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神木市,周易先去見了汪鴻鳴一面。
見到人先道歉,表示土味士力架這事,辦莽撞了。
汪鴻鳴擺手:“通過我辦這事,未必能有現在這般好的結局。
不見外的說,在我看來,上面那位,算是吃相好看的了,沒有彪奪,還把蛋糕做大了,誠意到位,用心很足。
雖然現在這項目嚴格的說已然不算是自己的了,但收益卻更多、也更穩定了,風險低了很多。”
對于這麽快成爲大樹不倒就能躺着拿錢的既得利益者,周甯也覺得突然。
換成前世,那得滿面都樂出包子褶。
畢竟就此财務自由,可以供養愛好,享受生活。
今生心态則又有不同。
他跟孟來财抱怨說的‘混個名頭響亮的IP,回來建設家鄉’才攀了一步,就被撤了梯子,是發自内心的。
他有守土情結,覺得人要有根,落葉歸根的那個根。
命運安排他在神木市覺醒,是喲一定寓意的。
神木,這是個好地方,枝葉廣茂,根須深紮,作爲今生的故鄉,不磕碜。
有根就要有窩,鳳凰也好,麻雀也罷,都應該有自己的窩。
成家立業麻,這窩說的就是家。
獨善其身的時候,家就是小家,一處住所。
兼濟天下的時候,家是一個區域内的社會,就像蜘蛛俠又或夜魔俠作爲街頭英雄,總是守着他日常生活工作的那個場子。
所以說是理想也好、欲望也罷,他的心氣已經高到不止于把自己拾掇好,甚至規劃好了近未來的大緻方略。
結果現在第一桶金自己提桶跑路了。
汪鴻鳴這個人脈也要順着大動脈流走了。
他不乏揶揄的道:“我事先也沒想到,這麽一盤生意,需要準聖鎮場子。”
汪鴻鳴聽出了周易的怨氣,也能理解一二,語重心長的道:“這不是一樣産品,而是一個系列的産品,它的關鍵價值在于提供了一個相對成熟的方案。
民以食爲天,武者對食物的要求愈發的高。後勤利器,被重視是可以理解的。
已經有國家隊在原配方的基礎上展開研了。
這是個很強烈的政治信号啊!”
周易撇嘴:“其實我對這些興趣不大。我這人也覺悟不高,我隻想讓關愛我的、和我關愛的過的更好。
所以大伯您跟我交給實底,開心還是不開心。”
汪鴻鳴笑:“你這話就顯得孩子氣了。成人世界,哪能你這般看待事情?
青訓營從無到有,我一手操持,當然有感情。
可有些事,該抉擇,該上,就不能含糊呀。
而且,你要曉得,沒有這一出,也有那一出。
有些工作,在一個位子上幹到退休,不現實。你不樂意,别人也不樂意。
我剛才不是說了麽,場面上已然很好看了,升官發财,皆大歡喜,多少人羨慕的眼睛發藍,我要再哭天抹淚的,那就矯情了。”
“行吧,您這麽說我就明白了。咱們得笑。”
“嗯,笑。等我忙過這一陣子,安頓好了,家裏聚聚。”
“好,等您電話。對了,我師父業務方面的事,還得您關照下,這不是剛去白川把古河派的王憲給一招教做人了嘛,再加上我的成績,估計各種條子會飛過來,我師父這方面的處理能力有限。”
“王憲,二級武英,讓一體育老師給秒了?哎,要不是我知道這段恩怨,會以爲你師父就是去砸場子的。”
汪鴻鳴又道:“我這裏正好有個駐北甯市某旅的聯動邀請,你師父可以挂個顧問頭銜,這樣能省很多紛擾。
不過,可得有幹貨,就你師父過去露出來的那幾下,且不說水平行不行,茶壺裏的餃子,倒不出來可不行。”
“部隊啊,您容我想想,簡單有效軍道拳,跟我們的流派有些不謀而合,幹貨可以有。”周易這樣說。
汪鴻鳴眼睛發亮:“這是要現攢一套打法出來?”
“應該不會讓大家失望。”
“好小子,我可就信以爲真了啊,等你消息。”……
從汪鴻鳴那兒出來,孟來财拉着他直接去看房子。
房子是現成的,孟家的不動産之一。
明湖山莊。
聽名字就知道,這是老牌的高檔小區。
後來都是什麽‘華庭’、‘豪宅’的妖豔名字,怎麽吹牛哔怎麽來,恨不得大聲說:“就是給暴發戶準備的!”讓人膩歪。
到地方了,孟來财伸手霸氣一指:“怎麽樣?”
“挺好。”
孟來财半開玩笑的道:“聽着有點敷衍啊!”
周易回怼:“建築、風水什麽的我又不懂,你讓我怎麽裝哔?
反正我就信一條,既然是你家住人的宅子,那當初肯定是千挑萬選,各方面都做到位的。
我撿現成的,可比自己去鼓搗,又或請那些不管錢到不到位,嘴上都沒有把門兒的大師忽悠強的多。還省時間經曆。
有人或許覺得住二手房心裏多少有些黏膩。
我不會。
我看到的是周圍的鄰居非富即貴,社區氛圍良好,哪怕就是裝,也都裝的男紳士、女賢淑,書香門第、大戶人家,客氣有禮,說話好聽。
這加一塊,不就挺好麽?”
“行,易哥,我錯了,您這兩字的深意,我之前得的确沒能理解到位。深邃!”
房子當然不會是白送,就像之前給李忠良拿的那一百萬一樣,都是拆借。
孟家不怕周易還不起,甚至希望周易還不起。
畢竟這就是個移動的寶貝。
孟來财跟許多同齡仿歲的闊少的最大不同,就是很乖。
那些闊少意氣風發,恨不得在腦門上紋上‘讓我裝哔讓我飛’這七個大字,各種說大話、辦大事。
而孟來财在遇到大事時,卻是及時向家裏老逗彙報溝通。
他心裏明白着呢,他老逗雖然外邊還有個私生子,但那位受限于成長環境和經曆,格局有點小,怨氣有點大。
理論上,隻要他不犯大錯,‘太子’之位死穩的。
但是那位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孟來财認爲,主要原因有兩點。
首先是虧欠心理。
這一點從金錢補償上,能看出一二。
那對母子,花起錢來,那是真豪闊,就像孟家的錢都是大風裏逮來的。恨不得能再狠點,完全沒有站在自家人的可持續發展經營角度去考慮。
而他爹,卻極少撅臉,幾乎但凡張口就給。
這種縱容,除了因爲‘虧欠’心理,他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其次,距離産生美。
整天膩歪在一塊兒的一家人,難免戗牙碰鼻子,而且一旦習慣,就會覺得平淡,這是人喜新厭舊的原因。
不是舊的真的不好,而是不如新的新奇有趣。
這些年,他家老逗倒是沒表現出這類問題,跟他媽的關系也還不錯,老夫老妻,有商有量的。
可保不準更年期發作,老頑童逗比什麽的,就性情大變。曆史上青年奮起、中年英明,晚年昏聩的例子,那也是不少的。
屆時覺得他這老太子看着沒勁,準備來個創新,又或整點什麽接班人考驗,他找誰哭去?
因此,坐等江山傳代是不夠的,他得努力争取和表現。
早早的就奠定勝局。
正好那個私生子,從某種角度講也是夠配合。
他要讓一個印象深深刻在他老逗的腦海深處,那就是:
孟家,想要從暴發戶,轉變爲老錢,光靠捐錢、送禮、蹭圈子什麽的,是遠遠不夠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打鐵還需自身硬。
而他孟來财,就是那個能頂門立戶,支撐起孟家未來的下任掌門人,是真正合格的繼承者,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苗頭的那種。
爲了實現這個理想,孟來财相當的賣力,也明着暗着吃了不少苦。當然,是心裏苦。
尤其是看着那個私生子,将有錢便纨绔(就變壞)的說法發揮的淋漓盡緻,也是有些羨慕的,他都沒這麽潇灑過。
但羨慕的同時,他也會滋生一種優越感。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感謝私生子,幫他一次次的強化他在老逗心中的‘做事人’形象。就這麽下去,估計他老逗未來就算得了老年癡呆症,一問起正事,都會大喊:“讓來财去做!”
這就對味了!
對了,他發誓,他沒有詛咒自家老逗得老年癡呆症,咳咳!
至于青訓營。
在那些臭屁的武道生眼裏,他這樣靠幾個臭錢蹭圈子的,就是可以理直氣壯吃大戶的凱子。
而在他看來,他其實是‘朕今兒個親自去秀樓選妃,聽說聚集了一地之豔色,折花需趁早啊,哈哈!’
這真不是吹牛哔,看看私生子他媽的際遇,當年也是美豔不可方物,央舞都來特招,那種打着各種旗号訓練花魁的招攬者更多。
都以爲這等國色天香,怎麽也得上演一出雞窩裏飛出金鳳凰。
結果哩?
挨草,做小,名份都無,就也這麽過來了。
而他也算是跟他老逗學到了招。
同時也特别贊成周易關于找女友說的那些話。
當然,他沒有忘記他在周易名下,是個捧哏,該表現出驚詫,驚豔什麽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都是到位的,專門練過。
不過,他發現自己比他老逗涼薄,可能是因爲他老逗是白手起家的屠狗輩,而他是錦衣玉食的富二代吧。
有些東西他理解不了,就比如他覺得他老逗養小太費錢了,說的難聽點:你那是鑲鑽的,這麽貴?
涼薄如他,更重視搖錢樹,怎麽重視?舍得砸錢。
錢不能替代感情,但錢能制造機會。
你隻有一次觸碰他或她心靈的機會,我有至少一百次。
周易無疑就是搖錢樹。
已經讓他少奮鬥了十年。
大寶健公司,聽着又好笑又好玩,還有周易給的廣告詞:大寶呀,天天見。
而推出的第一款産品,就叫健力寶。
都能連上,妙趣橫生。連上面那位都說好,表示一字不改。
而他,不說是簡在帝心,也是露了大臉了。
年紀輕輕,他就已然是外宣的接班人,動靜很大,相當于皇帝允許開府建牙,有自己的班底,甚至于太子監國。
一招成事,立竿見影。這可比什麽政治聯姻爽快的多,沒那麽多哔事。
所以現在,他伺候爹是第一位的,第二位就是周易。至于他媽,媽是用來親的,怎麽能說伺候呢?在媽名下,誰還不是個寶貝?
選這房子,孟來财就花了大心思。
他甚至做好了推倒重建的心理準備。
這都是跟他爹打好招呼的。
甚至就在周易去見汪鴻鳴的時候,他還跟他爹來了一通緊急熱線,将周易又有大項目的事說了。
父慈子孝嘛,夠乖,上陣父子兵……反正他們爺倆,就是父子關系的正面楷模,溝通方面做的尤其好。
他老逗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周易現在肚子裏有邪火,别去硬碰。”
于是他隻談好聽的:“房子一直維護的不差,不過入住之前,還是要粉刷一下,這些雜事,都已經安排好了。
咱們現在呢,就去看看擺設,電器自然是全換新的,家俬方面,有一堂金絲楠木的家具,當初也是花了好錢,關鍵是量身打造,搬離了這房子,就顯得不太有樣了。
我琢磨着,你替叔叔阿姨做個主,看幾眼,要實在不合适,我再讓人拉走。”
周易聽的頻頻點頭:“這事你費心了。”
孟來财擺擺手:“你這邊也就是正好處于萬事開頭難的階段,讓我趕上了。還不迅速的撈點人情?”
周易笑:“這的确是人情。光是這地方,就不是有錢能辦的來的。走我大伯的關系都夠戗。”
孟來财心說:“你那馬路上臨時認下的大伯,就别在我面前顯擺了。”
當然,他也是服氣周易做的一些事的。
不像大多數窮人家的孩子,明明沒有,明明羨慕,還偏要端着,渾身上下就剩下腰和膝蓋了,仿佛有關節病,沒有彎曲能力,又仿佛所有的尊嚴都在那上面。
趕完還各種酸話哀嚎,世道不公啦,人心不古啦,有錢人都黑心啦,就仿佛這世道曾經公過,真個有過純良社會,以及勤勞也能賺大錢。
真是笑話。所謂人性純良的上古先賢時代,那是茹毛飲血,是獸性當前的社會。
真善美其實就是反人性到遮羞布,文明的檔次,就在于這張遮羞布耍的有多好。
古時多少宣稱的所謂盛世,其實餓殍遍野、屍骸枕藉。
現在至起碼都能吃飽飯了,倒究是今不如古,還是古不如今,餓死者有話說。
隻能說,遮羞布也有副作用,玩的太好,以至于有些人傻哔呵呵的因爲遮羞布才是真,然後痛斥時代吃人。
真是制杖。
資源有上限,以及分布不均勻。
這樣一個現實,就注定了貧富不均、物競天擇。
叢林法則才是真相,不殺是因爲現在夠吃,又或秋後更肥……
他發現周易是明白這些道理的。
知曉油膩其實是一種鋼筋水泥叢林裏的狩獵技術。
本質上跟在荒野中使用弓矛陷阱一樣。
與其擔心使用了這些技術不正直了、不善良了,不如擔心用不了、用不好。
就像那些做自媒體的失敗者,豁出臉不惜出賣自己的私生活,結果卻沒能成爲‘我是小張,一個靓仔’,那才悲劇。
周易是個有格局的,能做大事的,不計較小節,也完全認識到真善美就跟現代社會鄰裏間的客套寒暄一樣虛假的人。
對這樣的人,砸錢得格外注意方式方法,拿捏好分寸。對這樣的人而言,欠你錢和欠你情是兩回事。
真要是沖着錢,有的是信貸部門的人哭着喊着送錢花。
肚裏有幹貨,嘣屁就能火箭升空,帶誰不是帶?
他這不就被帶着飛,少奮鬥十年麽?
汪鴻鳴不就被帶着升官發财,直接财務自由了麽?
有人得道,誰還不懂得蹭個雞犬位?
所以,大腿要抱緊,又不能太緊,讓大腿覺得勒的難受。
這真是學問,君不見送堂金絲楠木的家具,都這麽婉轉?
不得不說,好東西就是好東西。
周易不能睜着眼說瞎話。
就他這種根本談不上品味的,都能覺出好來,那色澤、那紋理,關鍵是高端而又不張揚,潤亮而無賊光,看着就舒服,細一品還講究。再多周易真編不下去了。
“左鄰右舍沒啥說法吧?”從房子裏出來,周易問。
“左鄰,從省裏退下來回鄉養老,表面糟老頭子,實則桃李滿園、餘威尚存,有個孫女,親的寶似的,長的也不賴,有興趣可以勾搭一下。不過得去油膩,我這樣的、人家連正眼都不瞧。”
周易笑:“你就直說是以國母太子妃的标準在養不就好?”
“易哥大才,言簡意赅。的确,國母太子妃不需要負重前行,一直端着玩高大上就好。”
“右舍呢?”周易指了指另一邊。
“搞地産的,神木市第一批靠蓋房賣房起家的,鳴湖山莊就是其手筆,給自己留了一套,門牌号都安排的比較講究。
不過這家女主人就有點狗肉上不了席面,最好别讓其知曉你家過往,以及準備開小超市。否則怎麽也會被當碟子菜嚼吃個三五年”
“呵,開小超市都這麽埋汰麽?”
“在這種人看來,埋汰。我們都開賓利,勞斯拉斯,你開馬自達,你開馬自達,怪不得會遲到,有資格參加這個會麽?”
孟來财直接來了段電影台詞,這個世界也有{黑金},拿了獎。
“好吧,這也許就是蹭圈子的代價。”
“這三兩年,是你蹭明湖山莊,相信過幾年,就是明湖山莊蹭你。好漢不吃眼前虧。”
“嗯,不過小超市仍舊要開。自己的爹媽自己清楚,住這裏是爲了安全和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其實等于是老兩口爲了我這個不省心的兒子在付出。
若是依着他們的本意,更喜歡跟老鄰居住一塊兒,不用端着,還能炫耀一二。
可惜,大補是毒,福不住。他們得遷就我引發的一系列情勢。
小超市,則是最後的一點慰藉,否則與坐牢無異。”
孟來财點頭:“我明白了,還是你想的周全。放心,這事要我一定辦妥帖了。”
(本章完)