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酒桌前,所見已然是一片狼藉。
孟來财會說話,笑道:“這場面就很有好漢聚義廳的格局了。”
而公子哥中,身體資本最厚、體壯如牛的那位,已經喝趴下了。
現在是剩下的幾個被激起了火氣,合力在跟王子軒鬥酒。
與會的幾個女生,則小心翼翼的看着。
唯獨沈欣,在那好心勸:“别喝了,酒多傷身!”……
周易眼睛眯了眯,對沈欣的感觀,又是一變。
他覺得這女生在演。
因爲他的情緒底子不是着急又無力的焦慮,而是旁觀者的冷靜。
既然是這麽個狀态,以其之前在酒桌上表現出來的智慧和交際能力,真要是勸,就不該是說這等不痛不癢、甚至拱火的話。
誰還不知道酒多傷身?現在是爺們兒之間争面子。而雄性牲口逞能鬥狠,很多時候是爲了在雌性面前顯擺。
這是源自生物的本能。
一個劃地盤,一個搶奪交配權,這都是刻在基因裏的……
周易心說:“都說人無完人,這女人盤兒靓條兒順,聲音好好聽,還以爲是個破例者,卻原來是内在不行,事兒媽一個!”
與此同時,正仰脖咕咕灌酒的王子軒也看到周易了,一口氣幹了手中的整瓶老白幹,王子軒昂着下巴道:“你也來?好,我先幹爲敬,說着就又拿起一瓶。”
周易笑着擺手:“我不行,今天其實已經破例,換平時,是不沾酒的。師父鼻子靈,回去讓嗅到,少不得一頓竹條炒肉。”
又道:“你赢了,酒酣宴散,帶你表妹走吧。”
王子軒哼哼:“我當然赢了!問題是,你說了算麽?”
“我剛把賬結了,這桌我請,我當然說了算。”
“有錢人,呵呵!”
周易笑了笑,沒再搭話,而是看向沈欣,那意思:該你了,今天可以了,别擱這兒繼續烽火戲諸侯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女人刺耳的尖叫。
周易雖然也是第一次經見,但還是本能的意識到,能讓人這般失态的放聲尖叫,必然是遭遇巨大危險了。
緊接着就是‘乒乓轟隆’的聲響,感覺像是拆遷現場。
與此同時,毛骨悚然的感覺生出。
“财哥,5号。”
孟來财一個激靈,青訓營一塊異界生活的記憶被激活了。
幾号幾号,是他們小組定下的暗号。
因爲一旦事出緊急,來不及說完整的句子。就用簡單的短語代替。5号意味着怪獸來襲,非戰鬥人員趕緊防範避讓。
“怪獸入侵,走走!快!”孟來财急忙招呼人去安全屋。
一般的建築可經不住怪獸拆。
而周易已經在打招呼後,一馬當先奪門而出,他不是跑,而是保證通路安全,擋一擋,他既然用青訓營的暗号,就代表代入了青訓營時的角色定位。
可惜在場的不是喝潮了,就是喝大了,還有傻不愣登的。
那幾個女生,就沒能意識到會所其實有鎮守時空裂隙的職責。孟來财都吼明了,她們還沒能醒過味來。
沈欣反應倒是挺快,對王子軒道:“表哥,我們趕緊離開吧。”
王子軒雖然仗着特殊技巧千杯不醉,但并不是一點不受影響。
他這時就有那麽點酒壯慫人膽,再加上不久前才裝哔打臉成功,美人又在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腦袋一蔔楞,豪言道:“跑啥跑?不就是異怪麽?我讓來!”
這一刻,他是真有花和尚倒拔垂楊柳的那股子莽橫氣魄的,乍着胳膊就出去了。
孟來财眨巴眼,覺得又是好笑,又是尴尬。
正琢磨着接下來這麽整,‘咣!咔嚓!稀裏嘩啦!’門闆直接被砸碎,桌子也被砸倒,盤盞粉碎,湯汁亂飛,還有個妹子被砸了腳,生淚一下子就奪眶而出出來了。
而導緻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王子軒。
這貨明顯是被人給轟砸回來的,捂着胸口,神情痛苦,臉色迅速變化,憋着忍着最後還是沒能控制住,‘哇!’就是一口血,然後卻像溺水被搶救過來般,不斷的吐水。
當然,那不是水,而是酒。
之前用技法壓着,現在受了傷,壓不住了,就成了‘噴壺’。
再然後,暈過去了。
有傷勢的原因,有酒精中毒的作用,也有急火攻心的情緒作用。
這也就是情勢危險,否則這一幕能讓孟來财笑出後槽牙。
正打算出去看看情況,周易回轉了。
“易哥,啥情況。”
“暫時沒事了。”又對衆人道:“湖裏的時空裂縫多半是有了變化,這裏已經不安全,收拾收拾,先離開吧。”
過了一小會兒,會所的安保人員就過來了。
這時候,今次一起Happy,已經從慌亂中恢複,還算體面的,在安保人員的陪同下撤離。
最不體面的就是王子軒了,被擡着離開,都昏睡過去了,還時不時的嘔帶着血絲的酒水,并且還是高濃度的,酒香撲鼻。
孟來财嘴損,還對安保們解釋:“他是英雄!”……
沈欣深深看了周易幾眼,當了回沉默者,沒有再加戲。
等把人都安排車輛送離了,落在最後的周易和孟來财正要離開,會所的經理匆匆趕來,遠遠的就招呼:“周先生!”
周易駐足等候,那經理影帝上身,沒幾步路了,卻硬是小步跑了起來,顯得很殷切、姿态擺的很低。
“周先生,這次多虧了您,我代靈守周師傅向您表達誠摯的感謝,謝謝您。”說着,經理雙手奉上一張金卡“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請您收下。現在這裏亂哄哄的,招呼不周,請海涵。等周師傅傷愈,會親自登門道謝。”
周易微笑道:“道謝之禮我收下了,俗禮就不必了。救人也是救己,靈守師傅也姓周,說明這是緣分。你們先處理後事,海雲會所這麽好的地方,以後肯定會再來,咱們後會有期。”
經理最起碼姿态做的很足,再送、三送。見周易态度堅決,并非假意推讓,這才作罷。
而孟來财,則始終在一旁笑嘻嘻的當沉默的見證者。
等開車相繼離開海雲公園,找了茶樓喝茶,孟來财才問:“究竟是什麽狀況?”
“邪祟陰靈,占據了那位靈守的身體,然後進入拆家模式……”周易言簡意赅的講了下情況。
孟來财咋舌:“易哥,你又長本事了,比靈守都牛哔!”
“從某種角度講,也算是對方不走運,正好碰上了。”周易解釋道:“之前看這人工湖,就覺得跟中正大廈那邊的情況有點像。
貌似也是煞力宣洩,隻不過中正大廈是裂縫,這邊是孔洞群。
理論上,這些細小的孔洞,沒辦法鑽出異界生物。
但若是有什麽變化,比如孔洞融合,就是另一說了。
而煞力往往對應異界的黑暗死亡之地,陰靈這等無形之物,就有概率過來。
後面這些我是自個兒分析的,沒有跨界驗證,你姑且一聽。”
其實,周易這麽說,多少有點謙虛。
分析固然有,但主要還是有資料依據。
隻不過這些資料是保密的,他因爲平頭哥才獲得,不方便四處賣弄哔哔。
孟來财是聰明仔,很快就明白,這是周易在借機提醒他,海雲會所面對的究竟是怎樣的一種麻煩,做到心裏有數。
那種地方,設施服務再好,都跟坐在輻射礦上一般。
這次是靈守擋了槍,換個一般人試試?
不說旁的,光是意志這關,都不過去,邪靈奪舍,直接就吞噬人魂,殘魂崩散,找都找不回來。
甚至,邪靈玩角色扮演,回頭去被奪舍者家裏禍禍……想一想,有沒有感覺到頭皮發麻?
所以,海雲會所不是火山口,而是輻射礦,沒個靠譜的靈守坐鎮,指不定啥時候就有驚喜。
孟來财吧嗒嘴:“這煞力裂隙太特麽陰損吓人了。”
眼睛眨了眨,又道:“不過,有這麽一出,中正大廈那邊,也許很快就有動靜了。我之前還琢磨怎麽拿捏一下合适呢,這下好了,估計那位嗅着味道就找上門了。”
“看來,圈子裏消息傳的很快。”
“那必須的,不然時不時一塊兒Happy圖點啥?哪有那麽多正正好的買賣要談?主要還是互通有無,保持消息靈通。”
“行,我回頭準備準備,等你電話。”……
才隔了兩日,孟來财的電話就來了。
又一次在中正大廈彙合,大廈還是那個鳥樣,格外陰冷。
不過,負責管理大廈的許經理,則殷勤了許多,門童一般,早早就在門口等着了,見了周易就跟被熊爸糙帶的孩子見了探親回來的娘,高興中還帶着點小委屈。
周易心說:“看看這世道,卷的多厲害,人均影帝,唯獨影視圈的平均演技不在線。”
孟來财之前電話裏都說了:十二層往上,都是你的!
“我要這麽多房幹嘛?”
“當包租公啊!将來會是非常穩定的收入來源。而且是你應得的,靈守的酬勞可不低,尤其是這種難拿之地的靈守。
對了,還搭送大型地庫一座,就這地段,收停車費也不少賺。”
“還有地庫?那爲什麽我們的車停外邊?”
“鬧鬼呗,還能爲什麽。”
這次,周易就是先來的地庫。
其實沒有鬼。
真要有異界來的邪靈,不可能消停的糗在這裏不搞事。
不過,地庫的情況是真的很糟糕。
如果說頂台是一個煞力池,那麽地庫就是個煞力潭。
潭水深深不見底,可藏蛟龍。
煞力要跟大地結合,才顯威能。
哪怕沒有興風作浪之輩,光是侵染,就讓地庫像豆腐渣工程。
用孟來财的話說,若這些問題還是搞不定,最多半年,号稱頂流材料建造的中正大廈,就得按照危樓進行爆破。
所以,地庫不開放,是怕破窗效應發生。
“你們先去樓上等我,我解決下這裏的問題。”
将孟來财和許經理支走,周易拿出法器鎮邪印。
寶焰壺還沒有制成,反倒是這鎮邪印,先做好了。
從某個角度講,慢工出細活,鎮邪印的檔次相較而言也就那樣。
可架不住針對性克制。
鎮邪符,就是克邪祟煞力。
甚至,如果長時間沒有邪祟煞力,鎮邪符就會喪失功能,就像一部機器不運轉,部件鏽死。
反之,則是‘符鎮煞,煞養符’的良性循環。
周易現在要做的,就是将許經理指點的最重要的八根承重柱,變成半超凡的符石。
具體操作并不複雜,甚至是傻瓜化的。這就仿佛手機,手機的原理和制造,還是有些技術的,但用起來就很方便。
差不多就是蓋章,無非是有‘力透紙背’的施展要求。
這點手段,以及靈力付出,對周易而言就是毛毛雨。
鎮邪符就位,然後八個同時激活。
頓時,就跟大廈将中央空調開啓般,一種宏大的嗡名聲響起。
随即,地庫裏就起了風。
陰風。
甚至能看見,青朦朦的如煙如氣如光的能量随風流動。
目标就是八根承重柱。
周易暗道一聲好家夥。
之前雖然有感覺,但還是不像現在這般直觀。
煞力是真沒少攢,這下發了。
一次性就賺了八根承重柱。
有點搞笑,但又确實是實情。
這八根柱子,等于是被超凡法祭煉,後續一直在這裏,則還能享受不斷孕養的效果。
趕完,柱子裏會凝結符核,也叫符種,這玩意能量内蘊,經的起時光的打磨,哪怕萬年過去,仍舊有鎮邪的功效……
周易再與孟來财彙合時,孟來财笑道:“一杯茶還沒喝完,這就叫難者不會,會着不難。想上次你接待的,咋咋呼呼,又是法衣,又是跟班,又是起壇,又是做法,什麽玩意。”
孟來财有些小記仇,至今忘不了上次過來看房遇到的所謂高功。
“是是!對對!”許經理一副你說啥就是啥的模樣,讓孟來财有些沒脾氣。
然後就是搞定頂樓,這次就不是用符那麽簡單了。
而是直接用印,也就是鎮邪印這件法器。
許經理本來還有點不信周易能輕松搞定地庫。
等見到鎮邪印浮空納煞的異像,才知道遇到真高人了。
激活的鎮邪印,就像一輪皎月,銀輝湛湛,哪怕是白晝,仍舊極具存在感。
結果将中正大廈對面公園打扮的武禦之所的靈守給驚動了。
這位靈守,可不比海雲會所的周師傅,這位是先天武者。
先天武者往往都有些神異手段,就仿佛是傳說中的神通。
這位就能飛檐走壁,如履平地。
不是那種借助速度慣性啥的蹿來跳去,而是能做到步行,也可以在牆側走的穩穩當當。
所以這位直接就跑步從大廈外牆上了樓。
先看了眼鎮邪印,又看了周易等人,再看向鎮邪印,喃聲道:“奇法了得!”
周易等人向其見禮。
周易道:“思慮不周,驚動高功,請海涵。”
先天擺手。“我姓黃,單名方,這法器是你的?”
“奉我師父李忠良之命,來封鎮此煞力通道。”
“哦,是你們師徒,有所耳聞,神木市出身,軍旅顧問。”
周易再次抱拳,沒說話。
黃方再次目光灼灼的盯着汲取了大量煞力後,愈發顯神異的鎮邪印。道:“你師父了不起。有空請他來我這裏做客,有好茶。”
“以後爲鄰裏,必會拜訪。”
“嗯。”黃方從始至終都沒搭理孟來财和許經理,‘噔噔噔!’又從大樓外牆而下,奔跑着離開了。
許經理摸汗長籲,剛才隻是被黃方掃了一眼,他就有種被猛虎盯上的感覺,汗毛都炸起來了。
孟來财嘀咕:“每次見到先天,就羨慕的要死要活。真特麽的威風,可惜自己不是那塊料。”
周易笑了笑,見鎮邪印汲取的差不多了,雙手掐訣,眼中金光一閃,同時手一指,低喝聲:“敕!”
‘嗡!’鎮邪印豪芒大盛,繼而迅速收斂,化作一道流光,最後與裂隙相容,就像一彎新月。
這法器不是橡皮泥,周易現在也沒本事将法器做成堵洞填縫的橡皮泥。
它就是封鎮在裂縫口子外,之所以看着像新月,是因爲裂隙的形狀大緻如此。
當煞力噴湧而出,大部分被鎮邪印吸收,少部分散溢,這些散溢的,就會發光,從而形成裂隙的輪廓。
散溢的這部分,會被承重柱吸納。
承重柱和鎮邪印,已經形成一個整體構架,連同周遭區域,一并納入管轄。
黃方也正是發現鎮邪印管的很寬泛,才發出感慨,而不是因爲其看起來很神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