肯自己臭了名聲,别跟他們往來,否則這都是刀口。
我在這裏也不妨說點絕情的話,不管是誰,就是您二位,如果被綁架要挾,我能做的也隻是複仇。
這就跟公家爲什麽不會跟恐份談條件一樣。口子不能開。
我掌握的技術,已經不光是我個人的技術,還是這個國家,乃至我們漢人的技術。
公家沒有說,我不能沒有這個覺悟。
我有個覺悟,公家大約就不會多說什麽。
我沒有,公家怕就會好好的跟我唠唠嗑了。”
劉霞不輕不重的在周易後脖子上抽了一下:“大過年的,說什麽死呀,仇呀的,多不吉利?”……
大年初一,周易直接驅車到北甯,給汪鴻鳴和李忠良拜年。
一個家中長輩,一個師門,除此之外,其他都可以免了。
汪鴻鳴特意留在家中等他來,按照北地的習俗,初一公婆家,初二回娘家。而汪鴻鳴的父母、嶽父母都健在。
本來新青訓營那邊是有些瑣碎事要談談的,但過節,盡量不談工作,主要就是見見汪鴻鳴的家人。
按照漢人古來的習慣,能見家人内卷,這就是登堂入室,堂代表見客,室則代表見親。關系更近了。
其實早該完成這步關系的,且周易再忙,也不差這點時間,主要是汪鴻鳴工作調動,搬家,也是瑣事頗多,拖到了現在。
給長輩拜年,又是初來,自然不能沒有禮。
符珠三顆,紙符九張。就是禮了。
汪鴻鳴倒也不見外,道:“哎呀,太貴重福不住呀。”
“有不低的炒作成分在裏邊,而且我個人覺得,一枝獨秀不會太久,不過是恰逢其會、拔個頭籌罷了。
甚至,本來就有其他辦法,隻是效力沒那麽凸顯而已。
更何況,這些東西,本來常人就很難受惠。普通人有點錢也會想其他辦法規避,而不是身上挂個它,邪靈沒防成,先把賊招來了。
所以,一千萬也好、兩千萬也罷,都不過是個瓜。”
汪鴻鳴點頭:“這種時候你能拎得清這些,好事。”
周易又道:“而且,鎮邪符工藝,關鍵環節取得了突破,我準備放出去了。”
汪鴻鳴倒是知道,周易制符的材料,一直是平頭哥操辦的。
他私下認爲,技術其實早成熟了,又或者本來就是現成的。
周易沒有早早拿出來,原因主要有兩個。
其一,時機不是很合适。
其二,合作對象沒有選定。
理論上還應該是跟軍方合作的。
但三印甲的出現,已經讓軍方拿了太多。
不是不能拿更多,但前面的賬得清一下啊。
時機上,現在倒确實合适了,價值已經凸顯了,不用自賣自誇,市場已經認可。
另外就是放出去可以給自己解壓。
高中低檔都一手把控玩獨占,盡管理由充分,可擋不住人心呀!
多數人不約而同要一起貪這一回,有理沒理是重點麽?
至于怎麽就一起了,自然是有人扇風,有人拱火,有人帶頭……
汪鴻鳴很欣慰周易的清醒和睿智,混迹人間,絕對壟斷是真不可取。
扯着扯着就往正事上跑了,趕快把話頭拉回來,說了些家長裏短,周易就告辭了。還收了壓歲錢。
按理說,過了這年,他就十八了,成年了。但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風俗,在這一帶,沒結婚,在長輩面前就是半娃子,不能真正當成年人看待,還能拿壓歲錢。
之後周易前往西郊部隊駐地。
部隊人多,熱鬧。而且大家也都很尊敬李忠良,但周易明顯感覺李忠良心不在焉。于是就問。
李忠良說夏竹過來了,一度玩門前跪求,後來是被人拖出去的。
藤田夏竹,劉浪的徒弟,李忠良的師姐,王憲叛門後隔了一段時間,就遠嫁去了東瀛,當時劉浪還沒死。
之前,就鬧過一出東瀛人代表藤田夏竹,師徒獲取劉浪的傳承,爲此不惜打官司到國際法庭。
爲此周易就拜托李濟坤調查這個人,爲什麽敢這麽不要碧蓮,是單純的見利忘義、喪心病狂,還是有什麽倚仗。
李濟坤跟他說,當年李忠良曾暗戀過夏竹,比較舔的那種,然而舔到最後一無所有,人家直接高飛遠走了。
有這個認知鋪墊,他覺得自己知曉李忠良如今悶悶不樂的主因。
與其說是餘情未了,不如說是‘毀青春’,原本心裏還有點好,比如說,說服自己,愛的很值。
現在好嘛,稀碎!
尊嚴、基本的體面、甚至人格,都被過重的利益給扭曲了。
周易沒有嘗試去過多的安慰李忠良,他覺得說什麽都是隔靴搔癢,這事主要是李忠良自己跟自己和解。
而且他對李忠良的人品和心性有信心,相信李忠良能成功翻篇兒。當然,難過那麽幾天免不了。
這事,細一琢磨,就有點犯膈應,周易不開心。
他抽空去找了張原。
張原表示,正想找周易呢。
落座後,周易就道:“先說說門前跪求這事吧。那個夏竹,是怎麽做到跑來我師父面前賣慘的?”
張原說:“情況是這樣的……”
夏竹能見到李忠良,靠的是技巧!金錢一擲。
該技能的原理就是,沒有所謂忠誠,隻看價碼高低。
要說清楚這技巧,就不得不提提東瀛的煞力沖宵問題。
東瀛那邊現在的情況是,每過三個小時,就多損失一千個億!
是多損失一千個億,不是損失一千個億。
這樣的遞增性損失,對于地勢狹長的島國是不能承受之重。
尤其是拿高盧那邊的情況做橫向對比後,東瀛人發現,他們沒有戰略縱深。
再這麽下去,國土的陸路方面就會被徹底切斷!
更别說持續的氣候環境災害、已經在發生并變得嚴重。
專家們分析完成後,用通俗易懂的說法呼籲:這等于是持續的遭受核武打擊,請救救這個國家吧。
大夏這邊在歡度春節,即便是受災不久的大汕人,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吃的香、住的暖,一起過節。
東瀛災區呢?災着呢。
東瀛人有股子狠戾勁頭,尤其是那些老梆菜,就是不遷徙,就是不信邪。
結果,從驚悚片到恐怖片,現在幹脆成了血漿片。
甚至發生了染煞者大戰染邪者的大亂鬥。
染煞者,就是一幫脾氣暴躁古怪,一點就炸的暴力狂人。
染邪者,則是被奪舍的人形怪物。
當然,邪靈不光是奪舍人軀。
奪舍人軀一方面是因爲人的數量較多,另一方面是人類腦容量高占比,奪舍後以人類大腦爲基座,爲靈魂供能,不會感到太憋屈。
個中原理,其實是跟周易修道的路數相通。
修道的原理,也無非是以靈煉體,優體養魂。
隻不過邪靈如妖,更多的是靠本能行事,所謂的順應天地至理,同時又切合自身需要,但效率方面,就真是差了太多。
而且,随着煞力環境深化,裂縫通道長期暢通而漸漸穩定,更強大的邪靈來到了這個世界。
暫時來看,它們就像魚對水的依賴般、依賴煞力環境。
但很難說,這種短闆會在什麽時候被克服。
畢竟它們已經能攜帶煞力,玩短時間的越界。
這是東瀛武者們,在與其交鋒的過程中,試出來的。
詳細情況東瀛官方沒有披露,估計損失不小。
相比于罹難者,逃難者更衆。
不光是從災區及周邊地區向更遠些的地方逃,還包括出國派。
尤其是來夏國的,一次次突破曆史新高。
飛機票價格漲了快十倍了,仍舊趨之若鹜。
這些都是發生在最近一段時間的事。
在此等大放血式的損失面前,東瀛拿出一千億做公關有問題嘛?
那麽,又有幾人能拒絕直接成爲億萬富翁的誘惑?
一位當值的軍官,安排了這次會面。
這位軍官當然完蛋的徹底,但人家自己能認,親人已然送出去了。尿毒症透析将家裏拖成赤貧的父親有救了,家裏人餘生将錦衣玉食,這或許就叫忠孝不能兩全?
爲此,張原代表蜜獾旅,已經給李忠良道歉了,表示部隊的思想教育工作,有所欠缺。
現在,則給周易再來一遍。
周易也能理解,畢竟信仰的作用,也是有上限的。
如果主義能搞定一切,那還要提升科技、發展生産力幹什麽?
對于變節者而言,有的時候,真的就是對方給的太多了。
但理解之餘,他更希望對方拿出一個有效的辦法,确保類似的事不會再發生。
張原還真就有方案,甚至是一整套計劃,名叫‘隐居’。
這個計劃不光是針對李忠良和周易,還包括周易的家人,主要是他的父母。
張原說:“明湖山莊那邊,原有的小區保安已經集體撤換了。新換上去的,都是特種連退伍的,技術過硬,足夠機警,重點照顧,但費用你得出。”
周易很滿意,周青山和劉霞确實有這個需要,光是楊雲霞和張雲山,也就是他的那兩位師兄師姐,明顯已經不夠了。
張原又說:“中低端是有了,高端方面,是你自己選,還是我們來張羅?”
周易想了想:“我來吧,神木那邊也不安然,需要打點一下。而且這是個長期的事,占用高端戰力有點過,讓家人謹慎些,讓當地的高手招呼着點,也就可以了。
我給留了防護手段,隻要能及時響應,撐到援軍抵達應該問題不大。”
張原又道:“符紙的材料到貨了,你看要怎麽處理?”
“由于一時之間,還沒有其他同類技術跟上。我們師門又正好有針對性的藝業且兩次展露成功,以至于占據了領先優勢,搞的好像非我們不可似的。這有點不像話。
可具體又确實有實際需要。
因此,我打算将符紙的制造工藝,和朱砂的調配工藝拿出來。
同時令其可以在脫離我激活的情況下,實現量産。
當然,效能肯定會差一些,但差的部分,可以通過溢出式的補能手段找回來一部分,應該是可用的。”
張原贊歎道:“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喜訊。”
周易:“我也是最近才将關鍵環境攻克的,并且也僅适用于鎮邪符。因爲鎮邪符能夠吸納轉化煞力而完成養符。
而它需要的靈力部分,則通過類似能量食品那樣的異界晾曬式吸納來完成。然後用符印在壓印的瞬間完成制造和激活,之後用煞晶一直養着就可以。
因此,也不是沒有限制。畢竟一直養而不用,煞晶消耗不菲。”
周易也是點到爲止,平頭哥能主動關心他的家人,提出切實可行的方案,并且已經開始運轉。
這個回饋還行。
但也隻是抵一部分三印甲的價值。
當然,周易并不是要徹底清算,一點多餘的都不能欠,主要還是個限度問題。
如果平頭哥拿不出别的,那麽鎮邪符量産的消息,就算是一個階段性的結果。
他相信,以軍方的能力,就算是放出這個消息,然後幫着牽線搭橋,也能獲得不少實惠和許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